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峟回头,见费茗站在后方的人群中,要不是骆溢说出来,根本没几个人发现。

  崔峟说:“费总来了,大家休息一会儿。”

  大家一听,纷纷跟费茗打招呼,崔峟也朝费茗走去。

  费茗给大家带了奶茶,叫工作人员分下去,亲自递了一杯给崔峟。

  崔峟接过说了一声谢谢,正要和费茗说拍摄情况,骆溢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问:“没我的?”

  旁边分奶茶的人急忙递了一杯给他,他没接,只盯着费茗。

  费茗赶紧接过,塞他手里:“你的。”

  周围人表情奇妙,崔峟狠狠地吸了一口奶茶:你们俩指定有问题,我一个直男都感觉到了。

  骆溢笑着给奶茶扎上吸管,慢悠悠地喝起来。

  崔峟看他:“你这个状态出得太快了,一会儿能找得回来吗?”

  骆溢收了收笑容,认真说:“要是找不回来,全凭导演处置。”

  崔峟又看了一眼他的奶茶,哼道:“少喝点,不准长胖。”说完叫费茗去看今天拍的片段。

  费茗含笑扫了一眼骆溢,跟着去了。

  分奶茶的人突然问:“费、费总不要吗?”

  骆溢:“费总喝水就行了。”

  其他人:???这明星要造投资商的反?

  崔峟给费茗看了回放,一边看一边说拍摄的细节,他想要炫耀的心完全抵挡不住,一直在说怎么把画面展现得宏伟壮丽,不过费茗很难不注意到镜头里的骆溢。

  骆溢从前不管戏里戏外都是骄傲狂放居多,气势收一收也是优雅深沉之类,但《钦天监》这个角色外表充满了颓废和憔悴,眼底又有种与之不符的清明和坚毅,仿佛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费茗笑道:“骆总演得不错啊。”

  崔峟大笑:“那是!因为骆总演得太好,我可省事了,天天盯着镜头想怎么把画面拍好就行。”

  骆溢:“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费茗想,你还会不好意思?

  崔峟:“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抓紧时间把这条过了。”

  骆溢闻言,神色一肃,下意识想去看费茗,又怕一会儿真找不到状态,只能硬生生忍住。

  骆溢补了个妆,他一般会在这个过程中沉浸到角色里,但今天有点无能为力。

  费茗很多年没探过他的班了,他心是飘的,而且一想到费茗会现场观看自己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紧张,很怕表现不好。

  开拍后,崔峟挑了挑眉,明显感觉骆溢的表现不如先前。他没喊停,骆溢按部就班地演下去,倒是渐渐放松了一些。

  一直到整段结束,崔峟说:“休息会儿,再来一条。”

  他没找骆溢说是什么问题,相信骆溢自己知道。他看了眼身边的费茗,在想要不要费茗回避一下,骆溢明显是被费茗影响了。

  费茗倒是想回避,但怕真回避了,会更影响骆溢。他决定再看一条,要是骆溢还放松不下来,他再回避。

  骆溢很快回来,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心理建设,刚刚的紧张一扫而空,还超常发挥了。

  崔峟松了口气,连说了两个“不错”。

  今天还要拍夜戏,白天的戏就拍到这里。费茗原本打算请剧组的人吃饭,但晚上还要拍,只能请盒饭。

  骆溢有单独的休息室,费茗进去坐了一会儿。助理很想避开,但剧组人多眼杂,让他们孤男寡男独处一室也不好,只能在角落里装聋作哑。

  骆溢抓着费茗的手,小声说:“差点在你面前丢脸。”

  费茗:“嗯,我以后不来了。”

  骆溢一听就急了,将他手抓紧:“不行,还要拍两三个月!”

  费茗只好说:“那我看看时间,合适的话再来一次。”

  骆溢想了想:“你不来也行,等你生日的时候我请假回去。”

  费茗沉默一下:“别耽误拍摄。”

  骆溢不满他这种反应,很想咬他一口。

  助理送盒饭进来了,给费茗也领了一份。

  骆溢松开费茗的手:“你回酒店吃吧。”

  费茗点头。

  骆溢叫了个助理,让对方送费茗去自己房间。

  费茗犹豫:“这不好吧?”

  骆溢笑:“那你想住哪里?”

  费茗想,哪里都能住,这附近又不缺酒店,不过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和骆溢对着干,还是答应了。

  他现在作息过于健康,晚上都不知道骆溢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醒来才发现骆溢躺在旁边。他靠过去,骆溢伸手把他抱进怀里,继续睡。

  没一会儿,手机的闹铃响了,他猛地坐起来,伸手关掉,忍不住暗骂一声。

  骆溢睁开眼,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早上好。”

  费茗不好意思地说:“忘关闹钟了,你继续睡。”

  害怕错过日常奖励,他的起床闹铃一年365天从不间断。

  骆溢松开他:“你先起床吧,我再睡会儿。”

  费茗点头,没问他昨晚几点回来的,怕给他聊精神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拿上手机和充电器,听骆溢叫了一声:“老婆。”

  费茗动作一顿,没好气地回头看他。这个称呼太让人羞耻了,因为都是不可描述的时候叫得多,费茗一听脑海里全是马赛克。

  骆溢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他。

  费茗走过去,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骆溢一脸满足,抓着他手指:“别走啊。”

  费茗小声说:“知道。”

  骆溢这才放开他,安心睡觉。

  费茗也安心出去了,洗漱、用餐,登陆某小说网站看陆编剧的新文。

  陆编剧新文叫《编剧大逃杀》,主角和另外99个编剧被不明力量囚禁到未知空间,必须按照既定要求写剧本,写出来的剧本会被场外观众评分,不及格就死,而且是进入自己写的剧本里死。

  费茗:……陆编剧在沙漠影视这两年没受委屈吧?怎么这么大怨气?

  看了后感觉,陆编剧的怨气可能不是在沙漠影视产生的,是在进沙漠影视之前就有了,来沙漠影视估计是为了取材。

  如果被烂片荼毒过,看这文会非常爽。

  费茗看完打了个赏,骆溢起床了。

  费茗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问:“你们不会天亮才收工吧?”

  骆溢:“今天没有。”

  费茗:“之前有?”

  骆溢:“嗯。主角不是天文学家吗?看日出、启明星不是很正常?”

  骆溢进了卫生间,费茗打电话叫客房服务。

  骆溢洗漱完出来,搂着费茗开始吻,直到客房服务送达。

  费茗推了推他:“去开门,给你叫了餐。”

  骆溢下面已经起来了,慢慢吐出一口气,起身去了。

  费茗无奈地捂脸。

  骆溢没让送餐的人进来,自己接过餐车,推到桌边。

  费茗靠在沙发上,低低喘着气,将衣服拉好。骆溢走过去,双手撑在沙发上,将他整个人笼在怀里。

  费茗:“……”

  骆溢:“穿什么?我今天肯定要给你脱掉。”

  费茗脸上热起来,镇定地说:“你先吃饭。”

  骆溢:“一会儿吃。”

  费茗:“我也有点饿了。”

  骆溢起身:“好吧。”

  吃饭的时候,费茗问:“今天什么时候开工?”

  骆溢:“下午三点。”

  费茗:“又有夜戏?”

  骆溢:“嗯。”

  费茗犹豫了一下说:“我今天就回去了。”

  骆溢心里舍不得,不过费茗在这里用餐肯定不如在家里,自己晚出早归还影响他休息,便没有挽留:“好。你今天就别去片场了,走的时候微信上告诉我一声。”

  费茗点头。

  吃完饭,骆溢在微信上回复工作相关的消息,费茗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收拾到一半,见房间的窗帘缓缓往中间合拢,他转头,骆溢走了过来,俯身问他:“床上还是沙发上?”

  费茗脚趾头都蜷了起来,下一秒就被抱起,炙热的吻覆上来……

  两人互相帮助了一番,完了又一起洗了个澡,费茗差点被水汽蒸晕了。

  离开淋浴间,骆溢先拿浴衣将费茗包裹起来,自己扯了块浴巾围上,然后把费茗抱到洗漱台上,给他擦头发、吹头发。

  费茗懒懒地靠在他身上,呼吸轻轻扑在他胸口。

  头发快吹完的时候,费茗缓过来,直起上半身,想离他远点。

  骆溢关了吹风机,问:“怎么了?”

  费茗往他下面看了一眼,说:“你以前的需求量可不止这点,怕你激动。”

  骆溢忍不住咬了咬牙,在他耳边说:“我需求的从来不是量,是你。”

  费茗一听,往他身上一靠,脸贴在他胸口蹭了蹭:“骆溢……好喜欢你。”

  骆溢抬起他下巴,热情地吻了上去,直吻得他又发软才放开,在他耳边喘息道:“我再声明一次……以前正常需求外的每一次……你都是这样勾我的。”

  “……”费茗觉得冤枉,不过没有辩解,这锅他愿意背一半。

  *

  《屈指可数》定档重阳节,《旧爱》要做一点特效,暑期档赶不上,后面的档期都不太合适,就定在了明年元旦,正好同性可婚实施四周年,也有点意义。

  《屈指可数》上映后,费茗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因为他快过生日了,骆溢说会回来……如果回来的话,他们俩可以一起去。

  生日这天,费茗早起刷微博,发现公司官博和很多粉丝给他送了生日祝福,他发了条微博:

  @费茗V:【谢谢大家,我都看到了。[比心]】

  他逛了一圈热搜回来,点开评论:

  热评1:【什么?!骂你都被你看到了?】

  这绝对是乐子人吧?居然上热1,看他笑话的人这么多吗?

  热评2:【费总生日快乐,永远年轻!】

  费茗看得满头汗,对于一个差点死在三十岁的人来说,永远年轻不像好话。

  热评3:【费总票房大爆!】

  捞这条好像不太好……

  《屈指可数》的票房表现平平。亲情、家庭题材的电影如果没有极强的商业节奏,票房都很一般。而《屈指可数》是从影展短片里挑出来的,但凡它有点商业性,都轮不到费茗去投了。不过这类题材剧情不出问题的话,口碑还是不错的,目前《屈指可数》的口碑就不错,奖项可以指望一下,而且虽然说票房一般,但回本无压力,这个项目整体是赚的。

  费茗看了半天评论,找不到适合捞的,只能算了。

  早饭后,他浇浇花、喂喂鱼,和公司开了个视频会议,结束后走出书房,发现骆溢回来了。

  费茗难掩搞笑:“你没说……我还以为你没请到假。怎么这个时候到?不会又拍夜戏了吧?”

  骆溢抱着他:“昨晚十二点收工,一早起来赶的飞机。”

  午饭是骆溢做的,饭后骆溢打算做个蛋糕。

  费茗演过一次烘焙师,演之前在家练了两个月烘焙,期间骆溢有几天空闲,跟着学了几下,算是有经验,再拿做菜APP搜个做法,照着来就是了。

  先烤个戚风,非常成功。

  到抹奶油这步,骆溢不太行,只能叫费茗。

  费茗:“我过生日,我自己做蛋糕?”

  骆溢:“就这一步,拜托了。再说了,要不是你现在身体不行,这蛋糕最终还是我用得多。”

  费茗一个眼刀飞过去,抢过抹刀开始工作,过了一会儿小声嘀咕:“你天天尽想些不能做的,晚上睡得着觉?”

  骆溢走到他身后搂他腰。

  费茗惊了一下:“别碰!”

  “没碰。”骆溢的手安静地搭在他腰上,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有老婆怎么都睡得着。”

  费茗手差点抖了,顿了一下继续。把奶油抹平后,他松了口气,终于不怕腰上那只手了。

  “还好我继续吗?”费茗问。

  骆溢顿了一下,这话……好容易想起一些让他睡不着觉的场合。

  他接过抹刀,在费茗唇上亲了一下:“不了,剩下的我会,虽然一般,不过你将就着看吧。”

  最终,骆溢做了个有点丑的蛋糕,上面写着:

  【费茗:

  生日快乐

  平安康健】

  费茗就站在旁边看着,没出声。

  骆溢回头问:“什么时候吃?”

  费茗想了想:“晚上回来吃吧?晚点我们去看场电影。”

  骆溢想也没想就说:“好啊!看什么电影?”

  费茗:“当然是《屈指可数》。”

  骆溢沉默了一下:“我们约会,看亲情电影?”

  费茗:“这可是你公司主投的电影,你不看?”

  骆溢:“好嘛,还成工作了。”

  费茗:“那你要不要看?”

  骆溢:“当然要!以前想和你出门看场电影难死了……几点去?”

  费茗一愣。以前不想一起去看电影,主要是怕关系被曝光,现在是不怕了,但这个时机……

  无所谓了,他现在又不能熬夜,今天剩下的都差不多是黄金场。

  费茗:“现在出发吧,不然就太晚了。”

  骆溢想想也是,把蛋糕放进冰箱,两人换了衣服出发,找了一个上座率低的场次。

  现在不是热门档期,没有大爆电影,两人去的电影院客流量小,没碰到什么人,他们买的这场总共不到十个人。不过两人还是等电影开始了才进去,影厅里已经熄灯,乌漆嘛黑的。两人买的最后一排,费茗有点看不清,很认真地低头看路,骆溢忍不住伸手抓着他。

  电影还在放片头,正中有个女孩子看过来,见两个男的拉拉扯扯,还挺高大,一直盯着两人落座。

  不过两人都戴了口罩,应该没被认出来。

  电影放了一半,费茗和骆溢客串的镜头出现了,那个女孩子猛地回头看过来,后半程就频频往后看。

  费茗小声说:“好像被发现了。”

  骆溢:“现在走?”

  费茗犹豫了一下,他还挺喜欢这电影的,想看完。

  骆溢便握住他的手:“没事,发现了就发现了,我还能渣了你不成?”

  费茗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回握:“嗯,没事。”

  骆溢一下子将他握得更紧了。

  快到结局的时候,片子突然开始催泪炸弹。

  这部片子的主角是一个独居老人,儿子儿媳居住在别的城市,人到中年,生活压力非常大,很久才回家一次,有时候过年都不回,刚刚成年的孙子对生活持躺平态度,拒绝父母鸡娃,逃到了老人身边,见老人很孤单,把父母劝回来给老人过生日。

  本来老人很高兴,结果饭吃到一半吵了起来,中年夫妻和儿子互相数落。

  老人最后开口:“你们这辈子还能回家的次数,我都数得过来。用我的手就差不多了,手要是不够,加上脚也够了!”

  剧本是费茗早就看过的,看的时候感触不算大。但演员演技太好,这一刻他还是哭了。

  前方也传来了抽泣声。

  骆溢递了张纸巾给费茗,伸手将他揽在怀里。

  亮灯后,大约是因为都哭了,前面的人倒是没怎么关注他们,先前观察过几次的那个女孩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费茗几乎将整个头埋进了骆溢怀里,骆溢低垂着头,对方看不清什么,一边擦泪一边走了。

  费茗和骆溢也抓紧时间离开。

  回到车上,费茗说:“以后我们多回家看看吧。”

  费茗没有通俗意义上的家了,骆溢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家,点头:“好。”

  回到家,费茗眼睛还是红的,骆溢情绪也不高。电影里的话他在现实中听过,他奶奶还在的时候,遇到不常来往的亲戚朋友总会说:“这辈子见不了几次啰。”

  如果他每年只回一次家,这辈子还能见父母的次数也是可以计数的,并且数字不会太大。

  不过也比费茗好。

  费茗想要有限的数字都没有。

  骆溢心情糟糕地说:“就不该选这部电影,让你过生日哭成兔子。”

  费茗笑道:“没事啊。我挺喜欢的,这就够了。”

  骆溢只好抱着他靠了会儿,然后去弄晚饭,吃完饭才把蛋糕端出来。

  他买了生日蜡烛,蛋糕不大,插了九支上去,说:“希望你长长久久,我们也长长久久。”

  他叫费茗许愿。

  费茗忍不住笑:“你不是帮我许了吗?”

  骆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勾着他下巴亲了一下,说:“认真许一个,寿星的愿望会很灵的。”

  费茗点头,闭上眼,一秒钟后又睁开,拿起手机:“我先拍个照。”

  骆溢:“我给你拍,就拍个蛋糕算什么?”

  费茗想想也是,把手机递给他,闭上眼认真许愿。

  许完,他将蜡烛吹灭,骆溢把灯打开,把手机放桌上,拿刀给他,让他切蛋糕。

  费茗把自己的名字切下来,放盘子里推他面前:“我知道你想吃我。”

  骆溢:“……草。”

  费茗吃了几口蛋糕,没敢多吃,骆溢也不敢多吃,长胖了崔导要发火的。

  骆溢把蛋糕收拾了,餐具该洗的洗,完了听到手机响起提示音,拿出来一看,是特别关注的费茗发了微博。

  他顿了一下,点开——

  费茗只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刚才拍的,费茗对着蛋糕许愿,蛋糕上的字迹清晰明了。

  骆溢的心砰砰直跳,如雷似鼓。

  照片里只有费茗一个人,但他有种被费茗介绍给大家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骆溢点开评论:

  【生日快乐啊靓仔】

  【生快生快】

  【等下,谁给你过生日?谁给你拍照片?】

  【蛋糕有点丑,自己做的吧?……所以谁做的?!!!】

  【有情况!】

  【啊这……给我1m粉整不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