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游子归【完结】>第 5 章

  陈约琬看呆了眼,直到顺子凑过来小声问:

  “碗姐,是她吗?”

  是的,是那个她念了一天的人。

  这也太可爱了!

  陈约琬晃晃头,把杂念甩出去后,丢下两个小孩直奔那个女孩。

  “辛灵!”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辛灵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了陈约琬。

  见到对方的瞬间,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辛灵今晚漂亮得远超以往,这个笑容更是极具视觉冲击力。

  陈约琬之前看到辛灵时都是束着发,笼罩着刚下班的疲惫。

  可今天真是容光焕发。

  陈约琬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要说只是把头发放下来了?可放下来头发对一个人有这么大影响吗?

  穿的也好可爱,不过怎么感觉比之前高一点……原来是穿了高跟鞋……高跟鞋!

  陈约琬现在满脑子都是高跟鞋,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嘴,此时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话。

  还是辛灵先开口,说:“我买了甜点,想和你一起庆祝今天生意兴隆。”

  说着,辛灵晃了晃手里的纸袋,说:“不过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所以除了那款招牌泡芙,其它买的都是自己爱吃的。

  “爱吃爱吃爱吃,我最爱吃甜点了!”

  陈约琬是万万没想到,变成点头机器的人成了她自己。

  两个伙计顺势溜走,陈约琬这才想起来别的,赶忙说:

  “随便坐随便坐,今晚想吃什么?随便点。”

  辛灵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屋子,发现上次她坐的位置,今天已经有客人了。

  她退而求其次,选了同样靠窗,但位置更偏里面的座位。

  今天屋里暖气也很足,站在门口说话的功夫,辛灵就感受到了大衣的累赘。

  选好座位后,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把大衣脱掉叠成一块,放在了身边的空位上。

  毛线裙的剪裁贴身,不露皮肤也能窥探到一些女性的美好曲线。

  辛灵注意力都在叠衣服上,并没有注意到陈约琬忍不住偷看的眼神。

  等辛灵叠好衣服坐下时,陈约琬已经收起了惊叹的眼神,用倒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辛灵打算烫一下碗筷,没想到陈约琬把自己已经烫好的那一份,放在了辛灵的面前。

  这种贴心的举动令辛灵有些难为情:

  “我自己来就好了。”

  “没关系没关系。”陈约琬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她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不过你一直没回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下是轮到辛灵诧异了。她明明记得自己不仅答应了邀约,还说了大概几点会来。

  倒是陈约琬一直没回复她,她还以为对方忙着店里的生意,没空看手机呢。

  想到这里辛灵一边打开微信一边说:

  “你刚说完我就回复你了啊,还说了我大概七点左右到。”

  居民区附近的饭店,五六点是上客高峰期,辛灵怕店里忙不过来,还特意避开了这个时间段。

  因此她很确定,自己的确有回消息。

  可等她打开微信,看到自己发出的消息前缀的红色感叹号时,一下消了声。

  医院这讨厌的网络!

  陈约琬听完辛灵的解释后,才知道是闹了个乌龙。

  她心里悬着的石头一下子放下了,整个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松快。

  虽然陈约琬说今晚她请客,这又是在她自己开的店里,辛灵也没好意思真的随便点,让陈约琬做主看着来。

  陈约琬拗不过她。

  想着辛灵上次来选的菜品,陈约琬有荤有素有汤地点了五盘菜。然后献宝一般,把新鲜出炉的菜单送过去,说:

  “这就是我新想出来的点子,你看看怎么样。”

  辛灵接过菜单,发现菜单的表头上面写着,所有菜品均可加一元做成盖浇饭。

  虽然看起来价格变贵了,但如果单点的话,畅吃的大碗米饭需要两元,点的人不多,所以加一元的盖浇饭就成了正好的选择。

  原来写着饮料的地方,贴上了红色的贴纸,增加了小份的套餐,有两种小碗的菜品,米饭和例汤则是附赠的。

  套餐的菜都是比较受欢迎的菜品,价格在十二至十八元不等。

  辛灵感叹了一下陈约琬的效率,说:“一下子就本土化起来了呢。”

  陈约琬眨眨眼:“今天来堂食的,大部分点的都是盖浇饭。外卖就更不用说了,我把店名后面加了盖浇饭的后缀,大部分人的选择都和堂食一样。卖得特别好。”

  之后两人就没有提经营方面的事情,辛灵本身也只是个食客,说多了还会觉得无聊。

  陈约琬挑了点自己之前遇到的趣事,二人聊的还算愉快。

  通过聊天,辛灵得知陈约琬不是个新老板,她只有二十六岁,但是上高中时,就已经参与家里的生意。

  等到了大学,就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公司,年纪轻轻已经积累了近十年的经验。

  “那为什么突然来了这里呢?”辛灵不解地问。

  在她看来,一直留在家乡,守着原有的基业发展,不比重新开始要轻松的多?

  听了这话,陈约琬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世事难料。”

  “即使是亲人,也不能做到完全信任。”

  涉及到继承人的选定,细说起来太过复杂。陈约琬只能简单总结道:

  “老头子虽然觉得我做的还行,但交给他儿子做一样能做得到。”

  “这中间又因为别的事情,和他闹翻了,他还敢算计我去联姻。我一气之下,变卖了产业,拿着所有的积蓄,跑到这个他胳膊伸不到的地方。”

  辛灵听了心中苦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也有个哥哥,正是因为有个哥哥,她才会去外地上大学,在外地上班,即使在这个城市过得不开心,也从未起过回家的念头。

  因为那不是她的家。那里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所谓的和睦美满,需要打碎她的血肉去喂养。

  陈约琬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开解道:

  “也没什么,不过是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这四个字说来容易,也不知道这背后藏着多少的苦与泪。

  “而且我也不是孤身一人,之前和我一起做事的几个孩子,听说我要离开,也跟着一起来了。”

  陈约琬冲那两个皮孩抬了抬下巴。

  顺子和阿兴本来站得软塌塌的,见陈约琬点名,一下直起了身,纷纷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把辛灵一下看乐了。

  “还有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叫芽芽。不过她胆小,一直都在后厨待着,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陈约琬想到这几个孩子,笑容有些苦涩。

  受她恩惠得她庇护的人很多,可年纪大了,他们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各自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牵挂。

  况且她也被放弃,人走茶凉再正常不过。

  在这种情况下,毅然决然决定远离家乡,跟着她一起创业的这三个孩子,就显得格外珍贵。

  可意外离家,自然会心生不安,他们还需要时间去适应。

  所以陈约琬没有着急继续以前的产业,而是租了一个店面,开起了一家平平无奇的小饭馆,给他们一个适应的时间。

  “我开这家小饭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给他们一点家乡的慰藉。”

  言下之意是赚不赚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给手下的人带来归属感。

  辛灵的眸光闪动,这话听着非常温馨,可这样一来就和昨天的话相冲突了。

  既然不考虑赚不赚钱,当然也不会为客人少而烦恼。

  这令她有些怀疑。可是很快,她就听到陈约琬接着说:

  “不过要是能赚钱当然更好。”

  听了这话辛灵才点点头。吃老本当然不是个事。

  这家店是仓促之下开业的,之后的店就要做好调研后再开了。

  辛灵突然很好奇,陈约琬提及的家乡产业是什么?她心里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陈约琬神秘秘地笑了,说:“你要不要猜猜看?”

  开一家小饭馆的投入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陈约琬就这么扔了进来只是为博个乐,恐怕原来做的生意不小。思及此,辛灵猜测道:

  “连锁餐厅!”

  陈约琬思索了一下,说:“有,但不是赚钱的主业。”

  这下轮到辛灵震撼了,手指转了一下发尾,说:

  “给个提示?”

  “和餐饮也有关系。”

  “嗯……美食广场?小吃一条街?”

  “也有,但还是不对。”

  辛灵觉得自己猜不出来了,正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去旅游的时候,有去体验过北方的洗浴。

  那里的洗浴中心,似乎都有自助餐的项目?思及此,辛灵试探着说道:

  “洗浴中心?”

  这个回答终于得到了陈约琬的海豹鼓掌,她顺便还透露道:

  “G城的弥岛海湾,最大控股人就是我家老头子。”

  辛灵倒吸一口凉气,好巧不巧,这家洗浴中心她去过。

  她在网络上做过功课,这家算是当地比较知名的洗浴中心,分店遍布北方几省。

  更何况,弥岛海湾只是弥岛公司旗下一个品牌。真正的弥岛公司经营范围极广,称得上一省首富。

  此时她看陈约琬,就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富二代。

  陈约琬摇摇头说:“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没参与过核心产业的经营,老头子把的严严的,不让我碰。”

  “我都是些小打小闹,像你刚刚说的连锁餐厅,美食广场之类的。”

  谢谢你大小姐,给我重新解释了小打小闹这个词。

  陈约琬神色晦暗,用喝水掩饰自己负面的情绪。

  骤然遭遇这样大的变故,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顺子阿兴还有芽芽,他们信任她,她不能辜负。

  这种压力压在她的肩上,铁打的人都会焦虑,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陈约琬得是天塌了,能扛起来的碗姐。

  “真是精彩的人生啊。”辛灵突然感慨道。

  “我一毕业就来到了这里,每天都是工作,最大的快乐,就是下班后打一会儿游戏和吃点好吃的。”

  陈约琬也能看出来,辛灵是这样的老实孩子。因此她不敢贸然约她去别的地方,生怕激起对方的警惕心。

  “老实说,有时候还真觉得有点无趣。”

  辛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和认识不到两天的人,说了自己这两年来的孤独。

  可能是开了倾诉的闸,积攒的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关也关不上。

  她说了初来A城时,因为不会说当地话,被家属暗地里说闲话。

  说了工作时被暗地里排挤,说了相亲时遇到的奇葩男人……说尽了在这座城市里遇到的委屈。

  她仿佛是在雨夜里飘摇的小舟,汪洋里没有她的归属。

  她是这座城里的游子,所以在看到同样驶着舟,没有方向的人时,从心底里生出了惺惺相惜。

  何处可归?何以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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