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院观察了几天,祁昭被告知可以出院,但是要精心养着,陆景辞坐的轮椅也下放给了他。

  拆了石膏后,陆景辞正式开始复健,处理工作的任务自然而然的交还给了祁昭,虽然祁昭百般不愿,但也没办法拒绝。

  刚过完年,天气回暖,但温度升温没那么快,还有些凉,房间里开了暖气,陆景辞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黑色长裤,胳膊架在双杠上,艰难地行走。

  他本以为只要拆了石膏就可以下地走路了,但当医生说还需要复健的时候,陆景辞才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第一次从轮椅上下地,疼痛不可避免,就像是双腿的骨骼都在一阵阵打颤,陆景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

  没想到走路最平常的事情,竟然有一天也会变成需要咬牙努力才能完成的目标。

  他慢吞吞的来回走了不过两三趟,脊背就已经湿透了。

  就在他想走第四趟的时候,门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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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声音,陆景辞想要回头去看,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姿势不对,一条腿忽然软了一下,他一时不察,整个人噗通一声趴在地上。

  “……”

  沉稳的脚步声骤然加快,下一秒,他就被人给提了起来。

  “磕到了?”

  陆屿川蹲着身子,双手撑着陆景辞,让其与自己平视。

  他的身上还带着些许凉气,但手是热的,抓着陆景辞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贴上皮肤,暖呼呼的。

  “嗯?哪里疼?”

  “……没……”

  陆景辞眨了眨眼,呆呆的回了一句。

  那双澄澈的眸子带着些许水光,看得人心痒难耐。

  陆屿川眸色微暗,低头凑去,在其眼角落下一吻。

  陆景辞不自觉闭上眼睛,清晰的感受到那抹柔软落在眼角……

  “……”

  陆屿川把陆景辞扶好,自己则坐到旁边,伸手托起陆景辞的一条腿。

  “今天怎么样,腿还疼吗?”

  陆景辞摇了摇头,因为姿势的原因,他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后仰,看着陆屿川给他按摩小腿。

  “已经好多了……”

  不再走两步就得歇着。

  宽厚的大手圈着那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完全摊开,贴在小腿肚上,一点点揉按。

  “累了就休息,不用急在一时。”

  本来从陆景辞开始复健就一直是他陪在身边,只是过完年,工作慢慢的多了起来,有些事情要他亲自到场,再加上最近处于陆父的“考察期”,陆屿川必须要好好表现。

  “我没事,不累……”

  正说着,陆屿川伸手过去,抓住陆景辞的手,沿着袖口探入,摸了摸内里。

  “都出汗了,还说不累。”

  “……”

  出汗是真的,陆景辞无法反驳。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工作室怎么样?”

  陆景辞从没有问过他工作,陆屿川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就那样。”

  就那样是怎样,忙还是不忙?

  一条腿按摩结束,换了另一条。

  本来还酸疼的腿果然舒服了很多,陆景辞伸手拍了拍大腿。

  “做什么?”

  “没……”

  他前倾,抱住自己的腿,侧着倚着双杠杆。

  算算时间,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陆屿川已经很厉害了,现在应该更加厉害了吧。

  他好像能够理解祁昭说的“倾家荡产”了。

  “要来工作吗?”

  “……什么?”

  “你不是问工作室怎么样吗?”

  陆屿川边按摩边看着他,深邃的眸子毫无波澜,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其眼底带着一抹温柔。

  陆景辞明白了,陆屿川说的是自己要不要去他那边工作。

  “上次的工资还没给我……”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刹那间,那漆黑的眸间满含笑意,温软醉人。

  “啊?有吗?”

  陆屿川挑了挑眉,他看着陆景辞,

  “不是已经给过你了。”

  “……”

  奸商。

  陆景辞侧头,不理他,陆屿川轻笑出声,手上动作未停。

  “明天晚上……要一起去吃饭吗?”

  陆景辞摇了摇头,

  “这个我要问问祁叔叔……”

  “跟爸妈他们。”

  “……”

  “我们四个。”

  “……”

  陆屿川定定的看着陆景辞,看着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恢复了往日健康。

  其实早在除夕那天,陆父说了接受了他的感情之后,陆母就一直有意让他们回去。

  面对执拗的孩子,父母能做的似乎只有让步。

  “你想去吗?”

  当问题的决定权交到陆景辞手上,他看着面前的两个按钮,陷入了沉思。

  因为不论于情还是于礼,他都应该过去。

  那是养大他的父母,给予他温暖与关爱,给了他一个家。

  那是跟亏欠不一样的,无法割舍的感情。

  对陆父陆母……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的选择,可在答案如此清晰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在他犹豫的刹那,结果已然明了。

  陆屿川知道。

  他伸手过去,托起陆景辞的下巴。

  “小辞,说出来。”

  沉稳浑厚的嗓音满是温柔,透着丝丝性感,流入耳蜗时听的人心痒。

  “想去,还是不想去?”

  “……”

  陆景辞侧头,看向窗外。

  艳阳高照。

  是个好天气。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偶尔会有窗外鸟鸣传来。

  陆景辞看了半晌,收回视线。

  “陆屿川。”

  “……”

  这个时候被连名带姓的叫,陆屿川的心跳莫名停了一拍。

  “嗯……怎么了?”

  声音如常,多年来在商场浸润游走,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为自己戴上面具。

  可当面对陆景辞的时候,什么冷静自持,什么优雅矜贵,什么不动声色,全都被抛之脑后。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高不可攀,只在陆景辞面前做自己。

  只做陆屿川。

  陆景辞看着眼前面带浅笑的陆屿川,明明表面看不出什么,可他总觉得陆屿川并没有表面那般淡然。

  他忽然想起祁昭醒来那天,说过的话。

  【不知道我说的这些词你是否能理解,又或者你眼里的陆屿川跟我眼里的他不一样。】

  刚开始他不太理解,以为只是“滤镜”原因,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只是陆屿川了解他……

  他也比其他人要了解陆屿川……

  “我想,一个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