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宿清喝完一整碗粥,杨雨露心累的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她收拾好碗筷,起身离开时,又转头邀请道:“宿姑娘,出去坐坐?你现在虽然不能过多运动,但出去吹吹风还是可以的。”

  宿清坐直了一些,似乎是有些心动,但仍然有些犹豫:“外面可能……不安全。”

  “没关系。”杨雨露解释道,“我们村里人少,这个时间几乎都在田间劳作,就算他们看到你,我就说是我远方表姐就好了,没人会多想的。”

  宿清仍是有些犹豫。

  杨雨露看出她的心动,继续劝道:“走啦,宿姑娘,我院子里还有个紫藤凉亭,刚搭好不久,坐里边可舒服了,确定不去体验体验?”

  宿清这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跟上杨雨露的步伐。

  杨雨露坐在灶台边洗碗,宿清便沿着青石地板,走到那个紫藤搭的小凉亭中。

  初春三月,离紫藤的花期还差一些时日,但凉亭上已经挂起了些许浅紫色,映着嫩绿的藤叶,赏心悦目。

  宿清被杨雨露救下时,整个人都是昏迷的,自然没有注意到她院子里的景色。直到这时宿清才发觉,除了紫藤,小小的院子里还种了不少花花草草,说不出名字的火红花朵随风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小院虽然简陋,但处处透着股悠然闲适的气息,让宿清发自内心地觉着舒适。

  就连凉亭里简陋的桌椅……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

  宿清坐到椅子上,看了会儿劳作的杨雨露,又抬头,透过嫩绿的翠叶,望着天空发呆。

  晴空万里,一片碧蓝,一只飞鸟都没有。

  ……

  宿清望天发呆的同时,杨雨露也在思索着,如果恒高明真的上门提亲了,她该怎么拒绝才好?

  想了好一会儿,杨雨露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干脆不去想了。反正到时候随机应变,她不想嫁,恒家人还能逼她嫁不成?

  杨雨露打个哈欠,刚准备起身做午饭,却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低哑的叫声:“啊——!”

  “怎么了?”杨雨露立刻起身,朝凉亭那儿奔去,看见凉亭里的景象后,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凉亭里,大灰狗崽崽见宿清出门了,好奇地凑到她身边,尾巴摇得跟花儿似的,摆明了想让宿清陪它玩。而宿清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捂着伤口,眸光深沉,虽然极力压制着,却还是透出些许恐惧。

  宿清竟然怕狗?也对,崽崽长得是比较凶猛。

  “崽崽,回来!”杨雨露呵斥一声,崽崽立刻委屈地回头看她一眼,灰溜溜地走远了。

  而宿清也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扯着伤口吧?”杨雨露快步走过去,扶住她。

  “没有。”宿清虚弱地摇摇头,“你、你居然养了狗?”

  “当然。”杨雨露理所当然道,“村子里没人不养狗的。我家这只大灰狗叫崽崽,是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崽崽是她穿越时捡到的,当时还是一条小狗崽,她们也算是一起相依为命走过这半年,所以杨雨露对它感情颇深。

  “呼……”宿清又吐出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桌椅,又看向房门,脸色犹豫。

  杨雨露试探着问:“宿姑娘,你……怕狗?”

  “不怕!”宿清几乎是立刻摇头,“孤……我怎么可能会惧怕狗这种低等动物!”

  杨雨露点点头:“不怕就好,崽崽它虽然看起来凶,但其实脾气很好,不会乱咬人的。它刚刚是希望你陪它玩,你要是不想,骂骂它就好,别再被它吓着了。”

  说完,杨雨露眨眨眼:“既然没事的话,我继续去做菜了?”

  宿清迟疑着点点头。

  杨雨露一点儿也不犹豫,放手就走人。

  而宿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雨露的背影,脸色复杂。

  就这样走了?不将她扶进房间里?这要是在宫里,杨雨露这种不懂事的宫女,早被处死,不,被凌迟了!

  宿清嘴唇张了又张,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她看了看房门,看了看不远处的崽崽,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椅子,思索许久后,颤抖着坐回凉亭的椅子上。

  她不怕狗,嗯,不怕,绝对不可能怕!

  另一边,杨雨露一边择菜一边哼着歌,声音轻快。

  崽崽趴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咧着嘴,吐着舌头,笑得十分开心。

  宿清终于抑制住身体的颤抖,再次抬头望天。

  ……

  既然宿清嘴巴挑,接下来这几天,杨雨露就变着花样做菜,倒是勉强把这位矜贵的大小姐喂开心了。

  杨雨露丝毫不吝啬自家的菜和肉,早餐青菜肉粥加鸡蛋,午餐鸡汤鸭汤换着来,就连晚餐也一定要有肉。一周过去,宿清不仅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还长胖了一些。

  不过自己长胖是长在腰上,宿清则完全是在另一个部位,看得杨雨露羡慕不已。

  宿清伤口恢复了,自然就到了拆线的时候。

  窗外,阳光明媚,不时有微风拂过,送来些许清香。

  杨雨露一边做着拆线准备,一边轻快地哼着歌。

  宿清躺在床上,看着杨雨露手上那硕大的剪刀,还有她说不出名字的金属工具,下意识觉得肩膀疼得厉害,连带着嘴唇都开始发白。

  虽然杨雨露针灸的技术的确不错,可、可真要动大剪刀的话……靠谱吗?

  正在这时,拿着巨大剪刀的杨雨露突然转头,对着宿清笑了笑:“马上就好。”

  小村姑的笑容十分纯粹,亲切,可问题是……她手上的剪刀也随之一动,“咔擦、咔擦”地在空中剪了两下。

  这时的杨雨露不像村姑,像屠夫。

  而宿清感觉她自己,就是案板上那只可怜的羔羊。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很快,杨雨露便拿着剪刀和镊子,转身靠了过来。

  “放轻松一些。”看着宿清如临大敌,随时可能跳起来给她一巴掌的样子,杨雨露无奈地笑了笑,声音温柔地安抚道,“拆线而已,应该不痛的。用这么大的剪刀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你知道的,我平时的患者体型都比较大。”

  “那……你小心些。”宿清紧张地低下头,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肩膀上。

  不亲眼看着,她觉得不放心。

  “会很小心的。”杨雨露柔声道。

  她一手持着剪刀,一手拿镊子挑起宿清肩膀中的黑线,再轻轻一剪,镊子一拉,便将一根线给拉了出来。

  “怎么样,不痛吧?”杨雨露轻轻一笑,手指的动作却没有停住。

  宿清看着,喉咙中微弱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小村姑虽然平时粗俗,甚至粗暴了些,但一旦涉及到帮她疗伤这方面的事,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温柔耐心……甚至让宿清觉得,这时的杨雨露竟然有些养眼。

  拆过线,又涂上一层清凉的药膏,宿清肩膀上的伤口就算是处理完了。

  “好啦。”杨雨露放下剪刀,满意地拍拍手,“接下来绷带也不用上了,不过你还是不能剧烈运动,好好休息几天后才行。”

  “嗯。”宿清点了点头。

  她看着杨雨露的脸,眼神放空一瞬,嘴里吐出微不可闻的两个字:“谢谢。”

  杨雨露睫毛微微闪烁:“嗯?”

  “没什么。”宿清撇开头。

  杨雨露按捺住再逗逗宿清的冲动,转身收拾器具去了。

  杨雨露放好剪刀和镊子,又顺便坐在屋外择了会儿菜,无意间一抬头,就看见宿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正望着天空发呆。

  这一周里,宿清似乎很喜欢看天,怎么看都看不腻似的。

  杨雨露目光下移,挪到宿清脚边的那只大狗身上。

  崽崽正趴在宿清旁边,讨好地摆着尾巴。

  一周过去,宿清虽然仍然很嫌弃崽崽,但已经不怕它了。不过崽崽倒是只合格的舔狗,明知道对方不待见自己,还硬是要在她脚下摇尾巴。

  想到这儿,杨雨露不由得笑了笑。

  崽崽听见主人的笑声,“汪”的一声跃起来,又跑到杨雨露身边撒娇。

  ……

  眼看着天气一天天地热起来,两天后的夜晚,却突然迎来一阵寒潮。

  天还没彻底暗下去,外边就刮起阵阵妖风,吹得紫藤花凌乱地摇摆着,田间的油菜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远处的山谷里,甚至能听见“呜呜”的风声。

  杨雨露倒是习惯了,她是秋天穿越过来的,当时的妖风不知比现在恐怖多少,差点儿把房顶给她掀了。随着夜晚逐渐降临,没一会儿,她便听着风声睡着了。

  宿清听着门外的声音,眉毛却忍不住地蹙起,眸中是压抑不住的烦躁。

  风太大,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被窝中,宿清低着头,手指紧紧拽着床单,额头上满是汗滴,她的眼神愈加凌厉,眼白处甚至渗出血丝。

  睡梦中的杨雨露没被风雨惊醒,倒是被宿清杀人般的眼神吓醒了。

  就算是在梦里,杨雨露都感觉,自己身后像是有一条巨大的毒蛇,追着她咬个不停。

  醒来看见宿清惨白的脸色后,杨雨露更是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宿清,宿清姑娘,你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想要抱住宿清,但想到宿清平日里对身体接触的厌恶,最终只将手停在半空中。

  “你怎么了?”杨雨露尽量放轻声音,无比温柔地问。

  宿清蜷缩着身子,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杨雨露:崽崽很乖的,从来不咬人差点被咬瘸的原文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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