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菽带着三只跟宠闯入天庭。
天庭比之前荒废了许多,天边的云彩、路边的花草、花园里的奇珍异兽都不见了,这些很多是生了灵智的,或者交给专门的仙官打理,神仙打起来后,它们要么自己跑了,要么被打没了。
采菽先去涵谷元君原先住的地方,一路上把经过的宫殿都收刮了一遍。
她有点怕神仙们的灵器法宝,当日连师父都打不过,自己怕也没什么优势。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逐个击破。
于是她每路过一座宫殿,就带着三只跟宠悄悄溜进去,有人就打,没人就收刮东西,先将三只跟宠武装上,灵丹妙药全塞给它们,免得它们修为太低,打不了几下。剩下能用的自己带上,不能用的就毁了,免得落到敌人手中。
一不注意,到了太子住的地方。
采菽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里走,对身边三只说:“太子的地方一定有很多好东西——”
话音未落,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声:“你别走!”
然后太子和那个痴恋他的仙二代拉扯着从里面跑出来。
两人看到采菽,都是脸色大变。
太子是惊喜,甩开仙二代就跑过来:“我正想下去找你!”
仙二代愤怒不已:“又是你!”说着就拿出一个法宝往采菽身上扔。
采菽和跟宠们急忙躲开,她现在不缺法宝,随便掏了一个扔出去。
仙二代下意识躲开,看清是什么后大怒:“你竟敢偷我爹的东西!”
采菽:“什么偷?这叫抢!”
仙二代一听,更加生气,又祭出一件法宝要打采菽。太子急忙去救,却救了个空——巨蟒用身子将采菽一卷,将人拉离战场,苍鹰和云豹分别从头顶、脚下扑向仙二代,差点没把她撕了。太子一看,到底是熟人,只能把她救下,然后对着她说狠话,大抵就是他只爱采菽,对她从来没生过情义。
刚刚那番打斗,仙二代发现自己已经打不过采菽,见太子又这般无情,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她爹。
采菽惦记着去收刮太子的宝贝,转身要走,太子急忙伸手拉她,被她躲开。太子只能收回手,对着她好一番情真意切地表白,说后悔当天没留在凡间陪她,但现在愿意和她去凡间白头偕老,如果采菽不信他的话,他可以从诛仙台上跳下去证明自己。
采菽:“凡人寿命不过百载,若跟他们说天上的神仙跳下诛仙台就觉得委屈死了,他们肯定抢着来受这委屈。你若真爱我,跳什么诛仙台?不如下归墟去!”
采菽说完,懒得再收刮他的东西,直接去了涵谷元君住处。
那里放着一件早已失去用处的法宝——告天书,是一幅小巧的卷轴,以凡间普通的蛇蜕为卷、羊角做轴,被一根蔓草系住。之前采菽见涵谷元君用过,涵谷元君给她说了来历。
这是女娲留下的。女娲创造了人类,想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于是留下了这件东西,任何人都可以对它倾诉人类的近况。
这实际上是留给凡人的东西,但因为是女娲留下的,神仙便据为己有了,然后发现这东西真是普通平凡,毫无灵气,在它上面写字画画、对它说话唱歌,它永远不会有反应,久而久之,天界就把它当成了无用之物。
也只有涵谷元君母女心系凡人,每隔一段时间会对着它说说凡间的近况。
现在,采菽将它找了出来。万幸还在,大约是太普通了些,神仙们打来打去,毁了无数法宝宫殿,也没想起它来。
采菽将它摊开在案几上,双手合十拜了拜:“女娲娘娘在上,弟子采菽,以凡入仙,在凡间历练数千年,特向你禀告人族近况——”
说了好长一番话,概括起来就三件事:告状!告状!还是告状!
你精心造出来的人被欺负啦,这群神仙说是庇佑他们,却总在欺负他们,天天呼风唤雨大显威能,凡人稍微厉害点他们就来个沧海桑田让凡人回到茹毛饮血重新开始,庇佑了几百万年大家才刚学会种田,前阵子把南天门一关,不过才几千年,大家已经开始掌握神仙之力了,你就说这群老不死的于凡人到底有益有害吧。
告完状,该给出解决办法了,首先表明自己悟出了新的道。既然凡人已经这么厉害,那就不需要神仙了,神仙该离开了,像曾经的上古大能们一样。现在他们不肯离开,我打算帮帮他们,如果女娲娘娘您能听见,请不要误会弟子在做坏事,等我解决了这些神仙,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采菽起身,去找天帝。
她估计现在大部分神仙都在那边。
她是一路打过去的,但并没有想象中吃力。因为神仙们的法宝灵器早被涵谷元君消耗了一波,然后被战神消耗了一波,最近又一直内耗,好多已经报废,剩下的就算有战力也不多了。
采菽还遇上了战神,但战神似乎无心恋战,朝南天门飞去了,采菽没管他去哪里,一直打到了天帝面前。
看着天帝和挡在他身前的一众神仙,采菽轻轻一笑:“凡人已经不需要你们了,你们是自己下归墟,还是我送你们下去?”
天帝一听,仰天大笑:“你以为归墟是你想下就能下的?”
此时,太子来到了通往归墟的海边,当他想走入海中时,刀锋般的风浪立即席卷而来,他下意识躲开,但身上仍然被划了好多道口子。
他望着眼前平静的海面,再次向前,风浪又起。
他喃喃道:“难怪无人敢下归墟,归墟竟这般可怖。”
不过他不怕,闭上眼,想一头撞进去。就在这时,一只手按住了他肩膀。他回头,看到了战神。
战神浑身浴血,神情冰冷,目中缠绕着血丝:“以你的修为,根本过不去。”
太子决然道:“既然已经决定下归墟,我怕什么?!”
战神冷笑:“你以为这就是归墟了?”
太子一愣。
战神:“这只是通往归墟的最后一段路,修为太低的人根本没法靠近。大概是上古的大能怕有人因为私怨将无辜者送进去吧,于是虽然归墟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但想前往归墟,异常艰难。你以为我当真入魔了么?只不过是修为太低,抵御不了归墟途中的风浪,只能先练练。”
战神说完,踏上海面。
太子知道了归墟的真相,天上的神仙却懒得向采菽解释,但采菽也听出来,归墟怕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不过也没关系,本来也没指望这些神仙自己乖乖去,她早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
众仙将法术法器朝采菽扔去,但落到她身上,却被弹了回来。
一道流光从她衣服上闪过,她低头看了一眼:“果然神仙最
瞧不上的,最能对付神仙。”
一段时间后,采菽有些力竭,苍鹰正想去收刮点法宝灵丹来,一转头差点被糊一脸,躲开一看,竟然是告天书飞来了,自行展开挡在了采菽面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神仙震惊:
“那是告天书?居然能用?”
“那毕竟是女娲留下的东西……”
“抢过来!”
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东西是女娲留给凡人的,从前没显过威能,如今因凡人生出事端倒突然出现了,一来就飞到那个女人面前,显然不会向着他们,怕是女娲留下的什么“绝招”。
对面又要攻过来,采菽猛让后躲,对三只跟宠说:“拦住他们!”
然后她站在后面,认真看起告天书来。
告天书上显出字迹,仔细一看,竟是一道法诀。看清内容后,她忍不住一笑:“看来女娲早看穿了你们,早料到会有今日了。”
神仙们一听,更加慌了。
采菽立即聚拢灵力,盯着告天书的字,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她的声音之上,还伴随着一层轻柔又模糊的女音。
众仙一听,慌乱地大喊起来。
神仙是什么?法力无边、长生不老?
法力如何来?长生如何来?
法力吸纳于天地,长生乃逆天而行。
这道法诀,就是要将他们的法力和寿命还给天地!
无数道光丝从神仙体内飞出,消失在天地间,连归墟边上的太子和住在采菽家里的小仙女都不能幸免。
神仙跌落凡尘,天庭崩塌,坠入云海。
……
人间。
京畿的村庄涌进来一批流民,赏他们铜板要被他们骂,眼见他们要饿死了叫他们去做工换钱,他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添乱,还念念叨叨说自己是神仙,扯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说是仙衣,拿着朽木和泥巴说是法宝,骂骂咧咧地说是被人害了,说那人把他们的宝物变成了破烂……
村民见了都绕道走,生怕被传染了癔症。
时间一长,这群人倒也认了命,有些学着种地,有些出门做工,有些还继续当太爷,对其他人呼来喝去,还有些人在外面坑蒙拐骗,说自己是神仙转世,只要供奉他,将来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但是呢,叫他们点石成金,他们不会;叫他们变桌肉食,他们不会;叫他们去把粮仓里的老鼠抓了,他们还不会!
问他们会什么,他们说可以保佑大家发财、早生贵子。
百姓骂道:“我要发财不去拜财神,要求子不去拜观音,倒要拜你们这些江湖骗子?你当我们是傻子!”
大家哄笑着散去,只留下一个红衣女子。
江湖骗子看见,勃然变色,却很识时务,不敢惹她。
采菽轻笑:“想靠凡人的信仰重新成仙?”
江湖骗子哑然,涨红了脸色。
采菽:“以前怎么不多为他们做点事呢?”
江湖骗子怒道:“你得意什么?你现在是世间唯一的神,很快就会享受唯我独尊的滋味,不过是下一个我们!到时候,你的新天庭,说不准还要请我们这些老人回去呢~”
采菽没有理他,转身离开。
她走到一户农家院外,一名农妇正在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
采菽隔着柴门问她:“大娘,我可以向你讨一粒种子吗?”
农妇抬头:“什么?”
采菽:“我想向你讨一粒种子,随便什么种子,能种下去的就行。”
农妇愣了下,看见她身上的衣裳,慌忙点了下头,转身回屋,端了整整一斗的谷粒出来,双手捧到她面前。
采菽伸手拿了一粒,装进涵谷元君留给她的百纳袋里,弯腰说:“谢谢,我只要一粒就够了。”
然后她转身走向下一户人家,仍然讨了一粒种子。
等她走远后,那些农人忍不住从家里跑出来,望着她的背影议论起来:
“是神仙吧?”
“听说有个管种地的娘娘就穿红色的衣裳,上面绣了黄色的稻子,手里拿着一个打补丁的荷包。”
“她身上绣的不是稻子吧?”
“反正都差不多,肯定是神仙,在给我们的种子开光呢,明年就种这一斗了!”
“我也是,这一斗可不能吃了!”
“哎呀,我只拿了一小盅!”
“早知道我该挑一担出来!”
“这么贪心,神仙不会保佑你的!”
……
采菽走过了很多地方,从雪天到烈日,从秋收到播种,不停地叩开凡人的家门,向他们讨一粒种子。
路上,她碰到了天界的太子。当然,他现在已经是凡人了。他在打渔,似乎还受到了其他渔民的拥戴,看起来比其他神仙有用些。
太子看到她时,下意识想追过去,但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采菽站在了前往归墟的海边。
当看到告天书上的字迹时,她毫不怀疑,如果她用了法诀却不能给出她承诺的“交代”,必然会遭到反噬。女娲留下那道法诀,必然不是为了拆了这个天庭,又让另一个天庭出现。
还好,她从来没那样的打算。
归墟之下,真的是虚无吗,还是说,凡间的种子也能种下?
她将从无数凡人那里乞来的种子收好,踏上前往归墟的海面。
如刀般的风浪袭来,但这次无法再伤害她了。
不知走了多久,黑暗散去,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上,四周风景如画,面前有一汪深蓝。
她转过身,往前伸手,没有风浪,似乎还能离开。
她收回手,转身看着那汪深蓝,伸出脚,发现自己凌波的法术对它无用。
这就是归墟了吧。
原来穿过艰险的路途,这里平静又美丽。四周没有危险,它似乎在劝人归返,但它本身却是那般迷人。
采菽脚下使力,浪花溅起,遮满屏幕——
大结局。
*
《不羡鸳鸯不羡仙》晚上六点更新,如果跳过片头片尾、不加速观看,看完差不多七点半。
由于《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热度太大,很多营销号为了抢发新闻,都是倍速、把打斗场面跳过,六点半就把大结局的剧情发出去了。
在追剧但今天还没来得及看的人刷到了相当冒火,但也有一些人是看了一半已经没看的,或者单纯吃瓜的,还有加入了待看但还没看早就被剧透得差不多了的,这些当然并不排斥被剧透,于是讨论度不错。
【不羡仙结局女主下归墟了?这算be吗?】
【不羡仙看完了,特效和场景一直在线,现在就是好奇到底花了多少钱!】
【不羡仙最后一幕还来了个实景,大家看看这是哪里?】
【不羡仙最后是什么景啊,好美,想去旅游!】
【我去!不羡仙的归墟是蓝洞啊!我能说我一直把蓝洞想象成归墟吗?虽然世界上的蓝洞多了点……】
【多不正好吗?殊途同归、归墟】
【打个字咋还结巴了呢?】
【看完发现,不羡仙那个纯风景的片头居然全是剧透,每一个景都对应一场剧情!】
【啊啊啊,有番外!怎么是芜菁?我还以为会是女主或师父】
有人把番外单独截出来发在了网上:
一颗芜菁趴在一间现代办公桌上,用叶子拽了一蓝一红两支圆珠笔,一边用剩下的叶子做出以头抢地的动作,一边骂骂咧咧:“为什么那三个就活成了保护动物,我却要在这里上班?我为什么要搞农业研究?还当老师……我什么时候能活成保护植物啊!”
网友:【查了下,你亩产可达三千斤,地球不毁灭怕是没机会了。】
七点半,准备追剧的人都看完了,有人摩拳擦掌准备去讨论,一打开微博,刷到一条最新更新:
@电影频道V:【《不羡鸳鸯不羡仙》,以神的角度谱写人类赞歌!】
网友:…………
大家在评论区跪成一排。
【好家伙,六公主也追不羡仙?】
【还是准点追】
【本来想做个观后感总结,准备了一肚子话来吹,看到你的吹法我还是不献丑了。】
【还是你有文化,一句话精准总结!】
【谢谢六公主,我知道这剧真正的深度在哪里了。】
【你不是电影频道吗?】
很快,#六公主评不羡鸳鸯不羡仙#就上了热搜,甚至超过了#不羡鸳鸯不羡仙大结局#。
当天晚上网络有多热闹就不提了,第二天,囧站又出了一堆解说视频:
【二十年之期已到,仙侠剧归位!深度剖析《不羡鸳鸯不羡仙》】
【一部戏如何展示从先秦到大明的服饰变迁?细说《不羡鸳鸯不羡仙》服饰】
【打卡《不羡鸳鸯不羡仙》全景点该如何规划旅游路线?】
【《不羡鸳鸯不羡仙》壁纸镜头全收录】
【《不羡鸳鸯不羡仙》到底花了多少钱?】
【爆笑解说《不羡鸳鸯不羡仙》】
最后这个视频的up主获得了非常高的点击,虽然《不羡鸳鸯不羡仙》已经够火了,但他的视频又给剧带去了新观众,因为他说——
“我们的主角采菽同学,大名豆子,成了三界最高学府天庭大学的新生……大学还没毕业,她就被班主任战老师保送到谷教授那里当研究生了。
“谷教授是位无心恋爱、一心科研的顶级学霸,做的课题永远是业内最顶尖的,比如已经被证伪的无情道修法、将现有学术体系完全推翻的天庭解散实验……由于这两样实在太难,于是谷教授退后一步选择了相对容易的荡平魔界课题。这是一个同行做了几十万年都没出结果的课题,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谷教授的实力。谷教授完成这个高难度课题后去了更加厉害的单位,豆同学也靠这个课题成功拿到了研究生学位。
“但豆同学也想要谷教授新单位的offer,于是选择了继续读博。她不愧师出名门,居然把导师都完成不了的课题当做了自己的毕设……”
《不羡鸳鸯不羡仙》的弹幕上很快出现了新梗;
结局采菽回天庭,弹幕刷:【快让开!豆姐来做毕设了!】
看到男主拦住采菽说要去跳诛仙台,弹幕:【你一个大学生出校门能不能不要耽误博士生做毕设?】
【她明明是来炸学校的】
【男主:栓Q,出校门后学校没了,只能留在原地打工】
……
费茗以为,大结局了热度就会开始下降,结果因为六公主强行拉高立意和up主扎堆解说,热度反而更高了,演员飞升就不说了,编剧、导演通通上热搜,连央视的直播间都叫剧组去做访谈。
这场访谈央视那边希望探讨更多制作的细节,于是除了四个主配角,还去了导演、编剧和服装设计。
编剧里面,陆书勤和白开都不愿意去,于是是刘名去的。
刘名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他当初怎么就想到给沙漠影视投简历了呢?这毕业还不到一年就走上了人生巅峰!虽然这部剧他充当的是打字机的角色,但他还年轻,认真学,未必没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以后他就在娱乐圈混了!一定要成为金牌编剧!
而当天的直播,好几个媒体拿了转播权,直播间热度空前地高。
先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现场主持人开始引导话题,抛出第一个正式问题:“我们想知道,这个故事是怎么产生的呢?”
万成城看向刘名。拍摄期间刘名跟了组,万成城和他很熟悉。
刘名很紧张,他一个刚毕业不到一年的菜鸟,老板好、同事好,去剧组的时候因为是编剧老师还被娱乐圈的人捧着,就没积攒到什么社会经验,一被问,也不知道什么话术,什么都抖了出来:“是费总,有一天他找到我们几个编剧,说要做一个古偶剧,要和市面上完全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