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佩斯已经忙昏头了。

  往日给谢长留晚间发视讯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一个第二军区副参谋长,不仅要处理军区内的军务,还要联合其他军区肃清异兽外敌,去年的空闲时间全部烟消云散。

  新年假期结束后,他就没下过战舰。

  整日在会议室和全体指挥官进行战略部署。他不是指挥系出身,但作战经验丰富,倒是能给一些新上来的指挥官提供一点思路。

  一群军雌没日没夜制定作战方案,会议室内不是大吵就是死寂,赫佩斯一个喷嚏倒是让会议室内的气氛变了变。

  “赫佩斯中将,关键时候可不要生病啊。”某个军官阴阳怪气道。

  他近日来被赫佩斯折腾得没睡个好觉,脸冷得可怕。

  赫佩斯见惯谢长留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他的冷脸压根不在意,听见那一句阴阳怪气,换了个随性的坐姿:“结了婚有雄主念叨,和你这种单身虫还是不一样的。”

  他这副作态一向和军中令行禁止的风气完全相反,这名军官一拍桌,就要出言训斥,被身旁的军雌劝了下来。

  这段时日一直是这个状态,还有什么好吵的,不如早日率军和流亡军开战,击碎流亡军和其他国家的联盟,给帝国一个交代。

  就不用整日在战舰上劳累,还要去密林围剿异兽。

  “议会那边没拖军费了吧?”赫佩斯随手拿起一份军部报告,卷起来轻敲桌面。

  都是些机密文件,他就这么随意对待,先前阴阳怪气他的军雌深呼吸几个来回,头一撇,完全不想看他的混账模样。

  “卡着点送来的,还缺斤少两。”与议会商谈的指挥官冷笑一声,将议会送来的文件表格甩在桌面上。

  赫佩斯拿过随意看了两眼,那姿态,在场所有虫都知道他没认真看。

  他开口道:“差不多够了。”

  议会还能卡着点送来,就比以往要好的多了。

  赫佩斯伸了个懒腰,面上一派风轻云淡,心底却隐约有些担忧。

  他对流亡军的近况有大概把握,这次战役部署演练过无数回,但说不准会出现变化。

  红发军雌的视线隐约扫过在场的所有军雌,在心底无奈叹了口气。

  他希望这群虫能平安下战场,不要重蹈覆辙。

  虽然有几个的确惹虫厌,但他并不想看到他们死亡的惨状。

  他已经见过太多次死亡。

  赫佩斯随手打开光脑看了眼日期,却猛地站起身。

  “一惊一乍做什么?”他身旁的军雌抬头看了他一眼。

  赫佩斯挎着脸道:“我的雄主要生日了。”

  “什么时候?”有虫问道。

  给雄虫过生也是件重要的事情,不如说雄虫的事情都很重要,更别提是雄主,稍微不如意就能惩戒。

  赫佩斯看过谢长留的光脑ID,对光脑ID上标注的日期牢记于心:“五月二十一。”

  他念出那个日期,更觉焦虑,完全没注意到会议室内在座军雌看向他时难以言喻的神情。

  “赫佩斯,”终于有军雌忍不住了,是帕特里,“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去准备礼物呢?”

  赫佩斯大吃一惊,算完才发现急早了,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我们能保证两个月内打赢这场仗吗?”

  流亡军神出鬼没,根本没办法精准抓住他们空间跃迁可能出现的地点,更别提还有其他国家联盟时不时骚扰。

  两个月处理完全部的确有点悬。

  “谁叫你没请婚假。直接跑出来了,你雄主还真是放心你。”帕特里说。

  赫佩斯在第三军区时的副官赛尔还是跟在他身边,看了眼日期后,对赫佩斯说:“中将,你的生日也快到了。”

  过生对赫佩斯而言并不重要,可有可无,但他倒是很期待谢长留会怎么做。

  按照谢长留的性格,生日祝福是跑不了了。

  他脸上一会儿焦虑一会儿傻笑,惹得会议室在座的各位都看不下去。

  好在战略部署已经讨论得差不多,军雌们纷纷起身离开,省得再看见那张笑得乱七八糟的脸。

  赫佩斯也得以从高压工作中缓口气,给谢长留发消息。

  连发了十几条都是石沉大海,连已读都没有。

  赫佩斯摸着下巴回想谢长留的日程安排,才想起来这几日是校队选拔,谢长留应该还在选拔过程中。

  谢长留的确有事在身,只不过不是赫佩斯所想的选拔赛。

  凌洲仙尊对付年轻的军校生和砍瓜切菜似的容易,比到最后,他甚至觉得学校分开来好几天并不合适,于是和院方打了申请,希望车轮战直接一天比完。

  安排选拔赛的老师收到申请时,战斗学院的院长伦恩直接被惊动了。

  这名老院长看了赛场记录仪的监控,犹豫许久后,还是选择了同意。

  相比于雄虫雌虫的性别问题,在军校联合训练大赛上,学校的荣誉才排在首位。

  指挥系出了个战场指挥从未出错的奥斯尔德,机甲单兵专业也能有个战斗力强悍的谢长留。

  得到批准的谢长留被安排了车轮战,都没耗时多久,就完成了比赛,当之无愧入选校队。

  把慕名来看他比赛的其他专业学生狠狠吓了一跳。

  校队选拔这几日军校并不禁止学生出校,也算一个小假期。

  谢长留便出校去挑礼物了。

  他昨夜想起自己曾收到一枚红翡做的玉佩。

  天地宝物大多数是玄明宗掌门送到昆岚峰给他的,只不过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全部叫人送到库房内收好,就再没有看一眼。

  唯有那枚红翡玉佩是他那不知道第几代师侄的徒弟掌门单独送到昆岚峰的。

  红翡珍贵,品相好更是稀有,十六州也不多见,更别提还带了灵力,于修为有好处,那代掌门便将玉佩送到昆岚峰,顺带求他出山。

  昆岚峰向来素净,少有艳色。

  谢长留那日盯着那枚玉佩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叫掌门退回玉佩,而是接了下来。

  那枚红翡如果在身边,送赫佩斯做生辰礼便很好。

  他从十六州下凡界时,也见过元宵灯会上,年轻男子送发簪给妻子。

  谢长留在这些事情上的经验全部来源于其他人。

  他将其他人当做自己学习的范本,试图从这些模仿行为中,尝得半分为人应有的情绪滋味。

  既有案例在前,送赫佩斯首饰便不显得奇怪。

  谢长留压压军帽,穿着皇家军校的制服,进了昨晚3055替他整理出来,精挑细选的贝塞星珠宝店。

  他如今在塞列因帝国,红翡在昆岚峰的洞府内,怎么想都不可能取出来做礼。

  凌洲仙尊飞升时身上也没有带储物戒,和他一同过来的,只有一柄本命剑。

  店员是性格温软的年轻亚雌,穿着店内制服,同他打招呼。

  他的视线灵巧在谢长留身上转了一圈,挂上营业微笑问道:“先生是来购买首饰的吗?是要送谁呢?”

  谢长留垂眸看向展柜内的珠宝,回道:“送雌君。”

  店员惊讶地“啊”了一声,立马换了称呼:“阁下对您的雌君可真好,那是想要什么类型的呢?”

  这家珠宝店已经是贝塞星红色系珠宝种类最全最多的地方,谢长留一圈看来,却没有一样能与那枚红翡相比。

  他的脸上向来没有什么表情,又是个安静性子,一圈看下来一言不发,倒是让店员一颗心提起来,忐忑不安。

  年轻亚雌紧张地看向他,生怕这名雄虫阁下一个不满意,就要说出什么霸道无理的要求。

  然而他只是抬起头问道:“红色的……只有这些么?”

  店员悄悄松了一口气,倒是没说推销话语,反而正经和他解释:“帝国最顶尖的红宝石是‘帕马托斯之眼’。只不过帝国境内好品质的帕马托斯之眼都在皇宫内,还有少部分在贵族家中。”

  他将帕马托斯之眼的照片打开来给谢长留看。

  血红色,色泽鲜明纯净,仅仅是照片影像就足够艳压所有。

  谢长留抬了抬眼皮,便听店员继续说:“‘帕马托斯之眼’有市无价,市面上少有流通的,有流通的都送往拍卖行拍卖了。”

  “主要是获取方式极其复杂困难。帕马托斯之眼产自纳雷尔诺星座,乌酒塞星密林里的帕马托斯血瑙蟒身上。”

  店员清楚雄虫不会为了雌君前往这种危险的边境密林,于是说的很是详尽,比星网上的资料还要清楚。

  帕马托斯血瑙蟒是3S级别的异兽,已经不是普通军雌能够斩杀的等级。

  又栖息在乌酒塞星的密林之中,周边环境毒气环绕,斩杀难度极其大。

  乌酒塞星在塞列因帝国的边境,由于高等级异兽肆虐,居住公民数量稀少。

  帝国的精英部队来来回回去了很多趟,也没能将异兽尽数斩杀,反而折损众多精英。

  久而久之,就被刻意放在一边忽略了。

  店员说了很多获取难度极大的原因,最后遗憾似的感慨道:“那已经不是我们普通虫能看到的东西了。”

  谢长留若有所思看着那张影像,最后同店员道谢:“多谢。”

  他记下那一长串复杂拗口的名字,转身离开珠宝店。

  亚雌店员看着他沉稳的背影,内心却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位阁下像是要真去斩杀异兽似的。

  念头冒出来又被他失笑摁下去。一名雄虫,怎么可能进入连精英军雌都难以处理的乌酒塞星密林之中?

  谢长留不会知道亚雌店员的想法,他走出珠宝店,对3055言简意赅道:“帮我订票。”

  3055高高兴兴道:“刚刚就已经帮仙尊您订星舰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