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廷刚才灌了一杯酒,到现在胃里都是烧着的,他不敢想象邱枫现在什么状态,从头到尾出了开口要水,他都一言不发。
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躺在他的肩头。
费廷架着他一条胳膊,转过脸来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
闭着眼睛的男孩子睫毛温顺地垂着,在电梯的灯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他大概真的很不舒服,此刻虽然闭着眼睛,可眉头却皱得很紧,随着电梯的上升睫毛颤动了几下。
有几颗不知道是水珠还是汗珠的液体挂在他的睫毛上,费廷感觉自己的心尖尖像被费雯丽挠了一爪子一样的跟着颤了一颤。
“叮~”
45楼的电梯门打开了。
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男人,平常感觉自己力大无穷用一根手指就能挑起十个费雯丽的费廷第一次感觉到了喘,用手找钥匙的时候他实在没办法,只能把邱枫扳过来和自己面对着面,然后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抱好,别摔了。”
感觉到两条胳膊很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嘴角欣慰地勾了勾,从兜里摸出了钥匙。
“难受……”邱枫贴着他的脖子,嘟囔了一句。
费廷觉得他浑身都滚烫,伸手探了探额头却好像没有发烧。
门开了,费雯丽滚了出来。
邱枫还保持着八爪鱼的姿态把费廷紧紧地抱着。
以前也一起喝过酒,可是邱枫从来都没有醉过,几次喝得晕乎乎的都是自己,所以对于喝醉以后的邱枫,费廷一点概念也没有。
是的,醉是一种要缓一段时间才会显现出来的状态。
刚才在车上吐的时候,他还属于身体应激反应阶段,而现在……
邱枫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甚至两条胳膊交叉,还箍了箍紧。
……是真的醉了。
“怎么了?”费廷把他往房间里抱,脚下还要绕开热情来迎接这位少年的费雯丽。
“难受。”邱枫在他颈间蹭了蹭,把脸埋了进去。
费廷整个人僵了一僵,觉得从他接触的那一块皮肤开始就跟瞬间过了电似的一阵麻,一直麻到他觉得自己脑子都有点蒙,直到把他慢慢放倒在自己床上,少年还是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到家了,不怕。”他不知道他这一晚上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当自己刚才在酒吧里抱住他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正在颤抖,那种强烈的“救救我”的眼神,在那半分钟里如同噩梦一样的吞噬着他的心脏。
他再也不想见到哪怕一次他那样的眼神了,他再也不要他受伤了。
费廷拍拍他抱紧自己的手,又伸手摸了几下他的头发,邱枫才慢慢的把手放开。
一放开,他就滚到了一边,紧紧地蜷起来抱住了自己。
费廷以为他胃难受,起身到厨房去调了一杯蜂蜜水,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浑身却在发抖。
他赶忙把蜂蜜水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伸手去把他翻了过来。
眼前的邱枫满脸通红,汗水从额头上渗了出来,连额前的发丝都打湿了。
“你怎么了?”费廷觉得哪里不对。
“难受。”邱枫又抱起双手准备滚到一边去。
“到底哪里难受?胃吗?”费廷拉住他双手,不让他翻过去,确实是哪里不太对劲。
他眼里的红血丝一点也没有退,看上去甚至更加厉害,此时因为他扣住他的手,他只能看着他的眼睛。
但是,他居然很快就避开了。
“你怎么了?”费廷放开他的手,把他的脸扳了过来,“看着我,告诉我哪里难受?”
邱枫不得不看着他,褐色的眼睛里满是他着急的脸。
“哪里不舒服?快说!哪……”
满眼红血丝的少年忽然伸手拉住他衣领,双手一使劲,仰起头撞到了他的唇上。
费廷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还来不及唤回一秒的神志,拉着他领口的手忽然变成了掌心。
费廷只觉得胸口被狠狠的推了一下,整个人翻倒在一边的床上,他伸手撑了一下床沿才让自己不至于掉下床去,还来不及转过头,身边的人已经翻身压了上来。
这个变故太过突然,邱枫的力气也很大,费廷都不知道该不该出手阻止他的时候,嘴唇已经再一次被封上了。
此时什么乱七八糟的心事都像烟花一样在他脑中“嘭”的一声炸掉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按住了胸口还是按住了手,反正他现在动不了,也不想动。
唇上的感觉和前两次都不一样,因为这一次是对方错乱了呼吸,而他只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
哪里难受?
他现在自己感觉到了。
费廷一瞬间很佩服自己,居然在这样的时刻还能保持了一分清醒,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个现状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刚才他喝的酒?!
嘴角忽然一阵撕痛,费廷皱了皱眉。
这小子报仇吗?
然而下一秒钟他就清醒不了了。
那小子居然在扯他的皮带扣!
“等!等一下!”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偏开脸,这么一个硬生生分离的动作让他觉得嘴角应该是流血了。
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时间考虑这点小问题了。
他把身上的人一把掀了下去,同一时刻目光很快地向下扫了一眼。
应该是真的很难受。
他现在……也很难受。
为了不成为千古罪人,费廷用了十二分的自制力和二十三年积累的正直一把抓过床头的被子扔在了邱枫身上,然后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迅速地跑出了卧室关上了门。
跑到客厅的阳台上,冷风一股脑的吹过来,费廷感觉自己都快冻僵了可还是平静不下来,只能又跑回客厅给施晋风打了个电话。
“什么?!”施晋风那头可能是从床上蹦起来的,他听到了很大的动静。
“是……他刚才喝的酒可能有哪杯被放了东西。”费廷站在卧室门口,又不敢进去,又怕里面的人出事。
“所以呢?”施晋风反问了一句。
费廷抓抓头,“所以怎么办啊?我没碰到过这种事。这种事怎么解决啊?”
“什么怎么解决啊?”施晋风在电话里笑了一声,“要么你帮他解决,要么他自己解决啊!能怎么解决啊?!”
费廷沉默了。
“喂~小处/男,你真的可以啊你!他刚才是不是怎么你了你吓得跑出来了啊?”施晋风忽然大笑起来,手边一响,应该是点了根烟。
费廷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他自己解决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你他妈这么多年没有自己解决过吗?你现在不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么?”施晋风笑得声音都抖了。
“我不是以为那个药……有害么……”
“这些药都是助兴的,对身体没有害,就是不解决有点难受,诶不是我说,”施晋风把声音放小了些,“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上?”
“我不是你!”费廷也放轻了声音可是语气明显厉了些。
“我也没干过这种事儿!你别诬陷我!哎还是算了,万一明天早上起来恨你就不好了。”
虽然和施晋风打了个电话没得到任何解决方法,但好歹他知道这药对身体无害,只是……
他放下电话,站在门口狼似的转了半天,还是一咬牙拧开门锁进去了。
邱枫还是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双手抱着被子,身体还在轻轻地抖。
看上去真的很难受。费廷脑子又不自觉地过了一遍刚才的情节,顿时觉得自己要疯。
“要解决一下。”他把他的脸扳过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不然还会继续难受。”
邱枫睁开眼睛看着他,那种眼神让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扑上去。
费廷几乎想也没想……起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一整包纸巾就扔给了他。
“自己解决一下,我出去。”
说完不敢再看一眼,起身就往门口走去,关门前还把猫也抄了出来。
猫很哀怨的“嗷~”了一声,嗷得他心又跟着颤了一下。
南无阿弥陀佛。
费廷闭上眼睛默念了一句,伸手把门拉上了。
然后……自己进了厕所。
厕所的排风扇嗡嗡的已经在耳边转得都要耳鸣了,费廷做完了一切该做的事情,又抽了一根烟,两根烟,三根烟,想了想又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卧室的门还是关着的。
他始终还是不放心,伸手敲了敲门。
房里半天才有了一点动静。
他正准备把贴着房门的耳朵收回来,门锁忽然被拧开了。
邱枫站在他面前,一手拉着门,一手抱了一大堆东西。
“什么……”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问完他就看清了,是他的床单被套。
邱枫脸上滴血一样的红色已经褪了大半,此刻只剩下淡淡的粉,在他皙白的皮肤上就像一个春意盎然的水蜜桃。
邱枫看了门口站着的人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赶紧垂下眼去,侧身从他身边挤了过去,径直去了厕所。
费廷听见他拉开滚筒洗衣机柜门的声音,然后滴答两声,洗衣机开始了运转。
“好点没?”费廷走过去的时候邱枫还站在洗衣机前,一双眼睛正盯着翻来搅去的洗衣机发呆。
“嗯。”邱枫点点头,始终垂着眼睫,模样楚楚可怜。
这时候的他感觉真的清醒了不少,从走路到答话的反应都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除了声音还是哑的,其他看起来是真的没事了。
费廷暗暗松了一口气。
邱枫站在洗衣机前半天没动,瞄了一眼费廷湿哒哒的头发和新换的T恤睡裤,似是犹豫了半天。
“我想……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