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众人都不愿意在家干坐着聊天,就拿上箩筐还有篮子去果园帮忙。
园子里的橄榄熟了,乌桃早就想摘回来, 无奈一直忙, 没时间。
家里的橄榄有两种, 青橄榄和黑橄榄,前者多用来腌制或做成果干,有时候煲汤也会放一两个生的橄榄, 煲出来的汤甘甜清爽, 味道独特。
黑橄榄用热水烫过, 剥下来的果肉用盐腌制起来当咸菜, 平时拿来配粥或炒饭都很不错, 本地人爱吃。
果核晒干后留着, 镇上有专门回收黑橄榄果核的商人,20块一斤, 这也是村里人增加收入的渠道之一。
有橄榄树的人家还是不少的,也不用特别护理, 说也奇怪, 树木在乌家庄特别好养活,像那些荒废的荔枝园,平时没人打理, 可每年依旧结很多荔枝,压的枝头都垮了也没人摘。
山头或路边的矮坡还有很多野生的红心芭乐树, 年年都结很多鸡蛋大小的芭乐, 乌桃小时候就爱和哥哥姐姐去摘。
熟了的野生芭乐表皮微黄, 软软的,里面是粉色的果肉, 有股非常浓郁的果香,她还喜欢摘芭乐回去摆在家里充当空气清香剂,满屋子都是果子的香甜。
还有野生的山楂树,不过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弄不好就是又酸又涩,村里人其实不爱吃,也懒得上山去摘,今年是乌桃做山楂片卖钱,村里人看到能挣钱了才去摘的。
野生的小柿子树也多,摘山楂的时候也顺道摘了一些做小柿子饼,现在已经晾晒的差不多了,就等挂霜,乌桃去尝过,很甜,里面的果瓤是能渗出蜜糖似的流心感,倒是比人工栽培的大柿子晒出来的品质要高。@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有橄榄树的地方往下多走几步,就能看到三四棵晚熟的芭乐树,前阵子吃多了,现在乌桃也懒得摘,就让果子成熟落地,烂了当做明年的肥料,给母树提供养分。
乌梨一个劲的哎哟,心疼道:“掉了多可惜啊,不行,我得摘点回去。”
乌桃:“都摘了吧,带回去给亲戚朋友分一分。”
她家的芭乐品质很好,熟了里面也不会长虫,完全能放心吃,她还给张清让寄过好几箱。
橄榄树很高,乌桃没有爬上去,而是站在树底下举着竹竿敲,两头尖中间圆的橄榄就噼里啪啦掉地上,连翘和团团圆圆戴着小草帽叽叽喳喳叫着捡,欢快的像小蜜蜂,不一会就捡满了自己的小篮子。
大人则用箩筐,足足捡了七八筐,树上还有很多,这还不算种在犄角旮旯东一棵西一棵的,往年橄榄熟的时候乌兰苍他们也回来,可不像今年结的这么多。
乌安拿起一颗生橄榄放嘴里咬,差点没把自己涩晕过去,往地上连呸几声,这玩意儿生吃是真不怎么样,但做成果干又很脆爽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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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采收了生姜、红薯、芋头的地方现在也没有种东西,要等明年开春。
那几片木薯过阵子也可以挖了,村里种木薯的人家很多,乌桃记得小时候还有人来收干木薯片,好的一块钱一斤,差的就几毛钱,可不管价高价低,只要有人来收,村里人就会卖,能换多少钱就换多少,总比堆在家里发霉要好。
木薯不管是种、挖还是晒都特别累人,春节后就要把地翻过来除草、堆肥,将提前选好出来的木薯杆子捂出嫩芽,再砍成20~30公分的长段,确保每一段都要有嫩芽,再斜/插/进翻新好的土中,等待生根,要是没生根,就得重新补种,木薯生长的过程中要分时间段施肥、除草。
挖木薯是体力活,并且还要刮皮、晾晒、切片,本地雨水多,碰上天气不好,只要一个晚上木薯就会发霉,即便晾晒好,如果不能及时卖出去,堆放在家不超过半个月就会长虫、长黑点,到时候白送都没人要,只能磨成粉用来喂猪,猪也吃不了那么多。@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以前李水琴也会种很多木薯,后来卖不上钱,栽种又辛苦,就听乌桃的,减少了数量,只在附近种一点,够自家人吃就行。
家里用的淀粉还是去年挖的木薯磨出来的,已经快用完了,过段时间正好补货。
木薯除了磨粉,也能蒸熟了吃,李水琴种的是鸡蛋木薯,很粉,特别好吃,乌兰苍他们都爱吃,年年都会回来挖一麻袋。
“明年要嫁接荔枝树了?”乌兰苍指着那边做过嫁接处理的荔枝树问道。
乌桃顺势看过去,那是原来的几棵老品种,桂味、糯米糍,她抽空按老一套的办法做的嫁接,等开春就接到黑叶荔上面去。
“黑叶荔不值钱,我妈也说不留了,打算多嫁接点桂味、糯米糍,这两个好吃,也好卖,跟舅舅也说好明年春天帮忙嫁接情人荔。”
“都要嫁接?”
“大部分。”
“这些年荔枝确实便宜,几毛钱一斤,挣不到钱了……”乌兰苍看着荔枝林,突然惆怅起来,跟乌桃说起关于这片林子的由来,“我和你爸小时候有那么几年生活特别辛苦,村里荔枝树也稀缺,果子卖很贵,我们嘴馋,就去偷那些有马蜂窝、别人不敢摘的,被马蜂蛰脑袋都肿了,人都差点死掉,还被主人家拿藤条抽……后来改/革,又分到了地,在你出生前,你爸就跟爷爷奶奶在整个山头种满荔枝树,别人家都是把好的卖了,自家吃差的,你爸反过来,树上最大最好的那颗荔枝永远要留给你吃,等你吃腻了才摘去卖。”
听着这些过往,乌桃的手抚过入秋后叶子就不再像夏天那般青翠的荔枝树,想起小时候爸爸抱着她去山上掏鸟窝、摘野果,去鱼塘捞鱼、逮田鸡、摸田螺。
她的童年,都是爸爸伟岸的身影。
爸爸的厨艺并不好,炒菜总爱拿油当水似的放,每次都要被妈妈念叨,但他也有特别拿手的菜,比如猪杂粥、爆炒肥肠、炖野猪肉。
他去世后,就没有再吃过那种味道,别人做的和爸爸做的,终究不一样。
乌桃一个人进了荔枝林,其他人都识趣的没有跟上去。
黄珍责怪乌兰苍道:“好端端的你跟桃桃提那些干什么,孩子该多难过。”
乌兰苍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之后就没有再提及。
将打下来的橄榄捡完,一行人就扛着箩筐满载而归,又开始说说笑笑的在天井、厨房之间忙活。
黑橄榄倒在大盆里用清水洗干净,再放进煮沸的热水里焯烫,这个步骤得李水琴亲自操刀,别人做不来,乌桃都不行,她掌握不好时间,会导致橄榄变硬,不好剥果肉,也影响口感。
烫好的黑橄榄捞出来沥干水分,用棉绳从中间绕一圈,用力收紧、割断,将果肉一分为二剥离出来,再捏一撮盐巴塞进果肉里,轻轻捏扁,挨个放进提前洗好晾干的玻璃罐中,不怕咸的也可以再撒一层盐,再盖盖密封保存,吃的时候用没有沾过油的干净筷子夹出来,能吃到明年都不会坏。
乌桃就很爱拿黑橄榄配白粥,她自己就能吃一大碗,不过李水琴从不让她多吃,说女孩子吃太多橄榄对身体不好。
青橄榄的保存方式就很多,除腌制晒干,也可以泡橄榄酒,或者用蜂蜜做橄榄蜜饯,去年乌桃就做过,头次寄去上海的时候宋美娜还特意微信跟她说很好吃,想今年回来亲手做几罐。
蜂蜜家里也有现成的,乌桃养的那几箱小蜜蜂很能产蜜,它们也精明,不出去采花蜜的时候就会派一个代表飞到乌桃房间,嗡嗡嗡的特别能吵,那意思就是想和乌桃交换灵泉水,大师最烦它们,经常跑去蜂箱那边伺机搞破坏。
好的蜂蜜很粘稠,看上去不会特别清亮,大部分是淡黄色,带点白,这跟蜂蜜采的花种有很大关系,像乌桃家的蜜蜂多以荔枝花、龙眼花为主,其次是石斛花和其他一些药材的花,出来的蜂蜜颜色就比较深,呈琥珀色,用勺子一兜,像糖浆似的缕缕往下,还有很浓郁的香甜味。
上半年取过一次蜂蜜,装了好多罐送给亲戚朋友,现在在座的也都是喝过的。
乌梨夫妻俩还因为工作的关系,咽干的毛病得不到根治,尤其到了秋冬季节,难受得很,今年倒是没有什么事,一直都好好的,看来每天一杯蜂蜜水还是有用。
乌桃拿上东西去取蜂蜜,其他人也跟着去,三个小的也不怕被蛰,要不是父母眼疾手快拉住,他们都要冲过去咬那一板板的蜂蜡了。
“妈妈你放开我,我要去帮小姑拿蜂蜜。”连翘扭着小胳膊挣扎。
宋美娜无奈,“不行,宝贝,蜜蜂不认识你,会咬你的,还有啊,那是二姑,小姑在太原读书还没有回来。”
“不是!那就是小姑,读书的是小小姑。”小姑娘坚持自己认定的称呼,就是不改口。
乌桃取蜂蜜的手法很粗暴,直接拿出来刮在干净的桶里,蜜蜂嗡嗡嗡围着她转,那样子倒不像舍不得,反而是让她多刮点,这样它们就能换回来很多灵泉水。
取出的蜂蜜留一部分做蜜饯,剩下的装罐让乌安乌梨他们带回去,留着自家喝或者送人都行。
送人也看送谁,乌梨半开玩笑道:“现在从家里寄过来的东西,关系不到那份上的都舍不得送,特别前段时间乌家庄上了热搜,助农店的名气越来越大,要买土特产的人很多,我们公司领导都四处托关系想买,说是她女儿一直痛经,治不好,止痛药都不管用,从同学那里吃了一颗姜糖就不疼了,说凑巧吧,可网上那么多人现身说法,这事就传的神了,姜糖也抢手,我公公婆婆还打电话来替那边亲戚问过。”
吕嘉裕也点头,“这是真事,家里的姜糖吃着确实跟外面买的不一样,姜味浓,但又有种说不少来的甜,不爱吃姜的人都不排斥。”
乌安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其实一开始都只当是普通的土特产,不管好坏都是二婶和桃桃的心意。
可自从吃过,就觉察出不同来,原本还不想麻烦桃桃,可外面买的又实在比不上,就又让桃桃寄了几次,吃过的亲戚朋友也都托他们买。
尤其是石斛和灵芝粉,只要稍微打听就知道品质好的价格有多离谱,就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好货,碍于情面,乌安乌梨就只能从自家的存货里匀出来一点给别人,都是按几两几两给的,想要多都没有。
看着那边桌上堆的大包小包,乌安乌梨兄妹俩对视一眼,都默契的叹了口气,这次回老家,他们是带着任务的,亲戚朋友、单位领导、同事都指着他们帮忙带东西,钱好说,关键是有没有货,助农店都已经好几天不上新了。
自家的东西好,李水琴是知道的,乐呵呵道:“给你们寄的都是桃桃用家里的生姜做出的,要喜欢,明年再多做点,今年生姜种的少,做不了多少姜糖,有一部分又当赠品跟着米饼送出去了,现在家里还剩二三十斤,走的时候给你们带上。”
“那怎么好意思啊二婶,留着你跟桃桃吃吧。”乌安乌梨连忙说道。
“哎呀,给你们就拿着,跟二婶还这么见外,我和桃桃吃不了,再说我们想吃还不容易,地里还有一小片生姜,留着做菜用的,大不了拔点回来再做咯。”
李水琴这样说后,乌安乌梨才没再拒绝。
他们原本打算吃过晚饭就开车回县城,可难得回来,一时半会舍不得走,三个孩子又都喜欢这里,就想着晚上住这,明天下午再走。
一听他们晚上不走,李水琴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翻箱倒柜、楼上楼下的倒腾,把仓库的东西又收拾出来一大堆,让他们明天走的时候带上。
“小小不是说想吃辣椒酱,正好!我现在去摘辣椒,晚上做好了明天你们走的时候顺路给她寄过去。”
乌榴的乳名叫小小。
乌桃把做好的黑橄榄搬进仓库,趁长辈们都去园子里摘辣椒,客厅只有哥嫂、姐姐姐夫在,她便靠着门,双手抱胸,颇为幸灾乐祸。
“等着看吧,明天你们的车肯定要被我妈塞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