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菱把珠子戴在手上, 大小刚刚合适。

  “你啊,大过年的,别人不联系你, 你不知道自己联系吗?再怎么说也是有过婚姻关系的, 你们又不是因为过不下去离的婚。”舅舅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拍了拍郑菱的头。

  郑菱躲过舅舅的手,准备拿着红包就跑, 又被舅舅叫住。

  舅舅一脸鄙夷的上下打量郑菱:“你不会不知道这诗的意思吧?”

  郑菱扯了扯嘴角,她还真不知道。

  “叫你以前好好学习, 你非不学,这下好了, 连别人写的情书都看不懂。”舅舅调侃到, 他看郑菱的模样不禁好笑, “罢了,傻人有傻福。”

  舅舅又掏出红包,把红包给了家里晚辈后就走了。

  郑菱冲回卧室, 打开手机百度那句诗的意思, 她嘴里嘟囔着:“心乎爱矣, 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中心藏之, 何日忘之。”郑菱看着纸条上的字发愣。

  舒炫这是在给自己表白吗?

  她想到这里, 酒立刻就行了, 抬头望向窗外,停了几天的雪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院子里有孩童们嬉笑的声音, 不远处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郑菱拿起手机, 给舒炫发信息过去。

  【我这里下雪了,你那里呢?】

  此刻, 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00:00,舒炫那头没有回信息。

  郑菱叹了口气,或许舒炫在忙。

  她又发信息:【新年快乐,舒老师。】

  楼下越发吵闹,郑菱起身从窗户探出头去,亲戚家的孩子在打雪仗,小孩们脸冻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郑菱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雪,雪花落在手上后立刻融化,留下湿哒哒的水。

  小孩们跑着跑着就去了门口,本以为是哪个亲戚来了,等郑菱定睛一看。

  是舒炫!

  她身后还跟着舒茗,两人手里提着几袋东西。

  郑菱想都没想,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出家门,她仿佛没感觉到冷。

  “舒老师,你们怎么来了。”郑菱怔住。

  舒炫笑容明媚,她穿了一身雪白色的羊绒大衣,整个人暖洋洋的。

  她把手里的东西递到郑菱面前:“小茗说想放烟花了,但我们住的地方禁止燃放,就带过来了。”

  “菱姐姐,不会太打扰你们吧?”舒茗小声询问。

  “不会,当然不会。”郑菱招呼二人进屋。

  郑母和郑父正跟着其他长辈在打牌,看到舒炫进来后不约而同地观察着郑菱的反应。

  郑菱挠了挠头:“爸妈,舒炫来咱们家拜年。”

  “好孩子,这外面那么冷。”郑母放下手里的牌,其他长辈也停止手里的动作。

  “还带那么多东西,”郑母划着轮椅到舒炫面前,牵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太破费了。”

  舒炫蹲下身,“那么晚来,打扰到叔叔阿姨了。”

  “怎么会,人多才热闹。”郑父过来推郑母的轮椅。

  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舒茗领着其他小孩去院子里放烟花。

  等郑母和郑父重新回到牌局后,郑菱才跟舒炫单独说话。

  两人站在院子里,旁边是圆锥形燃放出的烟花,一群小孩围着舒茗转。

  “郑老板,其实我是想来看雪。”舒炫看着不远处的烟花,她没有对着郑菱说话,眼睛被绚丽的光照得熠熠生辉。

  郑菱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舒炫她把红包和礼物交给舅舅,或许之前确实没有打算来她家。

  她往舒炫那边靠了靠,舒炫也有意无意地挨着郑菱。

  两人都没有说过多的话,她们仿佛都知道彼此心里的想法,那些揉碎的情感被掺杂在烟火中点燃绽放,在这情感贫瘠的时代中,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走到最后呢?

  凌晨两点,郑母郑父再三挽留舒炫在家里过夜,舒炫不好拒绝,舒茗便说:“谢谢叔叔阿姨,我们明天还要回老家祭祖,就不叨扰大家了。”

  等二人走到门口,郑菱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舒炫的时候轻轻用指尖碰了她的手。

  “舒老师,新年快乐。”郑菱说到。

  舒炫抬起手,用指腹摁化郑菱头发上的雪花:“新年快乐。”

  舒茗开着车,她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看到郑菱一直站在门口目送她们,就说到:“姐,郑老板看起来对你情义深重。”

  她见舒炫也看了一眼后视镜,继续问道:“你们还有可能复婚吗?”

  后视镜里的人越来越小,黑暗长着一张大口,将刚才的思绪全部吞灭。

  舒炫回过神来:“应该不会。”

  舒茗见舒炫情绪有些低落,又说:“姐,没事,你还有我呢。”

  “再说了,这政策瞬息万变,没准哪天就不强制结婚了呢?你俩这犯的事儿也能够翻篇。”

  舒炫点了点头,眯着眼就睡了过去。

  ……

  初三这天,郑菱硬着头皮跟陈书记介绍的相亲对象,她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牛仔拼接外套,把头发吹得跟理发店托尼一样,嘴里嚼着口香糖骑上机车就去赴约。

  相亲对象约的是在江城大商场咖啡厅见面,郑菱到咖啡厅的时候商场才涌进人,三三两两的学生精力最好,在各种促销专柜面前买买买,一些带着家属逛街的人都是聊一路走一路。

  郑菱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左右。

  她让服务员上了一杯咖啡,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咖啡凉了一半后,才有人扣响桌子。

  “你好,是郑菱对吧?”来的女生穿着黑色长裙,她的围巾很厚,包裹住半张脸,露出一双淡棕色的眼睛。

  郑菱还嚼着口香糖,起身跟她打了个招呼。

  “好饿,你吃什么?”女生一边说一边解开围巾,她眼睛却盯着菜单。

  “你点就好。”郑菱礼貌地说到。

  女生点了三明治、沙拉、牛排、意面还有咖啡,这才舒坦的伸了个懒腰。

  “对哦,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窦襄。”

  窦襄伸出手,郑菱抬手跟她碰了个拳。

  “哈哈,还挺有个性。”窦襄的手停滞在半空。

  等餐食上完后,窦襄一边吃一边问:“郑菱姐是在南城上班吗?”

  “对的。”郑菱点点头,她把口香糖用纸包着扔进垃圾桶。

  “你之前是跟舒炫结的婚吗?”窦襄塞了一口三明治。

  郑菱点点头:“嗯,如果你介意的话,其实……”

  话还没说完,窦襄抬起手:“服务员,麻烦再加一个芝士蛋糕。”

  “唔,你继续说。”窦襄把三明治最后一口吃完,又开始吃意面。

  “你没结过婚,应当找个跟你条件差不多的。”郑菱说到。

  窦襄摆摆手,她手指上还沾着三明治里的沙拉汁:“不不不。”

  “那郑菱姐,你跟舒炫do过吗?”

  郑菱瞪着眼睛,还好没喝咖啡,不然肯定得喷出来。

  “你说什么?”郑菱问。

  窦襄瘪瘪嘴,“你跟舒炫do过i吗?”

  上芝士蛋糕的服务员看了两人一眼,郑菱心里在想现在年轻人都那么open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郑菱手指扣着餐桌上的纸巾。

  “那有啥的,”窦襄一勺子就划开芝士蛋糕的一半:“舒炫平时喜欢干啥呀?”

  “舒炫私下来是不是也很高冷啊?”

  窦襄越说越来劲:“郑菱姐,你可不可以让舒炫姐姐跟我签个名?”

  “啊,我很难想象,如果我跟舒炫结婚,我会是多么快乐的一个小女孩。”

  郑菱:……

  “妹妹,醒醒,你是跟我在相亲。”郑菱好心提醒到。

  窦襄眨巴眨巴眼:“我知道呀,不然我问你这些干什么?”

  郑菱总算明白为什么陈书记要把自己介绍给窦襄了,合着窦襄是舒炫粉丝,来相亲不就是听个八卦?

  “郑菱姐,你就跟我说说嘛。”窦襄把芝士蛋糕吃完,猛灌了一口黑咖啡。

  郑菱义正言辞:“不行,我和她是签过《结婚十不准》的。”

  “啊?”窦襄两眼放光。

  “第一条就是:不准在外人面前说舒炫八卦。”郑菱说到。

  窦襄感觉自己离偶像的距离越来越远:“唉,罢了,我就是一个孤苦无依可怜得惨绝人寰的小女孩,想多了解了解相亲对象,可是都不让我了解。”

  郑菱十分无语的说:“你这是了解相亲对象吗?你想了解的是相亲对象的前妻。”

  窦襄劝说郑菱无果,又开始聊别的话题:“郑菱姐,你和舒炫宝宝做的那些事,我都在网上看到了。”

  郑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打住,‘舒炫宝宝’这个称呼改一下。”

  窦襄嘟着嘴:“改改改,都前妻了,还在乎别人怎么称呼。”

  她竖了个大拇指继续说:“你们太敢了,不过我听内部人员说,已经开始在讨论‘强制结婚’这个制度了,在向上审批探讨中。”

  郑菱想起来陈书记说过窦襄工作不做,难道她也是个铁饭碗?

  “你怎么知道?”郑菱问到。

  窦襄一脸得意:“因为我也关心民生呀,不愧是我看上的女演员,社会责任感太强啦!”

  得了,窦襄这会儿连掩都不掩饰了。

  “那刚刚你说已经在向上审批了,走到哪儿一步了?”郑菱问到。

  窦襄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指日可待。”

  郑菱:……

  郑菱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玻璃窗外,与拎着购物袋的舒茗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