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不住她的爱人
下午一直在联系戚兰时的,除了慕少艾还有栾华。她俩的消息多到戚兰时需要把她们俩的聊天设置成免打扰，才敢拿出二维码来加姜浅云的微信。
姜浅云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微信消息置顶,之后淡定地将手机放好,“待会儿我送你回学校吧,今天有个手术，下次再请你吃饭。”
戚兰时赶紧摆摆手，“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才刚刚认识,姜医生已经很照顾我了。”
她的态度很客气,也很正常,但这种礼貌让姜浅云很不高兴。
她忍不住想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分明上次戚兰时面对她很热情很主动,虽然刚开始这个姑娘对她并没有爱慕之情,直到戚风的事情出现,她们的感情才……
思及至此，姜浅云推了下眼镜。
戚风是她们感情的催化剂,但这对戚兰时的伤害太重了，她不可能给戚风再一次伤害戚兰时的机会。
“慢慢来,是我太着急了。”姜浅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次我们的关系，会是健康的，真诚的,不带半点欺骗。”
姜浅云和戚兰时并肩而行,她们只隔着一拳的距离，有时衣角会碰在一起。一阵风吹过来,姜浅云偏头看,忙着整理头发的戚兰时,眼神里的温柔也像风一样,丝丝缕缕缠绕着她。
“很照顾吗？你不是也请我吃饭了吗？”
戚兰时垂下眼，躲开她的视线，“那就是一碗八块钱的面，而且姜医生送我来医院，又帮我办实习证明，比一碗面的分量重太多了。”
姜浅云“唔”了一声，“那就是我单纯想请你吃饭，我在追求你，所以要制造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看着戚兰时，目光灼灼，声音也放软了，一个问句从她口中吐出来，像是带着钩子：“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啊？”
戚兰时算是发现了，做一个老色批就是她的命运，她几乎想都没想就要说好，幸好最后被拦住了。
不是被她的理智拦住，是被赶来找她的慕少艾拦住了。
“戚兰时。”慕少艾的声音里带着十分明显的怨气，“我找了你一下午。”
其实戚兰时刚走，她就后悔了。
慕少艾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但她就是忍不住想，戚兰时是有苦衷的，她是被迫的，她是受害者。作为戚兰时的……好朋友，她应该和戚兰时站在同一阵线，帮戚兰时考虑问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戚兰时的人生轨迹和从前不同，但这都是戚风的错。只要把戚风解决了，就没人能威胁得了戚兰时。
一下午的时间，慕少艾发出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她更后悔了。
哪怕是在刚刚认识时，她对戚兰时都没说过什么重话，现在戚兰时被人威胁，她反而把戚兰时往外推了。
慕少艾更慌了，她到处找戚兰时，把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个遍，最后才终于想起来，戚兰时说她要去医院做实习生。
她果然在医院里找到了戚兰时，却不止找到她一个。
和慕少艾想象中完全不同，戚兰时看上去心情很好，她和另一个女人相伴而行，两人没有太亲密的动作，但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子自然的亲近感。
只一眼慕少艾就确定，戚兰时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她们早就认识。
“甚至很有可能，她要来医院做志愿者，都和这个女人有关系。”慕少艾无比冷静地想着。
戚兰时会隐瞒她一件事，就会隐瞒第二件。
那个有钱的女人是第一，眼前的女人是第二。
慕少艾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刚刚才和戚兰时起了矛盾，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否则只会将戚兰时越推越远。
可她再次张口，还是不受控制地发出委屈的控诉：“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一条都没回。我快要吓死了，但是你……”
她吸了吸鼻子，“你一点都不惦记我。”
姜浅云微微眯了眯眼。
一个陌生的，她从未见过，但看上去和戚兰时很熟悉，还对戚兰时有觊觎之心的小姑娘。
姜浅云不愿意承认，但她能清楚感觉到，这个小姑娘对戚兰时是有吸引力的。
有时候姜浅云觉得，戚兰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但是姜浅云却能看得很清楚。
“而且这个女孩子……”姜浅云心想，“好像和我有点像。”
但人对自己的长相往往不太客观，姜浅云目前还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像。
“我，我没顾上……”戚兰时在慕少艾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说了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所以不敢多说。”
这个解释勉强让慕少艾满意，小心翼翼才能说明戚兰时对她的在意。
“那就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当面好好说，总能说清楚的。”慕少艾牵着她的手，“不许有下次了，我真的很害怕。”
慕少艾本质是个很粘人的姑娘，但是在外人面前她很少表现出这份粘人来。现在她说的软言软语，都是说给姜浅云听的。
女人在面对情敌的时候是很敏锐的，姜浅云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拉满了仇恨值。
戚兰时刚刚才经历过一个新鲜的修罗场，大大拉高了她的心理阈值，觉得现在这都是小场面。
她转头看向姜浅云，有点犹豫地说：“那姜医生，我们就先走了？”
我们。
姜浅云在心里缓缓深呼吸了下，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不能像上次一样，因为一己之私断掉戚兰时的社交和亲缘，她要徐徐图之。
“既然有同学来接，我就不送你了。不过……”姜浅云微微倾身，凑近了戚兰时的耳畔，“我说的事情，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
她一凑近，身上的消毒水味飘了过来，但又转瞬即逝。说来很奇怪，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但姜浅云身上的就是不太一样，似乎融合了她本身的味道，总而言之就是很好闻。
跟姜浅云搞黄色的时候，戚兰时很喜欢埋在她的颈窝，那时候是真像个在保存主人气息的大狗狗。
戚兰时脑袋一发黄，脸颊就泛红。慕少艾用力捏了下她的手，冷声问：“你脸红什么？”
“应该是晒的，做了一下午志愿者，怪累的。”戚兰时张口就是胡说八道。
此时姜浅云已经走远了，慕少艾看着那个清冷挺拔的背影，脸色越发不好看了，“那是谁？”
“那是姜医生啊，姜浅云，在网上很有名的，你不知道吗？”
慕少艾隐约有点印象，但她对这些事情完全不在意，就算戚兰时说了她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
“你少装傻，我是问，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就刚刚在路上认识的，我也觉得奇怪。”戚兰时满脸茫然，“没想到姜医生人这么好，帮我搞定了实习证明，我接下来在医院刷学分就好了。”
慕少艾不相信会有这种巧合，但戚兰时看上去实在是太坦荡了，勉强打消了她一点疑虑。
她们一起走到公交站台，刚好赶上了一趟公交。这时候是晚高峰，车上没座位，两个人被挤到了边角。
这个时候的慕少艾还没买她的小电车，原本她被慕知刺激到了，打算攒钱买个好点的车，但现在看到戚兰时被挤得站不稳，只能死死抓着扶手，还是决定先把车买了再说。
她想和戚兰时站在一起，但人太多了，她们中间隔着好几个人。她被挤出了火气，在车上就问：“刚刚在医院，那个医生让你考虑什么事？”
“什么？”戚兰时把头往她这边伸了伸，但是又被挤开了，“我听不清，再说吧！”
这一刻，慕少艾分不清戚兰时是真的听不清，还是不想告诉她。
从前她以为自己和戚兰时亲密无间，一转头戚兰时和慕知在一起了。
如今她以为自己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却发现有很多事情，与她的记忆大相径庭。
或许她和戚兰时之间，早就如现在一般，隔着许多人许多事，只是她后知后觉。
公交车兜兜转转，戚兰时好不容易熬到了站点，她早早等候在下车位，车门一开立刻跳下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晚高峰的公交和地铁，简直是在渡劫。
她转头看着紧随其后的慕少艾，问：“你刚刚在车上要问我什么来着？”
“没什么，不是重要的问题。”慕少艾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要问的，才是重要的事。”
“你和那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戚风欠了她多少钱？你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
她一连抛出来三个问题，戚兰时的笑容凝固了。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欠了有百来万。”戚兰时说着闭了闭眼睛，她无奈，隐忍，纠结，神色复杂而变幻不定，“他到底是我父亲，我没办法看着他去死。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我没办法。”
这已经是戚兰时第二次说她没办法。
慕少艾不懂，曾经那么坚决要脱离原生家庭，上了大学后一次也没联系过戚风的她，怎么突然上了这种当？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事情一定可以解决，你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慕少艾搭着戚兰时的肩，又一点点抱住她，“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但我们互相帮扶了这么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帮你的。”
她感受到戚兰时的颤抖，轻抚着她的脊背，“会没事的，你还有我呢。”
有泪水打湿了慕少艾的肩膀，她心软又心疼，一边安慰着戚兰时，一边偏头吻在她布满泪水的面颊。在亲吻到唇角时，戚兰时忽然向后退了一步，以一种惊惶又不敢置信地眼神看着她。
“这太奇怪了。”戚兰时赶紧把眼泪擦掉，又一次强调，“我们是好朋友，这太奇怪了。”
这下不敢置信的人变成了慕少艾，她反问：“朋友？”
“当然了，我们本来就……”戚兰时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秘书小姐的电话。
已经太久没回顾过栾华线，戚兰时都快把这里的NPC忘记了，看到来电显示后她愣了一会儿才接听。
“什么事？”她听了一会儿，又沉默了很久，“好，我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脸色又一次苍白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少艾，我……我有点事情，晚饭就不跟你去吃了。”
“你又要去见她？”慕少艾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别去，我不许你去！”
听听，多少年意气的话，天真到有点犯傻了。
“你以为我愿意去吗？我已经被逼到这份上，又能怎么办呢？”戚兰时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子平静的绝望，她一点点挣脱慕少艾的手，“我们都是在生活中挣扎的普通人，拿不出一百万，我们没办法。”
她深吸气，将眼泪逼了回去，“晚上不用等我回宿舍，以后……也都别等了。”
戚兰时接连给了慕少艾两个暴击。
一句“好朋友”从一周目回旋镖到二周目，一百万这个在霸总文学里如同开玩笑一般的金额，也足够将慕少艾的脊背压弯。
她爱戚兰时，她把戚兰时放进她的未来里，她在自我和戚兰时中，反复选择戚兰时。
可是她没有钱。
她只是一个和父母断绝了关系，生活费都要自己挣的大学生。
她留不住她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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