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车回到傅家,花重锦垂头丧气的样子,立刻引来了家里做饭阿姨们的注意。

  “夫人这是怎么了?”

  “不是出去玩了吗?怎么这么不高兴啊,是不是有人惹咱们夫人不开心啦?”

  “别不高兴了,天儿这么热,刘姨给你做芭菲吃吧。吃了就开心了!”

  三个阿姨围在身边,你一言我一语,没有无视,也不是阴阳怪气的嘲讽,是花重锦在花家从未体会过的陌生感觉。

  “谢谢阿姨,不过我现在不想吃东西。我……我先回房间了。”

  花重锦躲回房间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不高兴,只是阿姨们太过热情,反而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习惯了被冷落、被无视,甚至被欺凌,一下子有人这么真挚又热情地对待自己,花重锦的演技手册里,反而找不到合适的应对模式。

  看着花重锦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阿姨们跑去健身房,找到了正在锻炼的傅琢祈。

  “先生,夫人回来了,但是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那何止是不高兴,是非常不高兴!刘姐说要给夫人做他喜欢的芭菲,夫人都没胃口吃呢。”

  “要不先生你去看看夫人吧?你去看看夫人,说不定夫人就开心了。”

  小狐狸不高兴了?是真的,还是又演起来了?

  傅琢祈有些好奇,于是说:“刘姨,麻烦您做份草莓芭菲,我待会儿带过去给他。”

  “好哦!我这就去!”刘姨顿时兴致勃勃地进了厨房。

  傅琢祈结束了今日的训练目标后,去厨房带上刘姨做的芭菲,敲了花重锦的客房房门。

  即便“脚伤”慢慢痊愈了,花重锦也依旧住在一楼客房里。

  花重锦自己不提,傅琢祈也就顺势装作忘了,没有主动提起换房间的事情。

  “祈哥哥?你怎么过来了。”门开后,花重锦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阿姨们很担心你。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对不起,麻烦祈哥哥了,也让阿姨们担心了。”

  “刘阿姨特意给你做的草莓芭菲,”傅琢祈把芭菲递了过去,“吃吧。吃了阿姨们也就放心了。”

  “好。”花重锦接过去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不过从开门之后,傅琢祈就确认,小狐狸并不是真的不开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演了这么一出。

  他今天出门不是去跟云婷见面了吗?难道是……吵架了?

  傅琢祈倒是想象不出来,这两人吵架会是什么样子。

  毕竟云婷从一开始,就是一种老母亲、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并无限包容着花重锦的各种软弱到有些可恨的行为。而花重锦,对云婷也是“言听计从”,这俩人要是吵架,那还真是瑾城一大奇观。

  吃完整份芭菲,花重锦情绪似乎没那么低落了,再次道歉:“对不起,祈哥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对他而言,“对不起”三个字是最不走心,却又最好用、最百搭的“台词”。

  “没什么,心情好了就好。待会儿别忘了收拾行李,我们明天上午的航班。”

  “恩。”把傅琢祈从房间里送走,花重锦觉得,今天云婷对傅琢祈那番评价,还真是贴切。

  果然是对谁都好的中央空调。

  要他真是个恋爱脑,现在大概正在为傅琢祈百忙之中,抽空来给自己送芭菲、关心自己的心情,而感动到不能自已。

  可傅琢祈这么做,其实只是因为阿姨们跑去找他,为了让阿姨们放心,当然,也是不希望他低落的情绪耽误到明天的既定行程。

  从始至终反倒是一句关心他“为什么不高兴”、宽慰他“别不高兴”的话都没有。

  看似温柔,实则最为无情。

  不过,无情吗?花重锦勾了勾嘴角。要是能把这样无情的人勾到非自己不可,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才是更无情、又技高一筹的那个?

  *

  “近日,我市北城区一建筑工地内发生一起工人坠亡事件。经调查,此次事件是一次非常典型的、由疏忽大意引发的安全事故……”

  候机室的小电视里,正播着瑾城本地最有名的新闻节目《午间瑾停》。

  女主持人清脆爽朗的声音,念着隐去具体施工单位与开发商名字的稿子,批评着资本家们出了事故还压消息的行为,是对人命的漠视。

  【干得不错。】正在候机的花重锦,抬眼偷瞄了一下正在认真看新闻的傅琢祈,见他没有留意自己,用副卡给那边发去了消息。

  竟然能搞定《午间瑾听》这个早就被花盛昌买通的节目,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对面显然有些不明所以:【安总在说什么?】

  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又很快松开,花重锦问:【午间瑾听的稿子,不是你们做的?】

  那边大概是去搜了一下,过了两分钟才回复:【我们一开始就没有联系过午间瑾听,毕竟繁盛地产是这节目的大金主,他们不会报这件事的。】

  这条消息之后,对面又紧接着发来另一条:【安总,需要我去查查是谁做的吗?】

  竟然还有其他人在盯着花盛昌?甚至,这个人还能搞定花盛昌早就收买的节目组,虽然新闻隐去了更详细的信息,但在瑾城这个地方,哪儿有什么秘密可言。

  报道只是说到这个程度,就已经足够大家清楚,这篇没名没姓的稿子里说的是谁。

  花重锦果断回复:【查。】

  如果背后这人可以利用,或许自己可以用另一个身份去接触他,在给花盛昌在致命一击前,搞更多糟心事出来,让他连最后的一年,都过不安稳。

  节目里讲完了坠楼事故的新闻,又讲了些最近几天的其他新闻,在插播了几则广告之后,重新切了回来。

  “喜讯:傅氏集团掌门人与花家小少爷,将于下月十二日,在本市维纳斯酒店举行婚礼。据悉,两人这场婚礼由花盛昌一手操办,将耗资……”

  瑾城这家地方台的新闻节目,之所以能几十年屹立不倒,就是因为除了每天播报那些严肃的事件之外,也会插播一些瑾城豪门的八卦。

  比如现在。

  “……本次婚事的详细讨论,可以关注本台随后播出的《瑾言》栏目。”

  《瑾言》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严肃,反而是一档专门聊瑾城豪门八卦的娱乐节目。

  虽然播出时间在工作时间内,收视率倒是意外的好,不少人上班的时候为了八卦,也会通过网络平台的直播偷偷去听。

  花重锦还记得,自己当年刚被花盛昌带回瑾城的时候,简直就是整个节目的收视密码。三期节目里,得有两期半是在讨论他,虽然都是些负面的讨论。

  可惜后来有关他的乐子种类过于单一,大家很快就看腻了,这节目也就不再关注他。

  但很显然,跟傅琢祈结婚这件事,又让他重回了这群八卦人的视野。

  简短的广告结束后,《瑾言》正式开始。

  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笑眯眯的出现在电视屏幕中,用瑾城方言跟电视前的观众打招呼。

  “最近接到很多邮件,都是让咱们来聊一聊傅家掌门人跟花小少爷结婚这件事的哦。”

  “作为一档听话的栏目,那我们今天就来聊聊吧。”

  “说到这位花少爷,十几年前,也是咱们节目的常客,可惜后来没什么故事,大家也都把他忘得差不多了吧?不过傅家这位年轻的当家,这几年在咱们节目上可是大红人呢……”

  即便现在电视上的两个主持人正在讨论与他有关的八卦,傅琢祈也依旧是一副像是在听财经新闻的认真表情。

  花重锦有些坐立难安。

  但凡此时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花盛昌或者周鹤瑄来和他一起看这个节目,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偏偏,是跟傅琢祈——他的联姻对象,这个自己计划要勾||引的男人一起。

  这就触及花重锦的知识盲区了。

  这种时候,他应该做什么反应合适呢?

  “这肯定是联姻的啦!还用问吗?”男主持人笑得一脸讥嘲,“花家那位小少爷,今年都二十好几了吧?不是都还没大学毕业嘛。我们英年才俊的傅家当家,会喜欢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吗?”

  “可是人家长得好看。”女主持人反驳,“说实话,我在三年前远远见过他一面,那张脸确实称得上是‘祸国殃民’哦!可惜长在一个男人身上。”

  “是可惜哦。不过也很难说,小傅先生说不定就好这一口呢?虽然说是联姻,不是gay的话也不会想着娶个男人吧?不过,听说这位花少爷长得雌雄莫辨的,就算不是gay,当个女人睡一睡,应该也不是很难。”

  主持人的话题还在继续,甚至越说越离谱起来,花重锦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祈哥哥,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小狐狸落荒而逃的背影,傅琢祈轻轻“恩”了一声,勾起了嘴角。

  明明做坏事的时候那么游刃有余,这种时候倒是意外地慌乱无章。

  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