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于蓝是她真正的爱人
慕知觉得头很晕,戚兰时的一句话，好像让生病的那个人变成了她，时间流速忽然变得很慢,周围的一切都在被无限拉扯,尤其是戚兰时离去的身影和渐行渐远的影子。
慕知站在原地,只觉得孤零零又冷极了，她又一次被戚兰时放弃了。
“不是的……”慕知喃喃着。
戚兰时的脚步放缓，但并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你并不坏,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这简单的一句话抽空了慕知所有力气,她需要撑着墙壁,才能站稳,说出剩余的话：“从一开始就是我在强求,是我先喜欢的你。你只是不喜欢我，你并不是个坏姑娘。”
“所以,不要再那样说自己了。”
戚兰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慕知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终于回头,见慕知站在病房门口,白色的瓷砖反射出来的光打在她脸上，让她的脸色看上去越发苍白。周围的护士和病患走来走去，忙忙碌碌,唯独慕知格格不入,光与影交织在她身上，她和戚兰时的视线一对上,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一刻戚兰时甚至有回头去找她的冲动。
姜浅云一把拉住了戚兰时的手腕,“你现在回头,能碰上的只有栾华,她拦不住栾华。”
栾华之所以来晚一步，是因为姜浅云提前给她使了绊子。姜浅云甚至不是在有了戚兰时的消息之后才开始使绊子，她早就做了准备，就等着这一天呢。
戚兰时其实并不排斥应付栾华，但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见姜浅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能在这时候犹豫。
她回身，只留给慕知一个离去的背影。
姜浅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戚兰时身边终于只剩下她一个，因此她迫不及待，当天就带着戚兰时上了飞机。
私人飞机。
慕知很会赚钱，这么短的时间内存款起码翻了好几倍，都能租的起飞机了。但她们姐妹俩还是这几个主角里最穷的，姜浅云准备的，是私人飞机。
她给出的理由还非常正当，叫人无法反驳：“租一个飞机多麻烦？要在你走之前还有那么多手续要办，不如多花点钱，一劳永逸。”
“这不太好吧？”戚兰时面露犹豫，“我花了你那么多钱，而且你不是说要带我转院吗？”
“放心，该有的医疗设施我都替你准备好了，有我在，保证治疗效果比在刚刚那座医院要强的多。”姜浅云拉着她上飞机，“钱都已经花了，总不能浪费吧？还是快点上去。”
这话狠狠戳中了一个勤俭节约，省钱过日子的女人的内心，戚兰时直接就上飞机了。
姜浅云的准备的确很周到，戚兰时上飞机之后就被拉着做了各种检查，她本来以为自己好了不少，但这会儿又昏昏欲睡了起来。
“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姜浅云温柔安抚着，“等你一觉醒来，我们也就安全落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戚兰时缓缓嗯了一声，打了个瞌睡，将自己陷在柔软的座椅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在药物的催动下，还是她的感冒还挺严重，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昏昏沉沉做着梦梦里都是她和沈于蓝的高中生活，但断断续续的连不起来。
她在梦中成了一个看客，以第三视角回顾着那段曾经，有些东西在梦里似乎更加清晰了。
她看到沈于蓝把钢铁侠的手办送给她，那天阳光很好，她们在河畔散步，光打在沈于蓝身上，她的头发丝都镀了一层粼粼的波光。
沈于蓝拿出礼物时，戚兰时还在奇怪呢，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要送她礼物？在沈于蓝说不为什么，就是想送之后，她的心绪复杂了起来。
事后戚兰时再想起这天来，很多东西都模糊了，只记得她收到礼物时雀跃窃喜的心情，只记得沈于蓝那天涂了唇膏，换了衣服，泛红的脸颊很好看。
“兰时，兰时？你醒醒。”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着，还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非要把她弄醒不可。
戚兰时脑子还很晕，梦境和现实的间隔模糊，她睁眼，看着眼前人那双熟悉的眼眸，一句“沈于蓝”脱口而出。
姜浅云好半晌都没动静，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地问：“你叫谁？”
戚兰时又一次陷入了困倦之中，并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姜浅云摁了摁额角，让自己冷静一些。有什么事等抽出空来再解决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戚兰时带走，不能给栾华机会。
她不再开口，直接把戚兰时拽了起来，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半扶半抱着离开，动作有些吃力。
戚兰时终于被颠醒了，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连忙道：“我自己走就好，不用这么小心的。”
姜浅云这才松开手，低低“嗯”了一声。
“我们现在是在哪儿……”戚兰时话还没问完，就看到了外头不同发色肤色的人们，瞬间闭嘴了。
难道让自己生病真是昏招？她先是对慕知心软了，后是脑子一片晕，都忘了问姜浅云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怎么就跑到国外来了？这里到处都是bug，非常危险的呀。
但仔细一想，这个安排是非常合理的，姜浅云财力势力都比不上栾华，要带着戚兰时跑，自然要跑出栾华的视力范围才行，可不是就出国了吗？
“你不喜欢吗？”姜浅云问。
“我非常不喜欢。”戚兰时立刻回答，“我还是喜欢国内，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吧？”
姜浅云：“回肯定是要回去的，你还要读大学呢。但不急于一时，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解决问题。”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说没得商量。
戚兰时人都已经在国外了，就算立刻转头冲上飞机也没有任何作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她跟着姜浅云去了安排好的住所，是非常典型的外国古堡，她这个穷鬼又一次大开眼界，虽然是在游戏里。
“这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戚兰时最初的新奇感消退后，心里有点毛毛的，“这么大的房子就咱们两个人？外国恐怖片经常有这样的场景诶。”
“当然不止我们两个，有打扫卫生的人，只不过他们工作时间固定，到点下班了而已。”姜浅云被她逗笑了，“不用害怕，到时候我们住同一间，总能给彼此做个伴。”
戚兰时：“……”
哇，这个女人，算盘珠子都崩到她脸上了。
她又是尴尬，又是不好意思，“不，不太合适吧？”
她现在的人设是直女，姜浅云是暗恋她的女本子，她再怎么说也应该拒绝一二。
“和你开个玩笑，你在想什么呢？”姜浅云在她头顶上轻轻敲了一下，“你身体还没大好，晚上要再吊一瓶水，我得在你身边看着你，照顾你。而且……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里好像是有点恐怖，我不太想一个人一间房了，你能帮帮我吗？”
话都被堵死了的戚兰时：“……”
算了，她就配合一下这个心眼子非常多的女人吧，谁让姜浅云就是喜欢掌握主动权呢？
今天是第一天入住古堡，虽然卫生打扫的很干净，但工作人员都已经回家去了，要吃饭只能靠自己。姜浅云下厨做了两菜一汤，特地炒了个土豆丝。
她要为土豆正名，土豆真的是一个随便做做都会好吃的食材，做不好的人罪该万死。
戚兰时被她的认真程度逗笑了，一顿饭吃完，天色暗了下来。戚兰时回到卧室去继续吊水，她刚刚才睡醒，这会儿睡不着，想要手机来打发时间，一摸口袋发现……她还是没有手机。
她缓缓扭头看着姜浅云，问：“姜医生，我的手机呢？”
“栾华会根据你的手机定位找到你的，所以你只能先替你收起来了。”姜浅云语气温柔，一副都是为了你考虑的样子，“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肯定不会让你感到无聊的。”
戚兰时：“……”
好离谱啊，为什么又是类似的剧情？她才刚刚从慕知那边退场，一转头又开始了吗？
“那……”戚兰时想了想还是放弃在手机这个问题上进行抗争，因为这是不会有结果的，“车祸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姜医生真的是被人针对了吗？”
想到姜明，姜浅云冷笑了一声，她觉得这事情非常可笑，同时又有些理解不了，“是姜明做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疯。上一世还只是要跟我抢女人而已，这一回就想要我的命了，差点以为他也是重生的。”
“应该不会。”戚兰时顺着姜浅云的话接了下去。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完了。”戚兰时心想。
她猜到姜浅云已经对她起了疑心，肯定会试探她，但没想到这份试探来的如此突然，如此自然，照她的脑袋给她来了一闷棍，她根本没法反应过来。
姜浅云短促地轻笑了一声。
“傻姑娘，果然烧的很严重，反应都迟钝了，真可怜。”她捧着戚兰时的脸，温柔地笑着，“我原本还在想，你要是装傻，我就等着药效发作了催眠你，没成想根本用不上。”
戚兰时：“……倒也没必要因为我的一时嘴快而鄙夷我的智商，忘了你被我耍的团团转的时候了吗？”
戚兰时演了这么久，而且是在三个人中间连轴转，真的有点累了。自从系统没了之后，她就一直很想摆烂，现在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发现了我也是重生的，我一直在装，你要怎么样呢？我不仅在装，我还同时跟三四个女人纠缠不清，你要怎么样呢？我不仅一直周旋在你们中间，我还想把你们赶紧都甩掉，让你们彻底离开我的生活，你要怎么样呢？”
姜浅云被她这一长串“你要怎么样”给打蒙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看上去好像比我更激动，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说着找到了罪魁祸首，“是栾华吧？那个同学好歹是真心喜欢你，也没有伤害过你，但栾华就不一样了。”
姜浅云冷笑了一声，“论道德人品和对你的伤害，她和我不相上下，亏她有脸摆出一副深情模样来，好像有多爱你似的。”
戚兰时听明白了，在这场游戏里栾华是处于地位最底层的，每个人都要嘴她一下，个个都觉得她罪大恶极。
虽然看上去的确是这样的。
“我也在奇怪为，为什么你看上去好像比我还冷静？就因为你觉得，是你对不起我，把我逼到跳楼吗？”
此刻戚兰时的语气中有一种麻木而诡异的平静感，让姜浅云觉得非常不安。
她一直觉得重生是好事，对自己来说是，对戚兰时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她不仅可以弥补从前的错事，更可以认错道歉，剖析自己。戚兰时和她的羁绊也不会因为重生一次就消失，比起骤然出现的栾华和慕少艾，她是有更多优势在的。
因此她当然不会生气，因为上一次做错事情的人是她，她遭遇的一切是她活该。戚兰时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和失望，不想和她相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是‘就因为’这么简单，我就是做错了，在你面前我永远处于被动，处于弱势，因为我是要赎罪的那一个。”姜浅云握着戚兰时的手，怕她情急之下手背上的针头会跑针倒血，“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你还愿意给我一份信任，和我远赴国外，足够让我感激涕零。”
姜浅云的话语都是小心翼翼，动作带着细心呵护。但这一切落在戚兰时眼睛里，只让她发笑。
她问，“在我跳楼自杀之后，你都经历了什么？又是过了多久才重生的？”
“立刻。”姜浅云闭了闭眼，“我跟着你跳了下去，再睁眼，一切都没发生，我甚至还不认识你。”
戚兰时的瞳孔颤了颤。
她知道她把这几个人的好感度刷爆了，却也没有想过这几个攻略对象会这么爱她。
慕知和慕少艾明知道她谎话连篇，负心薄情，二周目假装什么都不记得，还在精神和言语上打压慕少艾，目的不过是为了能再次离开游戏。
但慕知说她不是坏姑娘，她只是不喜欢他们姐妹两个中的任何一个而已。
而姜浅云……姜浅云真的为她死过一次。
戚兰时的脑子非常乱，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里只是一个游戏世界，这几个人只是设定出来的NPC，她们的感情是可以被设计的，都是数据，是假的。
可慕知的眼泪历历在目，姜浅云握着她的掌心有温度。这里的一花一叶，一草一木，就连卷起的风都那么逼真，她该怎么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呢？
她用力握住了姜浅云的手，黏腻的汗水从掌心溢出，她的心跳如擂鼓。
“那么姜医生，你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吗？”戚兰时抬头，浅色的瞳孔里全是淡漠和冷静，“如果我记得一切，如果我不想再和你重蹈覆辙，那么在最初我刚刚见到你时，为什么要假装还是你的粉丝？甚至和你回到医院做志愿者呢？”
姜浅云早已经给自己想过解释，“是因为我太着急了，第一次见面就让你发现我是重生的，所以你才尽力扮演我眼中的你。正是因为你不想和我有交集，所以你才伪装自己。”
“你……你只是怨我，错的都是我。”
戚兰时确信了，这几个主角并不是没发现她的真面目，她们只是……在麻痹催眠自己，给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就是不愿意去怪戚兰时。
但戚兰时不想帮她们维持这样的自我欺瞒了。
“说的很好，但很可惜，你说错了。”
戚兰时看了一眼吊瓶，药液在不知不觉间流淌进她的血管，几乎见了底。姜浅云也注意到了，连忙要帮她拔针，但她抢先一步，直接将针头扯了出来。
有血从针孔中冒出来，戚兰时只是随意一抹，姜浅云慌慌张张给她按着伤口止血。
这时候戚兰时突然想起了系统。
要是系统还在，这时候说些什么吐槽的话，又或者是对这种情况喜闻乐见呢？
“姜浅云，你听我说。”戚兰时强行抬起了姜浅云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你或许很难接受，但我向你保证，每一句都是实话。从我和你认识以来，这是唯一一次没有半点谎言欺瞒，全部都是实情的对话。”
剧烈的心慌涌上了姜浅云的心头，她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戚兰时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们这的重逢对于你来说是重生，对我而言并不是。我上次并不是真的自杀，那只是我脱离游戏时的一种方式。”
“姜浅云，这个世界是假的，你是虚拟的，这里只是一场游戏。而我，是玩家。”
姜浅云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戚兰时所说的一切在她脑子里不断循环着，但她听不懂。
“你不相信，是吗？你难道一点没有怀疑过吗？我只是一个贫穷困苦的女大学生，兼职都需要你来帮我，在我和你分手之前，我去了哪儿？为什么你怎么都找不到？”
“因为我退出了游戏，我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你这次重生之所以处处都不一样，是因为我的攻略对象不止你一个，栾华和慕少艾是另外两条时间线的角色，这次游戏出了问题，把你们三个融合到了一条线上，所以你们才会碰上。”
戚兰时看着姜浅云迷茫而放空的眼睛，又一次开口：“你从来都没有骗到过我，是我故意将救命之恩扣到你头上，为的就是是方便我日后甩掉你，合理地脱离游戏。”
“现在你听明白了吗？姜浅云？”
听明白了吗？
她宁愿听不明白。
戚兰时说的这一通，姜浅云一个字都不愿意明白。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她想说些什么，想反驳，想否认，哪怕只是暂时敷衍过去，给她一点冷静的时间和空间都好。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做不了。
最终姜浅云只是问：“既然这里只是一场……你已经通关的游戏，你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戚兰时：“我是被骗回来的，游戏方说让我最后一次通关游戏就万事大吉，结果现在系统联系不上了，我也登不出去，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越说越烦躁，“游戏里多了变数，莫名其妙的车祸，也不知道是要杀你还是杀我，我甚至有可能会死在这个游戏里！”
和她激动的情绪正相反，姜浅云沉默了好久，一直没出声。
她坐在原地，脊背僵硬，脸色白的吓人。她一只手死死撑在墙壁上，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不会轻易倒下。
她用力呼吸着，胸腔一起一伏，她像是一条落在岸上濒死的鱼，正竭尽全力大口喘息着。
“所以，你必须要离开这个游戏，是吗？”
戚兰时缓缓点头，“是。”
“……我会帮你。”姜浅云想再一次握住戚兰时的手，但发现自己的掌心里都是墙灰。
她的手空落落的垂在半空中，又重复了一次，“我会帮你。”
自从来到了二周目，这几个攻略对象总能让戚兰时意想不到。
姜浅云重复了两次的“我会帮你”，让戚兰时又一次意识到，她低估了攻略对象对她的感情。
戚兰时能说的只剩下一句：“谢谢。”
“我还有一个问题。”姜浅云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沈于蓝，是谁？”
戚兰时没料到会从别人，尤其是从一个游戏人物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说漏嘴了。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坦白了，也不差这一件。
“是我真正喜欢的人。”
姜浅云：“我明白了。”
戚兰时是真实的人，她是一串数据，一个角色，这是一个围绕着玩家存在的游戏世界，是虚假的，是不值得留恋的。
而沈于蓝，是戚兰时在真实世界里的，真正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六千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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