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接近一夜，牢房中瓶瓶罐罐洒落一地。
直到第二天正午，巫芸迷迷糊糊起来吃饭时，看见虞溪云手腕上更红一些的印子后，才蓦地记起来，昨晚她好像忘给虞溪云上药了，那些原本要她吃下的药，也没有吃。
还好，晚一两天不成问题。
于是巫芸替虞溪云抹好药，又挨个儿拿出罐子里的药丸给她：“白色这颗是理气丹，你昨天才解决气血逆行的问题，应该还不太适应，这颗药可以帮你快速适应下来。”
“淡蓝这颗是顺气丸……和理气丹一个作用。”
“黄色这颗……”
巫芸每介绍一颗药，虞溪云就吞下一颗。
最后一颗药丸是乌黑色的，与其说是药，更像是带有剧毒的毒丸。
巫芸没有介绍这颗药的作用，只说了一个“吃”字。
虞溪云只迟疑一瞬，就立刻将药丸吞了下去。
巫芸这才缓缓道：“这是解药。”
“解药？”虞溪云怔了片刻，咬着唇问，“你给我下过毒吗？”
“是。”巫芸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笑意，“准确的说，我给前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的所有人都下了毒。”
“……为什么？”虞溪云睫毛闪烁，眸中难掩错愕。
“不告诉你。”巫芸舔了舔唇，轻笑，“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仅仅下毒这件事已经足够让虞溪云吃惊了，如果再把前因后果都一股脑说出来，巫芸怕她一时消化不了。况且……巫芸觉得，她对虞溪云的喜欢，暂时还没到什么都告诉对方的程度。
巫芸看着一脸错愕的虞溪云，眼神温和下来，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多想，你就安安心心在山庄里住几天，然后回你的魔教就行了。”
说完，巫芸不免有些惆怅地垂下眼眸。
她果然不太想放小妖女离开。
然而让巫芸没想到的是，虞溪云忽然扯住她的袖口，声音一下子带上了哭腔：“巫芸，你这是……要赶我走的意思吗？”
“什么赶你走？”巫芸一怔，“你不回魔教的吗？”
话音刚落，巫芸便意识到什么，惊诧地挑了挑眉——该不会小妖女真不回去了吧？
“我回不去了。”虞溪云扯着巫芸的袖子晃了晃，“昨天在晚宴上揭露我的老道，其实也是魔教的护法，他敢在武林大会上与我为敌，必定是做好了我回不去的准备，说不定教中早已翻天了……”
昨天那老道是魔教护法？！
巫芸微微蹙眉，眸光倏地犀利起来。
在这样的目光下，虞溪云脑袋越埋越低，她咬着唇，正欲开口，下巴却一下被巫芸挑了起来。
巫芸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淡道：“继续说。”
虞溪云知道，巫芸这是怕她说谎，所以才直视着她的眼睛，看着她说真话。
她眸光弱弱地颤动一下，如实道：“教主最初派我来参加武林大会，的确是希望我能偷得秘籍，但其实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没有抱太大希望，甚至比起秘籍……教主他更希望我死在武林大会上，永远也不要回去。我虽是魔教圣女，可在教中却并无亲信，空有圣女的名头。不仅教主一直想将我赶出教内，我手下几大护法也早已按捺不住……”
“在教内，圣女和大护法权力相同，且教义规定，圣女与大护法有且只有能有一人存在。只要我这个圣女一除，他们当中就有人能登上大护法的位置。”
巫芸问：“所以昨天那牛鼻子老道，便是想借用武林人士之手除掉你，再自己当上魔教大护法？”
虞溪云点头，睫毛闪烁：“我直到昨天才知道他竟然也来了……所以才、才没有防备，就那么被揭穿身份。”
巫芸无奈地笑了笑。
也对，这段时间，虞溪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做快乐的事儿，能注意到外边的动向才怪。而那牛鼻子显然是有备而来，就算昨天虞溪云在晚宴上揭穿他的身份，估计也无济于事。
巫芸当机立断和巫天宇一同救下虞溪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虞溪云柔弱地看着巫芸，认真道：“巫芸，所以我回不去了。而且……就算能够回去，我也不想。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
虞溪云表情是一贯的柔弱，妖精似的。可眸光却颇为认真，不似在说谎。
巫芸垂下眼眸，捏着虞溪云下巴，认真打量了她许久。
最终，巫芸唇角勾起一抹难辨的笑：“就算不回魔教了，你能去的地方多得是，为什么要留在我这儿？”
“我……”巫芸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容不得一丝一毫谎话，虞溪云纠结片刻，终于说了出来，“因为我不想离开你。”
“不想离开我？”巫芸继续问，“因为喜欢我？亦或是更深一点的感情……爱我？”
“我……”虞溪云眸光闪烁。
巫芸手上力度倏地加大了些，眼神忽然变得玩味起来：“亦或只是……对我的占有欲？”
“虞溪云，与其说你想永远陪在我身边，不如说，你想永远将我禁丨锢在你身边，或者被我禁丨锢在身边吧？你可真是……变态呢。”
虞溪云瞳孔一下子失去高光，不受控制地放大些许。
她什么都没说，却已经承认了。
“看来我猜对了。”巫芸放开她的下巴，稍稍退开一些，笑容很轻，“不过……唔，我也不反感就是了。”
巫芸说着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虞溪云的脑袋：“我虽然不反感，却也不希望身边有个定丨时丨炸丨弹。”
虞溪云迷茫道：“定丨时丨炸丨弹是什么？”
巫芸：“……”
巫芸缓声道：“大概意思就是，我不希望你的占有欲会给我带来危险，所以……你要留在我身边可以，但必须服下软骨散，散尽一身内力。唯有这样我才能放心。”
“我正好缺一个暖床的贴身侍女……虞溪云，你可愿意？”巫芸唇角上挑，笑容有些恶劣。
说完，巫芸倾下身子，一个吻落在虞溪云唇边，眸中笑意又恢复了往常的漠然。
“小变态，给你一些时间好好想想，我先出去一会儿。”
房门又落了锁。
巫芸的背影越来越远。
虞溪云怔怔坐了许久，才倏地反应过来巫芸都说了些什么。
她蜷缩起身子，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
巫芸在离开地牢前，已经在虞溪云的眼中看见了答案。根本不用给她考虑的时间，因为无论考虑多久，虞溪云的答案都会是——
留下来。
她眼中那激动甚至渴望的光太重了，巫芸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没走那么快，是不是已经被她又摁在了床上，听她哭唧唧哀求着说“愿意”。
小妖女主动想留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将人赶走吧。
那就留下。
虽然虞溪云某些方面可能是变态了些，但巫芸的确不在乎，甚至还觉得挺有趣的。不过比起被病娇掌控，巫芸还是更喜欢掌控对方一些……至少不能让自己太被动了。
不过软骨散是骗虞溪云的。巫芸喜欢她，却没有折去她的翅膀，让她永远匍匐于自己脚下的爱好。
而且虞溪云既然不喜魔教，巫芸正好可以沿用之前的计划，将魔教的位置上报朝廷，为巫家取得朝廷的庇护。
巫芸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小说原剧情中，虞溪云并不是被贺跃利用，导致魔教覆灭，而是她利用贺跃毁了魔教？毕竟虞溪云分明是个偏执的病娇，可小说里，她对贺跃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迷恋，所以会不会在小说情节里，虞溪云没遇见巫芸，便把那种病态的情感转移到了毁掉魔教这上面去？
巫芸浅浅地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小说里的虞溪云和她无关，可现实里的虞溪云，已经完完整整，是她的人了。
离开后，巫芸径直走到藏书阁中，久违地翻出基本有关巫蛊之术的书本，又找出自己曾经从苗疆带回来的蛊引。
最后捣鼓完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巫芸看了眼自己满身的汗水，叹口气，先回房洗了个澡。
巫芸回到地牢时，虞溪云已经快睡着了，一听见她的脚步声，又立刻从被盖中坐起来，乖顺地看着她。
虞溪云敏锐地闻到巫芸身上有股清香，似乎是才洗完澡。她下意识眯上眼，耸了耸鼻尖，又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太过不正常，立马恢复了平时清纯可怜的模样。
巫芸轻笑：“考虑好了？”
“巫芸……”
虞溪云一开口，巫芸便倾身到她身前，一只手指帖在她柔软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虞溪云便不说话了。
巫芸缓缓坐下，将手掌中漆黑的药丸亮了出来：“喏，软骨散。若是你执意留下，那便吃下它。若是后悔了，也没有关系，几天过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财，派人护送你离开山庄，从此以后我们有缘再见。”
虞溪云手有些抖，却没有任何犹豫，低头将巫芸手中的药丸舔进唇中，一口咽下。
腹部立刻传来一阵剧痛。
巫芸方才在藏书阁里已经痛过一次了，自然清楚这疼痛有多难熬。她眼疾手快地抱住虞溪云，手指划过她的肩膀，轻轻安抚着。
“嘶……”虞溪云死死咬着唇，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
巫芸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想，虞溪云出这么多汗，待会儿肯定是要洗澡的，早知道她就不洗了，等虞溪云一起洗不好吗？
刚才她吃下这东西后，不仅疼，还在藏书阁里缓了两个时辰左右，才终于有力气起身洗澡。也就是说，待会儿虞溪云肯定是没力气的，肯定得自己帮她洗。
真麻烦。
巫芸轻轻叹口气，又笑了。
虞溪云疼得直发抖，却还是艰难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巫芸，你笑什么？”
“笑你呀。”巫芸声音温柔。
虞溪云手指一下子死死抓住她的衣服，脑袋埋在巫芸怀中，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而下。虞溪云委屈地想咬巫芸，巫芸察觉到了，便把手臂送到她唇边，可她却被疼得牙关都在打颤，一丝多余的力气都没有。
巫芸便又抚摸她的头发。
整整一刻钟后，“药效”终于过去，虞溪云几乎被疼得虚脱，柔软地倒在巫芸怀里。
巫芸扶着她起身往房间里走，吩咐下人打好水，艰难地将虞溪云扶进浴桶里。
虞溪云趴在桶边，脸色惨白，还有些孱弱。
“后悔吗？”巫芸轻声问。
虞溪云摇了摇头。
“不后悔就好，不过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巫芸唇角勾起一个笑，“那颗药丸，根本不是软骨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小故事明天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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