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淋蓬头里的水还在喷洒,顺着两人的发顶往下流。

  丁律摸到陆奢的脸,擦掉他脸上的水,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十几次之后,他才似乎下定了决心。

  在‘暴风骤雨’中,丁律吻住了陆奢的唇。

  他用力吮吸着,似乎要把陆奢的魂魄一起吸走。

  耳边只有哗哗的水流声,丁律觉得自己的理智都被这水流给冲走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发了疯的吞噬和占有。

  陆奢没有回应丁律,却也没有拒绝他,就这么任由他肆意妄为。

  在浴室里缠绵过一阵后,丁律迫不及待想上床,虽然他之前没有实践过,但他学习过,知道如何去做。

  可丁律却故意说,“陆老师,我什么都不懂,你能教我吗?”

  那一双跟沈重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凝视着陆奢。

  陆奢心头一动,他们可真像啊。

  “丁律。”

  “嗯?”

  “我发现我还是不能害你。”

  “什么意思?”

  丁律脸上的笑容僵住,

  “你后悔了?”

  “有一点。”

  陆奢温柔地看着他,

  “不过你如果坚持的话,我也不会反对。”

  说完这话,陆奢静静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丁律狠狠握住拳头,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可他却无法心安理得地对陆奢下手。

  那是他珍爱的人,敬重的人。

  所以陆奢哪怕有一点点不情愿他也下不去手。

  就在陆奢疑惑丁律为什么没有动静而睁开眼时,丁律却一把抱住陆奢,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急促地呼吸。

  不知是汗还是水顺着陆奢的肩窝流向后背,丁律的拥抱特别紧,紧得陆奢快要喘不上气了。

  “丁律,你怎么了?”

  丁律的呼吸加重,“你还问我怎么了?”

  “为什么要说后悔的话?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勉强你的!”

  陆奢把丁律抱在怀中,他的手安抚地拍着丁律的后背,“我原先是想着补偿你,毕竟这么多年没法回报你的感情。”

  “可我又担心你会更加走不出来,最后变得像我这样。”

  “丁律,我这辈子是无法回应你了,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及时止损,现在还不晚。”

  “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想伤害你的。”

  “……”

  陆奢轻轻拍着丁律的背,丁律在他怀里哭了,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遍遍质问陆奢,

  “你为什么不能回应我?为什么?”

  有时候感情就是无法解释为什么。

  陆奢听着丁律哭诉、质问,却始终一个字没有答复他,只是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拍着拍着居然把丁律给拍睡着了。

  陆奢把丁律小心翼翼放平,然后替他盖好被子,自己则睡去了客房。

  第二天丁律醒来后陆奢已经不见了,电话打不通,桌上只留了一张字条——

  保温锅里有早餐。

  好好工作。

  好好生活。

  勿念。

  陆奢。

  丁律看到那早餐后再也绷不住了,是陆奢亲手做的包子、豆浆和寿司。

  时间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早上,他当时怀揣着热情想要跟陆奢从邻居做到爱人。

  可陆奢当年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陆奢居然还记得自己给他做的第一顿早餐。

  丁律感觉自己的心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疼得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如同刀子割着喉咙。

  丁律含泪将陆奢做的早餐统统吃掉,一口都没剩,由于吃得太急,中途还差点噎到。

  他知道,他再也见不到他的陆老师了。

  春去秋来。

  一月复一月。

  一年复一年。

  陆奢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只知道树叶绿了黄,黄了绿,大雪下个二十次。

  他的身体最来越懒,春暖花开的日子只想躺在太阳底下晒着。

  院子里的大黄狗在追着老母鸡跑,老母鸡扑棱得杂毛乱飞。

  这是午后仅有的一点点热闹。

  “还是橘子乖。”

  陆奢抚摸着肚皮上的小不点,当初他捡到这只猫的时候,它又瘦又脏,饿得只剩一张皮了,无辜而害怕。

  由于小猫咪皮毛的颜色跟过世的橘子很像,所以陆奢也懒得费心思帮它再想名字。

  四十年啊。

  陆奢原本只打算找四年,可熬到最后居然过去了四十年。

  二十年前,陆奢就放弃了继续寻找,他也终于相信了任警官的合理推测。

  沈重死了,而且很可能是消失在河流里。

  为了陪伴沈重,陆奢在这条河流的边上建房子围篱笆。

  为了防止野生动物的入侵,他将附近一公里的范围都围上护栏。

  从他的院子往外扩散,差不多有三道关卡,不用说动物,就是人也不一定进得来。

  除非天上掉下个炸弹,要不然陆奢基本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陆奢像只勤奋的小蜜蜂,不停地将他的小窝完善得更好,前前后后忙了两年才满意。

  往后的十多年,陆奢只带宋明泽来过两次,其他人一贯不知。

  “明泽,如果哪一天你收到我的信息只有一个‘。’号,就意味着我不行了。”

  “你记得替我收尸啊。”

  陆奢是笑着说这话的,宋明泽却哭得泣不成声。

  他不能理解陆奢的选择,为什么沈重没了,陆奢怎么就好不了了?

  这些年,陆奢最爱做的事就是观测天象,做沈重当年想做却没时间做的事,然后拿小本子一点点记录下来。

  隔一段时间,陆奢就会在水边将记录的资料烧给沈重。

  这是他们的交流方式——

  书信。

  这一年,天下好大的雪,从未有过的大雪差点把屋顶给压垮了。

  山路堵塞,柴火不够用,陆奢冻得感冒了,他发烧好几天,神志不清,眼前怪象连连。

  模糊中,他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的方向狂奔而来。

  “陆奢……陆奢……”

  耳边似乎传来了沈重热情的呼喊,陆奢唇边扬起笑容,“我终于……等到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彻底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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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正文告一段落,后面陆奢回去现实世界,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继续往下看,感谢大家一路支持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