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天气的确要凉爽不少。

  酒店大堂内的空调也开得太足,让梁泊言一进去就起了鸡皮疙瘩。

  “这里的冷气都快赶上香港的了。”梁泊言在电梯里抱怨着。

  李昭便顺手递给他毛毯:“先披着。”

  梁泊言颇为惊讶地接了过来,是比较薄的毯子,标签上是某个航空公司。

  “你这哪里的”梁泊言问。

  “飞机上偷的。”李昭讲不好笑的笑话。

  但梁泊言很配合:“怎么偷的,我下次坐飞机也偷一下。”

  于是李昭交代:“坐商务舱就可以偷了。空姐会跟你说这是一次性的,让你带回家。”

  李昭说完又端详着梁泊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梁泊言似乎又瘦了一些,原本应该全是胶原蛋白的脸,仍然青春,但也有几分倦怠。

  梁泊言裹着毯子,也看向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A城?”

  李昭当然知道:“来参加音乐节嘛。”

  梁泊言眼睛微微瞪大了:“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昭很难解释,但听梁泊言这个意思,自己大概是猜得不对。

  “本来开始是有邀请过,”梁泊言解释,“不过……后来主办方嫌我们原创歌曲太不红了,就取消了。”

  这个原因也是真的,陈思牧那天刚给联系的人发过去消息,对方马上松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应下来,说本来领导嫌他们名气还是不够,要取消邀约,正在苦恼怎么告知,就赶上他们也决定不参加。

  但这样被嫌弃,显然让一群心高气傲的大学生十分窝火,索性组了队,自己倒贴钱也要来A城转一圈,顺便看看顶替他们下午时段的乐队又有几斤几两。

  他们一走,李昭也不在北京,甚至连许奕家的小孩都放暑假不用接送,梁泊言顿时觉得无聊透顶,索性选择跟乐队成员一起过来了A城。

  “你好久没给我发消息了,”梁泊言说,“要不是我在网上搜新闻,都还以为你在上海呢。”

  “那怎么知道我在这家酒店的?”李昭又问。

  “主办方安排的酒店不就这家,你也不会再多花钱去住别的酒店吧,还不如它。”梁泊言炫耀自己的推理过程,“而且今天刚结束,你应该也不会马上搬走。”

  “所以我要来声讨一下上完就跑的渣男。”梁泊言仍然嬉皮笑脸。

  电梯门开了,又走了没几步,就是李昭的房间。

  梁泊言伸手一仍,航空公司免费送的毯子落在了椅子上,桌上是李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是亮的,似乎仍在使用中。

  梁泊言觉得,现在的局面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李昭好像也没有特别生气,应该不是很难哄。

  他坐在床上,拉着李昭的衣角,与其说是哄,不如说是在撒娇:“我都跑来千里送了,去年发生的事情,今年就忘了吧。”

  李昭摇头:“我没有生气你不告诉我生病。”

  梁泊言没有相信,但李昭没纠缠下去,对他来说是好事,他也乐于接受,于是又猜测:“那就是因为我变小了之后没联系你,一个人待在香港。”

  这一点李昭倒是承认,但他说:“这个在香港的时候就已经生过气了,刚找到你的时候。”

  梁泊言其实也只是现在回忆起来,才变得这么淡定。当时发生的时候,花了两周的时间,才确定自己不是精神错乱产生的幻觉,更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确定这样的奇迹不会消失,以免令所有人包括自己失望。更何况,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自信,没有那么笃定,李昭会继续等他。

  种种原因,错综复杂,让他自己都很难解释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李昭如果要他认错,他可以马上说我错了,但如果李昭继续问错哪里了,他只能磕磕绊绊:反正都是我的错。

  但李昭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觉得我该生气?”

  梁泊言也愣住了:“没有吗?”

  如果没有,那当然是好事,梁泊言就不用再发愁,可以纵情享乐了。

  毕竟都进了酒店房间,不做点开房应该做的事情,岂不是浪费了房费。

  他便开始从下往上解李昭的衣服扣子。

  李昭很无语地拉开他的手:“现在是白天。”

  不对,又被梁泊言打岔给搞错重点了,这不是白天晚上的问题。他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他抓着梁泊言的手腕,但力度很轻,顺势坐下来,没有直视梁泊言的眼睛,只是有些疲惫地盯着地板。

  “也不知道是我跟你的关系太奇怪,还是你这个人太奇怪。”李昭说,“明明是你生了病,是你身体不舒服,你才是病人。”

  他像在跟梁泊言科普最简单的生活常识:“不该有人去怪病人。”

  但他当然难受,为梁泊言的反应。

  梁泊言不该是这样的,或者说,没有人该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在什么年纪,都应该有人会为他遭遇的种种而心痛。而在他遭遇这些的时候,也根本不需要再去考虑别人,他才应该是最委屈的那个。

  但这些东西,梁泊言好像都不明白。

  “这么心疼我啊?”听完李昭说的,梁泊言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安静了半晌,才开着玩笑说。

  “人本来应该学会心疼自己。”李昭说,“当然我可能太过了,但你应该参考一下。”

  梁泊言觉得很难,要学习李昭这种精神,也是需要一定勇气和毅力的。

  “你变不回去,那就不变了,就这样吧。”李昭甚至在他们争论的问题上,也开始妥协,“现在的样子也挺好的。”

  反而是梁泊言变得不太愿意了,假身份始终是假的,无法长久,什么都不方便:“但我现在跟人出去都不敢拿证件,大一点的演出也不行。你上次不是说找人办假证吗?要不然给我办一个吧。”

  “我胡说的,办假证犯法。”李昭说。

  “那请大神就不犯法吗?”梁泊言又想起诸位造访的大师们,“价格比办假证还贵吧,还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叫提升大学生就业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