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试试潜水？”
“算了，”叶庭摇头果断拒绝：“我不喜欢下水。”
“那多可惜啊。”赵南鹤说：“这一块不深的，好像下边还有珊瑚，真的不去看看？”
甲板上已经有不少人正在把潜水的设备穿上身，叶庭看着一身身黑色的紧身衣就觉得喘不过气。
“我不喜欢下水。”
叶庭重复了一遍。刚好甲板座椅上的人起身也准备去穿设备了，叶庭找准一个空位，二话不说就过去直接坐稳了不起来了。
“要去你自己去。”
赵南鹤看他是真的不想尝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赵南鹤说：“也好，你在这边休息休息。”
叶庭看着他走向人群，想着潜水蛮费时间的，一时半会赵南鹤估计也回不来。
甲板上的紫外线太强烈，叶庭正在考虑要不要回房间去小憩一会，就看到赵南鹤又走来了自己这边。
叶庭问：“你不是要去潜水？”
“那边的设备适合我的号都被领完了。”
“哦......”
叶庭刚想问那要不要进船舱去避一避太阳，就听赵南鹤又说：“不过这样也应该没事，我刚刚看了看，这里的水深不用设备也应该很安全。”
“还是算了吧，这样......”
叶庭本身就怕水，于是心里更加不放心，有些想告诉赵南鹤这样还是可能会有危险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赵南鹤已经到了甲板边上下水的地方，褪下了上衣，一副已经准备好的样子。
“喂！你.......！”
赵南鹤看他慌成这样，失笑道：“我一会就回来。”
“......”叶庭有些无语：“......随便你。”
也不知道这家伙一定要到海底去看看是为什么。
出于对水的恐惧，还有对没有设备就下去的安全系数也存疑，叶庭不太放心地走过去，在甲板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海水很透彻，这样起码能看到一个身影，倒也不至于担心一不留神人就没了。
等赵南鹤上来这个时间空口上，叶庭的思绪又开始放空。
尽管现在叶庭表现得再平常不过，但是昨晚的事情已经在他心里乱得一塌糊涂。
......
“自以为是？”赵南鹤回过神：“我哪有自以为是。”
叶庭向后撤去，说道：“图景里波动激烈的时候不要硬撑，不然可能会连着屏障一起受损的。”
“你说这个啊。”赵南鹤揉了揉太阳穴，等缓过来一些了才又说道：“我真的没关系的，我之前都是......”
在离开叶庭后，他就再也没有被疏导过精神体的压力了。
所以也不差这一会儿，人的忍耐力都是一步步被培养起来的。
叶庭蹙眉问他：“必要的时候求助一下向导，对你来说很难吗？”
赵南鹤怔了怔，反复品味了几遍叶庭这句话。
赵南鹤颇为意外地问：“叶庭，你是在关心我吗？”
叶庭想了一会，才说：“我刚刚说了，我也会担心你。”
他口中所说的担心是真的。
毕竟赵南鹤身上的波动的范围已经辐射到了整个房间，叶庭没办法无视赵南鹤现在的状态。
叶庭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刚才是做了怎样冲动的举动，一回想就觉得脸上烧的发慌。
叶庭忙乱地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准备转身离开。
当他刚走到门口，准备拉开门出去时，从身后绕过来一只手握住了叶庭的手腕。
叶庭觉得脊椎骨上冒起一阵寒意。
他不敢回头，也看不到赵南鹤是用什么姿势站在自己背后。
升起一股没由来的心慌。
“你......”
叶庭小声地开口，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赵南鹤那边的动作像是弯了弯腰，温热的呼吸打在叶庭的耳后。
这时他的另外一只手扶上了叶庭的腰侧，靠近了叶庭耳边：“小落，你其实不必担心我、关心我的。”
叶庭停顿了几秒后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赵南鹤手上的温度灼伤了他手腕上的整块皮肤，他笑道：“你猜啊。”
这个名字是他从来都不愿提起的。叶庭愣愣地又问：“我之前告诉你的？”
赵南鹤回答道：“嗯，我说过的，你曾经也是需要过我的，你那会儿没有相信而已。”
随后，他总算是放开了叶庭：“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又拖了这么久。都这个点了，明天睡个懒觉吧。”
叶庭离开的速度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又落上一道锁，心里的焦灼才稍微平复过来了些许。
叶庭把精神体唤出来，甩在桌上：“赵南鹤他......”
“嘶。”你想问什么。
大概是觉着这次怎么躲也躲不过了，红尾蚺乖乖地盘着身子卧在桌子中间，等他的下一句话。
“他......”叶庭问道：“我以前，真的需要过，依赖过他吗。”
其实叶庭更想问，赵南鹤和他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明明也知道精神体无法对他说谎，问一次，所有谜底可能就都有答案了。
但是叶庭问不出口。
说到底，其实因为他心底有期待。
是他怕失望。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畏手畏脚了？
“......”
“嘶。”是真的。
良久后，叶庭又问：“那他是不是，那个我曾经的.......哨兵？”
红尾蚺听他声线颤抖，于心不忍，选择了默认。
“那他......”
如果赵南鹤就是和他建立过精神链接的人，那赵南鹤为什么之前还要说什么“他不会回来了”。
倘若真的是这样，赵南鹤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他身边就这样度过了两个多月？
为什么不跟他直说呢，难道是觉得即使说了自己也不会相信吗。
可是赵南鹤又凭什么揣测他叶庭怎么想。
事实上，赵南鹤就是骗了他两个多月，明明赵南鹤有那么多机会能向自己坦白的。
“那他怎么敢......”叶庭咬着后牙，有气无力地叹息道：“那他怎么敢说爱我。”
“嘶，嘶。”
红尾蚺添了一句话：
我记得你说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有期限的。
所以说爱也是有期限的是吗？叶庭又问：“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红尾蚺看看他，挪过来蹭了蹭他的掌心。
“嘶，嘶。”顺其自然吧，如果想不起他也没什么不好。
叶庭反应过来精神体是在安慰自己，眼眶里泛起一阵酸涩。
叶庭低声说：
“我纠结的不是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些空白的东西竟然还能让我觉得心痛。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刀尖抹在脖子上却一直不下去一样。”
“他说他爱我......”
叶庭无助地看向自己的精神体：
“可是我连他说的‘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
收回了凌乱的心思，叶庭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赵南鹤下去已经有一阵子了。
叶庭往海里看了一眼，干干净净一片，什么都没有。
叶庭一下紧张起来，跑到下水的地方扶着栏杆朝下又观察了一会儿。
“赵南鹤！”
喊了两声之后叶庭想起来他在海面上喊再大声可能赵南鹤也听不到，正当他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拿一套设备下去找人的时候，一个身影就扶着梯子窜了上来。
叶庭是真的习惯了赵南鹤一惊一乍的性子，这回也是真的被他吓得后背一身冷汗。
“你下去这么久，”叶庭皱起眉头，微怒地问他：“你一口气能憋这么久？”
赵南鹤被他这问题问懵了，笑道：“我有到海面上换气的啊。”
“......”
方才只专注地在琢磨心里的事，没怎么注意海上的动静。
叶庭又问：“刚刚就想问你了，下去这么久，是想去干什么？”
叶庭看甲板上干净，就随意盘腿坐下，又往后挪了一点，给赵南鹤让出上来的地方。
大型兽类精神体的哨兵或多或少都有些和自己精神体相似的习惯，赵南鹤甩了甩脑袋试着让发丝变得干燥。
多余的水滴落在甲板上，被海水浸湿的头发贴上赵南鹤的后颈，锁骨和手臂上的水珠因为阳光慢慢变成一层雾蒙蒙的水蒸气。
叶庭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赵南鹤突然问：“晒伤了吗？”
叶庭一顿：“啊？”
赵南鹤俯身凑近的时候，叶庭才发现自己刚刚选择就地坐下的决定有多错误。
赵南鹤注意到他的肤色比平常更偏红些，以为是叶庭的皮肤比平常人娇贵了许多，担心他经不起甲板上的太阳，伸手去戳了戳他的脸。
“看着像晒伤了。”
叶庭反应了一会，一把推开他：“没有，我哪有。”
然后叶庭把刚才赵南鹤下水前放在一旁的衣服扔在他身上：“穿好你的衣服。”
“我下去是为了这个......”
赵南鹤摊开手，手心里是几片贝壳。
叶庭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这个东西，海边的集市上一抓一大把。”
“不一样的，”赵南鹤摇了摇头：“我刚刚听船长说，这一片海域的贝壳品种很珍贵。”
叶庭疑惑道：“能珍贵到哪去？”
赵南鹤说：“毕竟自然物种现在都很珍贵，这些在外面花大价钱可能都买不到。”
叶庭挑眉又问：“那么珍贵，就被你随便一捡捡到了？”
说完叶庭觉得这么说有些伤人，补充道：“下次别这样了。”
“......”赵南鹤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主要就是图一个纪念意义，颜色比一般的漂亮很多，特别是光线好的时候。而且说不定还有珍珠在里头呢。”
叶庭叹了口气，说道：“还好这回没遇到什么意外。”
“不喜欢吗？”赵南鹤又问。
叶庭低头看了看贝壳，外表是很漂亮，很惹人喜欢。
“喜欢是喜欢，但是......”
有他前半句话赵南鹤就满意了，他把五颜六色的贝壳往他手里一塞：“那就这一次。”
叶庭看到他的手臂上有几道口子很长的刮伤：“这是怎么弄的？”
赵南鹤往手臂上看过去：“没事，不小心被珊瑚划到了。”
“......跟我去看看医务室有没有人。”
说完叶庭拉着他就要走，结果没有拽得动。
“叶庭。”
“干什么？”
叶庭本来在赵南鹤不带设备就下水这件事上就很不满，看到刮伤后叶庭心里的怒意只增不减。
于是叶庭不耐烦地又拽了拽赵南鹤。
“快点起来，跟我过去。”
“......”
“小落。”
叶庭没拽得动赵南鹤，反而被对方扯了一把，还好顺手扶了一下旁边的椅子才不至于摔倒。
“你干什么？！”
赵南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半跪着凑上前来。
他的双手延着叶庭的身侧撑在甲板上，顺势身子往他双腿间挤了进去。
两人距离极紧，整个人像是要贴在叶庭身上。
“你干什么......”
“小落。”
赵南鹤只是叫他的小名，别的什么也不说。
就着这个姿势，赵南鹤的目光在叶庭的五官之间游离了一会。
然后缓缓接近，动作不慌不忙的，在叶庭的下唇上浅浅碰了一下。
叶庭没有来得及及时做出反抗。
虽然实际上是因为他茫然到有些不知所措，但在赵南鹤眼里，叶庭的不反抗就是不拒绝。
于是他放大了胆子，稍微歪斜了一些脑袋，加了些力道，带着叶庭稍微张开了些嘴。
然后牙关也被打开，侵略中还带着些克制。
叶庭耐不住这样的刺激，慌乱中闭上了眼睛，差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快因为重度缺氧而死在这了。
“唔......”
赵南鹤松开了他，恋恋不舍地又摩挲了几个来回。
他看上去很累了。随后上半身塌在叶庭身上，脑袋往叶庭脖子后边贴过去，闻到了一丝他熟悉的向导素的味道。
“小落......”
赵南鹤哑着嗓子缓缓说道：
“好想多陪你一段时间，再多一点时间。”
“这样你会不会......就舍不得再不要我。”
叶庭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来自心脏位置的震动。
像是要冲破他身上裹紧了的一层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