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你总算接电话了,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而且印象深刻,李昭说:“我不会接受你的蜥蜴人剧本的。”

  “没有,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对方却说,“还是要感谢您报警,把我送进精神病院,自从吃了药,我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那你自己慢慢正常,就不用找我了。”李昭还是很冷漠。

  “哎李先生,你是不是现在到处在找大师?!”那边发现李昭急着挂电话,有些急了,喊了出来。

  “……你个精神病人脉还挺广的,这都知道。”李昭说,“怎么了,你是要建议我去找蜥蜴人或者外星人吗?”

  “我的精神分裂症已经稳定了。”对方还有点不高兴,“是这样的,我以前也这样,遇到了常识无法解释的事情,为此我研究了许多的玄学知识,从周易到萨满再到国外的养小鬼下降头,来找到是谁在害我。所以虽然不算精通,学得还是很杂的。我听说你找那些大师的时候,都含含糊糊的,没告诉人家具体的事情,你可以把你遇到的现象告诉我,说不定能帮到你呢。”

  李昭觉得,自己还没有绝望到去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程度,但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点,并且用一句话,说服了李昭去见他一面。

  他说:“你有什么不能说给我听的呢?哪怕我出去到处讲了,别人也只会以为这个人又疯了。这就是我的优势啊!”

  实在很有道理,让李昭也开始考虑了起来。

  毕竟娱乐圈里,那些“正常人”们介绍来的大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要么是正经点的大师自认能力不足走人,留下来的人给出的都是些邪门歪道,什么利用夭折的婴灵招魂许愿,听得李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将人送走。

  如果今天听到的还是这种建议的话,李昭会考虑再把这个不入流同行送进精神病院去。

  全无准备是不行的,李昭刚一坐下来,便抱着双臂,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

  “周其野,父母都是话剧院的,你自己是实验艺术学院的研究生,现在休学中。”李昭念着对方的简历,“你病真的治好了吗?”

  “当然没有了。”周其野非常坦然,“但我没有伤人倾向,属于比较安全那种,就被放出来了。李老师你调查得挺详细啊。”

  他主动问起:“我听人说,你找人问如果返老还童了怎么变回去。到底是谁啊?你把他的生辰八字给我,我帮你先算算。”

  李昭说:“你不该先质疑一下返老还童这个事情吗?”

  “我相信你的。”周其野认真地说,“就像我真的见过蜥蜴人。”

  这人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完全好转,但李昭想到梁泊言都能在外面对着各种人士自称梁泊言,那他在这儿说说,问题也不是很大。

  “我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李昭说着,也上网搜索了一下,将页面展示给周其野看,“但有出生日期,你能测一测吗?”

  周其野拿过来,看了一眼,大惊:“这人跟梁泊言同年同月同日生啊?”

  “……我说的那人就是梁泊言,”李昭说,“要不你还是回医院去治疗吧。”

  周其野本来还想争辩一下他们俩的病谁更严重,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冷静了一些:“不过我好像看过新闻,梁泊言去年的时候,突然失踪了好几个月。”

  李昭又把手机拿回去,找出了乐队的抖音账号,好几个视频点开就是梁泊言的特写,他找了一个时间最近的给周其野看:“现在长这样。”

  周其野不知道信没信,但的确开始装模作样地算了起来,架子摆得十足,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说:“他今年本命年啊,犯太岁。”

  “他这件事是去年发生的。”

  于是周其野又算了半天,中途又问李昭:“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这也跟算命有关系吗?”

  “没有啦,纯八卦而已。”

  虽然面前这个精神病人十足地欠揍,但李昭仍然回想了一下。

  起因仍然是酒。

  他本来是想慢慢来的,但梁泊言总是敷衍,总是没有明确的回答,圈内的饭局总是那么多,组局的人也多,有一次便遇到了梁泊言。

  梁泊言被拉到了主位旁边,别人拉着他介绍:“这个你们都认识吧!梁泊言!对对对,那首歌是他唱的。没问题,下次要演唱会票找我,我帮你们要。”

  梁泊言在旁边被拉着胳膊,只是笑,应该是从什么演出现场赶过来的,脸上带了点妆,尤其是眼睛那里,被贴了什么亮片,闪得慌。

  饭局的主人还在给梁泊言介绍着人,这个是刘总那个是徐总,梁泊言一个个都打招呼。到李昭这里的时候,对方疑惑了一下,才说:“啊这个是小李,好像是当编剧的,是吧?”

  吃着饭,梁泊言突然走过来,装作不认识李昭的样子,要跟李昭喝一杯。

  带李昭过来的是个剧组的制片,帮李昭拦了一下,说他还是大四实习生,不会喝酒。

  “没事,也会喝一点。”李昭却突然说。

  制片还以为李昭突然懂事了,还挺欣慰,结果就看到李昭把半杯白酒一口闷,吓得让他不会喝就不要瞎喝,小心等会儿回不去。

  喝酒的确会误事。

  “震上,坎下。”周其野算了出来,“震为雷,坎为水。春雷震震,冰雪消融化为水,万象更新,摆脱困境。吉卦啊。”

  他又说:“贵人在南方,往南方去吧。”

  李昭不知道,到底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有没有意义,不过作为安慰剂,倒的确可能有几分的疗效。

  不过这种模糊的概念性言语,仍然不能解答他心里的疑惑,李昭还是把那张梁幻的照片拿出来,给周其野看。

  “这是梁泊言变小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李昭把照片推过去,“上面也没有符咒什么的,会不会用了什么别的办法下了什么咒语?”

  “这谁?”周其野却首先问。

  “他妈妈,年轻的时候。”李昭回答。

  “是不是想多了?”周其野完全不懂来龙去脉,作为一个正在治疗中的精神病人,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妈每次给我看她以前的照片,就只有一个目的,给我炫耀她年轻时有多漂亮。”

  “……应该不会就这种目的吧。”李昭说,“这也太傻了。”

  “在自己的照片上施咒不傻吗?”周其野反问,“而且咒什么?诅咒继承这张照片的人返老还童多享受二十年寿命?”

  “但他现在又开始变回去了。”李昭说,“昨天去了一家私立医院,做了体检和骨龄检测,已经往上涨年纪了。”

  按照骨龄来推算,现在的梁泊言大概是二十三岁。再往后几年,他的身体就没那么好了。

  “那就按我刚刚解的那卦吧,无所往,其来复吉。”周其野说,“如果没有确定的目标,那就返回到原来的地方,便是吉。”

  回南方去。

  回到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