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什么话到了赵景玄嘴里, 都变得不正经起来。
“你!”连楚荆被对方这句气得脑子发昏,一个巴掌便扬手打了过去,可惜因为看不见, 最后还是扑了个空。
已近深夜,福春楼门口人不算多, 小厮也偷懒打起盹儿来。两人这一番闹腾, 这时候才迎上来。
见人过来, 连楚荆克制地收了手分开了一些。
赵景玄却不依不饶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随即从腰间摸出一块牌子来。
那睡眼惺忪的小厮愣了一会儿, 才揉揉眼看清上面的字, 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等一红衣女子赶到时, 赵景玄和连楚荆已经被请进了最好的厢房中。
那红衣女子见到赵景玄, 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认出来披了张假皮的正是她主子。
赵景玄放下杯子,乜了她一眼:“怎么,不认识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 红衣女子才忙行了个跪拜大礼:“素衣参见王爷!”
赵景玄摆摆手示意对方起来:
“我们在这里会待上几天, 将应天府这些日子的事事无巨细呈一份上来……顺便,本王要沐浴。”
她点点头半弯着腰站起便要退下,才看到床上还坐着一个人。随即她微顿,脚步也停住了。
赵景玄知道她要问什么,声音放高了些,不知究竟在说给谁听:
“只需一桶水便好……”
屋子里有人在,连楚荆不便开口骂对方。
等素衣一走, 赵景玄只觉得脑袋后面一阵寒风刮过。他微微偏头,一只软枕便擦着他头顶飞了过去。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 连楚荆很快感受到床的一边陷下去一些。
等冒着热气的茶水被赵景玄放在了他眼前时,水汽顺着他垂下的眼睫,凝结成一滴滴小水珠。
连楚荆才意识到赵景玄似乎已经离他很近了。
他自诩不是个警惕心弱的人,甚至于他的神经一直崩得死紧。
可与赵景玄在一起,这根紧紧绷着的弦似乎就无限地松了下来。
他伸手接过水来,才发现竟是温度适宜的温水。他微顿了一瞬,随即一饮而尽。
不知是喝得太急又或者即使闭着眼,连楚荆也难以忽视一旁赵景玄炙热的目光。
刚放下杯子,他便被呛的咳嗽起来。
嗓子痒得他有些受不了,可偏偏不想在赵景玄面前丢脸。
连楚荆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生生把自己的脸憋得通红。
赵景玄又何尝不明白对方的小心思,以往在皇宫中哪儿能看到这样生动的小皇帝,这时候更忍不住逗弄起对方来。
他侧过身,微微施了些力气压在连楚荆身上,让人猜不出他要做什么。
原先就一直忍着咳嗽的小皇帝觉得自己有些被冒犯,脸更加红了些,手无力地撑在赵景玄胸膛上。
然而没等他斥责对方,赵景玄却突然轻笑了一声,越过他将枕头放在他手上,示意他摸摸。
连楚荆也没多想,下意识便听了对方的话,不知对方究竟想做些什么:“怎么?”
赵景玄语气也一贯的撒娇中带着些无赖,似乎真是在担心:
“陛下扔了一只枕头,也不知这只软枕如何能枕得下我二人……”
连楚荆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一把将枕头砸在了对方身上,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咬牙道:
“谁要和你睡一起!”
他说话鲜少这样大声,此时也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气的。
赵景玄半倒在塌上,看着对方上下起伏的胸膛,只觉得可爱得紧。
然而没等他欣赏个够,门口却传来一阵刻意尖锐的咳嗽声。
两人这才意识到刚刚玩儿得过火,竟忽视了门口来的人。
刚刚的叫声言犹在耳,连楚荆听着赵景玄压抑的笑声,此时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听着房间里安静下来,素衣得了赵景玄示意,才敢带着人将浴桶搬进来。
赵景玄看着那个大得足以容纳两个人的浴桶,赞许地朝着素衣点点头示意对方下去,才又转身看着一脸愠色坐在床上的连楚荆。
“臣来帮陛下沐浴可好?”
赵景玄的语气中净是无法自掩的期待,听得连楚荆暗暗咬牙。
他怎会不知对方打的什么主意,思绪一转,他微微勾唇,虚伸了伸手,赵景玄便会意地过来扶住他。
赵景玄受宠若惊地摩攥着牵着的玉手,也没想到对方能这样轻易答应他。
可等到了屏风后,连楚荆却突然开口了:“你去一旁候着便好……”
赵景玄苦笑一声,虽说他爱逗这位小皇帝,但要真明着强迫对方了,他却也是不敢的。
他深深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逼着自己转身。
看得见吃不着,天下怕是没有比这更难受的事儿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传来,赵景玄只觉得每一声都像是一把软刀子,正不断来回拉锯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然而不等往出走些,他却突然听到一声重物撞击的闷响。
他转过头去,只见连楚荆黑发半披,身上只剩一件单薄似无的中衣,中衣下曲线起伏,两条修长细白的长腿背对着他无处安放。
而连楚荆双手前伸摸索,茫然地站在……柜子边。
向来刚刚那声闷响便是连楚荆看不见,又逞强自己摸索,于是堪堪擦着浴桶径直而过,撞上了柜子发出的。
赵景玄不禁失笑,大步迈开朝着对方走去。
连楚荆心中又羞又怒,语气有些冷:“别过来,我自己可以!”
赵景玄听惯了这样的逞强,微微勾唇,依旧大步朝着对方走去。
然而他刚伸出手来,连楚荆却也正好转过身来。
这一抓便将虚搭在对方身上唯一一件遮挡扯了下来。
连楚荆只觉得身上一凉,几乎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赵景玄!”
赵景玄也有些懵,眼神却没舍得移开,甚至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这一下更是刺激到了连楚荆,他借着声音辨位,以手化刀直朝着对方狠狠劈了过去。
赵景玄眼看不好只能躲闪。
偏偏地上潮湿他一个闪身却觉得脚下不稳,电光火石间,他伸手抓到了什么光滑柔软的东西,顺手便搂到了怀中。
没等连楚荆发出惊呼推开对方,赵景玄便紧紧搂着他后退了几步。
慌乱中也不知两人究竟是谁抱着谁,噗通一阵巨响,两人便双双跌进了浴桶中。
温热的水自没过头顶,连楚荆脑子发虚向上扑腾,身体却被人牢牢箍着不得动弹。
手忙脚乱中,那件被赵景玄不慎扯下的里衣好死不死盖在了两人身上,随着两人的挣扎越缠越紧。
连楚荆浑身上下被摸了个便,他咬牙在水桶里一边躲避一边想挣开束缚。
此时任大罗金仙下凡,他也不信赵景玄不是故意的了。
等两人终于从水中扑腾起来,皱巴巴的里衣被撕成了碎片,可怜巴巴地滴着水挂在浴桶边上。
事情到了这地步,赵景玄憋着笑将湿透的衣服褪下扔了出去,复而又坐了回来,语气中的笑意怎么也拦不住:
“还是让臣帮陛下洗吧,尽尽臣子本分……”
连楚荆原本忍不住将对方痛骂一顿,一番折腾却实在有些累了,倒真的懒得躲起来,冷笑一声:
“这时候倒是想起来君臣之礼了?”
赵景玄将下巴靠在他身上,随后整个身子也贴了上来。
连楚荆先是避了一些,随即发现浴桶拢共这么大点地儿,避无可避便也由着他去了。
连楚荆心里虽满腹疑惑不满,然而赵景玄却没有丝毫要提的意思,认认真真替他捏起肩来。
赵景玄的手艺确实好,连楚荆早见识过。
只是捏着捏着,连楚荆的气息却有些不稳起来,说不上来的热。
不似平时沐浴时,从外至内的舒畅,反倒像是从身体内部腾然升起一股火来,从里到外,快要将他整个人燃着。
连楚荆有些难耐地挪了挪身子,却被赵景玄微微用力按住。
赵景玄也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眼前的雾气为连楚荆的身体蒙上一层如真似幻的纱。
仿佛看得见摸不着,偏偏赵景玄心里渴望着,叫嚣着,撕开他,得到他,占有他!
等赵景玄强硬地将自己的意识拉回时,自己的手已经伸向了不该触碰的地方。
而对方竟也没有拒绝他。
对连楚荆而言,绝没有将就,不拒绝,便是默许。
赵景玄这才意识到,对方也热得不似寻常,身体在水汽下蒸腾着诱.人的粉。
竟然是水……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福春楼这样的地方,总爱玩儿些花样的。
素衣走时那个表情,分明在提醒他。
然而事情已然到了无法抑制地步……
江宁城许久未曾下过雨,天空轰隆隆响起压抑的闷响,风雨欲来的前兆。
岸边的常青树在软风中左右摇摆着身子,亦期盼着雨水的降临。
一滴雨点轻柔地,试探着落在翠绿的叶上,嫩叶轻轻随着雨点晃动,砸起一阵阵荡漾的碧波。
绿叶在雨水的浇灌下娇艳欲滴,雨点愈发密集地打下,愈来愈快,愈来愈多,雨点飞溅,将茂密的叶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只剩修长的枝叶瑟瑟摇晃着低颤。
久旱逢甘霖,一夜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