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和你在一起时，虽然散兵是在那方面安慰了你很多次，但他其实也和你一样，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害怕失去、害怕虚假，也害怕变动。
你是对他说了很多句喜欢、是为他做了很多难以想象的事，可失去二字是自他诞生起就伴随着他的。
足够的好可能会催生出他的信任，但绝不可能催生出他稳定的信任；过度的好可能会那份稳定具备形态，但绝对也会令他的心中相应地生出畏惧之花。
不是他不想做到，只是他做不到，他不会。
过去只教会他怎样去摔碎，却从没有教过他如何去创造。
面对这种情况，他会做的就只有不加发声地沉默地维护罢了。
那段时间的他相较于之前，姑且也称得上是风格大变，他尽量不对你说重话、尽量顺着你的心情、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不要让你觉得疏远，因为怕你误会那是拒绝；但也不要离你太近，因为怕你被他吓走，也怕他自己看见某些他不愿意看见的。
他完全没能察觉到他这有多不对劲。
尽管行为上他其实没能完全执行，还被你带得越发放松放肆，但心理上他确实是一直抱有这般小心谨慎过头的想法。
和你玩手指、帮你护肤、装生气逗你的时候，他是从中感受到了乐趣，可在那之后，他又立马会反思起自己刚刚有没有做错。
快乐，但快乐得不纯粹，快乐得麻烦。
转机出现在你询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你的那晚，好吧，好像很多事都在那晚得到了转变。
原来，和你说到他也会怀疑你们在一起的真实性时，你是会开心于他也和你一样，而不是会质问他责怪他。
原来，你的那些质疑居然更多的是指向自己，指向你是不是不值得被他喜欢、是不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够。
怎么可能不够啊，他想，听到你的这些话之前已经完全是够够的，听到你的话之后直接是快要溢出了……
你比他之前以为的还要喜欢他。
你也比他先前认为的还要可爱。
被他问了问更真实的理由就惊慌失措，明明装作想不明白地逃避掉也可以，但你最后还是蒙着被子不那么情愿地回答他了。
而且那份不情愿不是因为你不想回答，而是因为你觉得那个真实答案不合他的心意，他是这么猜测的，他也愿意相信自己的这般判断。
多么可爱，多么可爱，你还做好了与他做那种事的准备，多么可爱。
接着你又向他解释了你对“爱”的害怕、告诉了他你对稳定二字的执念、让他不准随便甩掉你、允许他裁定你的爱足够与否，你在坦然地、敞开地、信任地向他展示你的心，那颗他早就好奇、早就想要的心。
或许，平时不那么装着也是可以获得你的喜爱的；或许，对你多要求一点也是可以的；或许，不那么谨慎，放开一些也是可以的。
情y上的放开已不必再提。
而在日常生活中，他是和你说话更随意了，无论什么有的没的，再无聊的环境他都能和你聊起来，就像你们之前隔着稻妻那片海通话时。
他还会像你一样，对你提一些没什么意义、又或是没什么必要，但会愉悦到他的要求了。
嘴上说觉得今天的阳光晃眼，但听你说你不觉得，于是便让你坐到他身边帮他挡太阳，顺便你自己也能晒晒太阳。
至于其他人的目光，怎么？他在多数人眼中应该都是这么的不讲道理吧？
不对，不该说是不讲道理，而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去理解这些话，也就压根谈不到道理这层。
呵呵，这倒也正好，让你当着那些人的面紧坐到他身边也没问题。
你倒是笑得开心，像是完全忘了自己说过的“不公开”。
除了这件事，还有雪花落到他的头上时，让你帮他理理头发；工作太晚心里一阵空落时，让你坐过来给他躺一躺；呆烦了办公室想要离开一下时，说是饭菜太咸问你要不要出去吃；工作太久躯体变得僵硬时，让你帮他按摩按摩……
还有在你看小说看得正起劲时凑到你身边，从来不管自己有没有兴趣地问你现在是什么情节，或是问你书里的人物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或是问你这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挺烦，但他就是想要打扰你，想要看到你不烦他地、耐心地向他解释的样子。
散兵觉得你像个小小许愿机似的，怎么什么都会满足他、什么都会顺着他，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太可爱了，可爱得他越来越喜欢你。
想要对你做更多的事、想要和你做更多的事，尽管他还没有想出那些事具体是什么。
而在他与你的第一次非插入交流后，在他告诉你他的过去后，在他求安慰一般地埋进你的颈间后，这种想要达到了顶峰。
有因为身心的满足，有因为他难得地敞开了心扉，也有因为你所展现的可爱。
而且你说是你接受了他，你说你不喜欢物化，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完全把他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完全只在乎着他本身，无所谓他的过去、无所谓他的躯体。
那个时候，他总感觉如果他不说出口，那你们之间的感情会仅此而已，它早晚会就此倒退。
必须要说些什么才行，必须要说些什么才行。
“永远喜欢我吧，唯。”
他选择向你寻求永远。
一个梦幻的词语，一个不知其是否真实存在的词语，一个被无数生命所渴望所追求的词语。
“永远喜欢我吧，唯。”
你答应他了，你吻上他的额头答应他了。
并且还他许诺了更加难以达到的目标，永远的爱。
是他根本就不敢想的东西，所以他也从未对你说过，可那时的他却有那么一瞬间想到，或许他也能够对你说爱的……
实际上并没能说出口，但他已经开始在心底承认那是爱了，尽管那其实一直都是爱，但爱存在和爱被意识到是不同的，与被认可相比更是堪称相距万里。
你会向他要回灵魂宝石这件事，他知道是早晚会来的，只是他不愿意去想那会是多久、也不愿意去想自己要怎样面对那个未来。
结果它来得出乎意料的快，才回到至冬、他才想着有更多有趣的事可以和你做了，你就一脸认真地告诉他说你要把那颗“心脏”给收回去了。
为什么你能这么直白？为什么你能这么坚决？为什么你能这么不为所动？
……问这么多为什么，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主动给他，因为你一直都有在放任他，因为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个独立自主的存在。
主仆主仆、上司上司，其实哪个身份都一样，都没办法拴住你，都没办法捕获住你。
没有他你也可以好好活下去，可能还活得比现在更好，因为你还嫌他烦不是吗？
感觉到失控，感觉被背叛，感觉好恶心……为什么你不能全都是他？为什么你要对他说那种话？为什么你还这么冷静？！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还给你！
还给你的话，你就会迅速离他而去吧，他不讲道理地这么害怕着。
那时的散兵没能意识到，失控的不是你们之间的感情，而是防线脆弱的他自己。
可随后你说你是真的爱他、是真的喜欢他，他夸你、亲你、帮你，你都很高兴，你为他做各种事也很高兴。
你说无可避免，你说你不明白不懂，你说你不求原谅你只是想告诉他你的想法。
何况说这些话之前，你还等了他一段时间……你这么真诚，到底是要他怎么办才好？
不回应你？他做不到。
那样会让你伤心的吧，让你伤心他自己也难受。
回应你？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也有些犟着脾气不想回应。
可是做不到不回应，他总归要做些什么才行。
思来想去，脑子里留有接吻这么一个选项，可能因为这是你在交往后对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又或许因为这是他和你做得最多的一件快乐之事？
他不知道，他也没时间再深思，因为再不行动你就要睡着了，而等你睡着了，这个手段恐怕就会效果减半了。
神奇。
明明是出于安抚你的心思，但这也安抚到了他自己。
接吻的过程中，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极端？是不是太过丑化你对他的感情？
真是糟糕，感到舒服的同时他也这么想着，如果被你知道他的那些想法，不知道你会气成什么样，这样的他，真是糟糕。
可是都是你的错！
不对，他知道，也都是他的错。
好烦，好烦，为什么可以这么烦？
不知道要怎么做，不想要现状被打破，所以就不再提、所以就变回一开始的模样，而且要比那时还要小心、又比任何时候还要粘人，只要你不离开他、只要你别再说你要拿回去。
可你当然还是又说了，是啊，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在你又一次提出要拿回灵魂宝石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你就是一个不会为他人所动坚持自我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过分纵容他的人。
居然轻描淡写地就又送给他一个新的契约，还是距离感知、身体控制，你很懂他嘛。
这些天你这么安分，怕不是都在费心费力地揣摩他的心思。
但无论如何，他很喜欢。
你送的契约也好，你的努力也好，你本人也好，他都很喜欢。
还给你了，他想。
再不还给你又能怎样呢？
你早晚都会拿回去的，他也不想再和你度过冷战一样的日子。
他是想要你的那颗“心脏”，可你现在连整个身体都愿意交给他了，他也做不到再纠缠了，那会显得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而那份被灵魂宝石的离去给带出的害怕，也很快就被你所填补，因为你那换装拍照的狂热激情可真是给他留下了大概是毕生难忘的深刻记忆。
你很喜欢他，并且爱他，现在的他愿意这么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心理描写可能和前文不够吻合，不过这些都等到我写完以后整体修文。
散兵视角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