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是惊蛰后,瑾城的午夜还是有点冷的。

  花重锦只穿了件卫衣就跑出来,在夜风中打了个寒颤。

  他应该带件外套出来的。

  但他跑得太匆忙,只想着千万不要被傅琢祈发现,所以留好离婚协议书就跑了,完全忘了多穿件衣服这回事。

  花重锦想,今天前前后后所有事加起来,大概是他这十四年来,最跌宕的一天。

  “啊啾——”花重锦揉揉鼻子,缩了缩肩膀,像只流浪猫狗一样,尽量减少体内热量的流失。

  别墅区打车不方便,毕竟位置略偏,而且家家有车,更是有不少人有专属司机,平时压根就没人打车。

  花重锦用软件好不容易叫到辆车,还得自己先走个两公里,拐到外面大路上——那司机说什么也不肯开过来。

  “啊啾——”夜风中,花重锦又打了几个喷嚏,总算找到了自己打到的那辆车。

  一上车,司机就抱怨:“你这大半夜的还跑这么偏的地方,还让我等这么久。这整条路上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吓死个人。”

  “收了五倍车费,就别抱怨了,”花重锦现在心情不好,毫不客气,“正常规定是一点五倍收费。”

  司机看他脸色阴沉,轻哼了一声,发动车子:“这附近都是别墅区吧?”

  花重锦没有理会。

  司机依旧自己嘚吧嘚说着:“能住别墅区,家里没辆车、没个司机?大半夜还得从大老远的地方打车,你们有钱人也就那么回事啊。”

  一边说,司机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花重锦,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猥||琐的笑了一声,却刚好迎上花重锦转头看过来的视线。

  明明后座上的人长了一张美艳的脸跟一双含情带怨的眼,可那个眼神,却带着一股与夜色极为般配的阴冷,看得司机后背一凉。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司机盛厌微微颤抖:“你……是人吗?”

  花重锦冷笑一声:“我要不是人,你现在早死了。好好开你的车,眼睛别到处乱看!”

  即便花重锦这么说了,司机还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花重锦。

  似乎是确认了花重锦真的是人,不是鬼,那司机的胆子又大了起来,继续跟花重锦搭话。

  “看这样子,你其实不住那边儿吧?出来接夜单了?”

  虽然司机没明说,但花重锦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冷笑一声没接他的话。

  司机以为他默认了,继续说:“你跟的这老板不行啊,大半夜的赶你走就算了,也不知道叫个人送你,还得让你自己打车。给兄弟透透呗?哪家老板这么抠搜啊。”

  “怎么,你打听了以后,就不去那家卖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司机一下生气了,“我不过就是八卦一下那些有钱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呢!”

  “我是说卖货,是你自己多想。”花重锦勾了勾唇,“看来大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是因为长得太丑最后做不下去之前那一行才改来开出租的吗?”

  花重锦倒是一点都不怕激怒他。

  像这种人,是最怂的。你不搭理,他就蹬鼻子上脸;但凡你表露出来一点攻击性,他就会瑟缩回自己的龟壳里去。

  果不其然,司机只是嘴上小声反驳了两句,不说话了。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花重锦下车前,按约定付了五倍车费,转头就打了出租车公司电话,给这又胆小又嘴贱的司机好好上了一课。

  “一间大床房。”花重锦掏身份证刚开好房间,却又突然换了打算。

  他不能在这儿住!

  现在已经是早上五点,按平时傅琢祈起床的时间来说,再有一小时,他就要发现自己的跑路行为。

  而且按昨晚的情况来说,花重锦觉得,失眠的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搞不好傅琢祈还会更早地发现自己离开。

  “您的房卡,请收好。”前台递过房卡。

  花重锦没接:“直接退了吧。”

  前台有些为难:“先生,是这样的,房间已经开好,就算现在退房,钱也是不能退的,要按一整天算。”

  “没关系,帮我退了吧。”知道前台做不了主,花重锦也不为难人,语气温和地说。

  前台从了口气,很快给他退掉了房间,把身份证还给他:“先生,请您收好。”

  “谢了。”收回身份证,花重锦也重新改签好了票。

  今早六点半飞江城。

  当然,改了时间之后,花重锦也不打算告诉云婷。

  他不能去跟云婷汇合,一旦汇合,傅琢祈肯定第一时间就能找到自己。

  打车到了机场,花重锦关掉了公开用的这张卡,只留下之前那张秘密卡,作为跟外界的通讯工具。

  社交账号也都通通退出,不管有谁发什么消息,花重锦都不打算看——至少在他把心里这一团乱麻处理完之前,他绝对不想看。

  *

  傅琢祈一夜未眠。

  他知道,花重锦这夜肯定也睡不着,所以一到六点半,傅琢祈就去敲响了花重锦的卧室。

  他想,就算要小狐狸一个人冷静想想,自己也该去监督他好好吃饭。

  然而敲了几次,房里都没有动静。傅琢祈手握在门把上试探了一下,发现房门没锁。

  “那我进来了。”说着,傅琢祈开了门。

  可卧室里空空荡荡,那张他们曾在上面做过各种事情的双人床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躺过的人形痕迹。

  “阿锦?”傅琢祈又喊着他的名字,去洗手间看了一眼。

  其实他知道,这房间里早就没有人了,只是他不死心,还要亲自去求证。

  小狐狸跑了。不知道在几点的时候,趁着夜色,偷偷跑掉了。

  傅琢祈捏了捏眉心。

  他早该想到的,小狐狸那么倔强的人,怎么可能会乖乖留在自己身边,承认他也心动呢?

  从空荡的洗手间出来,傅琢祈看到了床头柜上压着的纸,走过去拿起来,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直接气笑出声。

  跑就跑了,竟然还在想离婚的事。

  傅琢祈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明明是心动的,明明是喜欢的。

  ——原本傅琢祈还不确定小狐狸的心动有几分,可昨晚自己抓着他表白,抓着他摘掉他的假面后,他的神情他的动作,都在说明,他不仅心动,还有喜欢。

  就算如此,小狐狸却还是铁了心要离婚。

  算了。傅琢祈把那三张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拿去书房,用碎纸机碎掉后拍了张照,从微信上发给了他。

  [离婚协议书我碎掉了。(图片)]

  [别的都好商量,离婚不可能。]

  消息发过去后,迟迟没有回应,傅琢祈也不急。

  他大概猜到了花重锦去了哪儿。

  收拾了下床单,傅琢祈瞥见角落里放着的纸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打开。

  那是小狐狸的东西,还是等他自己回来再整理吧。

  傅琢祈换好衣服,下了楼准备吃早餐。

  刘阿姨看他只有一个人,问:“夫人还没起吗?那我把夫人的饭先放回厨房吧。”

  “不用了,”傅琢祈说,“他这几天不在家。”

  “啊?夫人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傅琢祈心道: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

  不过待会儿去查查打印时间,大概也能猜到是几点了。

  刘阿姨看起来有点急:“先生,您跟夫人不会是吵架了吧?”

  昨天花家发生的事,刘阿姨也都跟同事八卦了好几轮,而昨晚夫人又一反常态说什么也要等先生回来再上楼,看起来好像有求于人一样。

  该不会是为了花家的事,两个人吵起来了?

  “没有的事。”傅琢祈知道刘阿姨担心什么,解释说,“他不是还在毕业旅行吗?原本昨天就该走的,但是昨天有事没走成,所以改成今天去了。”

  刘阿姨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毕业旅行有必要那么急着走吗?自己都不知道的话,那肯定是天亮前就走了。

  而且,那个点儿也没要家里司机去送,那夫人是怎么走的呢?

  但看傅琢祈说得坦然,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刘阿姨也只能点头问:“那这段时间,先生还回来吃饭吗?”

  “回。”小狐狸不在,他也没有去瑾大附近那边住的需求。

  吃完早饭,傅琢祈看了看时间,不算很早,于是给云婷发了条消息。

  [他今天应该就去江城了。如果你们见到了,麻烦通知我一声。]

  等到上午九点半,云婷才回了一个“好”。

  傅琢祈松了口气。

  然而等到中午十二点,云婷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你确定阿锦来江城了?几点的航班?我打他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看着消息,傅琢祈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他查看过打印记录,小狐狸大概是三点多从家里溜走的,以他对小狐狸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耽误时间,直接买最早一班的票。

  今天最早的是六点半,那现在肯定早就到江城了。

  但现在云婷也联络不到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连云婷都不想联络!

  [抱歉,我记错了,他过几天再去。今天去了别的地方,你们先玩,等他到了会联系你们的。]傅琢祈不想云婷跟着担心。

  要是云婷也跟着担心,小狐狸心里肯定又要自责。

  不确定花重锦打算躲多久,傅琢祈只能含糊着说过几天。

  不过,等小狐狸整理好心情,肯定会主动联系她们的。

  但云婷并没有被糊弄过去。

  打不通花重锦电话后,云婷立刻跟另外两个姐妹讨论。

  “我觉得这事儿问题很大!”杨玉玉说。

  蒋月明点头:“昨天花家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你们说,阿锦会不会是接受不了打击,所以……”

  “不不不!”云婷立刻打断他,“阿锦不是那种做傻事的人!先看看群里有没有什么消息,那些人盯阿锦的家事,就跟大内总管盯皇帝翻牌子一样。”

  杨玉玉打开早已999+的群聊,往上翻了翻,发现有关花重锦的讨论还真是不少。

  但,没一点儿有用的。

  “平时一个个消息灵通着,这会儿屁用没有了!”云婷愤愤道。

  杨玉玉有点担心:“你说,傅琢祈该不会对阿锦做了什么吧?”

  “啊?”蒋月明茫然。

  杨玉玉一脸正色:“你看,阿锦跟我们出来玩了这么久,傅琢祈从来都没有联系过婷婷,今天阿锦一失踪,傅琢祈怎么就来联系婷婷了呢?”

  “说不定只是傅琢祈也找不到阿锦了。”

  “你没看那些杀妻案吗?那些凶手杀了人后,都会假装找人,给自己洗脱嫌疑!”

  杨玉玉说得确实不假,蒋月明也看过类似的新闻案件,一下子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管如何,他们俩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云婷到不觉得傅琢祈是会杀人的人。

  作为傅氏集团如今的掌舵人,他有的是办法去达成自己想要的,不至于傻到动手杀人。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阿锦。”

  *

  王舟在几年前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很高,但要求有点奇怪。

  雇主从未露过面,只是每个月固定给他打钱,要求他每天去江城柳镇的一家公墓,给一座墓每天更换贡品。

  一开始,王舟多少有些害怕,但实在缺钱,自己的老板又实在大方,就先暂时干了下来。干着干着,害怕没了,王舟反倒觉得,这真是份好工作。

  而今天,这位给自己提供好工作的老板,要露脸了。

  王舟一早等在墓园里,等到十点,一个穿着单薄卫衣、手捧红色玫瑰花的年轻男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带红玫瑰来墓园的,王舟还是第一次见,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心想,这年轻人也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就跟恋人阴阳两隔。

  直到年轻人捧着玫瑰,走到了自己雇主母亲的墓碑前,把玫瑰放在了那里。

  “妈,我来看您了。”

  王舟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喊:“……安总?”

  “王先生是吧?”花重锦转过身来,见旁边人点头后又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王舟没想到,自己那位出手如此阔绰的老板,竟然如此年轻。他还以为,至少是个三四十岁的人。

  “没事儿,不辛苦。安总您要求也不高,就只是给扫扫墓、换换祭品。”

  “但很多人不愿意接这份工作。”花重锦笑了笑,“你愿意接下这个委托,我真的很感激。这些年,我在外面,一直没有时间回来,多亏了你。”

  花重锦笑得真诚,语气也真诚,好似之前自己从未敲打过眼前这个曾多话过的“员工”。

  王舟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安总,看着有点儿眼熟,可又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只是一边偷偷摸摸看他,一边逢迎拍马。

  他有点担心,现在这位安总回来了,那以后自己还能不能拿到这份工作。

  “那……安总您现在是回来江城发展了吗?”王舟试探问。

  花重锦知道他想打听什么,于是说:“暂时还得麻烦王先生继续。”

  王舟松了口气。

  看他还站在这儿,花重锦说:“我这么多年没回来,想跟妈妈单独说两句话。”

  王舟立刻领悟,赶紧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哦对了,安总怎么过来的?待会儿需要用车吗?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不用了,你回家休息吧。”

  等王舟离开,花重锦在墓碑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妈,这么多年没来看您,是儿子不孝。不过儿子姑且也算争气,把那个贱男人的家搞得鸡飞狗跳。”

  墓碑上,女人是笑着的,笑得眉眼弯弯,却一点都让人开心不起来。

  这张照片,是安逸在病后期拍的,整个人形容枯槁,却还是会在花重锦难过的时候,笑着去哄他。

  花重锦想,自己以前真的很不懂事。

  妈妈缠绵病榻,他却还总是跑到妈妈面前哭委屈。

  “妈……我好想你。”从昨天看到花盛昌落败模样到现在,花重锦第一次红了眼。

  如果没有病魔,现在妈妈也能跟自己一起,看着贱男人落魄。

  他让姜月帮忙操持药厂,也不单单是为了抢花家的生意,他想,或许有人可以研发出攻克这种病的特效药呢。

  所以,他让姜月秋招的时候去医学院招聘,去各大医药研究室挖人才。

  他知道,他这样做,安逸并不能回来,就好像他雇人每天来扫墓一样,但他需要这些事,需要这些虚假幻想,来支撑自己。

  在安逸墓前默默流了会儿泪,花重锦擦了擦并没有落多少灰尘的墓碑,开始讲自己是如何一步步把花盛昌逼入死局。

  “……他的好儿子真的和他一样蠢,明知道我是这样,却还是自大到觉得能对付得了我。”花重锦讲着花鹤瑄的蠢事,讲着讲着,就讲到了花盛昌借钱上,“那贱男人竟然会觉得,他那些狐朋狗友会雪中送炭。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大概都是看在傅……”

  话突然截住。

  花重锦心跳漏了一拍,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激烈,反倒有点儿像被傅琢祈说中了一样。

  “大概都是看在傅琢祈的面子上。”花重锦继续说了下去,“那蠢货竟然还觉得,傅琢祈就会答应借钱给他,他也不想想,现在他跟他的公司就是一个无底洞,里面还养着一群跟他差不多的蛀虫,傻子才会去帮他!不过傅琢祈当初竟然还想帮,真是个傻……”

  不对。

  既然傅琢祈一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又说喜欢自己,怎么可能真的去帮花盛昌呢?!

  花重锦顿时明白过来——傅琢祈在演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想花盛昌得到帮助,所以他假意要出手,就是为了让自己想办法去劝他不答应!

  花重锦磨了磨后槽牙。

  傅琢祈这老狐狸!

  自己演了十四年,到头来,竟然被傅琢祈给蒙进了鼓里!他看着自己每天绞尽脑汁讨好他,一定在心里暗爽吧!

  狗男人!

  “妈妈,不用担心,我不会做蠢事的。”花重锦摆弄着墓碑前的红玫瑰,“或许,我是对他动心了,可动心也不代表什么。人没有爱情,一样可以好好活着。”

  玫瑰虽美,却带刺,就好像那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情,包装精美,最后还不是两败俱伤。

  况且,再美的花,最后也会枯萎衰败,最后化作一团淤泥,和所有美的、丑的生命一样,消散在这世间。

  其实花重锦并不理解,安逸为什么会喜欢红玫瑰。

  或许,安逸到死也还在期待什么。

  但花重锦不会,他没有那些虚无缥缈的期待。

  心动也好,喜欢也罢,只是因为超出了他的计划,所以他才会如此慌乱不堪。等慢慢斩断那些本部该有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又可以回到之前的模样。

  “妈,我是不是还是很弱?”花重锦笑着说,“明明之前司阿姨——就是之前来看过你的,那个渣男人的前期——劝过我,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去赌了,而且,还赌输了。还好现在她在国外,没有人会来笑话我输了。”

  即便没有任何回应,花重锦还是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现在好像终于明白了,司阿姨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劝我。人,果然是管不好自己的心的。人可真笨啊。”花重锦自嘲地笑笑,“不过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走上司阿姨的老路的。不然,司阿姨大概会从国外特意飞回来嘲笑我。”

  又在安逸墓前絮絮叨叨了许多,花重锦这才起身,揉了揉自己蹲得有些酸的腿。

  “妈,我要走了。你之前说,你想走遍江城的每一个景点,现在我终于自由了,我代你去看看。下次……下次再来看你。”

  希望自己下次来的时候,就不要再跟妈妈倾诉这么多烦恼了。花重锦想。

  “师傅,去柳镇镇上。”

  听他声音发哑,看他眼眶也红了,司机说了句“节哀”,又劝了一堆“逝者已矣,生者应该朝前看”之类的话。

  最后,司机还感慨了一句“像你这么深情的年轻人真不多见”,似乎是误会了花重锦来扫墓的对象。

  花重锦也没解释,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句“谢谢”。

  其实他今天并没有流太多泪,只是话说得多,嗓子有些哑。

  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遇到想不开的事,遇到心里憋屈的事,就跑来找妈妈。

  真可怜。

  斗垮了花盛昌又如何?兜兜转转到头来,自己还是那个弱小又无力的可怜虫。

  花重锦看着安静的手机,心想,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逞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