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
“我可以吻你吗？”
夏油杰这样问道。
奈奈：“……”
毫不意外地被噎住了。
明明一周目最开始走强吻路线的就是夏油杰, 结果他现在倒是莫名其妙征求起同意来了。
故意的故意的这绝对是故意的。
就像一周目时夏油杰明明知道奈奈是希望他活下去的，他却不管不顾偏要跟她一起死那样，以退为进这招他从一开始的生疏用到现在已经炉火纯青。
他当初想要跟奈奈一起死的心是真的, 想要拿自己作为筹码拉住她也是真的，他将选择摆到了奈奈面前，无论她选择了哪一个对他来说都是再好不过足以欣然赴约的结局，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亏。
所以……
现在的夏油杰想在她这里得到的，除了他曾经已经得到过的吻, 还会是什么呢？
奈奈凝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因她而泛起暗潮的紫眸此时也在定定地看着她, 里面闪烁着期许和渴求也有忐忑和不安，像是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人，要是被拒绝的话下一秒就会痛苦死去那样。
这样的神态和奈奈叛逃后第一次见到夏油杰，他渴求着与她一同沉沦在黑暗中时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可那时的奈奈并没有抓住他伸出的手，
在奈奈沉思的期间，她的沉默让夏油杰以为自己被无声拒绝。
“……不可以吗？”
安全感缺失，自顾自认为被拒绝亲吻的人垂下头来, 试图避开了她眼里并不存在的抗拒，转而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手指勾住奈奈的小指, 缱绻地轻轻地摩挲着，像是怕听到她亲口说出的拒绝。
“我知道了。”
他低声说着，似乎是在忍耐着内心的折磨与苦痛，竭力在奈奈面前伪装成正常的样子。
奈奈被惊呆了：“你……”
憋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她大概知道夏油杰想要的是什么了, 但说真的……自己的幼驯染现在都已经是这种段位了吗？
这就是糟糕的成年人吗？
拿自己的做筹码什么也太混蛋了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奈奈愤愤地揪着夏油杰的衣领迫使他抬起头来，那人狭长的眼尾染上了红色像是委屈到了极致, 但眸底浮沉的光亮又像是艳丽的花引诱着猎物的靠近。
最终奈奈低下头去，如他所愿在他的唇角留下了蜻蜓点水般的吻。
夏油杰瞳孔紧缩：“！”
主动吻所爱的人和被所爱的人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即使这是半哄半骗得来的，即使奈奈的吻只是蜻蜓点水，但造成的冲击也是无与伦比的。
奈奈靠近的瞬间连时间都停摆，在寂静无声的世界里他只看得她一个人，直冲大脑的快乐令他幸福得头晕目眩，在奈奈准备退开的瞬间强烈的进攻欲再也掩饰不住彻底爆发。
夏油杰想要加深这个稍瞬即逝的吻，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仗着奈奈束手束脚想要避开他腹部刚刚包扎好伤口的间隙，就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间。
因为处理伤口而解开的衬衫还没来得及扣上，所以温热的胸膛毫无保留地贴上了奈奈不想压到他伤口而撑住身体的手掌。
属于奈奈的气息和温度透过紧贴的皮肤，一点点渗透进了掌下那被血肉包裹的心脏中，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那般，痒意伴随着汹涌的热意从心口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曾经枯萎干涸的心脏像是重获新生那般不受控地疯狂地喧嚣跳动着，促使着他不断地贴着奈奈的脸颊和脖颈留下细细密密的湿漉漉的轻吻。
又最终停留在了那处柔软馥郁的唇瓣。
一开始是如暴风骤雨般的唇齿纠缠掠夺着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再后来是如和风细雨般温润亲昵的舔舐，对方如樱花粉嫩的唇刚刚还在他的嘴角的停留，此时却在肆无忌惮的舔舐和吸吮下已经染上了另一种的胭红，引得越发他流连忘返爱不释手。
“奈奈。”
“……”
“看着我吧。”
他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吻着那个微蹙着眉闭着眼的人的唇，呢喃着她的名字，低声絮语，留恋地想要再看见她眼里闪动的眸光。
被他沙哑又温柔的声音叫的耳朵侧颈都止不住发麻的奈奈终于忍无可忍睁开了眼睛，于是瞟见了他又被染上了血色的绷带。
刚刚那样不管不顾的行为，毫不意外地又牵扯到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空气中本就未散去的血腥味又加重了些。
但夏油杰自己却完全不在意，甚至还想继续将她揽得更紧。
奈奈这下拳头是真的硬了，直接恼羞成怒给夏油杰肩膀来了一拳。
“伤口你就不管了是吧！你这混蛋！”
从来都是自己当混蛋的奈奈，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也会被夏油杰气到半死，可偏偏真要说的话，带坏夏油杰的人还是她自己。
奈奈：麻了，真的。
眼看奈奈是真生气了，夏油杰顺着她的力道从善如流地放开了禁锢她的手，又揉了揉被揍的肩膀，眉眼下垂着轻声抱怨：“好痛啊，奈奈。”
也不知道是在说被奈奈揍得那一拳，还是说此时小腹又开始渗出血迹的伤口，又或者是在说……
“别又来这一招！没用！”
奈奈嘴上说着自己不再吃这一招，但还是忿忿不平地打开了医疗箱，低下头重新帮他处理腹部的伤口。
从夏油杰的视角只看不见她的眼睛，也看不到她此时会是什么神情，只能看见她毛茸茸的发顶，但他却能够从表面气呼呼但实际上小心轻柔的动作里窥探到她的心情。
真好啊。
奈奈是在因他而担心呢。
就这样再多担心他一点吧。
在奈奈看不见的视线盲区里，极致的快乐和痛苦在那双沉沉的紫眸里死死纠缠，凝聚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浓重爱意与执拗疯狂。
……是真的很痛呢。
但并不是身体上的疼痛，那些不过是简单的调味剂和提醒罢了，真正令他痛苦的只有心脏被硬生生挖出的那处缺口，那是他曾经被奈奈丢弃在这里的证明。
【为什么还不回来？】
【当初说的话只是为了骗他活下来才这样说的吗？】
【还是说她选择了留在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人身边？】
那些疑问在无数个深夜冒出来，早已化脓的伤口日复一日被拉扯撕裂，传来令人窒息的疼痛。
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个人能够将他从这样的疼痛中解救出来，可是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以至于他总有一种存在于梦境的不真实感。
即使是奈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即使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依旧不足以安抚焦躁不安的残缺灵魂。
夏油杰想要的更多。
她总是那么敏锐一定能够看出他究竟想要什么的对吧？
于是他毫无保留地向奈奈展露了他的渴求。
想要奈奈主动亲他是真的，要是被拒绝会痛苦到几乎死去也是真的，在奈奈沉默的瞬间，还以为自己的心脏都要因此停止跳动了呢。
故意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也是这样，他想要奈奈也主动抓住他，所以就放任自己坠落了。
虽然目前还处于安全范围内，但要是奈奈没有朝他伸出手的话，或许他会失去理智发疯，又或许会跌破安全值摔得粉身碎骨也说不定。
幸好奈奈看出来了，幸好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继续偏爱他。
“明早必须去找硝子治疗！”奈奈动作很快地重新处理好夏油杰的伤口，三令五申警告他：“还有以后不许再用这样方式了！”
“那奈奈就一直看着我吧。”
夏油杰摩挲着奈奈的手指轻声说：“只要奈奈你继续看着我的话，我就不会再这样做了。”
余怒未消的奈奈板起脸：“听起来像是威胁。”
“不。”夏油杰勾起唇角，“是我一生的请求。”
熟悉的话让奈奈不由得愣住。
这并不是夏油杰第一次对奈奈说这句话，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画面不由得浮现脑海，她神色有些复杂：“这好像，已经是你第三次跟我说这种话了吧。”
第一次还可以当做是孩童间的玩笑，但是第二次……
因为重要的人目光分向了他人而吃醋闹别扭的少年，在确认了自己依旧被偏爱着之后郑重地诉说着他的祈愿。
【奈奈继续看着我的话，我就不会生气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奈奈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紧，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气管，夏油杰坚定不移的目光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半晌才像抱怨又像无奈的开口：“杰，你一生的请求未免也太多次了吧。”
夏油杰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轻笑着问：“所以这次也能勉为其难地答应我吗？就当为我再破例一次。”
【好吧，善变的杰酱，既然这是你一生的请求，那这次我也勉为其难答应你吧，下不为例哦~】
上一次的奈奈答应了夏油杰会一直看着他，但她并没有做到。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奈奈头也不回地就抛下了在这个世界建立起的羁绊，自然也包括带着她走进这个世界的夏油杰，甚至都不愿再看他一眼，而夏油杰在此期间受到的折磨几乎要杀死他。
但即便是这样，这一次夏油杰还是对奈奈说出了同样的话。
他想要从奈奈身上得到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他想要的奈奈继续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偏爱着他、永远都不会再松开他的手而已。
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可尽管他表面气定神闲，但是缠绕着奈奈的手指却已经紧绷到近乎痉挛，似乎从见到奈奈那刻起，他每一次真的想向奈奈索取什么时都是这样不安的状态。
就好像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会被拒绝，已经不敢再抱有过多期待，但还是忍不住燃起渴求那样。
而他所有的不安和小心翼翼都是由她造成的。
“杰。”奈奈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之前是我食言了，本来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也答应过你会一直看着你的，但是我没有做到我真的很抱歉。”
不管她如何改变了那些必死的未来，但她身边的人因她的选择而痛苦都是事实。
奈奈做不到视而不见。
所以总是会微妙地闹别扭的人此时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但这并没有让夏油杰放松下来，反倒让他进入了一种近乎毛骨悚然的炸毛状态。
【他不想要奈奈对他说对不起。】
【他们从来都不应该是这样生疏的关系。】
他甚至止不住思考奈奈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道歉完之后又是什么？跟他一刀两断以前的事情都让他过去吗？
仅仅是揣测就让他感受到了周围空气都被瞬间抽走的窒息。
是奈奈又一次拉住了他。
“杰。”
她反握住他的手，交握着的手指紧密得缠绕着依偎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
“叛逃高专的时候，我曾经对你说过不用原谅我这样的话，但事实上我很清楚你不会对我生气，很过分吧？”
夏油杰怔住。
“我明明知道自己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我还是那样做了，关于这件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从她在薨星宫与夏油杰分开，奔赴属于她的战场的那刻起，她就开始强制自己不断忽视周围人对她的爱，眼里只盯着那个不再遥远的目标，抛弃理智的同时也抛弃过去的自己。
抱着反正之后他们也不会记得的想法，肆无忌惮地践踏着对方的心意。
虽然重来一次她还是会为了达成属于她梦想中的完美世界做出同样的选择，但让夏油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果然还是超级超级过分。
“可这一次绝对不会了，我答应你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就算我以后被迫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爬也会爬回来的，因为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在这里。”
【她不能放任他坠落】
于是她说：
“因为你也在这里。”
夏油杰终于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抓住了他的救命稻草，在被彻底溺毙之前，奈奈抓住了不断下坠的他。
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因为这个认知而兴奋到颤栗。
【好喜欢……想亲……想吃……】
那些几乎与他融为一体的诅咒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开始疯狂叫嚣着，但没有等到夏油杰付诸于行动，整个房间的灯却突然被打开——
是五条悟回来了。
“哇哦。”
黑色的眼罩遮挡住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上扬听起来似乎带着愉悦的笑意，刺目的灯光却让他唇边意味不明勾起的弧度多了几分森冷。
“看来我回来的正好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