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前,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直到所有人都因肚子叫而暂缓了会议进程。
走出营帐,外头的伙头兵正有条不紊地给兵将们盛粥。
天气太恶劣,导致锅下就不能停火。
营帐周围几十里地的木材基本都用在这块儿了,没有茂林做防护,连风沙都如入无人之境。
宋伯元抬手挡了挡眼前被冻硬的沙子,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脸上被冻裂的小伤口,拿着空碗跟在李炳生后头继续磨:“真的,李叔,你就信我这次呗。”
大梁军的军规是,开伙后兵先吃,将排在后。
就算只剩下米汤,也不许伙头兵为了将官们另开小灶。
眼看着前头碗里的米越来越少,李炳生抓宋伯元的衣领子把她往前推了推,“我信个屁!”
宋伯元将手里的碗往前伸了伸,那伙头兵扫她一眼,一勺子米汤下来,只能在碗底找到几粒米。宋伯元看了一眼,又端着那一碗米汤转过来看李炳生:“李叔,永州的粮还没给咱送过来呢?”
李炳生看她一眼,无奈地叹口气。
“永州不是废亲王宇文武盛的封地吗?宇文武盛被贬就只能把不满撒到咱们头上了呗。次次去问,次次说在盘帐。那帐盘不完,就不许咱们领粮。”
宋伯元将碗沿搁到自己唇边,利索地吸了口热乎汤水后才皱紧了眉看过去:“他说不给就不给了?咱们有兵,还能怕他一个被贬封地的废王?”
周令过来续第二碗汤时,接了句话:“也不知道这宇文武盛给永州百姓下了什么迷魂药,咱们的人一去,那百姓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咱们的人。咱们要是真动真格的,还没等胡族人打过来,永州百姓都要戳死了咱的脊梁骨了。”
宋伯元将手里的空碗搁回到回收的桌边,掐了腰皱眉沉思。
周令喝完碗里的水,抓她进了能挡风雪飞沙的营帐。
“你有办法?”
宋伯元朝他点点头,又探出个头看了眼营帐外的李炳生,立刻趴到周令耳边低声道:“咱们两个今夜往永州走一趟,明早点名之前回来就行。”
周令也跟着鬼鬼祟祟地探过头来,“能行吗?咱们去了能怎么办?”
“一把火烧了宇文武盛的府邸,咱就能找到存粮的地方。”
周令将信将疑地看她一眼:“这事我能陪你去,但是咱们说好了啊,老李要是发火,你得在我前头扛着。”
“好说,好说。”宋伯元拉拉他的手腕,“李叔嘴硬心软,疼我呢。”
待那红日衔山,余晖横照之时,宋伯元一骨碌从被子下爬起身,外头的盔甲没穿,翻箱倒柜地从来时带来的箱子里翻了套纯黑色圆领袍套在身上。
两人身上都有进出牙牌,碰头后顺顺利利地出了兵营。
在桑榆镇临时租了两匹棕马,上路永州。
路上,周令问她:“你出来这么多日,你那新妇没给你捎封信啊?”
宋伯元在马上撇了下嘴,仰起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
月倒还是那弯月,只是身边换了人。
在残酷血腥的战场浸了这么多日,那点子曲曲绕绕的小女儿心肠早被她甩远了。
自打七日前,阿严流的银枪擦着她的耳廓而过,每次从战场上回来,她都会给汴京捎信。只是信像北境的雪片子似的纷纷扬扬地往出送,倒是没收回来一封。
她歪歪头,扯了下缰绳,“我家大娘子不是寻常的女娘,她胸有天下,不会因为这种儿女情长之事绊住了手脚。”
周令顿时来了好奇,他紧跟上宋伯元的马,“那也是刚新婚的女娘啊。”想了会儿子,又偷偷扫了眼宋伯元的下身,想起她那不能尽人事的传言也就跟着默了声去。
宋伯元这时偏头看了他眼,看到他那来不及收回的眼神,立刻在马上站起身,踢了一脚周令□□的马。
周令的马受惊,立刻扬起前蹄,打了个很响的马鸣。周令费力地掌握好马后,重新去追宋伯元。
落日余晖下,少年大笑着纵马飞驰。那未来得及盘仔细的头发,随风扬起几根碎发出来。
周令追上去,看了眼她认真驭马的侧脸,不免想起十几年前,那个亲手推他离开皇宫的宋尹章将军。
“阿元,”周令冲她喊了一声。
宋伯元笑着转过头来,“怎么?想来和我比试比试?”她狠扯了下手里紧攥的缰绳,因着恶劣天气,手都冻得僵硬,手底下马皮做的缰绳握在手里,拉得她生疼。
周令摇摇头,“就是想谢谢你来了北境。”
宋伯元鼻尖冷哼一声,“大男人矫情死了。”她狠甩了下马鞭子,最后句话被隐进风里,随那肆虐的北风的尾巴传到周令的耳朵里,“我不来谁来?我宋伯元就是北境的王!”
周令抬眼,领先自己一箭地的少年,此刻双脚紧紧踩在脚踏上,左手攥着缰绳,整个人从马上站起身,右手甩了个漂亮的马鞭,马觉痛立刻”嗖“地窜出去。
那少年就在他眼前浮浮沉沉地跃过,像飞鸟越山峦,自由又恣意。
在天色黑透之时,他们按计划到了永州城。
永州城大门紧闭,早过了闭门之时。
宋伯元双手盘在胸前,双眼紧着打量眼前的城门。
拴好马的周令过来,跟着抬起头看了一眼,“翻上去不难,但是要是碰到人,怎么办?不能杀吧。”
宋伯元撇嘴,“有什么不能杀的。”她从周令腰间解了盘盘绳下来,安好飞勾后,直接甩上城墙。
在手里紧扽了扽后,将手里的绳子递给周令,“你先上,碰上人就杀。”
周令好笑地接过来不忘揶揄她:“你怎么不先上?不还是不忍心?”
宋伯元狠推他肩膀一下,“废话那么多,你不行就我来。”
周令这时候都蹬上去两步了,听了她的话,立刻松了手里的绳子,眼都不眨地从绳上头跳下来。“行,那你来。”
宋伯元暗骂了他一下,还是接了那绳子。
她知道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但她还是祛不掉常伴她左右的那点恻隐之心。这时候被赶鸭子上架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
两人轻功都不错,借着绳子的力几步就上了城楼。城楼里守城门的兵正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椅子边架了个烧得正旺的废盆。宋伯元低头瞧了一眼那盆里的炭,又想起兵营守夜的兵只能靠自身温度抵挡寒夜就不免愤怒,好东西都提前在永州用上了,怪不得永州百姓不肯放物资给边防军队。周令上来后收起绳子,跟着宋伯元的脚步蹑手蹑脚地往出走。
等他们顺利下了城楼后,宋伯元才转过头去对周令愤愤不平道:“咱们的兵,一站一整夜,就怕胡族鞑子搞夜袭。他们永州倒是好,我看刚那盆里的炭可是上等的银丝炭,无烟无味好烧得紧。”
周令叹了口气,“别说那个了,咱们还真能放胡族鞑子进永州吗?进了永州那就直抵汴京了。”
“这宇文武盛也不知道开了哪门子窍,自己吞了好东西还不忘给永州百姓分享。”
有一列巡夜的兵打着火把从路的尽头而来,周令忙拽了她一把,小声在她耳边回话:“所以我说那些达官贵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宋伯元咧嘴笑笑,等那队巡防兵走了之后,她才对他道:“我还不算好东西?就算我不算,那我家大娘子肯定算。”
周令对她笑了一下,“你家大娘子就那么好?日日夜夜的挂嘴边儿,也没见你收到半个字儿。”
宋伯元立刻像被霜打的茄子,蔫头搭脑地推他一把,“废话真多,跟上。”
她拐进一家带小院的民户,脚踩在粮仓的门上,刚要往瓦上蹦,立刻被周令叫住。
周令抬手指指那关不严的门,仰起头看过去:“都是粮,都溢出来了。”
宋伯元心一咯噔。
粮要是全藏在各户人家里,那他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从百姓手里抢出来。
她朝周令打了个手势,踩上屋顶后才说:“你去那边,我去这边,挨家挨户看看粮仓。”
“不去烧宇文武盛的府邸了吗?”周令抓了她的手腕问。
宋伯元抿唇点头,“烧!丫的,一会儿烧死他。”
两人立刻分开,大半夜挨家挨户地看过去,发现每家的粮仓都堆得高高的,立刻掉头回去寻周令。
周令没有她那么好运,刚要过来就迎面碰上起夜的老头,在心里犹豫要不要打晕他的时候,那老头立刻训练有素地点了手里用来传信号的烟花筒。
宋伯元亲眼看着那烟花升空后在她眼前爆炸,她只觉荒唐,这么重要的军用物资,宇文武盛竟然随手发给了永州百姓,只为了防他们大梁青虎军。
周令也再不犹豫,伸出手去直接拧了那老头的脑袋。从他手里抢过那只剩竹子外壳的筒,心疼地揣进怀里。
烟花炸开,整个永州开始兵荒马乱地挨家挨户亮起灯。
周令翻身上屋顶,与宋伯元会和之后,拔腿就往整个永州最奢华的府邸那儿去/。
确认府门上挂着【王爷府】的牌子后汁源由叩叩群1五耳耳七无二八1整理,欢迎加入两人躲在暗处等待机会。
恰好刚才那列巡防兵走到他们这儿,两人默契地随手抓了最末尾两个兵,迅速扒了他们的衣服换上,趁着夜色慌慌张张地跟上队伍。
随着这队巡防兵,堂而皇之地踏入了那恢弘气派如宫殿般的府邸。
刚一踏进来,宋伯元就后悔了。
里头列队穿梭着数十队装备精良的兵。
他们互相间都有打招呼特有的暗号,眼看着有一队径直朝他们而来,宋伯元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一人一个字的喊,等到周令之后就是她。
暗号像古诗词,大概是觉得军户都没什么文化,所以这么难为人。
周令却顺利接上,宋伯元不免有种五雷轰顶之感。
她念少时候读书就不认真,长大也没有温书的爱好,眼看着要露馅,索性也不装了,直接踢了眼前拿了火把要照她脸的人,趁乱按了下周令的肩膀,整个人飞身上瓦。
下头所有的兵都开始吹起胸前挂着的竹哨,整个府邸的兵全都朝这儿聚拢过来。
宋伯元挠挠头,只能无奈地先跑了。
全城的人都在追她,直把她累得没了半条命才找到了一个可安身的“安全地方”。
宇文武盛三更半夜坐在高台上喝茶,那不是有病吗?
宋伯元几步走到他面前,抢了他手里的茶碗一把扔下去,“大梁青虎军扛不住,你以为你在这儿就安全了?”
宇文武盛耸耸肩,“听说父皇将能做事的官僚都杀了,汴京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再不趁机捞点油水,那才是真的死定了。”
“你暗中招募了私兵?”宋伯元斜眼看向他,宇文武盛倒是没变什么样子,还是脸煞白,一副羸弱气血不足的样子。
宇文武盛笑了笑,拿起个新茶盏,倒了茶后推给宋伯元:“我之前在汴京许你的,我现在也能许你。你把景黛那臭婊子骗过来,我将我所有的兵权都交给你打理。等大梁破国之时,你我联手就是天命所归。”
宋伯元看他一眼,看傻子似的笑了一声,“静妃和七殿下八王你都不管了?”
宇文武盛抬眼,须臾之后才咧起嘴笑了笑。
“宋伯元,你这脸糙了,皮破了,性子却还是这么天真啊。我夹着尾巴败走汴京之时,我的母妃可有为我做什么?她还以为老八那畏畏缩缩的性子真能登上父皇那宝座呢,真是可笑。”
高台下不时有几队巡逻兵交叉走过。
有个师爷模样的人登上高台,看了她一眼,才站到了宇文武盛身后。
整个府邸的后林突然燃起火光,宋伯元站起身,往那头看了一眼,应该是周令得手了。
宇文武盛却不紧不慢地叫她:“诶,宋伯元,只要你站在我这头,我可以保你在汴京的家人都安顺无虞。别小孩子脾气,好好考虑一下吧。”他站起身,往宋伯元的方向走了几步,站在了她身边。
眼前就是冲天的火光,脚底下是无数的人正忙着抬水浇火。
宇文武盛懒散地倚在柱子边看高台下的大火,眼里只有空洞。
“你们打胡族很吃力吧?”他转身过来,正面看向宋伯元,“放弃吧,中枢都被宇文广那疯子搞得崩溃,你们守的大梁根本就没有气数了。既然你没有起死回生之力,不如就带兵投靠我吧。”
宋伯元好笑地抬头看他:“有胆识之人皆入了我青虎军,此时进你军营的不过都是贪图小利之辈,你还指望大梁国破后,靠这些虾兵蟹将阻挡阿严流吗?”
“所以,我在很认真地拉拢你啊。”宇文武盛抬起手,触了触宋伯元被风吹得发红的手,“还真是三日不见当如刮目相看啊,当年名噪汴京的第一纨绔公子哥儿,竟然吃得了这种苦。啧啧,这皮肤要回汴京养上七八年才成吧?”
宋伯元甩了下他的手,自己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不在意地回答:“我都娶了娘子了,再丑也没关系。”
闻言,宇文武盛突然对着夜空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直弓了腰,笑过后才抬手指她:“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汴京都传那张左丞与你那大娘子日日夜夜同处一室,就你还被蒙在鼓里呢吧?”
宋伯元听完,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掐了他的脖子,五指被冻得发僵,但对付宇文武盛这种烂人倒还是绰绰有余。
宇文武盛手放在自己脖子与宋伯元的手之间,带着宋伯元环视了一圈,“看不到是吧?啧啧,老刘,让弓箭手都点起火把。”
老刘在高台中央打了个手势,紧接着南面看守塔边就见了亮,慢慢地,那亮光将整个高台紧紧围住。
“这还是我和你那红杏出墙的大娘子学的呢。”宇文武盛笑了笑,“给我松开!不然,我就让人把你射成筛子。”
宋伯元抿唇打量了一圈儿弓箭手的位置后,手上渐渐松了劲儿,宇文武盛趁机挣开她的手,站在她两米开外看着她:“我这次放你走,你回去好好考虑。三日,”他立出三根手指戳到宋伯元眼前,“你以大梁军与青虎军联合军主将的身份发声明归顺于我,我就发粮给你,咱们兄弟俩,在乱世中闯出一番名堂,不好吗?还有你那婊子娘子,直接送给咱们队里的兄弟玩儿玩儿,”
一拳砸过去,宇文武盛立刻被砸出了鼻血。
弓箭上弦绷起来的声音,就如响在耳边。
宋伯元一个身跃,身后有无数的剑雨叮过来。
宇文武盛大笑着将手捂在自己的鼻子上,朝外头的宋伯元喊道:“你好好考虑啊!把她锁在你屋子里,只供你玩乐也行。”
宋伯元皱眉看了他一眼,看他在高台上那疯癫样子,不免觉得他和他那常发疯的父亲与兄长有几分相似。
“放,他们走。”宇文武盛对着下头的人喊了声,“我说话算话,宋伯元!你他妈给我记住了,婊子就是婊子。”
宋伯元趁他发疯之际,立刻跑到城楼那儿去。
更讽刺人的是,此刻的永州城门大开。
那些守门的将领还卑躬屈膝地请她出门。
周令在城外皱着眉头向她招手,身上那巡逻兵的衣裳还没脱。
宋伯元只能走了城门,见她出来,周令立刻拉了她一把,“这什么情况啊?宇文武盛是不是疯了?”
又解了马的缰绳,一匹递给她,自己长腿一蹬上了马。
宋伯元温吞地接过来,上马之后问他:“你听过我家娘子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周令偏头问。
“宇文武盛说,她与别的男人日夜相对,整个大梁都传遍了。”宋伯元垂了垂头,“怪不得,我没收到,”
“诶!”周令凑过来,拍拍她塌起的肩膀,“宇文武盛的话你能信?不如信咱们明年开春儿就把阿严流杀死。”
宋伯元冲他摇摇头:“不是,这事他没必要骗我,只要随便找个人就能问出来的事,实在没必要撒谎。”
“你觉得你家大娘子背叛你了?”周令拽了她的马缰绳,一并攥在自己手里。
“不是。”宋伯元摇摇头,“我是在担心她的身体,她肯定是在查什么东西。但她那身子又不像我,根本就熬不住。”
周令朝天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缰绳重新甩回去,“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自己拿着缰绳。”
宋伯元死死拧着眉头,“这宇文武盛的粮肯定是不会给咱们放了,咱们得回去告诉李叔这粮都分存到百姓之家了。”
“那能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能屠城啊?”周令叹口气,“真是太玩笑了,大梁军被打成那样,都没一个逃兵。反过来,百姓倒占了军资发起国难财了。”
宋伯元心神不宁地,也就没搭她这话,在桑榆镇还了马之后,她们两人当场就被扣下。
李炳生坐在马厩内的铁椅上,铁青着脸看他们。
宋伯元手脚被绑,嘴里也被堵了布团子,只能“呜呜呜”地为自己鸣不平。
李炳生站起身,一把将她嘴里的布团子拿开,“说!别说废话,直奔主题。”
宋伯元嘴部张张合合地动了动,才开口:“我带老周去永州了,城里的粮都被宇文武盛存放在百姓家里的粮仓里了。”
李炳生皱了眉头,看看她又去看她身边的周令,周令朝他点点头,确定了宋伯元嘴里的消息。
“你们这趟,没受伤吧?”李炳生问。
周令摇摇头,“不光没受伤,宇文武盛还开了城门送我们。”
李炳生提了提眉毛。
旭日终于冲破云层,给那难得一见的洁白云彩染上了一道金边。
桑榆镇依然安静,只有身边的马鸣在强调这里有生命活动。
“所以他真的要吞了军粮器械?”李炳生问。
“嗯,要我三日内带着大梁军和青虎军归顺于他,不然就断我们粮。”宋伯元因一夜没睡,而困得打了个哈欠。
“荒唐。”李炳生气得咒骂了句:“真是糊涂爹生的糊涂儿子。”
两人趁机互相给对方松了绑,周令掏出怀里的空竹筒递给李炳生:“老头为了防我放的。”
李炳生手里紧握那竹筒,直到那竹筒被他生生捏碎。
“三日后,直接入城去抢!”
“那时候胡族趁乱进犯,咱们怎么办?丢了永州,那就是开了汴京的大门给他们闯,还顺带着给人几个月的补给。”周令上前一步,拉住了李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