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电梯下行逐渐接近最底层,随后停止,电梯门打开。你被送入高专地底最下层的结界,薨星宫。
你的双手被束缚着咒文的枷锁,夏油杰和五条悟一直将你押送往下。至少电梯的拉门打开,你才窥见结界的全貌。
面前是一棵相当于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神木根部,周围有房屋围绕着神木,似乎有人居住在这地底,世代守护着这神木。这便是这个国家最为重要的咒术结界,也是咒术界最为有名的人员天元大人所守护的结界中心。
想到这里,你也难免升腾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倒不是说害怕,只是这里还是第一次来,其重要程度和存放咒器的神殿完全不是一个登记的,像你这种小人物居然能够面见天元大人,总觉得没有什么实感。
想到这里,你不禁自嘲一笑,看了看手中的枷锁。
电梯正对的路可以一直通往神木那边,天元大人在那里等候着星浆体的到来,结果都被你搅黄了。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就能见到天元大人。”夏油杰看着你,心情有些微妙,好歹同窗一场,看到你这样其实心情也不太好。
但是夏油杰大抵还是不太理解你,他虽然明白你的苦衷,但心底还是无法明白你为什么能为了复仇做到这个地步。
都说针不扎到身上不会觉得疼,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深仇大恨是无法理解那种不顾一切的心情的。
走之前五条悟拉住了你,你回头看他一眼,随即露出浅笑,“别担心,我没事的。”
你毅然决然往前走,像是毫不犹豫走向绝路。
你朝着巨大神木的方向一步步走去,突然,你感受到一股强大咒力的压制,一个踉跄,差点站不起身,不得不停下稳住身形。
哎,想给我个下马威吗?死到临头了,还用这种小手段。你心中觉得可笑。
顿了几秒后,你继续往前走,只是走得有些慢。
“狂妄之徒,已经做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吧?”
就在你慢慢往前走的时候,你听到一股直达心脏的声音,那不像是外部发出来的声音,而是仿佛直接传入内心。若是一般人遇到这样的力量,可能真的会以为是神谕。
你走到神木前,神木前有一扇门,门前有一位穿着巫师的护卫。那是世代侍奉天元大人的一族,也是咒术界德高望重的一族,你记得他,似乎是他们一族的家主。
“我好像说过,我要见天元大人吧?故弄玄虚的,是不愿意见我这等小人物吗?”你站在门前,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那阳光亲和的微笑完全不像是一个引发了大事件,联合盘星教的信徒算计了咒术界一大笔的恶徒。
“如果是的话,我真的有点伤心呢。”
看到你这幅不甚在意的表情,眼前世代侍奉着天元的一族的族长心中暗骂,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好对付。
故意放出的咒力压制被撑下来了,而且来到神宫也丝毫没有畏惧之心,这点手段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吗......
“我是天元大人的代言人,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们在这里的对话大人都会听到,大人的意思会通过我转达,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吧。”你支着手臂摸摸下巴,微微抬头,沉思片刻说道。
“怎么说呢,我的要求并非物质上的。虽然我也算是咒术师,但对我来说,咒术界一直都是与我水火不容的。我成为咒术师从来就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讨回一个公道。”
听到这里,男人开口了:“如果是报仇的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吧,无论是水谷家的人,还是当初利用水谷家进行咒术实验的高层,全都死了吧。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有些事情不是用死亡就能解决的,他们是死了,但是做过的事情被隐瞒起来,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说道,虽然是温和的表情,但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咒术界总是会下意识地隐藏一些咒术师的恶行,就像隐藏当年咒术实验案件一样,即使暗地里处决一些不听话的咒术师,也不肯让真相流出。
这样可以由高层随意捏造规则,欺上瞒下,强者至上没有正义可言的封建制度,这样的组织又能走多久,早就已经濒临崩塌了。
“证据我早就准备好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将当年咒术实验的案件对着全咒术界的咒术师公开,并公布受害者名单,并安抚涉案家属。”你语气平静地说道。
“当年的受害者,那些死去的孩子化成的咒灵还在我体内,做不到的话,那我将会和星浆体一起死。”
和你这平静的面容相反,你说的内容确实很惊人。
男人震惊地看着你,“你做这么多就仅仅是为了公开当年的真相?”
本来以为引发了这样事件的女人,应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阻挡天元转化,一旦失去天元大人的结界,这个国家就会遇到极大的危难,这个女人以此威胁,还以为又是Q成员那样的灭世主义者,结果却是为了这个目的。
所以她算是怎样?为了使命和拯救体内的咒灵,以整个世界作为威胁也在所不惜?
为了所谓的公道,真的能做到这一步?
“我是无所谓当恶人,但是,让这些可怜的孩子陪我一起被当做恶人就罢了,他们不过是为了解脱才复仇的。在这个没有法律人性可言的咒术界,我认为他们有复仇的资格。”
你身上逐渐浮现出咒灵的肉瘤,那是一张张孩童面孔组成的肉块,堆积在你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虽然我曾恨不得把所有咒术师都杀死,但即使如此,这些孩子还是想以人类的方式复仇。那些高层不是我杀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死他们,而是想他们受到正当的制裁。”
你之所以当初一直没有对那些高层出手,就是这个原因,因为单纯的杀戮并非是你的愿望。
仅仅是杀人泄愤毫无意义,事态不会有人可改变,就算把那些高层都杀光了,真相也不会公开,不过是换一批人上去坐上这个位置罢了。
本来快实现了,但后来被那些始作俑者和伏黑甚尔搅和了,仙道是为了灭口,伏黑甚尔仅仅是出于担心你复仇成功后失去执念导致失控。这个男人心里真是一点仁义都没有。
但即使如此,你对那个男人的态度还是比想象中宽容得多。
想到这里,你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但现在不是想别的的时候,你还是把精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而天元大人则会作为我的公证人,证明那些恶行事实。将所有真相公开,把漏网之鱼绳之於法,只要答应我完成这些,我就解除替身诅咒。把星浆体归还给你们。”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吧,天元大人濒临转化,你们也不想看到高专的庇护变成你们的敌人吧?”你语气温和,威胁之意却溢于言表。
你们的对话被监听着。
男人微微皱眉,“这件事我们没办法答应你。”
“你要是想杀死他们以惩戒,可以,但如果那些累积的恶行公开会动摇咒术界高层的威信,这一点不允许。”
“咒术界本来就人员稀少,位居高位的高层咒术师更是少之又少。如果把这些丑闻公开,咒术界的威信就会被动摇,届时如果有咒灵乘虚而入的话......”
“这些话也是天元大人的意思?”你突然打断他。
男人一愣,你知道你的猜想是正确的,继续说道:“你说你是天元大人的代言人,但这些话,根本不是天元大人说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有些慌神,但面上并不显,“你是在质疑我这个神使吗?”
“我以前就有这样的猜想,天元大人似乎并不在乎我们人类呢。”你捏着下巴说道,“到现在为止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真正的想法我也不清楚。就连现在危及自己存在的事物被我捏在手里威胁,也不屑和我正面交流。”
“但现在我确信了,不管他是什么存在,至少现在不会出现。”
听到这话,男人心中一紧。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吧。
“天元大人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连对话都无法进行吧?是因为转化将近?”你的笑容更为洋溢了,明明看上去那么阳光,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气。
“假设现在天元大人出于一种无意识状态,那么你又是给谁在做代言人呢?是那些高层吧,他们比天元自身更加不希望转化的发生。所以才让你先打着天元大人的旗号稳住我,现在估计还在商量对策吧。”
你走上前两秒,和男人更近了几分,方才伪装着神使的男人却忍不住退后了两步,他有一种被看穿内心的感觉。
底牌被你揭穿,现在你完全站在了主动地位置上。接下来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那些也只能答应你了。
你颇为心疼地看着他,“你还真的不擅长谈判啊,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很不好吧。”
“所以还是由那些高层亲自和我聊吧。天元大人也好,你背后的人也好,都一样的。”
“你刚才说,我公开这些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眯起眼笑得很开朗,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就算咒术界崩溃了又怎么样?就算这个国家真的一个咒术师也没有又能怎么样?地球照样旋转,你们以为你们有多了不起,别人稍微吹捧你们就以为自己拯救了世界。”
“怀着‘施舍’的心理去拯救别人,那才不是英雄呢。不愿意舍弃优越感,想要享受着高人一等的待遇,所以才去保护已担任的你们,既不是神明更不是英雄。”
“只是盘旋在这个国家顶端被社会支配的咒灵。”
你带着微笑说出了极为残酷的事实。
离开了薨星宫后,你被押送到了咒术界高层的结界据点,没人知道你在高层的居所商谈了什么。商谈完毕之后,你被送回高专禁闭室继续关押,等待处决。
在商谈结束后的两天,咒术界把当年咒术实验事件涉及的高层,和详细案件过程,受害人员名单公开。
这案件已经公布,就引起了轰动。本来这腐朽的制度就已经不适用新生这崭新的社会和新生的咒术师,这么一来,原本对高层不满的咒术师也越发不服高层的约束。
之后大概会引起更强的反抗风波,越来越多的咒术师比起留在咒术界,会另谋高就,比如制度更加开明的高专,或是会投入一些新兴咒术组织,或是民间咒术师雇佣机关等。
你猜想接下来的时态,觉得这也算是好事吧。
不过不管之后时态如何发展,也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静静呆在昏暗的禁闭室,周围都贴满了咒文封条。脑海里想到当时谈判时的要求。
“你的要求我们可以答应,但你知道得太多了。”某个高层的老人说道,“事件公开时候,你依然要作为死刑犯被处决,不会有人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
“这是咒术界最后的颜面了,你要是无法接受,那你大可让星浆体和你一起死,天元大人转化也无妨。”
还真敢说啊,明明是你们最害怕失去天元大人的发展。
话虽如此,你也知道做了这些事情,这些人也不可能让你继续逍遥法外。就算现在不说,之后也还会想方设法地处决你。
“可以。”你接受了。
你接受了用自己的死亡换取的公道的条件,这或许也是你预定好的结局。
然而那一刻,你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那张张狂嘴角带疤的脸。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照顾你。但要死,想都别想。”
你的瞳孔微微颤抖。
你顿了片刻,感情就被你隐藏起来了,没人发现你的感情波动。
“......那么,我们立咒缚吧。”
你和高层立下咒缚,只要他们公开了事实,你就会解开天内理子身上的替身诅咒。但因为你和她是互为替身的状态,所以就算你单方面解除替身,也还连接着你一开始服下的作为她替身的诅咒。
那些高层打算对你处决,一方面是完全切除替身诅咒的影响,以免天元大人转化时被你残留在天内理子身上的咒力影响。
另一方面,也是他们想最大限度利用你的死亡的一点,也就是杀鸡儆猴。
这段时间,你被关在禁闭室等待处刑,这期间也有人来见你。
夜蛾、夏油杰、硝子......从他们口中你得知真相终于公开,你也按照咒缚解开了一方的诅咒。
最后是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坐在椅子,手脚被束缚的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五条君啊,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呢。”即使身处于被束缚的状态,你也能够坦然露出轻松的笑容。
你稍微动了动手臂,然后笑道,“别担心,我都习惯了,这点对我来说也不重。”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沉默了许久,五条悟最终干巴巴问出了这句话,这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毫无意义的话。
但你的神情依旧是很温柔,“我们也算是同窗一场,你愿意坐下来陪我聊一会吗?”
他坐在禁闭室的另一把椅子上,你透过墨镜看着他的蓝色眼睛,片刻后,你低头轻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我第一次了解到咒术师也是因为你。你曾跟我说过一些咒术师的常识,那对你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情报,但我却觉得很有趣。”
五条悟对你而言确实是很特别的存在,和强大的实力和在咒术界的身份无关。幼年时被他拯救的经历成为了你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他对你而言就是神秘、非日常的象征。
直到现在你也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很多事情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回归初心,曾经在你眼里的咒术师确实是神秘又伟大的职业。
你看着他,笑意似乎带着几分苦涩,“真是造化弄人啊,从第一次和你见面到现在也就过了六年而已,但感觉每一天都感觉很漫长。”
“虽然又不好的记忆,和你之间虽然有过一些误会,但能遇到你们这些同学我觉得很高兴。仔细想想,我也并不后悔成为咒术师。”
“可以的话,我希望把我当做是在和咒灵战斗中死去的,毕竟死刑实在是不太光彩啊。”
“还有一件事......”说到这里,你一愣,声音戛然而止。
“算了,就这些吧。”你最终放弃了。
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五条悟深深地看着你,然后慢慢地他站起身,走到你面前。他在你面前半蹲下来,自下往上地看着你,像是在祈求你说些什么。
他说,“我喜欢你。”
你的瞳孔微微收缩,难以置信高傲如五条悟居然会告白。
五条悟摘下墨镜,湛蓝如宝石一般的眼睛盯着你,他半跪在地上握着你被束缚着的手,像是要把你的样子记在心里。
此时的五条悟放下了所有心理防线,把最真实的一面完全展现在你面前。不再用玩笑粉饰自身,仅仅是想把心意传达给你。
这世间总是充满意外和突如其来,他清楚自己从来不是神明,最算再强也只是一介凡人,有些话,要是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喜欢你。”这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但简单也真实,这代表着五条悟少年时期全部的心思。
他抬头看着你惊讶地表情,他盼望着你说出什么。
利用他也没关系,只要你对他叹息,说你不想死,他就立刻带你离开。
他可以轻易毁掉枷锁,他可以毁掉这四面墙,让你重获自由。只要你开口。
然而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既不打算敷衍他了事,也不打算利用他的感情。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苦涩更浓。
五条悟看到你方才还很平静带着笑意的眼眸如今慢慢湿润,如同潮汐即将到来。
你直视着他的眼睛,但他觉得你眼里的的人却不是他。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五条君。”你看着他的充满了遗憾,“但是来不及了,我已经注定没办法爱上你了。”
我喜欢你,但是我没办法爱上你了。那个男人猛烈不讲道理地走进我的心里,把我的心弄得一团糟。
此时,你多少是有点埋怨五条悟。你想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该多好,那我就不会爱上他,此时也不会体会到被他背叛的痛苦,现在也不会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五条悟的话勾起了你一直压抑的感情,你的笑容消失,眼神也不再平静。
“来不及了,我已经爱上伏黑甚尔了。”你悲哀地看着他。
“我知道。”
五条悟看起来并不意外。你那时候才惊讶地意识到,原来你喜欢伏黑甚尔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那么明显,但是你本人也只是前段时间才发现。
五条悟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会说出这种话,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在乎你喜不喜欢他的事情了,只希望你能活着。
他握着你的手紧了几分,“明明只要你开口,我就愿意带你逃跑的。你为什么不说呢?”
你笑着摇摇头,你的视线抬起,没在看向他,而是幻视四面贴满周围的墙壁。
“带我走。我们能去哪?”
“去哪都可以。”
你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身为咒术师的身份吗?”
“无所谓......”
“你愿意为了我,放弃六眼、放弃家族地位、放弃作为咒术界希望的责任,放弃一直赖以生存,作为咒术师的身份。放弃你拥有的一切,和我过上沦为诅咒师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我......”这一次,五条悟却无法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名誉地位金钱这些身外物放弃了也无所谓,那一刻,五条悟发现自己没办法放弃作为咒术师的自己。
五条悟知道,就算那些烂橘子看在五条家的面子上放过你,你留在这里也是过着被监视的生活,要重获自由只有叛逃。
如果是他,要带你叛逃很容易,但是他却犹豫了。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想象中爱你爱得这么深,并不是他不够爱你,而是在他心里有一些事情是高于一切的。这种信念一直都存在只是他从未发现。
他曾那样憎恨责任,但实际上,在无形之中他已经背负起了一些东西。
人活在世上的存在感是“被需要”,从他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被当做“咒术界的希望”来培养,一些习惯一些想法已经扎根在心里。他其实并不反感作为救世主而存活,虽然他没有狂妄到那种程度。
他虽然不是神明,但他并不介意自己不断朝着神明的领域突破自己的极限。他是最强没错,但只是人类领域的最强,他其实还很期待自己还能做到什么地步,还会遇到什么敌人。
这份孤傲这是他从小养成的自我,无分好坏,只是一旦放弃了自己作为咒术师的身份,就等于否定了一直以来的自我。
所以五条悟是没办法放弃身为咒术师的。
所以他犹豫了,他内心在抗拒,不想放弃身为咒术师的自己,又不想你死去,最终陷入苦境。
你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牵动手中厚重的枷锁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五条君,你其实一直都很温柔......我知道的,不然你那时候也不会救我和妹妹了。”
你温柔的微笑没能冲淡他内心的痛苦,那一刻他明白你对他的那句话,“背负的责任取决于你想拥有什么。”
如果早点知道该多好,如果早点明白,他就能更多地珍惜你,他还不怎么了解你,磕磕绊绊地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却还是不怎么讨你高兴,他可以多说些喜欢你的话,而不是到最后等到没机会了,才对你说喜欢你。
五条悟其实也明白一切都太晚了,但又觉得有点不甘心。
“即使他那样伤害你,你还是......”
“我不知道。”你苦笑一声。
“我想我该是恨他的,但是现在死到临头,我却满脑子都是他的脸。见得到的时候,他的身影让我感到煎熬,可现在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了,又觉得很痛苦。”
“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呢?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你低着头,一颗泪珠掉下,掉到他的手背上。如同晶莹的冰刺落下,澄澈美丽,坠落时直直地刺入他心里。
“我好想再见他一面。”
“这么矛盾的心情,简直就像是生病了一样。”你很快就忍住了眼泪,眼眶发红的苦笑。
五条悟怔怔地看着你,这个能够毅然决然走上绝路,挑战整个咒术界就为了讨回一个公道的女人,临死前唯一的愿望仅仅是见心爱的男人一面。
这个愚蠢的人啊。
此时此刻他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没用了,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疯了,也不是被咒灵影响失去感情,她也会因为再也见不到心爱的人而害怕死亡,但最终还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走上了这条绝路。
任何想拯救她的人就等于在挑衅整个咒术界。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放弃一切也要拯救你的人吗?如果自己都没办法拯救她,那就没人能救她了。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为这些孩子取回公道。不管是成为咒术师,还是这样的局面我都不后悔。”你一如平时,语气轻松地说道,显得你已经把情绪控制了,仿佛方才你流眼泪的表情只是幻觉。
“但是你不一一样。你会改变这个世界的,五条君,我确信。”
“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咒术师,五条君。”
五条悟松开你的手,他慢慢站起身,“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拒绝的话,”
你笑了一下,慢慢闭上眼睛,像是认命似的。
轰——
你听到屋子禁闭室外面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因为禁闭室墙体很厚,所以你也无法判断方位。
“袭击吗?”
难道说......!
你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此时五条悟已经走到门口,“我出去看看。”
“五、五条君。”你有些着急地喊住他。
五条悟似乎也察觉到了,但他故意装作不知道,他看向你,眼神有些复杂,“你觉得真的会有,放弃一起也要救你的傻子吗?”
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五条悟离开了。大概是他离开的两分钟就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和五条悟几乎是前后脚离开进入的。很显然刚才的轰炸声应该是声东击西的战术。
他动作可谓是轻车熟路,结界对他一点多用都没有,也不会引起警报。进入后迅速毁坏了你的枷锁,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扛起做势要跑,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你安安静静的,我就不打晕。”他语气平淡,仿佛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伏黑先生......”
对伏黑甚尔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放弃或有的概念。
在你执行星浆体任务的时候,伏黑甚尔也在找你的行踪,其中受到了一些阻碍,倒是追踪出了些问题。
最终伏黑甚尔找到了阻碍他的根源,他把刀架在梦野脖子上,但也没有杀他。梦野表情也是很淡定,可见他们双方还是有点相似的。
伏黑甚尔没有杀他,大概是因为他算是你的部下,只是一个膝击把他的腿踢折了。
他啧了一声,“真晦气,怎么哪都遇到你这条子。”
梦野坐倒在地上,他有点惊讶,“哎呀,伏黑大杀手居然记得我这样的小警察,我有些受宠若惊啊。”
倒不是他俩有什么友情之类的,纯粹是因为梦野在进入咒术界成为监督之前干得是刑警,以前也参与过关于杀手组织的案件,他看过伏黑甚尔的案底,对于他的作案风格有点了解。
两者显然不会有什么好交情,对伏黑甚尔来说这小子也是比较烦人的条子之一了。
不过后来居然都在你手下干活这是他们都没想到的,只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梦野显然是受你的命令来阻挠他的,这显然说明你有打算做些什么危险的事情,伏黑甚尔不打算浪费时间,他甚至起了拷问梦野的想法。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梦野双手高举,做出投降的动作。
他深知自己打不过伏黑甚尔,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他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体术不错,但也只是按照普通人的标准而言。
“对了,水谷说要是见到你,就把这个给你。”
梦野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伏黑甚尔接过来。这是一张硬质卡片,特级咒术师证明,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梦野摊摊手,“水谷老板给你申请的咒术师资格证,咒术界一直不肯承认你天与咒缚作为咒术师的身份,弄到这个花了不少手段呢,威逼利诱那些高层通过申请,还找到了九十九由基推荐你。”
“不过好歹是申请下来了,这样你也有了正当的身份,不用再以杀手的身份躲躲藏藏地活动了,警方之后也会封存你的档案的。”
“特级咒术师福利很多的,你也不愁钱花了吧。不过按你的赌鬼的性格,多少钱都不够你花吧。”
“她人在哪?”伏黑甚尔抬头看向他,眼神越发不善,他已经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估计在高专等待死刑吧。”梦野悠然自得说道。
伏黑甚尔有一瞬间想把眼前的前条子捅死,他转身要走,恨不得立刻赶过去。
“喂,大杀手,怎么?你要去救她吗?”身后坐在地上的梦野突然喊到。
“你想好了吗?去的话可能就是和咒术界叫板啊,而且高专有五条悟有夏油杰,还有其他咒术师,这么多人就算是你也够呛吧。搞不好会死哦。”
“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吧,水谷把钱都留给你们,也有了正当的身份,儿子也回到你身边了,水谷做这么多也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她的愿望就是解脱,你成全她怎么样?”
梦野看着他的背影不带什么情绪地说道,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伏黑甚尔看着手上的硬质卡片。
特级是咒术界最高的等级,也是很高的荣耀。
但他却没有任何波动,也没有认为这是荣誉什么,更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张纸,他想要的尊重不是这样的。
切,也不过如此。
他把卡片翻看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就把卡片扔到一边。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
.....
梦野看着那人瞬间消失无踪的身影,撑着地面拖着断了的另一条腿离开,心情倒也不坏。
在这个世界上,能拴住伏黑甚尔这头狂犬的也就只有你了,要是他再失控可就麻烦了。又会增加很多□□的案件,作为前刑警,还是要杜绝这样的事件发生。
出于这样的考虑,梦野把你的行踪告诉了伏黑甚尔。不过他也不觉得他这是背叛你,只是顺势而为罢了,他好歹也以凡人之躯尽力拖住伏黑甚尔了,能不能赶上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水谷,这个小白脸还是拜托你了。
还有,别死了。
“伏黑先生......”
被伏黑甚尔从禁闭室扛走,他带你逃了两分钟你才反应过来。
你还以为是做梦。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
你情绪有些激动,如果来救你的话岂不是会被咒术界追捕了吗?!好不容易才有了正当的身份,这么一来拥有的一切就会化为乌有,伏黑甚尔又会回到作为过去作为杀手躲躲藏藏的生活中去。
你还想说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伏黑甚尔侧头吻住了嘴唇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此时伏黑甚尔正扛着你利用高专的建筑躲藏,趁着他们被东边的轰炸声吸引离开高专的结界。这个时候你大喊大叫真的很麻烦。
亲了两分钟后,你呼吸有点不顺畅了,趴在他肩上剧烈呼吸。
他再次警告你,“再废话,我就真的打晕你。”然后继续逃跑。
你趴在他背上看着他的侧脸,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要去哪?”
“当然是逃到国外啊,我可不想被追捕。”他的语气依旧是没什么起伏。
既然伏黑甚尔说要逃,那就真的是要逃。他身为前杀手,逃跑偷渡这些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没有人比他更专业,身为杀手经常有干完一票带着钱逃到别处逍遥一段,等风声过了之后再回来的情况。
“我们走了,惠君他怎么办?”你首先想到的还是伏黑惠。
“惠你不是让高专接管了吗,有禅院家他们不敢动的。”
“可是他就见不到你了。”
“算了吧,我照顾还不如住孤儿院。”
沉默了许久,你最终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你了。”
“......”
伏黑甚尔没有回答你,只是继续一味地逃离,这么做也仅仅是出于不想你受到伤害。
要问他问什么对你这么执着,他也说不清楚。说喜欢,说爱什么的,显得太假了。
虽然年轻的时候曾经也想过有朝一日要让那些咒术界的老头好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想法也改变了。他察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发生了变化。
金钱对他而言酒精的替代品,赌博给他带来一定的快感,把全部抛出的快感更一定程度消磨内心的郁结,对那时候的他来说,除惠以外没什么可以让他牵挂的。
想要被别人认可强大,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之所以无法放弃你,并在于你给他多少钱,也不在于你为他向家族叫板,更不在于什么正当身份和给他受人尊敬的地位。
“我需要您,伏黑先生。”
回到第一次见面,仅仅是这句话而已,这句话让他一直无法忘记。
你为什么能够轻易就说出这句话,他曾感到恼火,仿佛戳中他最痛的地方。
但此时他带着你逃跑,心里除了要带你走以外,没有别的念头。就算回到当初术士杀手,被追捕的日子也无所谓,或许他还更习惯那样的生活。钱财更没有关系,只要有手有脚何愁没有钱花。
只要有你在,一切都好说。
人活在世上的存在感是“被需要”。六眼、无下限、操灵术式、反转术式......需要他们的人在世上万万千千,但在这个世上会需要伏黑甚尔的人就只有你。
他的□□不允许他停止战斗,他曾想着要成为杀手那天自然而然在战斗中死去就好了。
但是仅仅为了自己而战实在太痛苦了。
只有为你战斗的时候,伏黑甚尔才会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只有在保护你的时候,他的力量才有了存在的意义。
“爱。”
伏黑甚尔从屋檐上跃下,跳到地面上,离开了高专的结界范围。
他把你放下来,改为横抱的姿势,也没有停下脚步,被高专追捕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找到路边一辆早就准备好的车,拉开门,把你放进去。
“抱歉了。”他把你放在副驾驶位,给你系安全带你时候,你听到他在你耳边说道。
你现在的状态很虚弱,暂时用不了力量。
你盯着他的眼睛看,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坐到驾驶位上,准备发车,边说道:“你对我很好,我觉得我是该感谢你的,也该尊重你,即使你想死。”
“但是啊,很遗憾。”
说到这里,他勾起嘴唇,他冷笑一声,笑起来时牵动嘴角的疤,真是一如既往地张狂。一踩油门,你的身体因为汽车发动的后座里靠在座位上,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渣,你们这些好人理解的大义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你尽管跑吧,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把你抓回来。你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但如果你会死,我就会破坏你的计划,你大可以恨我,但这事儿没得商量。”
你想,对于伏黑甚尔来说,你是个什么人都无所谓。无论你要毁灭世界,还是拯救世界,总之只要你或者一切都好说。他也不在乎救了你之后会照成什么影响,反正他都觉得不会比他以前更糟。
伏黑甚尔希望自己能够一直为你战斗,要是中途死掉,正好遂了他的愿。
大概是拥有得太少,他的世界很狭隘,容不下太多。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这一点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改变。
心存一人,便以此为天地了。
他的话如同诅咒一般,他的存在对你而言就是诅咒本身。看到这个人,你已经无法一次又一次地毅然决然地走向死亡。
“背负着诅咒,和我这个混蛋一起痛苦地活下去吧,水谷爱。”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