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来了两次,很疲惫。

  景肆发誓自己熬夜加班都没有这么累过,所以几乎是倒头就睡。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一边身子疲惫起不了床,一边心里又是担忧的,因为隔壁景绮还一个人在睡觉。

  如此半梦半醒几个小时,清晨五点,景肆还是醒了过来。

  届时天还未亮,深沉的墨蓝洒满整个房间,身旁的人气息均匀,仿佛还在昨夜。

  昨夜......

  一些精彩画面滑过脑袋,因为两人都没经验,所以虽然热烈,却还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但她没想到周清辞会去吻,那个她想不到的地方。

  那瞬间,景肆确实有些失控了。

  太陌生的感觉,景肆直到现在还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

  她看了看身边,周清辞还在睡觉,景肆却睡不着了。

  她小心翼翼起身,脚趾刚着地,竟然有种站不稳的感觉。

  还好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床头柜。

  “......”景肆往身后看了眼,周清辞还睡得像个猪。

  这个始作俑者!

  下次非得也欺负她不可。

  景肆低头穿鞋,轻微的响动让身后的人惊醒。

  周清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手一捞,什么都没捞到,赶忙醒来,发现景肆还在房间里,松了口气。

  “唔,你去哪?”

  景肆已经穿好鞋,“我去隔壁看看绮绮。”

  “哦哦,我和你一起。”周清辞说时起身,被子顺势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光洁的一片。

  白雪般的肌肤上,零星散落着几个小红点,是景肆情动时留下的痕迹。

  景肆只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心口一滞。

  “不用,你再睡会儿。”又看了看四周,“顺带,醒了把这些收拾一下。”

  话音落下,压根没停留,径直往外走了。

  留下周清辞一个人。

  奇怪,景肆刚才的表情有点奇怪。

  周清辞抓抓头发,虽然很困,但也没再睡了。

  她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第一反应是冷,下一秒——

  !!!

  发现自己没穿!!!什么都没穿!!!太光了!!!

  一看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她知道景肆为什么刚刚表情那么奇怪了。

  救命,她不是故意的。或许是昨晚真的太干柴烈火了,这地上扔的都是些什么啊。

  蕾丝款式的半包式黑色内l衣......还有配套的小裤裤。

  嗯?一些奇怪的画面映入脑海,她想起昨晚,景老师也挺......嗯。

  景肆说过的一句话,周清辞现在还记得。

  她说,脱,掉,全都,脱l掉,我最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哦,她又想起,景肆好像叫她宝贝?

  这女人。

  1,2,3,4,周清辞一个一个数,垃圾桶里,四个指套。

  第二次是景老师主动要求的,因为第一次失败了。

  当然,第二次当然也失败了,所以周清辞换成了嘴。

  真是渴望极强的景老师。

  周清辞不敢磨叽,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该穿的穿,该扔的扔,接着折身去浴室冲了个澡。

  时间是早上五点半。

  周清辞来到隔壁,没敲门,因为门压根没锁。

  她推门悄悄进去,景绮还在睡,环顾四周,阳台有一道身影。

  景肆竟然在抽烟?

  一个人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身影纤柔,手里夹着一根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清辞悄悄走过去。

  “干嘛抽烟呢?”

  “不干嘛。”景肆转过身,眼神淡淡,“刚刚拿小被子,在你行李箱里看到的。”

  “唉,上次装进去的,忘记扔了,我现在很少抽了。”周清辞上前,把她手里的烟掐掉,“你更不准抽!”

  火星子一扔,落在了楼下的雪地里。

  两人并肩趴在栏杆上,清晨是最冷的,寒风肆意,毫不留情地刮擦着脸颊。

  周清辞侧目去看景肆,她的眼睛里夹着几分忧色。

  “你不开心?”

  “没有。”

  “我感觉到了。”

  周清辞在想,她为什么不开心,明明昨晚是开心的。早上的景肆和晚上的景肆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

  “刚刚看到了家里人给我发的消息。”景肆这才抬眼去看周清辞,“昨晚发的。”

  “怎么了?”

  “我爷爷让我回家。”

  “回家?今天?”

  “嗯。”景肆眉头蹙紧了,想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周清辞没说话,只是靠在栏杆上看远方。

  不知道为什么,昨日看雪,还觉得心情舒畅,哪里都好,但现在只剩沉闷。

  或许有什么不好的事,景肆才会这样。

  “他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

  “我不知道,我得回去才知道。”

  关系已经进行到这一步,有件事,周清辞忍不住想问。

  “景肆,你有想过我们的以后么?”

  “嗯,想过。”

  “你怎么想的?”周清辞抬眼去看景肆,想从她眼里得到答案,但留给她的却是一片空白。

  “我想,我们最好是能够在一起的。”

  “最好?”周清辞心头那口气没办法舒展,“所以也可能出现最不好?”

  景肆转过头,没再去看周清辞。

  都没说话了。

  良久,景肆才吁出一声叹息,“嗯。”

  周清辞猛地抬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景肆。

  “我不敢想,也没敢问,但我现在问你,我在你心里,会是怎样的位置?”

  景肆想也没想就回答:“很重要的位置。”

  “可是,可是你都没打算为我抵抗什么,不觉得前后矛盾吗?”周清辞声音不自觉放大了一点,又觉得可能吵醒景绮,便把阳台的门关了,压低声音说:“也就是说,你不可能违抗家里的命令。”

  太相似了,这种感觉。

  让周清辞想起了谢之林。

  当初谢之林也说过,她不可能违抗家里的命令,然后,她找了个男人结婚,她走了。

  尽管景肆没有这么说,但周清辞有这样强烈的预感。

  “小周,我告诉过你的。”

  景肆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夹杂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悲伤。

  “告诉过我什么?”

  “我说过,我们得是地下恋情。”

  “所以呢?”

  “所以,我不可能因为爱情放弃事业的,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景肆突然哽咽了,她觉得这样说话对周清辞好残忍,她不敢说了。

  是她没把持住自己,还是和她谈了恋爱,她其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的,但现在来说,迟了。

  “你说啊。”周清辞眼眶泛红,清湛的瞳仁里含着浑浊的泪光,“你要说就说完,把以前没说完的话,都说完。”

  景肆看不下去,“对不起,我不说了。”她伸手想去拉周清辞,被周清辞避开了。

  “你得说,我要听。”

  她想听景肆说一些心里话。

  一些她平常刻意去忽略的话题,是时候该摊牌说清楚了。

  见景肆又不说话,周清辞开口:

  “景肆,其实我们不可能一直地下恋情的。”她强制自己收回眼泪,又说:“嗯,你先前是说过,但我也表情我的态度,我不可能一直和你搞地下恋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可以,但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也要这样吗?”

  难道一直要见不得光,直到那个老头死去吗?

  他身子骨如此硬朗,再活个十年也是绰绰有余。

  那按照景肆的意思,岂不是要偷偷摸摸十年?

  如果是这样,谈恋爱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对别人来说,有意义,但对周清辞来说,如同自由的小鸟要被困在笼子里,再多的美好都是会变味的。

  景肆踟蹰几秒,开口:“可是地下恋情是我们能够继续走下去的最优解。”

  “我没有逼迫你啊,我没有说你马上就要出柜啊。可是,你的态度会让我觉得看不到头,你连尝试的念头都没有,让我有种说不定哪天你就会抛下我的感觉。”

  谁也没有想到,美好的夜晚过去的第一天,她们讨论的问题竟然是这个。

  景肆沉默了。

  她想说对不起,但她不能说。

  这三个字,说了等于没说。

  “这个问题,我

  们可不可先搁置,等我回去了,我们再讨论这个事情?”景肆有点儿想逃避了。

  周清辞抬起头,看着天空长长叹了口气。眼里的泪光隐隐闪烁,她承认,景肆这个回答让她有一点点伤心。

  “你到底在顾忌什么?在怯懦什么?”

  景肆耐心回答:“我有景绮,我要养她,照顾她。”顿了顿,又说:“还有,我的未来需要筹码,爱情不是我的全部。”

  “嗤——”

  周清辞突然笑了出来。

  她竟然无法反驳,她甚至在想,是否会因为不够爱景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试图站在景肆的位置看问题,但她做不到。

  “所以不就是钱吗?我可以养你,养景绮。”周清辞偏过头,以一种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景肆,“不就是事业吗?我可以给你开公司,我有数不完的钱,我有钱。”

  “我知道,但不是钱。”景肆情绪倒是很淡定,“我知道你很有钱,但我不要你的钱,我开公司,我的事业,我要我自己的,我爸爸留给我的,那才是我的。”

  某些方面来说,景肆也是一个很执拗的人。

  她站在自己的世界里,选择一些她觉得正确的,以及她想要的东西。

  而且,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周清辞很有钱的呢?

  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吧。

  从周清辞背的包,衣柜里那几十万生灰的高定服饰和包包,以及她茶几上随意丢弃的跑车车钥匙看出来的。

  景肆其实知道,知道周清辞一定是什么富家千金,肯定是有一点背景的。但景肆什么都没说,因为她和周清辞在一起就不是因为她有钱。

  她从没想过摊牌,但没想到周清辞还是先摊牌了。

  “小周,给我一点时间,先冷静一下。事情需要一件一件处理,好吗?”

  周清辞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怎么冷静?今天你回去,如果他知道我们的事,一定会让你和我分手,而你,一定会按照他说的做的。”

  “不会,他不一定就知道——”

  “好了。”周清辞蹙了蹙眉头,相较于刚才,稍稍清醒了些,“其实景肆,我们应该是那种,无事则安好,有事则分离的情侣。”

  要接受这个事实

  太残忍了。

  周清辞突然觉得很难过。

  为什么每个人总是活在美好的梦境里,去构造那种虚浮的,带一点虚妄的存在。

  她以为,和景肆在一起,景肆会有打算的。

  是她高估了景肆对她的爱。

  她也以为,景肆说的,所谓的地下恋情,只是暂时的,未曾想到景肆却觉得那是最优解。

  好一个最优解。

  她想带景肆去看夕阳,去看最美丽的雪景,想和景肆在漫长的时光里肆意地爱,想徜徉到老。

  但景肆不一样,景肆太理智了,她总是会在浪漫的蛋糕里丢一些现实的渣子。

  “小周——”

  “你说。”

  “让我回去好好解决这个问题,你不要再生气了。”景肆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太理智,此刻心里无比内疚。

  不管周清辞愿不愿意,她都执意要去抱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对不起,我不会离开你,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是我的问题,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周清辞狠狠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又说:“我可以给你时间啊,但我也真的希望,这个时间,是有期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