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是不是很会?

  面对这样无害到近乎懵然的魏卿,沈辞一肚子的疑问乱七八糟的搅合在一起,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魏卿问:“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沈辞:“......挺好的。”

  再好没有了,简直好到让人觉得愧疚。

  好吧,话开头了倒能问了。

  没好意思再气势汹汹,虽然他的气势汹汹在魏卿眼里只是猫科动物喵呜两声,可爱到没有一点威慑力。

  沈辞:“今天那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魏卿想了想,慢慢道:“叔叔的棋子是古街淘的,七万。”

  七......万?

  沈辞心肝一颤。

  魏卿继续道:“阿姨的佛经是手写的,没花钱。”

  沈辞:“写了多久?”

  看着不薄一册,奏章一样的那种册子,展开一长条儿,很有古韵,上头字每一个都好看,写废一字整个一册就都废了。

  这是很下功夫的一份礼物。

  魏卿:“三个晚上”

  沈辞万万想不到魏卿费心到这种地步:“......我哥那套茶盏呢?”

  魏卿:“六万。”

  沈辞深吸一口气,从来没觉得“万”这个字这么可怕。

  林林总总,魏卿这就已经把一年的工资花完了,还是不吃不喝那种。

  他不是不让魏卿花钱。

  之前还给了魏卿五百万,但魏卿没银行卡,那五百万都放在沈辞一张空卡里,要是花销沈辞会收到短信。

  但沈辞没收过短信。

  而且沈辞也有自己一点作为失忆症患者监护人的责任感。

  钱放在他这儿,如果魏卿被骗钱或者被威胁——之前还挨打了,他会立即知道。

  万万没想到,魏卿已经另辟蹊径。

  所以万啊万的,哪儿来的?

  没被这样盘问过,魏卿觉得挺新鲜,也很享受,坦白的相当干脆:“卖了点东西。”

  沈辞:“......?”

  他记得魏卿当初做安保留下的就一个小包和几件换洗衣服,再没了。

  要不是魏卿按时去医院检查身体,而且一向身强体健,沈辞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把身上哪个零件卖了。

  魏卿:“卖了一块玉。”

  这是实话。

  他给沈辞的玉佩的确是自己贴身戴了很多年的,但来金城总会触景伤情,这玉就留在了家里,自从沈辞骑马差点出事就让私人飞机送来了。

  后来就是沈修邀请他来沈家。

  礼物肯定得准备,但按小少爷的脾性,肯定不让他准备。

  魏卿当然有钱用,但在沈辞这儿钱怎么过明路是个问题。

  而且还得是块钱。

  炒股赚的?

  他一个“高中学历”,哪儿懂那些。

  想来想去就想到卖东西上了,只说玉佩有意义的一块送了沈辞,另外一个不值什么钱,用了也就用了。

  沈辞:......不值钱卖五十万?

  据他所知,典当行一般都会压价,那东西肯定比五十万贵多了。

  从脖颈里拽出玉观音:“这个多少钱?”

  魏卿抬手摸了摸玉,触手微温,是沈辞身上的温度。

  它贴着哪一片肌肤?

  好像这么一接触,自己也触碰到了。

  些微的恍神,魏卿才重新聚集精神。

  上好的羊脂玉,九百多年前的老物件,在邵家几代人的珍藏品中也算不错的,算得上无价。

  他道:“家里传下来的,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念想。”

  沈辞就要把玉拿下里。

  魏卿没要:“给你了就是你的,福气一并转移了,你再还回来,福气就冲没了,福气没了,要东西有什么用?”

  因为重生然后也稍有点迷信的沈辞:“......”

  不是走了歧途就行。

  可惜想把当掉的玉赎回来,魏卿也不说卖去哪儿了,就说东西和人的缘分尽了。

  他只得让魏卿把剩下的钱收好,不要再乱花。

  魏卿:“剧组拍戏很累,给你买个按摩椅好不好?”

  说着就给沈辞看图片。

  沈辞看的是价格,六位数?!!!

  后来魏卿的钱就上缴了,五十万花剩三十五万多,那点零头被沈辞做主留给魏卿当零花钱了。

  沈辞:“这钱我还给你存着,和那五百万存一块儿。”

  魏卿:“你做主。”

  沈辞:“......以后花钱不准这么大手大脚。”

  魏卿:“嗯”

  沈辞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道:“花销超过一万就要告诉我,行吗?你记起来的东西不多,不知道现在钱有多难挣,以后你不买房子?不成家?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上辈子和家里闹翻后,沈辞独自闯荡,什么事都要自己计划,已经计划成了习惯。

  现在这种思维也落在了魏卿的身上。

  想了想没告诉魏卿将来房子的事他包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这人要怎么大手大脚。

  也想起前世没成名那会儿。

  住地下室,一晚上三十块钱,街边的盒饭都不敢吃,五块一份呢,只敢吃两块钱的煎饼果子。

  这么小心翼翼的花钱,穷成这样了,还被有些奸诈的人骗过好几次钱,好几回身上就十块二十块,就那么磨蹭着过去了。

  就魏卿这样的,撒出去两天就得裤衩子都骗没。

  魏卿:“都听你的。”

  沈辞看他明明长的一副乾纲独断的脸,却应的这么快,坏心眼就上来:“五百多万,我要不给你了怎么办?”

  魏卿:“说明你钱不够花,我去挣钱。”

  沈辞:“......”

  心口顿时堵着什么似的。

  最后摆摆手:“你的就是你的,我肯定给你留着,你好好考试,以后一切就都好了。”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现在也算有能力,看着点吧,还能怎么样。

  后来沈修上楼叫魏卿和沈辞下楼吃水果,也是想和魏卿多相处相处,算是为沈辞把关。

  两人就下去了。

  下去前沈辞被魏卿按门板上了。

  沈辞:“......?”

  魏卿揉了揉沈辞的头发,又扯了扯他的衣服领口,在人耳垂上捏了捏。

  耳垂是沈辞的敏感部位,躲开了:“你干嘛?”

  魏卿:“上来这么久,一个房间,感情好的情侣会做什么?”

  沈辞最后就老老实实被捏了两下耳垂,说话转移注意力:“行吧,这会儿你倒又聪明了。”

  魏卿:“研究过,肯定不穿帮。”

  他喜欢这个卧室,想到沈辞在这里长大,靠过沙发,睡过床,倚过窗台摸过门把手,日复一日,他就对这个空间亲近极了。

  所以晚上的留宿必然要在这里。

  两人下楼后,家里其他人难免多看几眼。

  精心照顾大的小少爷头发有点乱,耳根子通红,衣领还有点歪,这也太腻歪了。

  这么会儿都这么要好,那收拾好的客房用不上了。

  沈妈妈直接做主让魏卿和沈辞一块儿睡:”小辞,小卿用什么东西你找给他,好好照顾人家,不要欺负他。“

  沈辞没往家里带过人,不知道一般第一次上门两人都是要分开睡的。

  应了一声,专心看电视。

  有剥好的橙子递到嘴边,认识递东西的那只手,张嘴就吃了。

  沈修看魏卿神色淡淡但注意力全在弟弟身上,俨然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心中也很满意。

  和魏卿加了联系方式。

  问魏卿银行卡号:“马场拦着你的那几家知道理亏,赔了钱,我打给你。”

  一共五个人拦着魏卿,每家赔了二十万,这都算是庆幸沈辞没有真的出事,否则这件事哪里会善罢甘休。

  用不着矫情的事。

  魏卿就给沈修了一个银行账号。

  沈修转账,看着转账界面自动跳出来的是宝贝弟弟的名字,呼吸一顿:“你的账号,给他......没两天就给你花没了。”

  魏卿正给沈辞剥松子,理所当然的道:“我的就是他的,我要花,超过一万会请示。”

  沈妈妈:“......”

  沈爸爸:“......”

  沈修:“......”

  正在打游戏,然后被三双不赞同的眼睛盯着的沈辞:“......”

  好像是这么回事。

  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最后还是怕魏卿被人骗钱的责任感占了上风,而且演一个被男朋友宠爱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无辜的看了看自己的亲人们:“我们俩我说了算,他愿意的。”

  魏卿:“嗯,我愿意。”

  沈妈妈:这孩子,也太老实了!

  沈爸爸:同上。

  沈修:.......知识盲区。

  然后沈辞的银行卡就又进账一百万。

  后来沈辞才知道,二十万之外还有别的事。

  比如被魏卿抽了一鞭子的宋少爷,回家哭诉这拱火让家里人给出头,沈辞他们家得罪不起,魏卿总能找回点什么。

  还没成行,他哥就拿着马鞭找上门了。

  说魏卿打人不是故意,也是沈辞命都快没了,宋少爷好玩是一回事,拦着魏卿救人,沈家人决不答应。

  又说如果宋伯父、伯母气儿不顺,鞭子他都带来了,愿意替魏卿承受。

  这是很明显的将魏卿当自家人的态度。

  后来鞭子真被用了,当着气质冷清神色疏离的沈修,宋少爷被结结实实抽了好几下。

  至于其他人家,沈修打电话和对方的父辈们寒暄了几句。

  至于这几个人之后怎么被家里人“关爱”,又是如何在有沈辞和沈修以及魏卿的场合都避的远远的,都是后话了。

  晚上沈辞自然和魏卿一个房间。

  又享受了一波按摩

  脱衣服这回事,脱着脱着就习惯了,还有空嫌弃魏卿穿着浴袍给他按摩,会不会不方便。

  魏卿说不会。

  沈辞这才像想起来问魏卿怎么知道他爸妈和哥哥的爱好,东西送的太精准了,他一看就知道家里人个个都是收到心头好。

  魏卿:“你说过。”

  趴枕头上的沈辞转头看魏卿:“我什么时候......”

  脑袋又被魏卿给转回去了。

  魏卿:“你跟余叔聊天,说叔叔又和朋友下棋去了,说过阿姨信轮回,不让你剩饭,辞安办公室的茶具是你哥送的,你说好看。”

  沈辞:“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记性还挺好,明年考试一定过。”

  后来又聊了几句别的。

  魏卿问沈辞还去不去骑马,去的话他陪着他。

  沈辞说要去,拍戏要用,而且就算这次推了,那以后的戏没准哪儿就会用到,总不能因噎废食。

  毫不意外的答案,魏卿也再没说什么。

  暗道回头找沈辞的助理要排戏的单子,等沈辞骑马戏这天他得去现场看着,要不然总不放心。

  后来小少爷果然又被按睡着了。

  趁着人睡着,他给翻过来捏了捏大腿前侧和手臂内侧,今天走路走多了,被背着的时候还抱他脖子,都消耗力气。

  沈辞被扒拉的时候睁了下眼,看是魏卿,又睡过去了。

  完事儿了,魏卿也出了一层薄汗。

  看了会儿摊开四肢睡的无知无觉的小少爷,心说就这么信任他?

  信任有时候也是一种束缚。

  魏卿痛苦着又甘之如饴,给人盖上薄被后拢着浴袍去浴室了,洗了很久的澡才回来。

  晚上小少爷果然又靠过来。

  后半夜手机铃声响,沈辞迷迷糊糊从枕头下面摸索出手机关掉铃子。

  特意定的。

  就怕晚上再挤到魏卿。

  果然,不单挤着人睡,一条腿还又跑人腰上去了。

  没完全醒,就着一点不多的清醒想往后退,听到低沉的带着睡意和关切的声音:“怎么了?”

  沈辞:“是不是挤着你了?”

  魏卿:“没有,睡吧。”

  他一条胳膊还被沈辞脖颈压着呢,顺手捏了捏沈辞的脖颈和肩膀,给人揽过来:“没事,睡吧。”

  被捏习惯的沈辞,迷迷糊糊也忘了本来要做什么,又睡过去了。

  魏卿也没太醒。

  拢了把沈辞的腰,等沈辞的腿又搭上来,像个小树懒一样缠着他,踏实了,也继续了自己的睡眠。

  至于因为本能生出的那种紧绷的闷疼,习惯就好了。

  同一时间,沈爸爸和沈妈妈还没有睡。

  夫妻夜话。

  聊的自然是魏卿,这孩子对沈辞一看就是真心,爱屋及乌,对他们也很上心,样子好人也沉稳,沈辞这次真是时来运转。

  早前只是听余行健说两个孩子感情好,真看到了,确认了,心里才算踏实。

  男人更了解男人。

  沈妈妈感慨了半天,问沈爸爸觉得怎么样。

  沈爸爸:“挺好,就是出现的太晚了,蒋天晟.......”

  沈妈妈:“提他干什么,晦气!”

  人比人得死,蒋天晟的确算青年才俊,但他们家要个青年才俊干什么,又不缺钱又不缺势。

  那人耽误小辞那么些年还一脸理所当然,想起来就让人呕的慌。

  沈爸爸连忙安抚道:“就是这个话,晦气。我是说蒋家不是在京市丢了人么,以那位不要脸的脾性,这两天肯定会登门。”

  说到底沈辞惊了马罪魁祸首是蒋天晟,也就蒋天晟腿断了,他们这才一时不好找上门去。

  但腿断又不是他们家小辞的锅。

  这件事迟早蒋家要给他们家一个说法。

  提起京市,沈妈妈怅然的叹了口气:“要是蒋大哥还活着......”

  以前蒋家和沈家关系其实很不错,蒋父还有个大哥,是沈妈妈和沈爸爸的学长,也是他们最要好的朋友赵安歌的养兄。

  那是个很文雅很有修养的男人,比蒋父强出不知多少。

  可惜身体不好,英年早逝。

  沈爸爸拍了拍妻子的背:“都过去了,再想晚上又要失眠。”

  沈妈妈就不提了,转来转去还提魏卿:“我总觉得这孩子长的面善,好像以前哪里见过一样。”

  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算了。

  想不出也正常。

  魏卿的样貌是隔代遗传,更像他的祖父,和他父亲、母亲的长相都只沾了一两分,看着熟悉很自然,要真看出什么,却也很难。

  第二天早上沈辞醒过来,魏卿已经起床了,去和他爸下棋去了。

  今天是周日。

  他哥也在,没去上班。

  沈辞瞅着个空当问魏卿在他家习不习惯,不习惯他们就回自己家去。

  经验之谈。

  以前他喜欢蒋天晟,还总去蒋天晟家,可其实并不喜欢蒋家的氛围,也是强忍着。

  自个家当然好。

  而且人在不熟悉的环境总会不太自在。

  魏卿:“习惯,我挺喜欢的。”

  说着捧了捧沈辞的脸。

  在沈辞要避开时低声道“你哥在看”,摸了摸沈辞的眼角。

  正常家庭的氛围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但很有吸引力,尤其这是沈辞的家人,格外不一样。

  他很享受。

  沈辞眨巴眼:“怎么了吗?”

  魏卿:“没什么,有根睫毛掉了。”

  后来沈辞就发现魏卿好像真的很喜欢他家,不是客套的那种,快中午因为他妈妈下厨做拿手菜,还和他哥一起去厨房摘菜。

  沈辞只喜欢吃,在客厅玩手机,竖着耳朵听餐厅的动静。

  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院子里的佣人说来了客人,是蒋家老董事长和蒋家大少爷,蒋家大少爷还推着轮椅。

  沈辞:“推轮椅上门?前天惊马,立即做手术也才过了一天,这么急干什么,不像是来道歉,倒像是来卖惨!”

  坐沙发另一边的沈爸爸惊诧的看了看小儿子。

  变聪明了?

  挺好。

  该说的还的说:“你这孩子,心里知道就行了,去看看魏卿忙什么呢,和他玩儿去。”

  沈辞确信他爸的意思是和魏卿同时出现,好让蒋家死心,痛快去了,然后他妈和他哥也一并出来了。

  心情都挺好又挺差。

  好的是沈辞现在成双成对过的挺好,差的是蒋天晟差点害了沈辞,还敢登门,不要脸!

  蒋天晟也很忐忑,还很疼。

  太疼了。

  当时他的马惊了后直接将他甩出去砸在草地上,腿直接就断了,做手术麻药劲儿过后一直疼,又不能一直用止疼药,免得影响神经的灵敏度。

  还有身上,摔的青青紫紫的地方不少。

  在家里也不好受。

  这些天他们家都变成整个金城的笑话了。

  以前家里总和京市的邵家扯上关系,没有也是有,又和沈家关系紧密,在金市的地位算很特殊。

  现在人人都知道邵家压根不理会他们,和沈家,不结仇都算好的。

  生意上的事已经没以前那么顺畅。

  蒋天晟觉得现在他的生活一片混乱,而混乱的开始是魏卿的出现。

  既庆幸魏卿救了沈辞,又怨恨如果没有魏卿,他和沈辞一直都好好的,也许压根不会有惊马的事。

  他心中对沈辞越来越放不下,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纠结来去,原本苍白的脸竟有些扭曲。

  看到这一幕的佣人想想魏卿那长相那风姿仪态,心道果然是差的不去好的不来。

  他家小少爷多好的人......

  蒋父心绪也复杂。

  不敢和沈家再积怨,就这么带着才做完手术的蒋天晟来了,还趁着周末的饭点,为的就是在一个桌上能吃顿饭,缓和关系。

  以前没少来过的人家,此刻却无端多了忐忑。

  尤其佣人没有像过去那样立即请他们进去,好像他们是什么打秋风的穷亲戚。

  于是沈辞一家人出来,就看到面色都不太好看的蒋家父子。

  都出来是没准备请人进去。

  沈辞跟在爸妈和哥哥后面,手掌一暖,是魏卿握住了的他的手。

  明白!

  演戏时刻。

  沈辞立即往魏卿身边凑了凑,亲昵又甜蜜,还冲魏卿挑了挑眉,那意思是问,哥是不是很会?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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