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杨氏一听沈熙川问她要六百两银子就把铺子转让给她, 当即就跳起脚来。

  “你个黑心烂肝的!弟弟妹妹的事情不管不问不说,还狮子大开口问我要六百两银子,你亏心不亏心。你也不怕冬日里打雷劈死你这个兔崽子!”

  沈熙川并不把沈杨氏的怒骂当回事, 冷笑道:“亏什么心?我辛辛苦苦开起来的铺子, 你们说想分一杯羹就分一杯羹,哪来这么大的脸面?”

  一旁的沈银川听到六百两银子就能拿到这间铺子,一时间还是有些心动的。毕竟这几日他一直在这附近转悠, 沈熙川铺子生意如何他还是看在眼里的。如今铺子已经开起来了,只要自己后来好好干, 六百两银子想必应该很快就能赚回来了。

  只要他挣了钱,那邻村儿的见钱眼开的黄春儿一家还不得上赶着巴结他。届时,再置办个宅子,买上三五美婢, 日子简直比神仙都潇洒。

  沈银川心里想的挺好, 本还想拉着自家老娘好好考虑一下的。哪知道自己话还没说出口, 就感觉手心一松,自家老娘竟然挣脱了自己的手跳将起来。

  “老娘生你养你,你说哪来这么大脸面?!今儿你同意倒还罢了,你若敢不答应,看我不砸了你的店!”

  沈熙川自然不怕她这些无赖招数,双目紧紧盯着沈杨氏,冷冷开口道:“我且看你砸。”

  沈杨氏在听到沈熙川这话时, 内心是有过一丝胆怯的。然而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若是不动手, 眼前这个白眼儿狼定以为是自己怕了他, 日后想再拿捏他, 怕是更难了。

  思及此, 沈杨氏一把甩开拉着她的沈银川,操起地上的凳子就往旁边的水缸上砸。刹那间,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水缸应声而碎。满满一水缸的水顿时倾泻而出,院子里转眼间已是水漫金山。

  正在大堂吃饭的众人,听到争吵声只当是街上叫卖声。直到水缸的破碎声传出,原本就提着心的沈玉林顿觉不妙,忙起身往后堂奔来。

  徐捕头在沈杨氏和沈银川进门之后,便发现了不对。待看到沈玉林往后堂奔,便立时站起身也跟了过去。

  猫在外面的钱掌柜也听到了后院的动静,等看到大堂几人都往后面跑后,也顿时待不住了跟了过去。

  沈杨氏没想到自己一板凳下去竟然引来这么多人围观,瑟缩了一下后又立时挺起了胸膛。

  一般做生意的人都注重脸面和名声,眼下沈熙川的生意刚刚起步,定然不敢闹太大。如此一来只能答应自己的条件,即便是不能按照自己说的全部给,但给一半也足够他们一家日常嚼用了。

  “大林家的,你要做什么?!”

  “大哥,二小子不赡养父母,你说我要干什么?”说着,沈杨氏捏了一下鼻子就想学在村儿里的做派,但是看到地上一地的积水硬是没舍得往地上坐。

  毕竟她身上这身儿棉衣是去年刚做的,今年过年还要穿的。若是弄脏了,这个天气怕是不好拆洗。

  “我知道,二小子在家时,我是偏心了他其他两个兄弟了。可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短呢,家里那么多孩子我也没缺他吃,缺他穿吧。眼下家里困难,他却在镇上开着铺子吃香的喝辣的,不管家里的闲事。我能怎么办呢?”

  沈玉林跟沈杨氏是同宗的亲戚,对于他们家的事,哪里会不清楚。此时,听沈杨氏在这里颠倒黑白,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但看这沈杨氏如此滚刀肉的做派,似是决心撒开了闹。若是用强,怕是行不通的。正想劝沈熙川给她几两银子,把人打发走算了。

  然而,沈熙川却一脸无波,径自走到徐捕头那边。“徐捕头,有人在我的铺子里闹事,我要报官。”

  徐捕头听到那个无理取闹的老婆子竟然是沈熙川的老娘,心里不由得有些震惊。想想沈熙川为人方正,竟然有一个如此做派的老子娘,怪不得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讨生活。

  听到沈熙川说要报官,徐捕头表情立刻肃正起来。目光从旁边脸色铁青的沈玉林扫过,掩嘴干咳了一声:“那都带走。”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沈杨氏也忘记了哭闹。倒是沈玉林率先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徐捕头面前,开口道:“徐捕头且慢!这乃家事,我侄子只是说的气话,当不得真。”

  “大堂伯,误会了,我说的并非气话。我同这二人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无缘无故来我铺子里打砸闹事,我定要报官的。”

  “沈熙川,你这个黑心烂肝的,你怎么敢?!”

  听到沈杨氏的怒骂声,沈熙川并不理睬。依旧盯着徐捕头问道:“敢问徐捕头,我可还要随闹事者走一趟?”

  “你是苦主,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徐捕头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手下的人都在,心里顿时一乐。对着手底下的兄弟大手一挥,道:“把这两个闹事的人都带走。”

  众杂役一听,立刻应了一声都围了过来。沈玉林当即沉声喝道:“等一等!”

  徐捕头和沈玉林一直都不对付,今天见到来沈记就一直端着个长辈架子,心里早已经不爽了。但想到他是沈熙川的亲戚,也不好出言讽刺。然而见沈熙川对沈家这几人态度平平,心里也没什么顾及了。此时,见他再次阻拦,徐捕头便向前跨了一步站在了沈玉林面前。

  “沈头儿,咱们虽然都是同衙门当差的人,可身上担着差事并不相同吧?”见沈玉林脸色一僵,徐捕头继续冷笑道:“你身为官差,亲戚出了事理当避嫌。你非但不避嫌,还一直阻拦我们,是何居心?!”

  徐捕头这话一说出口,沈玉林便再也无法阻拦。回头瞪了眼早已经吓傻了的沈杨氏和沈银川一眼,只得冷哼一声退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徐捕头趾高气扬的在他面前将两人带走。

  夏唯谨见如此情况,不禁有些担心。沈熙川路过他身边时,伸手握了他一下冰凉的手掌,低声说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你把店铺看好就成。”

  夏唯谨强自镇定下来,看着沈熙川的眼睛重重的点了下头。“我等你回来。”

  ……

  徐捕头将一干人等带去衙门之后,沈玉林便立刻让自家儿子往陶营子村送了信儿。没等沈杨氏和沈银川从衙门里放出来,沈大林便带着大儿子沈临川,火急火燎租了辆马车来到了镇上。

  在镇口看到沈玉林后,沈大林扶着沈临川的手臂哆哆嗦嗦的从车上下来,不等沈玉林开口,便直接问道:“大哥,怎,怎么回事?临川他娘怎么,会进了衙门呢?”

  沈玉林让儿子捎信儿只告知沈大林,沈杨氏和沈银川进了衙门。至于为什么,却没有说。所以,沈大林在收到信儿之后,以为他们娘俩在镇上惹了大祸,差点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若非沈三太爷在一旁,沈大林和沈临川该怎么办都没个方向。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那好婆娘贪财!”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沈玉林只觉得颜面尽失,心中怒骂着将沈杨氏和沈银川的所做作为尽数讲了一遍。

  “那二小子与你家早就断了亲,但凡要点儿脸面就不该再凑上去。你那婆娘倒还好,不但凑上去,还狮子大开口的夺人家的铺子!我在旁边听着都觉得脸上臊得慌!现在看到人家赚钱了觉得眼热,那你们两口子早干嘛去了?!人家这边把树栽好,你们倒是舔着脸来摘果子了,好大的脸面!”

  沈玉林数落了两句之后,见沈大林白着一张脸,垂头缩肩一副窝囊样,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包上。

  “我说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就你家那婆娘你就不能狠下心去管管?!之前害你丢了村长的位置,让全宗的人一起丢脸也就算了。现在又闹到镇上,你是想把咱们沈家的脸也丢到镇上么?这次回去你再不狠下心管束,就别怪我请长辈们开宗祠请家法了。”

  一听要请家法,一旁畏畏缩缩的沈临川也不由的害怕了。见自家老爹苍白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自己开口求请。“大伯,别管怎么说,还是先把我娘和弟弟接出来再说。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我们一定会多管管他们,一定不会再让我娘他们出去惹事了。”

  沈玉林听沈临川这么说,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小辈儿发脾气。狠狠地瞥了沈大林一眼,冷哼一声便转身带着两人往县衙走去。

  就在即将到达县衙门口的时候,沈玉林提醒道:“你娘是把二小子的东西砸了的,你们最好把赔偿的银子准备好。免得县令大人判决下来,你们拿不出银子更丢人。”

  说罢,沈玉林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二小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在家时任你们打骂的傻小子了,以后没事的话,你们还是少往他跟前凑!”

  沈临川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面上却不敢显,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搀扶着自家老爹一路来到县衙。

  沈玉林因着在衙门当差,所以基本都认识。跟当天当值的人打了个招呼后,便开始打听起方才被带到县衙的沈杨氏和沈银川的消息。

  在听到县令大人外出还未归来,几人正在押在大堂内,沈玉林不由的松了口气。只要没有开堂,就有缓和的余地。

  他与那宋县丞是相熟的,只要托他从中说和一下,应当问题不大。再者说,沈杨氏再怎么混账,好歹也是沈熙川的娘,他不可能狠心到一直咬着不松口。

  沈玉林这般安慰着带着沈大林和沈临川,待两人恢复了些许精神,这才带着他们进入大堂。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小沈不是愚孝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