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澜不动声色的看着, 微扬了下眉:“就是何如?”
“不如何。”像是被看穿,沐言汐加重语气:“等我不需要你灵力了,早晚狠狠教训你一顿。”
嘴上说着狠话, 眼神却还小心翼翼的瞥向易无澜, 与鸦不语嘴硬时如出一辙。
易无澜垂眸不错眼的盯着身侧的人, 沉默僵持许久, 侧腰被紧紧抱住相贴的热度,在雨幕带来的凉意中显得越发火热。
二人相似的身形另呼出的气息,也暧昧不清的纠缠在一起,易无澜伸手滑过沐言汐的后肩,将被雨淋湿的那一块用灵力快速烘干。
而后,缓缓开口:“那我等着便是了。”
沐言汐皱眉,只觉这句话的语气不太对,不像是要跟她约架。
易无澜搭在沐言汐肩上的手微微一推,快速带着人往雅间走, 拾阶而上, 与雨幕阻隔的那一瞬, 她松开了手,收起骨伞退开身, 往雅间内走去。
沐言汐望着易无澜的背影, 心中的那份古怪越发深了。
*
接下来几日,沐言汐混在合欢宗弟子中师兄师姐乱叫一通,摇身一变混成一位合欢宗土生土长的小师妹。
玄酆秘境的结界入口在一处青山中,飞舟到达不栖岭的时间不早不晚, 玄酆秘境就在今日开启, 合欢宗修士到时,已有众多宗门等候在此地。
正前方几百名弟子浩浩荡荡御剑落下, 皆是一身凌霄宗令人过目不忘的白色弟子服,上绣环带碧波暗纹,一经出现,便吸引了所有的视线,人数之多,就连花枝招展的合欢宗也逊色不少。
修士大多不穿颜色过于浓丽的衣裳,沐言汐为了不惹人耳目,不甘不愿将绯色外袍换成天青色。她站在易无澜身侧,看着颜色相近的道袍,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沐言汐顺着易无澜的视线,问:“你看着这些人,可有想起些什么?”
易无澜:“想起什么?”
“自然是你被前宗门追杀的事情啊。”昨夜易无澜为防止入秘境时发生意外,特意为沐言汐输了大半夜的灵力。沐言汐投桃报李,提起往事。
易无澜对这事的兴致显然不高,“少看些话本。”
沐言汐只当她不想提及往事,十分贴心的压低声音:“你如果记起些什么,要及时告诉我。”
凌霄宗的方向再度传来一阵骚动,各样的议论声远远近近传入耳中。
“归天宗这是傍凌霄宗上瘾了吗?怎么一出现就跟凌霄宗待一块?”
“中间那两个道袍不一样的就是云景和与顾淮之吧?前些日子我见他们在风月楼外大吵一架,如今竟还在一起?”
“云景和都能为了顾淮之跟神霞殿解婚约,吵架又和好有什么稀奇的?”
“神霞殿那位小殿下来了没?这可比秘境有趣多了。”
“怎可能,神霞殿来的人我昨日就碰头了,那位小殿下身娇体弱定是养在昆仑山呢。”
沐言汐对这些言语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想花时间搭理。
宁知弈见她这幅样子,隐隐有些担心,犹豫后凑过来提醒一下沐言汐:“秘境外大家都看着,若有机会,等入了秘境再出手也不迟。”
沐言汐回神,倒是闹了个红脸:“他们在不在一起,都与我无关。”
宁知弈的眼神在沐言汐跟易无澜之间转了一圈,笑道:“是啊,云景和有什么好稀罕的。”
沐言汐松了口气,目光晃向四周:“玄酆秘境适宜炼虚期以下修士进入,难道就真没有炼虚期及以上修士吗?”
宁知弈笑了笑,为她解惑:“玄酆秘境对高阶修士有压制,即使修为再高,进入后也只有元婴期的修为。”
旁边的小师妹也凑过来:“传闻之前也有高阶修士陪同门下弟子入过玄酆秘境,结果不仅没帮到弟子,反而被里面弄得十分狼狈呢。”
沐言汐挑眉:“难不成,这玄酆秘境还会故意针对高阶修士?”
“针对高阶修士也仅是传闻罢了。”宁知弈摇了摇头,正色道,“若是在里面不敌小辈,怕是名声都要丢尽了。因此,肯……应当不会有人陪同入内。”
宁知弈原本也极为笃定没有高阶修士会干这种吃力不太好的事情,可一想到在风月楼时都能对花卿予出招的易无澜,立刻改了口风。
沐言汐笑了,神神在在道:“那可不一定。”
宁知弈一愣,还以为沐言汐是发现了什么,试探道:“难道你知道有谁?”
“我啊。”沐言汐赖唧唧往易无澜身上一靠,“我那点修为进玄酆秘境有什么用?不就是陪着青衣来寻机缘的吗?”
宁知弈笑了笑,本欲说什么,目光不经意落向易无澜身上,忽地一顿,“那也是了。”
直到宁知弈被一小师妹唤走,沐言汐才凑近易无澜,压着声音神神秘秘:“青衣,宁姐姐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易无澜侧过头,打量了她片刻,发现她神情不似作伪后才问:“何意?”
沐言汐兴致勃勃地比画:“你没发现宁姐姐来给我们送吃食时就特别喜欢看你吗?那日打牌时也总是盯着你看,刚刚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你,好几次对你欲言又止。”
话才说完,易无澜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沐言汐不甘心的问:“真没有吗?”
易无澜:“没有。”
沐言汐追问:“那你呢,你喜欢她吗?”
易无澜:“没有。”
哦,真是无趣。
但沐言汐的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
前方尽头处,微闪着光的秘境入口已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结界边缘发着亮光,中间笼着一层厚厚的迷雾,隐约透出来的颜色犹如极光流转,满是虚空。
凌霄宗首当其冲已等在秘境入口,合欢宗的弟子也纷纷收起那副不着调的样子,严阵以待。
身后,易无澜唤了一声:“等等。”
沐言汐脚步一顿,回头笑问:“仙君还有何吩咐?”
易无澜叮嘱道:“进入秘境后切勿乱跑,等我去寻你。”
“好啊,那我等你。”沐言汐摇了摇手中的双响镯,又问,“我们不是要一起进去吗?难不成还会被分散?”
“会。”
“啊,那我们岂不是不能继续混在合欢宗了?”沐言汐颇为遗憾,张望一番视线落在神霞殿的一众修士身上,“我看到白姐姐他们了。”
易无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千棘林一同历练的修士几乎都来了,还有不少未见过的金丹期修士。
筑基期,似乎就只有沐言汐这么一个胆大的。
那些议论声也纷纷停了下来,林间极为寂静,没有半点声响,仿佛连风都停了。
沐言汐将神识探入灵芥,带出几个防身法器和续灵丹胡乱扔进易无澜的灵芥中。易无澜的灵芥不知何时起就对她不设防,扔什么都不会被阻拦。
以至于沐言汐的分享欲越来越足,时不时就喜欢往里扔点什么,来彰显她跟易无澜的关系。
易无澜的目光落向沐言汐又在翻灵芥的手上,提醒道:“过来。”
沐言汐头也不抬,只是脚步随意往前挪了挪,“这个簪子你喜不喜……”
易无澜一手揽过她的腰,带着她飞身而起。
玄酆秘境的结界已开,不少修士已先她们一步入了秘境。
沐言汐尚且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罡风卷过身形,瞬息之间,如漩涡般的秘境入口光芒大涨,灵力旋流快速转动,将她们一同吸了进去。
落地时,脚踩的地方微微下陷,耳边传来树叶的沙沙声。沐言汐睁开眼,脚下是一片湿滑的泥泞之地,视线内满是如通云霄的高大树木,藤蔓在上缠绕着,空气潮湿,水汽蒸蒸。
周围空无一人,沐言汐心神略定,拨动腕间的双响镯,都只能听到极为细微的响声。
这铃声过于微弱,易无澜跟她之间隔着些距离,恐怕要好一会儿才能碰面。
周围高大的藤蔓绵延看不到尽头,沐言汐将灵芥中的鸦不语放了出来。
鸦不语刚探出脑袋便又缩了回去,羽翅扒拉着灵芥边缘,怎么也不肯出来:“沐沐沐言汐……你怎么又来了奇奇怪怪的地方,你想害本座之心还没死?”
沐言汐指尖弹了一下鸦不语的脑袋,然后不容分说地将它拽了出来:“玄酆秘境,听说有机缘,你不好奇?”
鸦不语多年被沐言汐诱骗,此刻完全不上当,嗤笑道:“呸!你别想骗本座,本座……”
“是吗?”沐言汐勾唇打断:“可是我听说这里有凤凰传承,你不想要啊?”
鸦不语的话音猛地一歇,扑腾着翅膀主动飞起来,“那本座勉强看看。”
沐言汐拍了一下鸦不语的翅膀:“快去探路。”
鸦不语的翅膀一歪,差点从半空中栽倒下来,正要报复一番,平静的地面却开始猛地颤抖起来。
被藤蔓半遮住的空中扬起一片飞沙走石,风越来越大,几乎咆哮而过。
周围藤蔓四震,沐言汐挥袖散去迎面而来的风沙,一道巨大的阴影便陡然将她笼罩,竟是一只虎状的妖兽!
林间一道火红的剑光闪过,妖兽肚腹被划了一道口子,怒目朝着沐言汐嘶吼,翻了个身再度奔驰而来。
沐言汐一直未能寻到合适的剑器,本命剑本就是宁缺毋滥,她习惯性用天魂丝代替。
天魂丝在虎形妖兽飞驰而来时,千丝万缕凝成一把长剑,毫不留情刺向妖兽头颅。
穿额而过,一击毙命,妖血将泥泞的土地染得更红了些。
天魂丝从妖兽体内撤回,十分乖顺的再绕回沐言汐的手腕。沐言汐脸色微沉,额间已渗出汗水,凤眸半敛着,警惕地防备着四周。
玄酆秘境的历练注定不会平静,一只又一只的妖兽朝她的方向扑了过来,所幸这些妖兽未开灵智,修为等级也不高,只是数量多了些。
沐言汐天青色的衣袖在空中猎猎作响,易无澜昨夜为她输的灵力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一人一剑化作虚影,游走在妖兽之间,剑光闪过越发熟练。随着最后一只妖兽被击杀,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一粒白玉圆润的珠子落在沐言汐眼前。
沐言汐伸出手去触碰那枚圆润的珠子,结果刚碰到,一股清澈的灵力便在指尖萦绕,又纳入身体中,将她方才所消耗的灵力缓缓恢复。
周围再度寂静下来,微风带来潮湿微凉的气息,空气中漂浮着妖兽的血腥味,就连鸦不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灵芥,只是探头探脑地扒拉出一个脑袋四处张望。
沐言汐摇了摇双响镯,声音已比刚进入时响了许多,她的体力有些透支,打算就地等着易无澜过来。
可还未等她挑选个干净的地方,周围的雾气却越发浓重,渐渐形成一股瘴气,伸手不可视物。
腕间双响镯叮当脆响,震个不停。
想必是易无澜已在附近。
沐言汐稍稍安心。
雾气越发浓厚,手腕猝不及防的被一根藤蔓给缠绕住,蔓枝随之疯狂舞动,天魂丝再度化为长剑,穿透迷雾破空而去。
足尖点地,天青色的衣袍翻飞。
随着迷雾散开,周遭视野豁然开阔。正前方一棵通天的大树下,正立着一道熟悉的人影。背影清冷,气质卓绝,只是当那双无波无澜的桃花眼望过来时,较往日多了几分急切。
沐言汐笑着走过去。她刚解决一批妖兽,还有些力不从心,随手掐诀清理落叶后坐了下来,微微偏头去撩黏在后颈的长发,全身放松下来:“我被妖兽追杀了一路,这里竟然什么也没有,也太古怪了吧?”
易无澜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视线直直落在沐言汐的身上。
沐言汐在周遭转了两圈:“难不成是你刚刚已经清了一遍?”
她见易无澜没回答,以为易无澜是消耗了太多灵力,主动献宝:“青衣你灵力够吗?能不能再给我输点?我把灵芥中的续灵丹都给你啊。”
沐言汐自顾自的说了一堆,都没听到易无澜的回应,她正伸出手要去求些灵力,抬眼时,一道阴影便从头顶落下。
沐言汐一怔。
她本能察觉到一股不太好的感觉,总感觉像是落入了什么猛兽巢穴,危机四伏。
但等她环顾四周,安静的丛林内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沐言汐吊起的心又稍稍落下。
沐言汐正要抬头去问易无澜有没有察觉到异样,一束阳光恰好透过树缝照射下来,刺得她眼前一晃。
她扭头想要躲避这道直射的阳光,可还没避开,一只手已轻轻扶住了她的侧脸,强行让她不能扭转。
手心中传过来的体温烫得吓人,沐言汐的指尖不自主地蜷紧了起来。
骤然一僵。
林间雾气渐浓,带着足以令人致幻的剂量。
整个空间内寂静无声,风吹过茂盛的草植,带上几分潮湿轻拂过沐言汐,却没有带走易无澜身上的热意。
然而却不仅仅是热意。
伴随而来的,还有易无澜渐渐外泄的灵力,以及越发粗重的呼吸。
直到此时,明明易无澜什么都没做,沐言汐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猎物般,被那口无形的獠牙刺破了自己的后颈,难以逃脱。
由内而生的战栗与羞赧,无法控制的宣泄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易无澜清心寡欲,沐言汐此刻可能会顺从本能落荒而逃。
她勉强保持着镇定,问:“入秘境后,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易无澜微低着头,在这片刻之间,白皙的额头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缓缓道:“……是林中的瘴气。”
柔和的眉宇紧紧蹙起,向来冷淡的桃花眼尾勾出一抹红,气息还算平稳。
“瘴气?”沐言汐吃了一惊,在确认自己没出现异状后,松了口气,“还好我没中。”
易无澜的视线在沐言汐脸上意味不明的掠过,微微停了一顿,神色复杂。
她看着沐言汐松口气的模样,忽而觉得沐言汐这二十年被神霞殿养得太好,竟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天真许多。
至少在瘴毒激起身体本能反应之时,沐言汐想的竟是她自己没中招,而不是提防已经中了瘴毒并且靠得那么近的她。
玄酆秘境中有许多险境只会对高阶修士发起攻击,如今丛林中的瘴毒,便是其中一种。
易无澜收回视线,林中瘴气模糊了她眼中的情绪,只有指尖凝出的灵力,顺着二人向外划出结界,明灭闪烁。
抚在沐言汐侧脸的手动了动,摩挲而下,在精致圆滑的下巴处徐徐摩挲。
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沐言汐还从没有过这种经验。
但并不是不懂。
相反的,她阅话本无数,更是因为神魂的原因,被她的好姐姐们成日叨叨双修。
除去她原先订下婚约的云景和,她在神霞殿中也遇到过不少对她示好的人。但这种事情刚一出现,就会被沐言汐无情的掐断。
有的人,嘴上好像历尽千帆的浪子,实际真被人示好时却怂得要命。
更不用说是如今这样一番情景。
易无澜人还在不断的靠近,温热柔滑的触感随着指尖不断放大,沐言汐耳根发烫,漂亮的眉目紧紧蹙起来,嗓音也不复平时的轻盈明丽,说话间带上几分颤音。
不知是谁的灵力波动,触发腕间的双响镯,两道清脆的声音同时响起,沐言汐脸上的红晕愈深,像是被第三人窥探了一般:“青衣,你……你还清醒吗?”
她本以为易无澜应该被瘴气折磨得不轻,却没想到易无澜十分平静的问她:“你知道中了瘴毒后会变成什么样吗?”
沐言汐点点头,语气乍一听十分笃定,尾音却飘忽得厉害,“我当然知道啊,可我又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啊……”
易无澜帮了她这么多回,她若是现在撇下人跑了,也过于忘恩负义了吧?
易无澜原本打算用灵力压制瘴毒,听到沐言汐的话后灵力一时松懈,体内瘴毒瞬间如烈火燎原般反扑而来。
她看着沐言汐的唇在眼前一张一合,不得已又用灵力压制一遍体内的躁动,涩声问:“你不怕我做些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还好苏姐姐给了我许多丹药,你先忍忍,等我给你找啊。”
沐言汐抢了话,开始翻找灵芥,才将神识探入进去,就发现鸦不语不知何时已经躲了进来,翻着白肚皮懒洋洋躺在灵石堆成的小山上。
察觉到她探入灵芥的动静,鸦不语也只是赖叽叽的翻了个身,像是美梦被惊扰了一般捂住耳朵。
沐言汐平日里就不整理灵芥,要什么都是临时翻找,丹药几乎散落在灵芥的各个角落,要寻清心静气与解毒的,得费不少功夫。
易无澜盯着沐言汐额角渐渐渗出的细汗,忽地笑了一下。
笑声入耳,沐言汐瞪了过去,话带揶揄:“笑什么?发现我的好了?要是没有我,谁给你找丹药解毒啊?”
沐言汐边哼声边专心致志的翻找丹药,易无澜不知何时又靠得更近了些。
待到她发现时,后腰处被紧紧箍着的感觉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那感觉太过强烈,沐言汐的腰身没多久就软绵下来。
手腕上的双响镯响声更急促了些。
沐言汐这才发现引起双响镯震动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
但她已顾不得丢人,伸手去推易无澜,指尖发颤得厉害,沐言汐躲不开,就连骂人时也没什么力气:“喂,不准笑了!”
“再笑我真不管你了。”
但她这话没有丝毫的威胁性,就像是跌入猎网的猎物,尽受他人掌控之中。
沐言汐眉拧得更紧,越想挣脱越是挣不开,被易无澜圈在腰间的手不知道按到哪里,急喘了一声。
神识也彻底从灵芥中收了回来,带出的几枚不知做何用的丹药咕噜噜散了一地。
易无澜松开了抚在沐言汐脸侧的手,好似寻求解药般,微微低头凑近沐言汐的脖子,鼻尖贴上去,气息慢慢游移往下。
沐言汐在那几枚丹药上看了会儿,忽而惊喜的发现其中一枚就是用以清神静气的丹药。正要告诉易无澜,脖颈间的触感却令她不受控制的倒进易无澜怀中。
好似渗入皮肤,她脖颈间的温度也在渐渐升高,连风拂过时,都能引起一阵颤栗。
她推着易无澜,提醒:“丹药,我拿丹药给你……呜!”
脖颈间的刺痛感又强烈了几分。
她再也顾不得强装冷静,也不再试图用言语阻止易无澜,立刻往侧前方一扑就要逃开易无澜的桎梏,去躲开这种陌生的触感。
只是筑基期的沐言汐哪里能是易无澜的对手,她才刚一动,易无澜便欺身跟了过来,原本还余半寸的距离,彻底被贴紧。
沐言汐浑身剧烈一抖,被吻住的侧颈又酥又麻,尤其是牙尖抵住细嫩皮肉的轻微刺痛感,更是清晰可闻,沿着脊柱深入脑中,那种奇特的感觉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挣扎逃脱的动作也僵在了那里。
很奇怪,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无法掌控,甚至……还挺舒服。
待到易无澜的下巴彻底靠上她的肩膀时,沐言汐一个激灵,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似乎清醒了一些,“你……”
沐言汐的手艰难的去挣脱,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越是挣脱,易无澜便将她抱得越紧。
沐言汐的手指死死揪着两人混在一起的青色裙摆,力道之大令骨节发白。
这分明不是个真正亲昵的举动,可易无澜的体温太高,以至于覆上来的唇在沐言汐的颈侧也像是烈火灼烧般,刺激过于强烈,沐言汐根本招架不住。
她浑身发抖,随着过电一般的感觉一再收紧指节,想要开口却不得已发出一声失声般的气音。
声音传入易无澜耳中,咬在沐言汐颈侧的牙尖终于收了起来。沐言汐猛地喘了一口气,几乎是声嘶力竭道:“青衣——”
易无澜的呼吸有些重,微微抬眼。
沐言汐的脸比先前更红,张扬的狐眼中染上点点潋滟的红,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上挑的眼尾勾出些欲拒还迎的欲.色,微启的唇正呼吸不平的吐着气。
平日里再怎么嚣张肆意、撩拨成性的小殿下,本质上还是一只柔弱可欺的小狐狸。
易无澜深深吐了口气,丹田内灵力快速运转,压下眼底隐忍的情绪。
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清明不少。
手上却没松开。
沐言汐本以为她的这声怒喝能将被瘴毒侵染神智的易无澜唤醒,只是话音刚落,才刚分开一点点距离的人,竟又靠了上来,长发不经意擦过刚刚的咬痕,激起一阵细密的痒。
她的脖子本就敏.感,如今被咬后更是颤得不行。偏偏易无澜像是呵护什么珍宝似的慢慢将她重新圈紧。
发丝一寸一寸拂过,犹如温柔乡中的酷刑。
沐言汐平时嘴上没边,到底也是个从未与人亲昵过得纯情崽子,此刻被这么一咬直接吓红了眼,抖着声线问了一声:“你,你清醒了吗?”
“别怕。”易无澜的声音低柔,一只手轻拍着沐言汐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在沐言汐看不到的脸上,满是动情的挣扎与克制。
可直到易无澜再度将她揽紧,那股危险的气息也没有再逼近。
这到底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
脖颈间的刺痛感似乎还未消,沐言汐小幅度动了动肩,好不容易腾出来的手颤抖着在地上散落的丹药间翻找,方才看到过的那枚清心丸也不见了踪迹。
平日里掉在地上就顺势扔了的丹药,此刻却像是宝贝一样被沐言汐翻来覆去的找,直到寻到一枚清心丹,沐言汐快速掐诀拂去尘灰,毫不犹豫的将其塞入了易无澜的口中。
为了防止意外,沐言汐的掌心还死死的捂在易无澜的唇上。
易无澜的身体是滚烫的,唇却泛着些微的凉意。
掌心中柔软的触感令她全身的注意力好似都集中在了这里,唇缝间似乎还传来细细的微喘,每一寸都被联结起来经掌心传递入经脉,开始燎烧理智。
沐言汐猛地收回了手,瞪向易无澜,“赶紧咽下去。”
易无澜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敛下去时,喉口微动。
丹药入腹了。
沐言汐稍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到方才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安抚的拍了下易无澜的背:“你别生气啊,我也是担心你。”
易无澜没有说什么,偏高的体温再度贴上来,沐言汐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口气松得有些早,颈侧的咬痕已经冷却下来,丝丝麻麻泛着疼。
她打算给自己处理一下。
可刚抬手,贴在她后背的手存在感极强的压了一下,沐言汐一抖,不敢再动了。
风吹拂林间,草木幽香盈鼻,冲淡了四周浓重的瘴气。林间细碎的枝叶簌簌掉落,撒在透明的结界上,落下时,点出一道光芒。
易无澜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轻轻推开了沐言汐。她的目光落在沐言汐身上十分专注,神情却很是冷淡,所有的温情仿佛都在这一刻散去,彻底隐没于漆黑的眸瞳深处。
沐言汐身上的燥热还未完全散去,被易无澜这么一盯,顿时消了大半。待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后,差点都要被气笑了。
被占便宜的分明是她,怎么易无澜反倒成了一副吃了亏的模样?
她气得要命,可易对上易无澜那张脸,此刻却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用视线牢牢瞪着易无澜,语气带着责问:“你刚刚怎么还咬我啊?”
易无澜的灵力抚过,脖颈白皙如初。她紧了紧手,低声道:“是我的错。”
沐言汐见不得她这幅模样,挥挥手,装作大度道:“没事没事,仙君是被瘴气影响了啊。”
大概是这段时间调侃易无澜时一口一个‘仙君’喊惯了,沐言汐越发觉得喊她这个尊称很有意思,
但青衣仙君显然不想搭理她。
沐言汐语调懒洋洋,自娱自乐:“仙君,你看我一眼啊。哦,仙君做了坏事不想面对。”
她小心观察着易无澜的神色,见易无澜没有反驳后,嘴上的话也顺其自然的变了味:“我的滋味怎么样,有没有让仙君食髓知味?”
她在易无澜面前挪了挪,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将颈侧的衣袍往外拉了拉,露出那块被咬过的伤痕,故作可怜:“啊我明白了,仙君是要对我始乱终弃了。”
她的眼角眉梢还有尚未褪去的红,身上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冷香。
无意的举动,最是刻意。
易无澜拧了拧眉心,眼底带着血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瘴气之毒,似乎又要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