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怀瑾这两天忽然对沈喻格外殷勤,殷勤到了不正常的程度。
之前他虽然偶尔也会“讨好”沈喻,但那也仅限于对他比平时的态度稍好一些。
毕竟沈喻已经傻到就算应怀瑾只是随便给他一个笑脸,他都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一切拱手送上的地步。
你会费力气去讨好白捡的钱吗?当然不会。
沈喻之于应怀瑾来说,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但这两天,应怀瑾却频频出现在沈喻的生活里,甚至每天早上都守在他家门口,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即使沈喻说他要去江存川家里补课,应怀瑾都能咬牙亲自把他送到江家门口。
这放在以前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应怀瑾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沈喻想得太过专注,完全没察觉他手里的中性笔已经把卷子卷面戳得一塌糊涂,而江存川正阴恻恻地盯着他。
“沈小鱼,回神。”脑袋上冷不防被人敲了一下,江存川用一种十分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应怀瑾送你来上课你就这么开心吗?开心到连数学卷子都做不下去?”
沈喻:……
没几个人做得下去你这个变态难的数学卷子吧?
沈喻捂着自己被江存川敲过的位置,闷闷不乐地瞪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怀瑾哥哥以前从来没有主动送我上过学……”
现在不止是去上学,还是来应怀瑾最讨厌的江存川家里上学,这就更恐怖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个人如果突然反常,那一定是有所图谋。”江存川淡淡地说,他随手拿过一支笔,在沈喻纠结了半天的数学题旁写了一个公式。
“代入这个公式进行计算,会快很多。”
沈喻和公式大眼瞪小眼,半晌才殷殷地问:“小叔,这个公式要代入哪里啊?”
江存川:“……”
他就不应该对沈小鱼的脑袋抱有太多幻想。
江存川执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个漂亮的计算过程,又用红笔圈出其中一步:“代入这里。”
沈喻把脑袋凑过去,假装不经意地问:“小叔,你说怀瑾哥哥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钱啊,这还用想吗?”江存川瞥了沈喻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表达:你果然不太聪明。
“那天在餐厅里的时候你不是听到了吗?沈致知正在调查你的资金情况,你以为那么大的异常和漏洞,他会看不出来?”
“就算沈致知再蠢,也该知道去找应怀瑾的麻烦。应怀瑾为了避开沈致知,就要想办法把窟窿补上。在他目前所有的情人里,你是最有可能为他掏钱补窟窿的人。”
说到这里,江存川轻飘飘地看了沈喻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懂了吗,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冤大头?”
沈喻:……到底是谁在教江存川看网络流行梗啊?
但在江存川的威逼下,他只能乖乖地点头:“懂了。”末了还得再添一句,“谢谢小叔。”
谁懂,这就是别人打了我一巴掌,我还得把脸伸过去让他再打另一边一巴掌的感觉吗?
江存川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像是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勾着嘴角,慢悠悠地说道:“其实,能够帮他还钱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但应怀瑾不愿意接受另一个人的帮助。”
沈喻“啊”了一声:“为什么?”
按照应怀瑾的性子,有人愿意白送钱给他,他居然会不要?不应该啊!
江存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因为他不愿意做下面的那个。”
沈喻愣住了,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听不懂人话。——听江存川讲数学题的时候除外。
程骁的身份说来普通,其实也有些特殊。
应怀瑾交往的多是酒肉朋友,真心朋友极少,程骁算是一个。
两人是初中同学,那时应怀瑾凭借着伪装极好的外表形象,做了学生会的风纪检委员,每天抓迟到早退逃课打架的问题学生。
而程骁——是典型的问题学生。
身份立场的不同,似乎注定两人在学校里一旦撞见,就是陨石撞地球的剧烈爆炸。但程骁和应怀瑾却没有。
原因很简单,程骁对应怀瑾一见钟情。
为了追求应怀瑾,程骁按时上下课,整齐穿戴校服校徽,开始做老师家长眼里的乖乖学生。
但应怀瑾还是不搭理程骁,面对他的示好始终无动于衷。就连程骁每天雷打不动送过去的玫瑰花,也被他一次不差地丢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程骁为情所困,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流眼泪,第二天继续缀在应怀瑾屁股后面跑。
直到高一时,程骁出去跟人约架,撞见应怀瑾在一个小巷子里,楼这一个漂亮小男孩儿接吻。原本温柔漂亮的风纪委员,笑得像个勾人的妖精。
“然后呢?”沈喻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然后他就美梦破碎了?”
江存川睨他一眼,擦去他嘴角沾上的爆米花的残渣:“然后程骁更爱了。”
沈喻:……6
程骁换一个方式,既然应怀瑾不接受他做情人,那他就做应怀瑾的朋友,做他最好最铁的朋友,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那种。
于是这两年里,应怀瑾身边不知换过了多少男男女女,程骁却始终坚挺,不离不弃。
应怀瑾一直知道程骁的心思,但始终没有答应。或许是觉得有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挺有意思,所以也从不驱赶。
但有意思的一点是,应怀瑾虽然喜欢吃软饭,骗别人的钱,却从来没有捞过程骁的钱。即便是价格过于昂贵的礼物,他也没有收过。
“原来应怀瑾还有这种故事……”沈喻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男同的世界更是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江存川微微一笑:“我趴他俩床底看到的。”
沈喻:“……小叔,你这样真的很吓人。”
江存川秒收起笑容,表情冷淡:“查东西的时候查到的。”
那两人虽然后来堵了不少人的嘴,又因为时间的关系,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也少得可怜。但对江存川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花钱做不到的。
如果有,那就再多花一点。
“八卦也听完了,继续做题吧。”江存川把笔塞到沈喻手里,提醒道,“下周三就是约定的月考,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沈喻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埋首题海,奋笔疾书。
什么程骁和应怀瑾的爱恨情仇,一股脑儿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早已送达却迟迟没有回复的手机,应怀瑾烦躁地啧了一声。
他上下滑动几下,仍旧没有新消息出现,沈喻真的没有回复他的消息。而且是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两点,都对他的消息置若罔闻。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应怀瑾笃信,沈喻不可能对自己如此冷淡,一定是江存川在其中搞鬼,在沈喻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又或是做了别的手脚。
“该死。”应怀瑾低声骂了两句,难道要他转变方向,去找沈向书?
他的手指悬停在沈向书的名字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不行。沈向书要比沈喻聪明得多,他的钱不好掏。更重要的是,沈向书现在还没有完全成为他的猎物,还不到他索取的时候。
如果动作太快,可是会把猎物吓跑的。应怀瑾深谙这个道理。
至于程骁……就更不行了。
兜兜转转,应怀瑾再次回到了原点,竟还是把希望落在了沈喻身上。
这件事确实足够可笑,因为应怀瑾所能想到的最稳妥最便捷的方法,竟还是稳住沈喻,并且拆沈喻的东墙来补沈喻的西墙。
只是不知道,当他得知沈致知已经先一步断掉了沈喻的花销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就在这时,应怀瑾的手机叮咚一声,沈向书发来了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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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考试了太兴奋的缘故,周二晚上,沈喻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难得江存川良心大发,提前下课让我好好睡一觉,我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沈喻小声嘟囔。
他再次在床上滚了一下,这次没有找准方向,脑袋一下子磕在床头,疼得他泪花直冒,床头放着的玩偶也掉了下来,砸在他鼻子上。
沈喻拿起玩偶,看着熟悉的小熊模样,好容易才想起这是沈致知上一次送给他的,说是补偿给他的生日礼物。
沈喻当时虽然收下了小熊,终究不再是那个因为沈致知的一句夸奖就能开心很久的小孩。
所以当时他把玩偶随手放在了床头,再也没有过多关注过。
此刻,沈喻揉捏着这只软软的玩偶,那舒适的手感竟让他逐渐产生了几分睡意。
就在这时,沈喻放置在桌边的手机忽然欢快的响了起来,吓得沈喻一个激灵,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
来电显示:应怀瑾。
沈喻先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才咬牙接起电话:“怀瑾哥哥,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然而,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你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他出了一点意外,你可以过来接他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