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压让车窗无法下摇, 击窗逃生的道具被黑气带着飞出车窗缝隙,覃凉疯狂地用拳头锤击车窗,终于把车窗砸出一个口子, 把沙白推了出去,自己却因为脱力, 摔进车里。
沙白游回来拼命抓他, 拼命带他出来, 黑色鬼气卷住了沙白,让他在水里得到呼吸,但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 只想带覃凉走。
可等到他终于带着覃凉浮出水面,覃凉早已失去呼吸,体温冰冷。
不……
不要……
覃凉你醒一醒, 不要丢下我……
沙白抱着他,痛苦到了极点, 发不出声音。
——“哥!!!小白!!!”
看着沙白抱着覃凉重新沉入水中, 言琛心如刀割。
“言言别哭,别哭, 他们不会这样了, 不会的, 我保证。”
方程的心也要跟着碎了。
沙白没有死。
昏迷三天后, 再度睁开眼睛, 已经在医院。
他呆滞地睁着眼睛,仿佛已经痴了。
他身上的光,明明灭灭, 随时都可能破碎。
所有人都说他是被好心人救了,沙白却本能地怀疑。
——在他和覃凉沉入江底时, 他看到了一团人形的黑气靠近了自己,分开了他拼命想抓住覃凉的手。
但他实在太痛苦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因为忙着公关车祸事件的经纪人知道他醒过来后,来电问他,要不要参加覃凉的葬礼。
他脑子一片空白,心里也空落落的,下床想去见覃凉。
他想看看他。
他要看看他。
他要去看看,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覃凉是真的……不在了吗……
就在这时,“林超越”来看望他。
“小白,你要去哪儿?覃总拼了命救你,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啊……”
要不是“林超越”张张合合的嘴巴里吐出一团一团黑气,这句话,足够让沙白彻底崩溃。
沙白呆呆地看着他。
不是超超……
他,不是超超。
“小白,你怎么这么看我?”
“林超越”问他。
沙白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超超,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让我一个人,好吗?”
“林超越”一走,沙白拿起经纪人特意让人送来的手机。
打开,桌面上全是“炎黄娱乐总裁车祸去世”的新闻推送。
沙白看到这些新闻,浑身战栗,却没有如有心人所愿崩溃。
他从未有过的冷静。
沙白给林父林母打电话,听他们说他们想来探病,超超自己来了,两老很高兴他走出房间;他们说超超还是关心小白的;他们操心着,超超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好起来。
沙白没有放下怀疑,离开医院偷偷去了林超越的秘密基地。
那是林超越买的一间地下室。
他曾说,如果不开心了他就躲起来,等到所有坏情绪都丢掉,再来见大家。
那个地方,只有沙白知道。
沙白到了这里,却怎么都找不到藏在花盆里的钥匙。
有人经过看见了,以为他是小偷——短短三天他就瘦脱了相,形销骨立,就算面对面路人都没认出他来,喊住他说:“别找啦,住里面的人三天前刚死呢,不嫌晦气啊?”
超超死,死了?
三天前……
明明那一天晚上,林父林母给他打电话说恭喜的时候,他还听见超超的声音,说他不接电话的……
沙白跪在门上哭。
他不相信。
他不敢相信啊。
他抓着路人问:“你听谁说的,谁说的,他,他死了?”
路人恍然明白了什么,同情道:“你是他的朋友啊?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听说他的尸体还放在太平间,都没有人收。”
沙白浑身一软,眼前阵阵发白。
他请求对方带他去了医院,到了太平间。
他亲手掀开了那个人身上的白布——
躺在上面的人,有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一张冒着黑气的脸。
沙白本能地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超超……哥……”
沙白被击垮了。
头顶上主角光环应声而碎——
但就在下一秒,光环又一次聚拢。
只是原本纯白的光环,此时此刻,完完全全变成了黑色。
沙白从地上站起来。
……不是巧合。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骗局。
……从言哥,到超超,到覃凉……都不是意外。
沙白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不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们,可他知道,自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沙白问陪他进来的医生借了手机,给徐仲言打了电话。
他平静得不像是自己了,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言琛的车祸不是意外,他是被人害死的。超超也死了。覃、覃凉也是……我能找到是谁害死了他们,求你帮帮我。”
沙白来到跨江大桥。
他和覃凉出车祸的地方还没有修好,警戒线里,被撞断的护栏被截走了,徒留一片空荡。
他走进警戒线,站在边沿,看着让他失去覃凉的江水。
同一时间,炎黄的直播毫无预兆地插入到世界上每一面电视墙。
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
——小白!!!
——这是沙白?!
——他要干什么?
——自杀直播吗?!
——110!!!快来人啊!
——太危险了!炎黄在搞什么,快带小白回去啊!
沙白抬起头,看着高空中的几万个直播球,沙白突然笑了一下,举起刀插向自己的心脏——
一股黑气抓住了刀。
刀尖捅进皮肤,却再也无法插进更深处。
沙白看见了。
他的所有猜测都被证实了。
那些人并不想让他死,或者,是不允许他因自杀而死。
顺着黑气的来源,他看到了大桥上,一个被黑气裹着黑漆漆的人。
沙白又笑了笑。
“你很生气。”
他肯定地说。
黑气滚动,那个人没有说话。
但显然,他发现自己的计划毁于一旦了。
他抢不走沙白的气运。
哪怕,他已经将沙白摧折至此。
“你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吗?”
沙白又肯定地问。
黑雾人没有回答。
沙白低低地说:“我懂了。”
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让这个人拿到的。
——沙白到底在搞什么鬼?
——沙白在看什么?
——沙白在跟谁说话?
是的,直播镜头捕捉不到那个凶徒。
徐仲言的声音在直播球中响起:“沙白,你说言言和阿凉是被人害死的,你说林超越也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人已经找到林超越了,他根本没死!”
他怀疑,沙白是被覃凉的死刺激疯了。
“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小偷,一只鬼?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但他不是超超。”
沙白抬头,对直播球说:“叔叔阿姨,如果你们看到,请到平安医院接超超回家。虽然他的脸被人换掉了,但是……你们一定会认出他的。请一定,把他带回家。”
说完了,他又一次看了看桥上有恃无恐地站在那里的黑雾人,指着他说:“你们,看不见他,是吗?”
——什么意思?我鹅子是被人害死的?!
——你们说清楚!言言到底是怎么死的?!
——鹅子,呜呜呜,鹅子是怎么走的,求你说清楚……
——言琛和覃凉不都是车祸死的吗?
——林超越什么时候死了?
——哪有人啊?
——沙白疯了吧!
——小白,你别站在那里,危险!求求你了!快回来!
徐仲言:“没有,那里没有人。”
“有的。”
沙白盯着黑雾人,又一次举起刀往自己身上捅。
因为不是致命伤,这次黑雾人没有出手阻止。
但他没料到的是,沙白的血流出来,掉在地上,四周的气场突然一变。
又一刀——
黑气再次握住了刀锋。
刀突然生了火,烧了起来。
——刀锋上沙白的血将黑气烧了起来。
空间仿佛扭曲了一瞬。
——桥上有一个黑影!
——谁站在桥上!
——真的有人!
——我看到了!
——是谁?!
徐仲言激动道:“桥上!沙白你说的是不是桥上的人?!我看到了!一团黑色!”
“看到了吗……”
沙白丢开了带着血还在烧着火的刀,说:“你们看,我没有疯。”
“这个世界……不是我,也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样子。这个世界,有些人拥有我们不知道的能力。你们看,这个人,他站在我面前,我抓不住他,我甚至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他杀了覃凉,杀了超超,杀了言哥,却站在我面前,站在你们面前,多嚣张啊……”
“我太没用了。”
沙白突然笑着流泪,跪在破损的桥边,说:“覃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的,你想要我活着,我都知道的……你死也想换我活着,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我太没用了……”
徐仲言感觉到了什么,着急道:“沙白你别做傻事!阿凉的葬礼还没有办!你难道不来送他吗!阿凉他——”
“我想和他一起走,我要和他一起走……”
沙白仰起头来,对直播前的所有人说出了最后的话。
“我不相信有人可以践踏人心而不付出代价。我没办法替他们报仇,但一定有人可以的。求求你们,帮帮我,把他找出来!找到他!报仇,为我们报仇!!!”
他一跃而起从桥上跳下去,在半空中被黑气接住了。
但——
轰!!!
被他吞下的定时炸弹,炸了。
——“啊!!!!!!!!”
林超越扑了过去,抓不住碎开的画面,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