宫门前车驾成行, 绸伞掸开绵绵细雨,将大红袍袖收入了层层的庇护下,让羽兽补子见不到雨珠迸裂后浸润的尘泥。
慕长卿一夜没睡, 她身边没有自己府上的人,羽林为她撑伞, 每个人面上都稍显疲态。今日的朝会该做了廷议, 专门为的就是这场手足之争,丹樨下人影零零星星, 但来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
“殿下。”憋了一夜的羽林终于能改口,“去城南的快到了, 要再等等进去吗?”
“不必。”慕长卿摇头盘着珠串, 隔着老远看见了丹樨前静立的沈宁舟,“等人到了通传一声带进来就成。”
沈宁舟面上没什么表情, 她肩头被春雨润湿, 脸色看着比慕长卿这个娇惯养大的王爷还差。两个人简单打了照面, 都没有虚与委蛇的打算。
慕长卿越过她向殿门走,头顶的绸伞被收了起来, 她垂着眼帘, 在将将迈上最后一节玉阶前听见身后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她心念微动, 侧身向后投下了一抹目光, 恰好迎上慕奚仰头的视线。
周遭的人也跟着一并仰头。
慕奚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
慕长卿拱手向着这个方向敷衍地作了一揖, 没敢多看。后半夜的那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让她在某一瞬觉得惊惧又十分庆幸。
只可惜殿中久候的天子没有让她过多回忆的耐心。
她到的时候已不早,殿中围着人,赵婧疏立于其下刚将天枢查到的证物悉数呈上, 大理寺的寺卿在公事上毫无偏颇, 冷静得近乎不近人情。
“天枢属臣明棬在此事上仅有筛查不全之过, 北疆往来书信与驿站记载足可证明,她与此案毫无关系,至于过失,臣以为递于齐王殿下手中,也算万幸,可从轻处置。”赵婧疏道,“笔迹出自茨州督粮道季濯缨,在任五年,考评皆优,臣调过此人的一干纪要,并无实证可以证明齐王拿到的书信确为其所书,除非……能找到其余的书信往来。”
“春耕后各州督粮道要返京述职,茨州距京城不远,前日驿马来信言其已过州郡线,臣已快马命人出京,想来应是要到了。”
话到此便断了堂前有一刹的寂静,紧接着在场的数道目光便都指向了刚走进来的慕长卿。
咸诚帝大手扣于案前,他没急着让慕长卿回禀结果,而是昂首问赵婧疏:“朕记得季濯缨这个名字,若是没记错,西州的都统季善行是她族兄吧?”
“是。”赵婧疏点头,“此二人少时在京为贡生,是元兴五年的举子,入翰林三载后调任地方州郡。此外……”她话音微顿,即便不曾抬头也知道天子的目光而今犹如实质般压在她肩头。
殿上朝臣心思各异,却也在猜她会不会道出那个名字。
门前脚步轻轻,沈宁舟带着慕奚和九思入殿,她向咸诚帝无声长鞠,而后走向了赵婧疏身侧。
赵婧疏呼吸微沉,没去看她,在停顿了须臾后缓慢道:“此二人曾是安阳府上门生,季善行受教于今玉门总兵苏勤帐下,季濯缨则为安阳侯之桃李。元兴九年北燕犯境,安阳府殉国的二公子于季善行有救命恩。”
此话一出满堂声窃窃,这世上最好还的是钱财,最难清算的是情义。
安阳侯今日不在廷议上,明眼人都猜得出应是咸诚帝的意思,如今的形势一边倒,也没人猜得准天子对苏家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咸诚帝露出沉吟的神色,他摆手示意赵婧疏先退下,转而看向后脚进来的慕奚道:“来人,先为长公主和永嘉公主赐座。”
“沈卿,你随赵卿查办了一夜,而今一干文书皆在此。”他道,“你可有什么要在这之后说予群臣听听的?”
“回陛下,赵大人所言已事无巨细,臣并无它言。”沈宁舟顺着道,“赵大人不敢妄下定论是情理之中,但陛下既要臣与齐王殿下同办此案,那么我二人在此事上的论断便是……不可断言安阳侯并未身涉其中。北疆无意插足朝政为定局,反之未必,若今日季濯缨上殿仍不能解释完全,暗结朋党之名便难以涤清。”
“臣以为,既于此陷入僵局,那不妨听听齐王殿下查证贡院,又发现了什么。”
沈宁舟是东湖营的统领,一言一行几乎就是咸诚帝的意思,连她都如此说,恐怕天子有意重罚之心已显端倪了。
崔德良自入殿起一言未发,他在此刻终于转眸看向了端坐在前的长公主。
对方面上无悲无喜,反倒是坐在她膝上的九思,一张小脸从进来就皱着,像是忍着什么天大的委屈还要往下听似的。
不过这孩子也没闹腾,倒是叫人惊叹于素日里的教养。
咸诚帝眼下无暇在意孩童,他开口让慕长卿上前,问:“朕听闻你昨夜让人持金令出京,可是发现了什么?”
“是。”慕长卿未作隐瞒,直言道,“儿臣昨夜鞫谳,其中事关舞弊与行贿的已悉数移交御史台查办,这些不在此次廷议主事之内,便容儿臣先按下不表。其中有一西州士子,拷打招供后供出夹带题中为族中所予,证物便在城南夫子庙,还有同流合污之辈一并藏匿于此。”
“儿臣即刻遣人顺此详查,果然摸出了蛛丝马迹。”她看向崔德良,拱手而拜道,“敢问阁老,‘眠拾’此人,可为府上差役?”
崔德良猝不及防被她点了名,只得出来颔首道:“是。他父为我崔氏本家所收留,他自幼一并养在府上,端王妃出嫁时作差役一并入端王府。听闻齐王殿下此言,此事与他、与我崔家有所牵连?”
“不过一个差役,能有何牵涉?”咸诚帝先一步接话,安慰般笑笑,“阁老且宽心,即便此人当真有异,他如今也在三郎府上,要算不应算在你崔家头上。”
袒护之意可谓溢于言表。
慕长卿没忍住在心里腹诽了句惺惺作态,轻咳了两声才继续道:“阁老勿怪,御前陈情,本王总要再三确认。此事的确与此人有所牵连,据悉……夹带所用正是出自此人之手,但一个小小差役,恐怕在场诸位大人无人能信他有如此手腕盗得科考之题,更无能力引大儒作答,故而儿臣以为此事首要涉嫌的,便是为主的端王府。”
她故意环顾了四周,像是在为下一句开口作准备,这样的目光自然也一并扫视过了长公主。
“然此人昨日与王妃一同出府后,便不知所踪了。”
诏狱的折子早就放到了咸诚帝案前,群臣眼见着天子的脸一点点沉下去,而后听见他缓缓开口道。
“你说的招供的士子,可在殿外?”
“让人带上来。”
大殿的垂帷似乎随着这一声跟着颤动起来。
慕长珺在放下手走回后殿时眼里有难以抑制的自得,他在缝隙里窥见了李书平的身影,这意味着包括慕长卿在内的一切变数都在随着既定的路线发展。
除了慕长临。
他眼里的笑意在见到端王镇定自若的脸后尽数消弭。
“三弟好定性。”
他们一早被带出了御史台后的空房,咸诚帝在廷议前让人将他们带进了太极殿,所以适才朝臣的每一句话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慕长珺以为至少慕长临神色该有起伏,可是他没有。这种镇定让晋王心里烦闷陡增,他像是再度将这张脸与殿外端坐在前一言不发的长公主重合。
他们姐弟俩本来就很像。
“如今的局面,不该是二哥想看见的局面吗?”慕长临望向他,“但我观二哥眉眼,似乎并不觉得高兴。”
“不,我自然觉得高兴。”慕长珺怒而反笑,走到他对面坐下来道,“只是觉得悲哀。朝臣大力拥护的嫡长、仁爱之君,竟然此时此刻不发一言不举一行,引颈受戮……当真庸弱至极。”
慕长临闻言微笑,反问道:“二哥看来,眼下你我同居一室,便是我无可奈何的证明。而今廷议事态急转直下,便是我不屑于以同你一般的手腕插足而甘愿饮鸩的下场。你将我自请禁足到此时的表现尽数归为了错处。”
“难道不是如此吗?”慕长珺冷笑,“三郎,你自觉自己行的是君子之道,但你可知这座皇城、这个天下根本容不下仁爱君子!你自可秉承道义,明知阴诡风云在前仍无动于衷入彀,但你既为王,伴你左右者便注定饮恨,这就是懦弱!”
“你的先生,你府上的女眷,如今皆因此被搅弄入风云,你本有机会挡开我的箭,而你没有,这是愚不可及!”
慕长临看着他发问:“所以,二哥是觉得这些尽数不重要吗?先帝在位时曾教导我等,为君德行便是邦国之基,所谓上行下效之理,二哥难道忘了吗?”
“便如你的先生所言,卑劣手腕下绝不会养出盛世之君吗?”慕长珺不屑,“因为你我无权,那口舌上的冠冕堂皇不过废纸一张。今日我可无所不用其极,来日我亦可改写此道,那么是非对错根本没那么重要。”
“皇……长公主的前车之鉴,不就在你我眼前吗?”
话音未落,慕长临忽然合掌大笑,但这并非气急,恰相反,那种伴随身侧的从容并未散去,这笑像是游刃有余,像是在嘲弄这番话的无知。
慕长珺蓦地皱起眉,他还欲开口,遽然听见慕长临冷然道。
“二哥,那你我且看看,究竟是否只能行你的道。”
檐下马骤然响起一声刺耳的敲击。
朝臣们举目而望,窥见殿门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影。
九思眼睛亮起来,奶声打破沉寂唤了句:“娘亲!”
来人正是崔时婉。
她换下了昨日的常服,身着宫装缓步上前向着殿上的天子叩拜。跟在她身后的女子随之上前而拜,抬首时唇角颤动。
有人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人身上挂着的腰牌,那是州府衙门的样式。
咸诚帝微微皱眉,他抿起唇,顿了片刻终是看向慕奚,道:“三郎不在,王妃的意思,奚儿你来说说看吧。”
慕奚松了手,任由九思扑腾着短腿跑去她娘那边,自己起身道:“回陛下,小婉的意思是,她带来的此人,正是茨州督粮道,季濯缨。”
满堂登时一片哗然,眼前的女官面容枯黄,俨然是久经奔波无所依的模样,莫说茨州距京城不远,即便是真连日奔波,也不至于到如此面目!
“微臣拜见陛下。”季濯缨跪伏道,“若非王妃倾力相助,微臣恐难面君颜!”
这又是怎么回事?群臣面面相觑,就连沈宁舟都难免侧目看了眼赵婧疏。
然而对方也紧皱着眉,似乎也是毫不知情。
“卿且起来回话。”咸诚帝面色更沉,“朕的大理寺卿方言卿有搅乱我朝春闱之嫌,还事涉了安阳一门,眼下你却如此面目被王妃引上太极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敢问陛下,所涉之事,是否还与北疆相干?”季濯缨深深吸气,从怀中取出被布帛层层包裹的小匣,“臣可自证!亦可以此物证安阳侯与……王妃的清白!”
咸诚帝拂袖示意内宦取来,道:“你且继续说。”
“臣为茨州督粮道,本奉旨顺行朝中决议,然上月初七,臣府上忽然收到了一封拜帖。”季濯缨道,“其中未言一字,只有一个记号,那便是鹰羽!臣族兄曾从军于燕州,故而臣绝无可能认错此记。臣本忧心此时有此信,难道是边境有异,可谁知、谁知那底下竟夹带着……”
余下的半句话已不必出口,因为匣子里装的东西已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有人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整盒的金子!
这就怎么都不可能归结到北境了,谁都知道铁骑是这世上最烧钱的军队,洛家是有钱,但那些俸禄和赏银大半都被洛清河丢进了这个无底洞。即便是真有钱,她犯得着拿真金白银地去贿赂一个小小的督粮道?
那是脑子被驴踢了!这金子给季濯缨不如给季善行!
“此等逆举,尔为何不报?!”只是归根结底,到底是不光彩的事情。咸诚帝合掌重重拍于案上,“接着说!”
季濯缨面浮冷汗,她稍稍定神,继续道:“构陷边军不是小事,臣恐其后有宵小觊觎,便假意赴约,未成想对面竟是要……要臣构陷往日恩师!”
“对方予臣一共四十三封书信,此刻皆在匣中,其中最后一封陛下可细观,定与天枢查办的那封内容相同!”她再度叩首道,“字迹于此,一验便知。微臣无能,未能辨明其人身份,待到意图详查已打草惊蛇,险遭杀身之祸,幸得王妃搭救方幸免于难。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圣裁!”
咸诚帝还未开口,慕长卿却忽然笑了。
她抱臂而立,故意看了眼慕奚,而后才道:“季大人此言倒是有些意思,不巧了,本王这里也有凭证,还有昨夜刚问出来的口供,大人可要一并比对来看看?”
季濯缨不曾见过慕长卿,但大抵能猜出眼前这位是谁,于是颔首道:“王爷请自便。”
慕长卿又看向御前,得了又一个点头后才招手道。
“带上来。”
镣铐未解,李书平被推到阶前时还是踉跄的。
“说吧。”慕长卿气定神闲,她在抬眸时窥见垂帷后一闪而过的珠玉色泽,面上笑意不由更甚,“将你昨日在诏狱中所言,给陛下完完整整再讲一遍。”
李书平嗫嚅着小心翼翼地看她。
慕长卿不为所动,暗示般抬高下颌:“说啊,本王的折子可是都递上去了。”
她垂下的指尖在环佩上敲了三下。
李书平心下登时定了,他飞快地将所谓自己为崔氏下人传话所胁迫干出此等勾当的话说了一遍,又嫌不够般添油加醋地将眠拾以家人做饵的话给加了上去,还言之凿凿此事拿去问询李氏子弟皆如此。
俨然把自己说成了不愿同流合污主动请缨的君子良臣。
“罪臣昨夜已将所知证物尽数告知齐王殿下!”他连连叩首道,“还望陛下明鉴!”
躲在垂帷之后的人冷哼一声。
“这便是你的筹码?”慕长珺嗤笑,“找到了季濯缨,你便以为自己当真能高枕无忧?三郎,你当真以为我会把宝悉数压在柏文李氏的身上?”
这一回慕长临摇头了。
“我知道二哥不会。”慕长临笑起来,他弯下腰,把滚落的珠玉捡了起来珍惜地吹了两下,这玩意和崔时婉脑袋上那只钗子雕得一模一样。
都挺难看的。
“二哥甚至把算盘打到了大哥身上。”慕长临戳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伪装,直言道,“李书平的确想免口舌之难,如果此事真如他所料,那么大哥让傅安去就是十拿九稳。可惜,二哥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才是真兄弟,但你仍旧防着他。”
“你在怕,你怕大哥卸磨杀驴,怕他成为你把我踩到脚下之后,被陛下捧到你面前的,新的试刀石。”
“一个能蛰伏二十多年的哥哥,比我这个满口仁义不愿脏手的弟弟可危险多了,对不对?”
慕长珺面沉如水。
“二哥。”慕长临拇指刮去灰尘,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把所有人都防着,你在成为王之前先让自己成了‘孤家寡人’。这样的王,走得远吗?”
殿门在此刻再度轰然打开。
慕长珺看出去,看到了殿门前的羽林郎将与傅安。
早已备好的伪证被羽林捧在手里,而傅安身边跟着的,是个身着囚服的年轻姑娘。
他听见殿上的慕长卿在奉上约定的伪证后抬高声音,故作疑惑地说。
“只是儿臣尚有一事未梳理清楚,恰好此刻问一问季大人。”慕长卿转过身,指着那姑娘问季濯缨,“季大人族兄在西州就任,那么此人季大人应当有印象,她姓周,母亲是西州府的佥事,半月前西州督粮道调任,她死在护卫的路上。”
季濯缨陡然色变,她自然知道这件事,甚至于西州调任的督粮道还是她曾经的同僚。
“这姑娘昨夜不发一言,只在本王即将离去时写了两个字,”慕长卿道,“她在让人救命。”
傅安在此时沉默地将那姑娘一直压着不妨的布帛拿了出来。
郎将适时道:“陛下,这是东湖今早问出来的,就藏在驿馆。”
那张布帛上密密麻麻皆是血字。
“这是草民母亲易命留下的帛书。”她沙哑开口,缓缓跪伏于地,“请陛下……救命。”
咸诚帝深深吸气在间隙扫了眼长公主,若不是眼下戏还得演下去,他怕是能直接抽身去后殿把自己那个还是栽在了她手上的儿子痛打一顿。
不长进的东西!
血字与从李书平指认的地方搜出来的罪证书写的内容全然是相悖的。
“那么……”慕长卿露出为难的神色,她望向赵婧疏,“赵大人能从天枢中调得与这些相辅之的文书吗?”
赵婧疏微微张口正欲答话,却听见群臣中有人先一步道。
“可以。”说话的是户部的一个侍郎,她喉咙滚动,顶着一众目光艰难道,“天枢可以。”
有人此时才想起她亦是被温明裳点入天枢的六部官吏之一。
“天枢辖下,亦有其余人可以在旁佐证。”她向着咸诚帝下拜,手上捏紧了笏板,“这些人此刻就在宫外。”
“请陛下传召!”
已经不必传了。明眼人心里已经有了结局,因阴谋而掀起的一场风浪,因构陷而起的虚妄之执,不会有真正的结果,它只是见不得光的把戏。
如果咸诚帝此刻真的传了天枢的人,那就意味着这条路会被彻底堵死,这场闹剧的幕后黑手在这些人面前无处藏身。
他不会传召的,因为他还想保住慕长珺。慕奚垂下了眼睛,长公主缓缓吐出了口气,无声地对上天子的目光。
保下季濯缨的的确是端王府,但这个人,的确是她找出来的。
如果慕长卿没有认出那句【燕回殿下】,抑或是心存疑虑,那么这步棋一样没用,可她就是敢赌。
至于慕长临,他自是选择了相信应该相信的人,做了本该他做的事。
“朕有些乏了。”咸诚帝摆手,“长卿与沈卿去见吧,事了报予朕。季濯缨与这位……妥善安置,其余的依律查办。”
话音落地,群臣皆是长长舒气。
“并不是笃信仁义便是天真,妥协于阴邪心术便是帝王之选。”后殿的慕长临缓声说,“若英雄失势反使竖子成名,那是世道悲哀,若清正善念成一时天真反令诡道蔚然成风,那是天下百姓的劫难。”
“权柄之争,死生不论。但是慕长珺,你将万事万人皆作棋,你就看不到骨与血。你站在血泪之上嘲弄宽仁是庸弱,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站到你身边呢?”
慕长珺还想反驳,却听见对方昂首打断道。
“她教过你的!”慕长临说。
“皇姐全部教过你的。”
慕奚从来没有偏心一说,她曾经也是真的把他当手足。
是利益熏心之辈把记忆里的东西舍弃掉了。
作者有话说:
我错了再也不立下一章写完的flag了,真的还剩点尾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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