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佩斯现在对谢长留的好奇心到达顶峰,什么都想问一句。

  说到最后,他又皱着眉问:“既然雄主你连种族都不一样,为什么基因检测还能冒出个S级?”

  谢长留摇摇头:“我不知。”

  雄保会只采取了他的血液样本,所有的检测都是他们自己的设备,谢长留压根没可能插手。

  他一个人类成为虫族的S级雄虫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

  “仙尊,这是系统的安排,可以不必这么计较。”3055出来解释。

  谢长留若有所思,下一刻就听见赫佩斯喃喃自语:“不是一个种族,那孩子岂不是混血……会不会有生殖隔离?”

  听清他在说什么东西的谢长留:“……”

  今天也想不明白他的道侣脑子里在想什么,思路跳跃极快,压根不知道他又是怎么从不同种族延伸到生孩子这件事的。

  赫佩斯就那么喜欢孩子吗?

  谢长留想到被他母亲极为疼爱的幺弟,又想到人间那些新生儿出生时的家庭,各处都洋溢着喜庆。

  他对所有的事物与人都抱着平淡无关的看法,唯有赫佩斯是例外。

  但孩子的问题,也不是他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世俗意义上的幸福应该包括一个家庭吧?”3055小声在他的神识中问道,“毕竟是世俗刻板印象,成婚有孩子才是完整的家庭。”

  谢长留语气淡淡:“这件事我帮不了他。”

  3055:“???”

  你俩刚刚不是隐晦表白了吗?怎么现在又帮不了呢?

  小圆球用看某种新奇事物的眼神看着谢长留,活像是在打量什么珍稀动物,对他一番发言表示震撼。

  这又是什么离奇的发言?

  “仙尊,有没有一种可能,”3055小声说,“孩子这件事你是可以帮到赫佩斯的呢?”

  谢长留皱了皱眉,看不出是帮还是不帮。

  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3055无奈,看了眼还在琢磨和谢长留的孩子以后是要去皇家军校还是去帝国第三军校这件事的赫佩斯,默默为某个红发军雌送上了祝福。

  凌洲仙尊是开窍了,但开的不全,只开了一半,后头的流程一概没想明白。

  赫佩斯在专注的思索中打了个喷嚏,狐疑道:“这是有虫在念叨我吗?”

  “最该念叨你的那批虫应当还在思索对策。”谢长留平静道。

  最想弄死赫佩斯的,应该是雄保会。相较于雄保会,皇室对谢长留的出现则是忌惮为多,议会在两者中间,隐隐有偏向皇室的意思。

  谢长留一个并不受掌控,武力值又能在帝国横着走的“雄虫”,并不在他们的操纵范围,强行控制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也是雄保会、议会、皇室三方到现在都没敢上门的原因。

  谢长留在宴会厅内出手还是把他们震慑住了。

  德卡浦星那一剑毕竟隔着光屏,看不大出来,宴会厅内的精神力攻击可是实打实的。

  赫佩斯去他的回忆里走了一遭,对他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红发军雌枕着沙发靠枕,拖长音问:“雄主,你的那把剑呢?”

  谢长留对他道:“神识里。”

  下一刻,先雪剑从他的神识中出来,到了赫佩斯的手上。

  赫佩斯也不会随便问起他的本命剑,问起来,就是好奇了。

  红发军雌双手上猝不及防冒出一柄剑,惊奇地看着通身雪白的佩剑。

  先雪剑从头至尾没有其他装饰,剑鞘剑柄皆是雪白,雕刻素雅的纹样,和谢长留本人的性格倒是极为契合。

  红发军雌摩挲打量着先雪剑,却不曾想下一刻,先雪剑就直直朝他门面冲去,丝毫不给面子,还发出威胁似的铮鸣。

  他头一偏,敏捷避过先雪剑的攻击,下一秒就见这柄雪白佩剑委屈巴巴地腻在谢长留怀里,像是在撒娇告状。

  “雄主,你的本命剑好像不太喜欢我。”赫佩斯阴阳怪气道,就听先雪剑发出了更加刺耳的鸣动。

  谢长留的掌心在先雪剑的剑面上拂过,还在挑衅的本命剑当场安静下来,委委屈屈闭嘴了。

  赫佩斯看的好笑,料想这把剑要是会说话,这会儿应该在破口大骂他。

  “雄主,你的本命剑和你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啊。”赫佩斯道,先雪剑和谢长留的性格未免差的太多,根本就不像谢长留的佩剑。

  先雪剑似乎是听出他嘲讽的言下之意,气得又跳起来要去攻击赫佩斯,被谢长留一把抓住剑柄,收回神识之中。

  “炼剑时出了点差错,先雪便成了这副性格,方才没伤到你吧?”

  谢长留像是想起什么,眉眼间多了点隐忍。

  当年替他锻造炼剑的是个顽劣性格的修士,活了几百年,最看不惯古板的家伙。

  看他一本正经实在没意思,炼剑途中刻意加了一点与众不同的材料,硬是让先雪剑变成了如今跳脱嚣

  张的性格。

  赫佩斯注视着谢长留眉眼间的隐忍,倒是有些佩服那位替他炼剑的人,敢这么挑衅戏弄谢长留。

  “那雄主没想过换一把吗?”红发军雌开口道。

  谢长留一边安抚神识里愤怒的先雪剑,一边回答道侣的问题:“先雪剑……不错。”

  除了性格闹腾,嗜杀嗜血外,的确是柄上乘的本命剑,整个十六州,怕是都找不出比先雪剑品质更加优异的佩剑。

  对剑修而言,本命剑最为重要。

  赫佩斯想起先雪剑那副炸毛的模样,眼波流转,挑了挑眉,恶劣地开口:“雄主,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拉达约佩峡湾御剑飞行?”

  谢长留无奈看了他一眼,把跳脚的先雪剑摁下去,对赫佩斯道:“下次。”

  先雪剑无差别平等歧视除了谢长留外的一切种族。赫佩斯就算是凌洲仙尊道侣,也不能随便踩它身上。

  上次已经是例外,这次先雪剑决不允许。

  它还没和谢长留发誓,谢长留已经应了出去,当场如同遭到晴天霹雳,悲伤地躲进谢长留神识深处不说话了。

  3055嘴巴欠儿欠儿的,硬是追着它安慰,被先雪剑追着打。

  谢长留的神识中格外热闹,活像在演出。凌洲仙尊因吵闹揉了揉额角,深深叹了口气。

  赫佩斯就靠在他身边偷笑。

  无论是里还是外,都很闹腾。

  谢长留身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

  外界混乱一片,他们躲在公寓内,风平浪静。

  所有的记者和媒体没有办法越过安保进入这片公寓进行采访,不出赫佩斯预料的话,这座公寓外围应该还会有雄保会和议会的便衣雌虫把守,杜绝一切风声的放出。

  赫佩斯腻着谢长留腻了一个下午,晚上照例是楼下餐厅老板送来的晚饭。

  红发军雌先去洗漱,拿晚餐的工作就交给了谢长留。

  “阁下,您真的不值当与——”谢长留皱了皱眉,一掌击退前来劝说的军雌。

  他那一掌不至于威胁到性命,休养却是有必要的,提着外卖袋的军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展开半边骨翅,勉强在坠落途中维持了身形。

  “老板,麻烦再送一份上来。”谢长留击退军雌后,拿出光脑给楼下餐厅老板发了条信息。

  在赫佩斯从浴室出来前,餐厅老板气喘吁吁提着晚餐,敲响了公寓门。

  “也不是我想那么做的,他们真是强盗,抢了餐就跑。”老板说,“这份没有任何问题,你可以检查一下。”

  谢长留道:“多谢,辛苦。”

  待赫佩斯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见到的就是端坐在餐桌前的谢长留背影。

  “雄主,刚刚有谁来了吗?”他走到餐桌边,发现谢长留已经把晚餐摆开来了,“我在浴室听到一点声音。”

  “未曾。”谢长留对他说,“吹干头发吃饭。”

  赫佩斯兴冲冲应了声好,火速吹了个头出来吃饭。

  晚餐期间,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谢长留,仿佛谢长留进餐是什么很神奇的事。

  知道过往后,谢长留的每一个举动都带上了不一样的意味。

  吃到最后,赫佩斯索性托着下巴看谢长留吃饭。

  谢长留叫他看得无奈:“吃饭。”

  他用餐有定额,向来不食用过多,满桌菜到最后一直都是赫佩斯扫尾。谢长留对军雌的饭量压根没有估计,那胃仿佛有个无底洞。

  用完餐,收拾完桌子,谢长留并没有直接回客卧的心思,反而是赫佩斯先行回了主卧。

  进主卧前,赫佩斯还倚靠房门,朝谢长留抛了个媚眼:“仙尊,等会儿我在主卧等你。”

  他的引诱技术实在不到家,极其生疏,媚眼做起来有种调笑良家妇男的纨绔浪荡感,和勾引搭不上关系。

  谢长留:“……”

  他只觉后背发毛的感觉又出现了,就像上次假生日,赫佩斯说要送他礼物那样。

  赫佩斯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上回生日那件事,露出和善的微笑:“仙尊,不会发生上回的事情了,稍微相信一下我好吗?”

  谢长留用略带狐疑的眼神看着赫佩斯。

  红发军雌朝他笑笑不言语,悄无声息退进房间之中。

  “咔哒。”

  卧室门被关上了。

  3055呆呆问道:“仙尊,他是在勾引你吗?”

  那样子也不像,感觉像是单纯的抽风。

  谢长留平静道:“无妨。”

  他话是那么说,然而嘴角那点几不可查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他当下的好心情。

  凌洲仙尊甘之如饴。

  3055挎着脸消失了。

  谢长留在客厅坐到十点多,才换上家居服,礼貌地敲响了主卧门。

  主卧门缓缓拉开一条缝,他打开门,走进去,便看见赫佩斯侧躺在床上,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掀开半边被子,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雄主,就寝吧,床暖好了。”红发军雌唇角上扬,笑得堪称风流恣意。

  谢长留无奈地叹了口气。

  赫佩斯得寸进尺还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就像是赴刑场一般,走到了床边,穿着睡衣躺下。

  身子板正,不像睡觉。

  “……雄主,你可以放松一点的。”赫佩斯无奈道。

  谢长留看着天花板,对他说:“无妨,你睡便是。”

  “这哪里像是睡觉啊。”赫佩斯吐槽了一遍他的板正姿势,试图上手纠正。

  然而谢长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觉了,更别提身边还躺着另外一个虫,被赫佩斯一纠正,身体更加僵硬。

  赫佩斯不信邪,下一秒,像是一只八爪鱼那般缠上了谢长留,整个虫挂在了他的身上,头倚靠在谢长留的颈窝,不准备挪动了。

  谢长留全身一僵,脖颈处是赫佩斯温热的呼吸。

  良久后,红发军雌的呼吸逐渐平稳,显然是睡熟了。

  他的睡姿不是个安分的,睡前还抱着谢长留,睡着了之后大腿就直接跨搭在谢长留的身上。

  谢长留也不需要睡眠,就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直到赫佩斯翻了个身,直接远离了他,还卷走了大半被子。

  他这位道侣果然处处都年轻。

  谢长留偏过头看了赫佩斯一眼,安分放在大腿两侧的手生疏地抬起来,最后放在了红发军雌的腰间,轻轻一带,将红发军雌重新搂回怀中,还搂得更紧了。

  卧室内昏暗,窗帘遮掩了谢长留长久来观赏的夜色。今夜无风无雨,窗外安静,半点声响都传不进来。

  贝塞星中央区,死寂般的偌大宅邸之中,却传来无数东西落地的巨响。

  奥斯尔德站在中央,喘着粗气,如同一只困兽。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年轻的雄虫咆哮着,一脚踹开脚边的东西。

  他神经质地抠着手指,低声质问:“你怎么敢背叛我……你怎么敢背叛我……你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

  萨洛扬站在虚掩的门后,静静看着奥斯尔德发泄。

  他捂着心口,脸色苍白,眼底闪过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定格在坚定。

  奥斯尔德像是注意到他,墨绿色的眼瞳望来时,眼底是叫他心惊的狠戾。

  那张狰狞暴戾的面孔在几秒内变换,最终重新归于平静。

  “萨洛扬,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没吓到你吧?”奥斯尔德笑容温和。

  萨洛扬上前一步,踩着那些碎片杂物走到奥斯尔德的身边。

  “不会,我怎么会被阁下吓到呢?”他语气温柔,单膝跪在奥斯尔德身前,试探性地搂过他。

  年轻的雄虫没有拒绝他,抓住了他的肩膀,眼神阴狠。

  “萨洛扬,你绝对不能背叛我……绝对不能!”奥斯尔德捧起萨洛扬的脸,用略带癫狂的语气道。

  萨洛扬抬头看向他爱慕已久的雄虫,眼底闪烁晦暗不明的光。

  “当然。奥斯尔德阁下,我永远不会背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