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此时此刻的状态，在某种程度上也影响到了赵南鹤。
尽管赵南鹤表情上没什么波澜，叶庭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叶庭犹豫着开口：“你...... 你怎么样？”
叶庭问得很隐晦，他以为赵南鹤能懂自己的意思，但赵南鹤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赵南鹤后退两步，放开了他。
“不用管我。”
方才他的话是说得十分露骨，但更多只是想过过嘴瘾，赵南鹤心底其实并不打算再往后做些什么。
毕竟单方面地去帮叶庭，和剩下的还没做的那事，本质上来说并不属于相同量级。
赵南鹤暗暗对自己发过誓，不能再做任何伤害叶庭的事。
叶庭蛮不相信地想去探一探他的精神波动，发现赵南鹤竟然将图景暂时封锁了起来躲开了他。
他居然这样躲自己？
叶庭蹙眉又问：“你真的没事？”
赵南鹤抿唇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我越界了。”
叶庭突然有些不明白赵南鹤是怎么想的了。
“今晚，”叶庭继续问：“我能待在你这吗。”
赵南鹤的动作顿了一秒，而后反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庭吞咽了一声：“我知道。”
赵南鹤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看你是根本就不知道。”
赵南鹤话里有一种把他当成是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语气。
叶庭对此抱有强烈的不满。
两个人之间，明明他才算那个前辈。
周遭还弥漫着些许残留的情迷意乱的气息，稀缺的空气让叶庭也早丢掉了大半的思考能力。
“我去给你倒点水，你解解渴。”
趁着赵南鹤转身去倒水的空当，叶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体温有明显的升高迹象。
叶庭头脑里响过嗡的一声。
结合热。
“来，”赵南鹤递过来一个玻璃杯：“累了吧，润润嗓子。”
见对方一言不发，也不接自己手里的杯子，赵南鹤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叶庭不想被他马上看出来：“没怎么。”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发生结合热的情况了，也没想到过偏偏这时候起了结合热。
这个情况下还要硬生生地把冲动压下去着实不好受。
叶庭强硬地撑着自己不露出什么破绽，按住了赵南鹤的手腕。
叶庭有些艰难地向他开口：“你其实......”
玻璃杯被叶庭随手拍到了地上，好在地上铺了一层地毯，玻璃杯才没有摔碎。
叶庭沉吟片刻，还是没胆量说得太直白：“我可以。”
赵南鹤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叶庭不多解释，只说这几个字：“我可以。”
赵南鹤听懂了。
看到叶庭胳膊上冒出的细汗的时候，他就猜到十有八九是叶庭遇到结合热了。
赵南鹤心里暗骂一声。
正常情况下他还能忍着，但是如果朝思夜想的向导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结合热发作，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得住。
赵南鹤在内心默念，要是真的一时糊涂就顺着本能了，等叶庭想起的那天，叶庭一定会后悔。
想到这个，赵南鹤便觉得找回了不少理性思考的能力。
“小落，你连这个都愿意。”赵南鹤弯腰将杯子捡了起来，细声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懂我的感情。”
叶庭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不是一回事......不，我控制不了这个......”
赵南鹤刚才为了不让叶庭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才封锁了图景，现在又重新将精神图景打开。
“精神体的安抚也能解决结合热。”赵南鹤说着，拉过来一把椅子让他先坐在歇一歇：“这样帮你，试试看，可以吧？”
叶庭迷迷糊糊地点头同意下来。
在精神图景里，雪豹看到红尾蚺时激动地绕着它转了几圈。
它在红尾蚺身边蹲下，然后把它圈进毛绒绒的怀里。
“怎么样。”赵南鹤问，揉揉他的头发：“好些了吗。”
“嗯......”叶庭闷哼了一声，精神体带来的安抚眼下大于一切。“谢谢......”
这一声听得赵南鹤浑身一紧。
房间里没什么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可做，赵南鹤只好又重新给他倒上一杯水。
“还是喝几口。”赵南鹤说：“结合热期间水分流失得很快。”
叶庭这下比刚才安稳了不少，点了点头，又懒得动，赵南鹤只好搂着他的肩膀，慢慢拿着杯子靠近他的唇边喂他咽下了几口。
为了能让他状态早些稳定，赵南鹤倒水的时候悄悄放了半片安眠药。
等叶庭安安静静地在他臂弯里合上了眼，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赵南鹤才松了口气。
但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完全平复叶庭的结合热。
还是有些担心叶庭即使是睡着了也不能完全好起来。
赵南鹤叫船上的服务员拿来一床被子。
他先帮叶庭盖好，然后给自己留了一床，在叶庭身侧躺下，隔着被褥从身后抱住了他。
这样自己应该就能不被向导的波动所影响，还能用精神体安抚到他。
赵南鹤没有睡着，一直留意着叶庭的状态。
等到了后半夜，叶庭那头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赵南鹤问：“睡不着吗？”
他坐起身来，帮叶庭再盖上被蹬掉的被子。
“别......”
“什么？”
赵南鹤俯下身子端详了半晌，想去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叶庭眉头紧锁，没有睁开眼，像是在说梦话。
应该是他还受着结合热的影响。
赵南鹤刚准备再用精神体帮他缓和一下，就被叶庭扒开了手。
“热......”
突然间，叶庭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腾起半个身子，压在赵南鹤的大腿上。
赵南鹤吓得一把将他拉起来。
“怎么回事......”赵南鹤心里不解，一边思考着难道精神体间的安慰不足以平复结合热：“叶庭，你醒了吗？”
叶庭没回答他，什么也没说。
正当赵南鹤松了一口气时，他又出了声：“我醒着。”
叶庭的情况很糟糕。
精神体带来的安抚确实在当时让他好了许多，但并没有得到彻底的疏解，反而现在陷入了一个更严重的情况。
赵南鹤深吸一口气，按住了乱动的向导，声音低沉：“别闹。”
叶庭不管他的阻拦，塌下腰往他身上蹭来蹭去，满脑子只剩下找点什么尽快解决结合热的想法。
赵南鹤的呼吸又重了几分：“再闹，就把你送回你自己的房间。”
一听到这个，叶庭的动作立马卡了壳。
赵南鹤安慰性地揽过他的肩膀抱住他：“没事的，一会就好了。”
但叶庭现在有一种非要跟他对着干的势头。
叶庭咬紧牙关使上劲，撑着赵南鹤的胸口抬起上身。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赵南鹤问：“不想抱吗？”
这时叶庭才睁开了些眼。
结合热一直得不到个痛快，又被威胁要把他一个人送回去，这期间的向导本就处于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状态，现在更是委屈。
叶庭眼尾通红湿润，大腿夹着哨兵的腰肢微微颤抖。
“你过分......”
顺着房间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落入赵南鹤的眼底。
在向导和哨兵的关系中，永远是向导作为主导。
赵南鹤又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向导的绝对压制。
尽管自己一遍遍地自我警告，可是就连失去自控力的向导都能让他做不到反抗。
赵南鹤表情十分难看：“......到底是谁过分？”
叶庭眯着眼靠近，比不久前那种全然示弱的状态添了些许危险性。
赵南鹤猛然发现，叶庭在用精神体引着自己的情绪，想让他也跟着一起失控。
他这时才想起，叶庭的精神体是蛇。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猎物。
叶庭笨拙地去亲他，毫无技巧可言。
赵南鹤的意志力被一点点地击溃，他心里升起了一阵怒意，手臂上青筋暴起，不由分说地用上全部力气翻过身才制止住他。
赵南鹤逼着自己不去看他：“你不清醒。”
他知道只需要再多一眼，他就会沦陷进去，黑暗处的狩猎者也能顺利收网。
赵南鹤低估了叶庭所能带给他的诱惑。
叶庭跟刚醒的时候比起来，那可不是意识只清晰了一星半点。
他弯起膝盖，用小腿把赵南鹤勾了过来。
“你就清醒了吗？”
哨兵终归还是反制不了向导，赵南鹤放弃了挣扎。
他报复性地压下去用牙齿在叶庭身上留下一个个的印子，动作粗暴。
他听到叶庭埋怨了一声：“你弄疼我了。”
然后叶庭还一副完全无辜的样子，又说：“分明是你又冤枉我。”
赵南鹤反应过来，叶庭说的是自己刚刚说他不清醒的那句话。
真会倒打一耙。
僵硬了几秒过后，赵南鹤有些不知道该硬的到底是拳头还是哪里。
“别装可怜。”赵南鹤压低了声线：“你最好是不要后悔。”
但可悲的是，赵南鹤又清楚地知道现在说这些没有一点用。
等结合热过去了，等他回想起自己的背叛和伤害。
只会让叶庭更憎恨自己吧。
现在想这些让赵南鹤觉得痛苦，他不想再考虑这么多，将这些思绪暂时全部抛之脑后。
“叶庭......”
和他的距离越是接近，赵南鹤的内心就越受煎熬：“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些话是在说给自己听，声音不大，叶庭没有听清他的后半句话，但听到了他叫自己的名字。
当身体上的感觉达到了临界点，叶庭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环紧了他。
这太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这太让他觉得患得患失。
“你是我的哨兵吗。”
这个问题，叶庭终于借着感性的勇气问出了口。
赵南鹤愣住了。
叶庭又问：“是吗。”
赵南鹤张开了双唇，但没有出声。
叶庭的眼神让赵南鹤的思绪回到了和叶庭捅破谎言的那天。
那天叶庭的神情也是同样，怀揣着一捧希望，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真挚。
可是那天叶庭问他：
“在你满篇的谎话里，你有没有对我有过一点真心？”
叶庭继续追问道：“是吗。”
精神图景中又传来向导的压迫力，赵南鹤的反抗全数作废，沉闷地回答：“是。”
得到了这个回答，叶庭抱紧了他。
叶庭轻声在他耳边说：“那就好。”
赵南鹤完完全全知道了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到叶庭问他有关真心的那一天。
他一定会追上前，用力地去握住，叶庭轻轻划过他自己没有眼泪的脸颊的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