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依然是这样忙碌,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步履不停。茶餐厅的服务员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可是十几块钱的菠萝包实在好吃,不必要求更多。

  侦探也挺满意:“今天这顿总算吃饱了。李先生,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李昭说:“都来了好几天,已经快到期了。你们香港太不方便了。”

  “李先生你这么优秀,随便加入个优才计划也能在香港定居的啦。”侦探奉承完,又想起给自己招揽业务,“如果觉得办手续麻烦,可以找我们中介代办,你知道的,很物美价廉的啦,给你优惠。”

  李昭问:“跟香港人结婚能移居常住吗?”

  “那当然可以……”侦探说,“不过李先生不是……”

  “哦,同性恋不行吗?”李昭若无其事,“那算了,你们还是不够开放啊。”

  “下次我们区的议员来来选票的时候,我会提出建议的。”侦探忍气吞声,同时也奉上一些真心的祝福,“李先生,希望下一次在香港看到你的时候,是你和梁先生一起过来。”

  李昭刚刚胡咧咧半天也没害臊,被侦探这么一说,倒是安静了下来,半天才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选了最早的航班回北京,香港吃辣椒机场出发直达。

  以往他都是先坐车回深圳口岸,又从口岸到机场,再从深圳的机场离开,机票要便宜许多。他一直都是这样子,有时候会被邱老师批评,说他分不清轻重缓急,总有一天会因小失大。

  不过当他都已经从机场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梁泊言却还在睡觉。

  李昭叹了口气,觉得当初还是该把梁泊言送去学校强制学习。

  猫叫了两声。

  李昭怀疑自己幻听了,环视了一圈,最后在脚底发现了一只长毛怪,正在蹭着他的脚。

  他很快地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离那只猫远远的。观察着猫的样子,他也认了出来,是小区里那只被遗弃的宠物猫。

  这让李昭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看这只猫迈着步伐准备朝他走过来,他只得一闪身,躲进了卧室里。

  卧室的光线是最好的,梁泊言睡得半梦半醒,被他关门的声音吵到,烦恼地皱起眉,打了个哈欠看向他,眼睛都还没有对准焦距。但自然没有真的生气,李昭走过去,坐在床边上,梁泊言的头发扫着他的手背,有些痒,就像刚刚被猫蹭的触感。

  梁泊言的声音也是懒懒散散的,根本不敢李昭此行的重点,却问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那家餐厅真这么难吃啊?”

  李昭认真思考:“倒不是特别难吃,但想到花了我八千港币,那个律师还不肯交东西,就变得很难吃了。”

  不过还好,最后峰回路转,也不算完全一无所获。

  他还想再问问梁泊言,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但外面猫叫了起来。他又想起这回事,转过头问梁泊言:“你把猫领回来养了吗?”

  梁泊言满脸茫然:“什么?”

  李昭便打开门,布偶猫果然蹲守在卧室门口,见门开了,对着里面喵喵叫了几声。

  梁泊言辨认着这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毛绒生物:“这不是那只一直在找领养的猫吗?我没领啊。”

  他们差点以为又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比如长期无人收养的猫咪变成了猫妖,随机出现在一户人家里,吓死一个算一个。

  但还好,李昭手机里的业主群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平时负责喂养小猫、一直在招领养的志愿者在群里发飙,说好不容易找到了符合条件的领养人,预定了宠物医院的套餐准备送去体检,猫却不见了。

  其他人也担心起来,猜测着:“不会是被哪个变态抱走了吧,现在虐猫的很多。”

  还好有人去联系物业查了监控,还了李昭一个清白。

  监控视频里,李昭走在前面,猫扬起它那仿佛鸡毛掸子的大尾巴走在后面,而在李昭按电梯时,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而李昭全程没有发现。

  看来不是遇上了变态,而是猫自己跟着人跑了。现在志愿者陷入了为难,那边已经答应了领养人,这边猫却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在我家里,你来带走吧。”李昭回了消息,又拍了一张猫的照片。

  有其他的业主觉得遗憾,说猫都跟着李昭回家了,这是缘分一场,要不留在家里,养起来算了。

  布偶猫似乎也有感应,娇滴滴地叫了两声,又用头蹭着李昭的手,眼珠子又黑又圆,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李昭回复:“家里没这个条件养。”

  他实在太忙,并不总回家,也没有时间精力分给宠物,尤其这种布偶猫这种,看起来就很娇贵,他觉得自己养不好。

  志愿者很快来按门铃,连声道歉,带走了挥舞着爪子不愿离开的猫。

  梁泊言在旁边说:“你看起来也不讨厌它啊,怎么不养。”

  李昭说:“看起来太贵了,不像我家里养得起的。”

  他这话说得很古怪,再怎么名贵的猫,现在的李昭也不至于养不起,梁泊言便也诧异地看了李昭一眼。

  “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爸其实想把你留下来,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李昭说,“我好像一直觉得,不可能留住你。”

  梁泊言的眼睛快速颤抖了一下,他问:“那现在呢?”

  “现在会觉得……能不能留得住,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过如果回到那时候的话,我可能会建议我爸,把你起码养到十八岁成年。”李昭说着,又有些烦躁,“总比在破酒吧里被人扔蟑螂好。”

  “有这回事吗?”梁泊言又不太记得了。

  “有的。”李昭很确定,“也是你这些日子告诉我的。”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他自以为的认识了梁泊言这么多年,喜欢了这么多年,但似乎是在近一年内,他才更加明白梁泊言是什么样的人,同时也愈发明白自己。

  过长的头发又落在额前,扫着那双年轻的眼睛,会让人有一些流泪的错觉。梁泊言努力地眨着眼,他想,是时候去剪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