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耕地、稻田就这么多, 每家每户都是有数的,就算有的早年让给别人种现在又要了回来,也没有多少亩, 不是谁家都能产出黄金米的, 想多挣钱就得走其他路子, 种药是一条,搞养殖也是出路,他们就担心自己没经验, 到头来都是瞎胡搞, 所以今天来问问乌家桃桃, 她厉害啊, 什么都养得活。
他们问悬崖蜂, 这个乌桃还真不太懂, “我家的悬崖蜂是三婶引进去的,各位叔伯想养的话可以问问方法, 她就在园里干活,我去把她喊回来。”
果园刚种下一批秋玉米, 乌三婶她们正在给玉米秧施肥, 还有地里的红薯藤、芋头苗都得割回来铡碎晒干,储存到冬天当猪食,这样冬天就可以不用天天摘鲜菜去喂猪, 而且晒干的红薯藤芋头苗可以跟鲜菜混着煮,猪特别喜欢吃。
她家今年养了这么多猪, 眼看母猪就要生产, 不早点储备过冬的猪食怎么行, 总不能到节骨眼了才想起来。陷诸富
“三婶,把手头的活先放一放, 回家来,有事要问你。”
“哎!等阵子,还差最后几垄了,整完就回,”乌三婶用铲子把冒头的杂草铲掉,答了乌桃的话,才跟黄堂婶和莫伯娘叨咕,“今天乌夏林不是来了嘛,有什么事要问我啊,该不会是丢秀英又闹鬼了吧,”她一拍大腿,哎哟一声,“坏了!肯定是!陈春美这个三八这几天都在村里,那天还跟我女儿吵架,肯定又是她弄名堂了!”
黄堂婶被她这一惊一乍的给吓的直拍胸/脯,“你每次一说什么事就这样,我没病都让你吓出病来了。陈春美就算惹了祸也跟你没关系啊,担心什么,行了,既然桃桃喊你,那你就先回去吧,剩下这点我跟阿莫弄就行了。”陷竹福
关系刚缓和没几天,可不能再因为丢秀英婆媳俩又给搅和了,乌三婶忧心忡忡进屋,忐忑的看着这一屋的人。
“三婶,几位叔伯想知道怎么养悬崖蜂,你给他们讲讲。”
原来是这个事,乌三婶松了一口气,跟那几个人说起来。
几个村民开始还别扭,他们看不上乌老二那一家,连带乌老三在村里都不怎么招人待见,原因很多吧,也不单是因为乌老二,主要是乌老三作为一个男人,太窝囊了,畏畏缩缩的,更让人看不起,他老婆居然能养出那么值钱的悬崖蜂蜜,是不是真的哦。
这些人上来的时候也不是空着手,带了十几只鳖,有两个巴掌并起来那么大,壳是青黄色的。
鳖正在水盆里伸头,乌桃蹲在边上用小棍子戳它们,一戳就往里缩,还挺好玩的。
“村里还有人养鳖?”乌家庄说大不大,不小也不小,也有搞其他养殖的村民,她不是每一个都知道。
乌夏林蹲下用手把最大那只鳖翻过来瞧腹部,黄背白腹,说明养殖鳖的水质比较清澈,要是混浊深水养出来的鳖背部是深青色泛黑的,腹部也不会这么白。
“那倒没有,这是从三井村带过来的,那边养鳖的人多。”
“三井村?”
“你不知道也正常,三井离我们村挺远的,西关水电站知道吧?就是从我们村后头过去的那条公路往镇上的方向,有个特别大的三岔路口,去镇上就走左边,右边那条就是通向西关水电站的,三井就是从西关水电站迁出来的村子,也在那附近。”
“小时候爷爷带我走过那条路,有点印象,路两边高压架特别多,从底下经过都能听到电流的呲呲声。”
她童年时那条还是土路,是上高中时才修的水泥路,以前只有圩日村里人才会走那条路去镇上,大部分时间还是愿意到村口坐三轮车或者面包车,不愿意从那边走,荒郊野岭的,谁知道会突然窜出来什么。
社湾坳镇有个西关水电站,这个她从小就听人说过,整个南桂县包括相邻省市的部分地区也是从西关通电,巨大的高压架沿着山头竖起,黑色的高压线呲呲冒声,以前从底下经过都害怕会触电。
乌夏林又说:“三井村原来不叫这个名,叫西关,现在也有人管三井叫新西关村,他们那养鳖养山螃蟹的人特别多。”
“山螃蟹?”
说到这个乌夏林就来劲,“这可是个好东西,以前咱们村的溪涧旮旯角也有的,后来不是种了那狗屁的速生桉,地不行了,水也没了,别说山螃蟹,连鸡儿雀都不见一只。”
他这么东拉西扯的,又是三井村又是山螃蟹,乌桃心想跟自己也没关系啊,说这么多干什么,她抬头往堂屋那边看了眼,刚才介绍人的时候乌夏林说哪个是三井村的村长来着?
山螃蟹她知道,小时候跟哥哥姐姐在山沟里抓过,个头不大,壳很硬,暗红色的,喜欢藏在有水或者潮湿的石头缝里,有人说山蟹寄生虫很多,不宜吃,但油炸真的很美味,而且山蟹还是不可多得的一味中药材,能活血止痛,散瘀消肿,内用对产后血瘀腹痛有奇效,外服还能治铁打损伤。
见乌桃不答声,乌夏林有点急,“那个,桃桃啊,叔跟你说实话吧,今天我带他们上来就是想问问今年还收不收其他村的甘蔗和木薯,我们要是收,价格可以压低点,然后再从三井村换一些甲鱼苗、山螃蟹回来我们自己养,这俩是好东西,我们养不吃亏的啊。”
说了半天就为了这个?乌桃都无语,她要想养鳖和山螃蟹,上哪里不能买苗,干嘛非得跟三井村做这笔看上去也不太划算的买卖。贤著复
“收甘蔗木薯跟三井村有什么关系?三井有很多?”
“南桂哪个村不种甘蔗木薯啊,都泛滥成灾了,年年种,年年卖不出去。”
“哈……”乌桃挑眉,“所以想让我当这个冤大头啊,你们村委直接代收得了,账上又不缺钱,合作的产业不也有嘛。”
被揭穿,乌夏林尴尬说:“哎呀,我路子没你多嘛,万一找不到能吞下这么多货的工厂,堆在那也是发霉,钱没了,亏了,我这村主任也算当到头了。”
“呵~”她站起来走到外面。
乌夏林的脸皮比城墙都厚,一大老爷们跟在乌桃屁股后面转圈,“桃桃,你就考虑考虑,真的,我都问过黄琼了,今年村里的甘蔗跟木薯肯定不够货,你就从周边几个村再收点吧,行不行啊,算叔求你了。”
“上回你求我收荔枝,我收了,怎么现在又来啊,我又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我家现在养这么多东西,钱也是大把大把往里砸,能不能回本还不知道呢,我妈昨天还跟我唠叨,养什么山鸡啊,浪费钱。”
荔枝的事乌夏林贼心虚,说话声都小了,“那最后不也算卖了嘛……”
乌桃险些翻白眼,卖是卖了,但她并没有从中赚多少,要是鲜荔枝那么好处理,南桂政府这些年也不至于为滞销问题那么头疼。
“是有可能不够货,但收不收其他村的现在说了也不算,我不会给任何保证的。”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有可能收,但得看质量,不是好东西她不会花冤枉钱的。
乌夏林松了口气,有这个意思就成,他也算尽力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爷给不给脸了。
不过甲鱼和山螃蟹的事他还得再说说,就算不收甘蔗木薯,甲鱼和螃蟹也得养,好东西啊。
乌桃还不知道这土狐狸是怎么想的?借着机会跟三井村合作呗,但为什么啊,她不是特别懂,有必要吗?两个村离那么远,就算合作也是找棠梨啊。
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非要乌夏林说出个所以然来了,乌夏林没办法,只得承认自己跟三井村的村长是亲戚,对方都求上门来了,他实在不好拒绝。
“哦……”乌桃似笑非笑,“所谓的合作是不是想借乌家庄的名义把他们村的鳖和山螃蟹以比现在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这个做法可不兴说,一旦被人发现,毁的可是乌家庄的名声,他要是敢这么做,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不是不是不是……”乌主任否认三连,“我想的是之前不有什么机构来检测我们村的泥土跟水源,说含有对人体健康有益的特殊物质嘛,我们村的东西之所以比其他村的好吃,肯定也是因为这种特殊物质,我就想啊,能不能让三井村的养殖户把幼苗养在咱们这边,一段时间就行,然后再移回他们自己村继续养,或者干脆从我们村运水过去,这样养出来的就算不如咱们本村养的,也比原先的强啊,你觉得呢。”
其实这个办法之前就有人跟他提过,棠梨村种甘蔗那些人经常偷偷摸摸跑到乌竹河挑水,还有人来挖乌家庄挖土。
之所以没有宣扬,还派新成立的安保队巡逻,不准游客或者其他村民乱动村里的土地、水源,也是怕这种事一旦开头,麻烦就会源源不绝,就好比挖金矿,人总是贪婪的,总想着把矿全挖走。
“你是主任,你决定啊,问我干嘛。”乌桃轻飘飘丢一句。
“咱们村现在在省委那都挂上号了,什么事都得三思而后行,那个……”乌夏林挠头,“你跟张家那位是朋友,要是那边问起来,你帮叔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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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扯到张清让?乌桃彻底无语,乌夏林是不是觉得她很好欺负啊,次次都在挑战她的底线,这个土狐狸!
“不说,这事我管不着。”她转身进门。
乌夏林在后面追,“桃桃,桃桃你听我把话说完啊,其实这个事还有商量余地的啊,你先别急着决定嘛。”
“你又要搞什么,”李水琴从厨房出来,说他,“是不是闲的?要是闲了就去杀鸡,这么多人不用吃饭的啊,老缠着桃桃说什么说,你从来就没憋什么好屁。”
乌夏林停住脚步,他还是有点怵李水琴的,“我们就不在你家吃了,说完事就走。”
李水琴把菜篮子往水缸盖上一放,“吃了再走吧,又不赶这点时间。”
“那也行,我去杀鸡,”乌夏林上来拿菜刀,又问,“最近没怎么看见兰苍回来,工作忙啊?”
“前阵子不是回来过一趟嘛,跟兰水。”
“也没待多久,我还想叫他俩到我家喝酒来着。”
“中秋的时候再喝吧,”李水琴想起来,“村里哪天摆流水席,摆几天,你们决定好没有啊,贴了个告示就没下文了,弄什么啊你们。”
“决定了决定了,摆三天,具体的到时候再安排。”
那边的鸡笼关了两只鸡两只鸭,还有一只大鹅,李水琴说都杀,光是放出来的血都有一小盆,这个回头放水里慢火煮,结块了再捞出来跟内脏一块炒,特别好吃,很下饭的。
带来的鳖宰了四只,两只跟鸡肉一起做个甲鱼煲鸡,剩下的两只做个青红椒闷甲鱼,再做一道甲鱼汤。
鸭子做柠檬鸭跟酒糟闷鸭,大鹅就是用啤酒炖,鹅肉比较难熟,先上高压锅压十几分钟再倒出来收汁,这样软烂脱骨,好咬,也入味,汤汁用来拌饭也很香的。
还蒸了鸡蛋肉饼,嫩嫩的,适合老人吃。
饭桌上,提及刚才乌夏林说的事,乌桃还是原来的态度,不管乌夏林打的什么主意,这事跟她都没关系。
不过这个甲鱼还是挺好吃的,她有点想养。
乌三婶也跟几个村民说了怎么养悬崖蜂,现在养也不迟,来得及,还能收一波冬蜜,待明年春暖花开,蜂蜜会更多。
饭后那几个村的村长跟乌桃脚甘蔗木薯的事,之前怎么跟乌夏林说的,现在也是这么跟他们说,只要质量过关,她会适当收,至于其他的,她不做保证。
一行人离开乌家老院,下山时三井村的村长问乌夏林,“替我们养幼苗的事到底行不行啊,你给个痛快话。”@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你总得让我想想吧。”乌夏林也头疼,这事要是开了口,其他村的肯定也会找上门,到时候乌家庄成什么了,别人的养殖场。
“你能决定的事,干嘛要来找乌桃,不是多此一举吗,她又不管,乌家庄还是村委会说了算吧。”
“你不懂。”话到此,乌夏林也没跟对方多说,有些事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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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水琴一边把洗干净的碗筷放到院外晒,天然的紫外线消毒,一边跟蹲在门口吃冰棍的乌桃说:“乌夏林的算盘打得真精,这种事让你拿主意,到时候出了问题就能把你推出去背锅,万一卖不出好价钱呢,让别人回头怪你啊,泥鳅鱼都没有他这么狡猾,幸亏你没答应,要不以后准吃亏,我就说他今天带人来没憋好屁,让我说准了吧。”
“准,你多厉害啊,既然知道他没憋好屁,干嘛还留人下来吃饭,鸡鸭鹅都备上了,你不是更吃亏。”
“这是两码事。”
“哦。”
“棠梨那个族老找你说什么,又是收甘蔗啊,去年不是已经收了嘛,他还来干嘛。”
“想确认吧,棠梨今年种了很多甘蔗,要是没人收,得赔死。”
“那也不能指着你一个人啊。”
“到时候再看吧,今年红糖的销量特别好,供不应求,村里的甘蔗肯定不够,是要从外面收的,棠梨的甘蔗是附近几个村最好的。”她心里是这个想法,但刚才没有说出来。
乌榴也学她蹲在门口,姐妹俩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
“二姐,我发现在村里做事比在城里更不容易,人情世故,弯弯绕绕一点都不少,亏我之前还觉得夏林叔挺好的,没想到他会想坑你,我看走眼了。”
“他不是想坑我,这个事不管我点不点头,他其实都会做,只不过特意跑来跟我说一声而已。”
“啊?为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他觉得有吧。”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官,只要是官,那心眼子就比菠萝眼都多。
刚吃完饭又吃冰棍,免不了要被老妈念叨,她妈啰嗦起来特别可怕,她受不了,捂住耳朵跑回堂屋。
晚上跟出差在外的张部长视频,说起白天的事。
她现在分享欲特别旺盛,大小事情都会跟张清让说,有时候张清让在忙,没有回复,也不耽误她一大段一大段的发,她还问过张清让烦不烦,要是觉得烦她以后就克制点,张清让笑说不烦,还很喜欢看她发的这些小趣事。
“你说我要不要也养点甲鱼啊,山螃蟹你吃过了吗?可好吃了,干炸或者裹点酥肉粉、面粉炸,香香脆脆的,比河蟹好吃,”她躺在床上越说越兴奋,“啊!好想吃,明天我得去找找,以前都有的。”
长而乌黑的秀发在枕上铺开,像黑色的绸缎,听着她的声音,张清让有点走神,想起两人朝夕相处的那一个多月,情到浓时她就喜欢抚桃桃的长发。
“张部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张清让回神,“嗯,在听,山螃蟹我以前也见过,可这个不好养吧,你打算养在哪里?”
“我还没想好,有时间去三井村那边看看他们是怎么养的。”
“三井村?西关水电站那边?”
乌桃咦了一声,“你居然知道,我都不知道,还是乌夏林说了才知道有这么个村。”
“之前去过那边考察,知道一点,”桃桃什么都想养,也不知道她怎么顾得过来,别人养一两样都提心吊胆,生怕赔本,“母猪是不是快生产了,有得忙吧,养甲鱼山蟹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先忙这个。”
“对啊,快生了,也就这几天,我妈晚上都要打手电下去看,就怕半夜生了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