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凤傲天>第86章 昙花一现—2 (9000) ◇

  所谓的昙花一现, 起源于佛宗的一个经典爱情故事。

  传闻三千世界的第一代花神,因沾染人间世俗过多的浊气,天人五衰之际, 舍弃一身修为来到沧海大陆历劫。

  她化身为一株山茶花,生长于灵山之上。

  有一年轻的沙弥日夜为她浇灌灵露, 她得以化形,成为一名女妖, 从此跟随沙弥一起诵经念咒。

  时间一长, 两人互生情愫。

  可小沙弥已经是佛宗有名的高僧, 两人之间的情愫,不过是一场浩荡的情劫。

  小沙弥想要还俗,可师尊期望深沉,佛宗重担在肩上。如此纠缠下去, 不过被情劫所累, 仙人五衰, 修为散尽, 沦为凡人。

  情执不破,两人皆死。

  为了两人着想, 女妖前往南洲深海,寻来了太上望泉。

  两人约定一起喝下,断掉此情, 从此各奔天涯。

  百年之后, 女妖成为一方妖王,战死沙场。

  她未能成神,回归神位, 神魂消散于天空。

  诸天万界唯一的爱神同情她的遭遇, 出手挽救了她的一缕神魂, 问她有何愿望。

  那女妖说:“五十年前,我入异渊之前,曾去看过他一眼。”

  “那时我化作一朵昙花,在暮春时分,开在了他前往讲经坛的途中。”

  “他低头看到了我,眸光很温柔,对周遭的佛宗弟子道:‘昙花花期很短,只开一瞬间。这花很好看,你们多看几眼,惜取眼前时。’”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虽然我少年时与他朝夕相处,但从未有那么一刻,觉得我的神魂如此安宁。”

  “他途径了我,前往讲经坛。当梵音从讲经坛传来时,我觉得那是我生命里最好的一天。”

  花神沾染了人间之气,没有看破红尘,最终留在了人间。

  这是她的命数,也是她的造化。

  爱神很是感概:“不后悔吗?为了这么一段未成的情,失去了永生。”

  花神反问了一句:“我们永生,不过是为了诸天万界的秩序。没有我,仍旧会有下一个神魂获得花神的神格,”

  “但是遇到他,今日我才方知我是我。”

  爱神无奈地笑了一下,与她道:“那就让你永远停在那一天吧。”

  爱神抹掉了花神所有的记忆,让她最后一缕神魂,停在了她想要回到的那一天。

  直到她能自己破开执念,离开幻境为止,她的神魂才会得到永久的解脱。

  ———

  昙花一现的故事,是沧海大陆流传非常广的一个佛宗故事。

  很显然,易初与苏清越都曾听过。

  苏清越提溜着易初来到城主府,两人趴在城主府的屋顶上,望着满是护卫巡逻的府邸,隐匿身形,压低声音道:“昙花一现的幻境,大多数都是仙级以上的修士,耗尽修为将时间回溯到自己某一段记忆的节点,永远停留在这一天。”

  “除了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花神幻境是由爱神设置的。”

  “其余的昙花一现幻境,都是阵主自己设下的。”

  “这寒冰城中,若说要有执念的,一定是沈落。”

  易初却有不同意见,她看向苏清越:“通常来说,昙花一现都是人一生里最美好的一天。要我是沈落,我肯定将时间回溯到成婚当日,她为什么要回溯这一天?”

  苏清越道:“沈落当时不过是大乘巅峰,能够回溯的时间不长。”

  “或许这一天与她而言,是她最想回到的那一天吧。”

  易初抿唇,望着守卫森严的城主府,拧起眉头:“那我们先进城主府探一探,看看沈落的执念到底在哪里。”

  在昙花一现的幻境里,必须唤醒那个制造幻境的人的神魂,才能破开幻境,从中离去。

  既然她们怀疑这个幻境是沈落制造的,其中有一缕沈落的神魂。想要唤醒她,就得知道他的执念在哪里。

  苏清越颔首,点点头道:“好。”

  ———

  两人商量好之后,从屋顶落下,来到城主府门口。

  看到城主府门口的护卫,易初从纳戒中取出名帖,朝他们走去。

  沈家的护卫见她过来,左右两侧的护卫将两柄刀架起,拦住了她的去路:“这里是城主府,没有拜帖禁止入内!”

  易初取出名帖,递到他们面前:“在下北洲药师孙一景,应沈城主之邀,前来为城主夫人诊治。”

  护卫们对视了一眼,很是疑惑:“你就是孙一景?看起来不像啊。”

  易初笑笑,显得极为和蔼可亲:“出门在外,总要遮挡一下容貌。至于老朽是不是,一验证名帖就知道了。”

  药师孙一景乃是木心的师父,也算是易初的师祖。

  两千年前,正是孙一景名扬天下的时候。

  易初按照时间推算了一番,此时她的师祖应该正扬名。

  她本就从木心那里继承了一堆药师的东西,包括自己师祖的名帖。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冒名顶替这种事,多干几次就顺手了。

  护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嘀嘀咕咕到:“怎么又来了一个孙一景。”

  “成,我把你的名帖拿去给管家看看。”

  护卫转身朝里走去,没有一会,一个身材颀长,面色青白,极为削瘦的中年妇人从城主府走了出来。

  妇人拿着名帖,对易初行了一礼:“见过孙药师。在下师沈府的管家,沈瑾沁。”

  “多谢药师应我家主人之邀,前来为夫人诊治,还请孙药师入府。”

  妇人伸手行了一礼,示意易初入府:“请。”

  成了!

  易初挑眉,看向三步之外抱剑等着她的苏清越,招呼了一声:“清越,走吧!”

  “好。”

  苏清越点点头,跟着易初朝城主府走去。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沈瑾沁拦下了:“孙药师可以进去,这位道君不可以。”

  易初回眸,有些诧异地看向沈瑾沁:“这是为何?”

  沈瑾沁淡漠道:“我家主人极其爱惜家人,唯恐她不在,会有仇人来寻仇。”

  “因此我沈家,一直不允许剑修法修还有体修器修以及御兽宗的弟子入门。“

  感情就准丹药师入门呗。

  苏清越拧眉,往前迈了一步:“若是我偏要进呢?”

  沈瑾沁面无表情道:“阁下可以试试,要是进来,就当你是硬闯城主府,将你拿下关入地牢了。”

  她话音落下,数十位护卫从院子里跳了出来,站在屋檐之上,对苏清越拔刀相向。

  苏清越也“唰”地一下拔出剑,做出迎敌的姿态。

  一时之间,驽拔弓张,气氛万分焦灼。

  易初只是想探府,不想大动干戈。

  再加上现在苏清越也是身受重伤,两人都没有好,实在不好在这里浪费灵力。

  易初连忙伸手打了圆场:“好了好了,清越,我们是来给人治病,又不是来打架的。“

  她朝苏清越走几步,拍了拍她的手:“收起你的剑,在外面等我。”

  “我先进去给城主夫人诊脉。”

  苏清越收了剑,一把握住了易初的手:“我在这里等你,入夜之后回来。”

  她把一张传送符不动声色地塞到易初的手里,目光极为坚定。

  易初有些讶异,悄无声息地将传送符藏好,点点头道:“好。”

  她转身,对沈瑾沁道:“烦请沈管家带路。”

  沈瑾沁点点头,扫了站在门外的苏清越一眼,转身领着易初朝府内走去。

  ———

  易初跟在沈瑾沁进入府中,两人穿过前厅,来到花园,听到了一阵嬉戏声。

  易初循声望去,却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正在花园里拿着网子扑蝶,玩得不亦乐乎。

  这两孩子不过七八岁,生得粉嫩圆润,极为可爱。

  易初转眸,望向沈瑾沁:“这两位是……”

  沈瑾沁温声道:“是我家小主人。”

  “哦……”

  是沈落与慕容月的孩子。

  在易初注意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两个孩子也注意到了她。

  双胞胎之一拿着扑蝶网,蹬磴磴几步来到易初面前,仰头看向易初:“你也是来替娘亲诊治的药师吗?你长得好高啊。”

  易初俯身垂眸,望着她温和一笑:“的确如此,沈小姐。”

  小朋友仰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那你叫什么名字。”

  易初答道:“我姓孙,叫孙一景。”

  听到她的名字小朋友皱起眉头:“我见过孙一景,她不长你这样。”

  易初挑眉,有些讶异:“哦?那我长什么样?”

  小朋友歪着脑袋想了想:“嗯……瘦瘦的,矮矮的……”

  她们正说着话,还在扑蝶的另一位沈小姐喊道:“念念,不要和她说话啦!”

  “多半又是骗子,搭理她干嘛,快来捕蝶。”

  被叫做念儿的小朋友看了姐姐一眼:“哦。”

  她转过头,仰头看向易初:“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真的孙一景。”

  “希望你能治好娘亲,这样我们就能去看她了。”

  念儿说完,哒哒哒地跑了。

  易初起身,望着她跑向姐姐的背影,眼眸含笑。

  双胞胎里的姐姐把念儿骂了一顿,说易初看起来就是个骗子。

  她们娘亲病了许久,有许多骗子来打秋风。

  粘人却说易初不像是骗子,因为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会弯下腰。

  在念儿看来,会听她说话的都是好人。

  姐姐翻了个白眼,说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姐妹二人的交谈落入易初的耳中,易初转眸,望向全程淡漠,一言不发的管家,笑笑道:“两位小姐还挺可爱的。”

  沈瑾沁默不作声地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童言无忌,还请孙药师不要计较。”

  “无妨,请沈管家继续带路吧。”

  沈瑾沁领着易初步入了长廊,温声问:“不知孙药师和我家主人是怎么认识的?”

  易初笑笑,与沈瑾沁道:“倒不是我与你家主人认识,是我听说尊夫人因心魔受伤,失去声音,行走不便,觉得这病症很罕见。遂毛遂自荐过来了。”

  她看向沈瑾沁,清澈的眼神里含着好奇:“不知近日是否有人打着我的名号,来为尊夫人诊治啊。”

  沈瑾沁点点头:“的确如此,她的说法,与你也差不多。”

  易初哈哈大笑起来:“那看来这个冒充我之人,还挺了解我的。”

  沈瑾沁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两人走着走着,绕过长廊,来到深邃的□□深处。

  易初看着两侧的红墙,以及开在红墙脚下的两边花道,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她放慢了脚步,对沈瑾沁道;“尊夫人的住处在如此深幽之地吗?”

  沈瑾沁答道:“我们家夫人喜静,除了家主,几乎不见外人。”

  易初直觉不对,试探地问了一句:“这里的外人,也包括两位小小姐吗?”

  沈瑾沁转身,看向易初,面色淡淡:“孙先生,作为一个药师,你的话太多了。”

  她话音落下,两侧花道的百花疯涨,骤然朝易初扑来。

  浓郁的花香裹着骇人的迷香,挥舞着坚韧的藤蔓袭向易初。

  糟了,有埋伏。

  易初下意识抬手捏诀:“木灵之火,破!”

  可她灵力无法被调动,令诀落下,毫无变化。

  无数的植物淹没了她,将她团团裹住。呛人的迷香里,易初透过植物的缝隙,看向沈瑾沁。

  却见她站在原地,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冷淡得不似一个真人。

  强劲的迷香催得毫无防御的易初昏昏欲睡,她慢慢地闭上了眼,陷入了昏迷。

  ———

  易初是在一阵冰凉中惊醒的。

  睁开眼,她率先发现自己被人绑着扔在冰冷的地牢里,躺在地上。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雕刻了符阵的坚固铁栏杆。

  紧接着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脚。

  只见上面缠绕了坚韧的蛟龙筋,以束缚咒紧紧绑着,易初像是被冲到岸上的鱼扑腾了几下,怎么也挣脱不开。

  “哎……”

  “哎……”

  “破风斩!”

  “千藤切!”

  啊啊啊!

  气死她了,怎么灵力一点都没用啊!

  她折腾了好一会,旁边的铁牢里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别折腾了,就你那点修为,连法术都用不了,还想切开蛟龙筋,做梦呢。”

  易初听到声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

  她两脚并拢,束手束脚蹦到自己的栏杆旁,看向坐在隔壁铁牢的人。

  那人生得瘦瘦小小,一袭白衣,木簪挽发,端坐在冰冷的地上,闭上眼打坐冥想。

  易初看到她的面容,想到小朋友的形容,试探地问了一句:“难道前辈是孙一景药师?”

  孙一景睁开眼,很是诧异地看向易初:“你认得我?”

  她行医治病,不论种族,总会惹来许多麻烦。

  因此每次行医,都只展露身份牌或者名帖,不露真容。

  易初笑笑,顺着铁栏杆坐下来,望着自己的师祖道:“我进来时,恰好遇到一位沈家小姐,她说自己见过你,形容过你的样貌,故而能认出来。”

  她被困住了手脚,被人随意丢在地上,此刻面颊脏污,向来规矩的发冠也歪了,有几缕发掉落在面颊上,瞧着很是狼狈。

  若是以往,易初必然捏诀先整理自己的衣冠。

  但此刻她灵力全无,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易初不太适应地甩了甩头,想把自己的乱发弄上去,她弄了一下,凑在栏杆上对孙一景道:“前辈不是为沈夫人诊治吗?怎么被抓进地牢来了?”

  孙一景没回答,反倒问了一句:“你又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易初嘿嘿一笑,对孙一景道:“晚辈听说了沈夫人的病症,很是好奇,遂冒充前辈的名帖,进来给她诊脉。”

  “结果人还没见上呢,就被抓进来了。”

  孙一景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看向易初:“你这丫头,胆子还挺大的,竟然连我都敢冒充。”

  易初扯着嘴角笑,很是无奈:“这不是……当今天下药师里,您名气最大嘛。”

  孙一景听到这里,倒是觉得易初有意思了,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易初凑近铁栏杆,很是好奇地问:“前辈既然来为沈夫人诊治了,为何与我一般,被抓进来了?”

  易初顿了顿,稍稍压低了声音:“莫非……前辈和我一样是假冒的孙一景吗?”

  孙一景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才是假冒的。”

  “我本来就是假冒的。”易初回答得理直气壮,“既然前辈是真的,为何被抓进来,难道是沈城主对你诊治的结果不满意吗?”

  她问题实在是太多,孙一景本不想理她,但想着是同行,就答道:“我的确是替沈夫人诊治过,也给出了治疗方案。但沈城主对此勃然大怒,将我关进了牢笼里。”

  易初拧紧了眉头,问道:“为何如此?前辈能说说沈夫人的病症吗?”

  孙一景想想,与她道:“沈夫人的确是因噬心魔附体,心脉受伤,咽喉受损,四肢瘫坏,无法修复。”

  “想要治好她,就得行九九针阵,以大法力,将她身上的魔气引出来,纳入行针者体内,让行针者在至阳之火炉中燃烧百日。”

  “如此一来,沈夫人的魔气可除,但也会因为魔气与灵力同时丧失,沦为凡人。”

  孙一景说到这里,很是委屈:“我都愿意在至阳之火中焚烧百日了,她夫人不过失去修为,这样都不愿意治疗,还把我关进牢里,让我想更好的办法。”

  “真是岂有此理!”

  易初倒是能理解:“凡人寿命不过百年,沈夫人是修行者,已经抵达练虚修为,能活上千年。”

  “沈城主爱妻如命,自然不舍得她早早离世。”

  孙一景却很气愤:“既然是爱妻如命,那就更不应该让她躺在床榻上,日夜饱受病痛折磨啊。”

  “以沈夫人的现状,这么活着,哪里还像个人。”

  瘫在床上不能动弹,说不了话,什么也做不了,一点尊严全无,这还算是人嘛。

  易初也觉得很不妥,望着孙一景问:“前辈被关进来多久了?”

  孙一景想了想:“约莫有月余了吧。”

  易初长长地“哦”了一声:“那除了九九针阵,还有什么办法能除去沈夫人身上的魔气?”

  大家都是同行,孙一景也不藏拙,教导后辈一样对易初说:“有是有。”

  “听闻异渊的尸魔里有一类叫做食心尸魔的妖魔非常喜欢心魔的魔气,只要获得他心脏上的尸魔蛊,吞噬入体内,就可以以自己灵力驾驭尸魔蛊,吸纳心魔之气。”

  “如此一来,就不会损伤灵力,反而能尽消魔气。”

  这个东西易初是听过的,她拧紧眉头:“这食心尸魔极其难寻,怕是上千万头尸魔里头都不见得能有一只。”

  “更何况轻易吞噬魔蛊,反倒有化魔的危险……沈城主去异渊,怕不是去寻这个吧。”

  孙一景叹口气道:“可不就是。她听到有这个东西之后,就动身去异渊了。”

  “也不知道她这个人怎么想的,修道路那么长,就一定要去寻那么一个飘渺的希望嘛?”

  易初敛眸,轻声笑笑:“情之一字,谁能说的清呢。”

  不然怎么会有诗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两人谈话间,铁栏杆忽而传来一阵灵力波动。

  易初条件反射抬眸,看向铁栏杆,却见苏清越摘下天星斗篷,露出了真容,出现在她二人面前。

  易初眨了眨眼,问:“你怎么来了?”

  苏清越答道;“你我约定入夜后相见,但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到处寻你。”

  她蹲下身,抬手捏诀:“千千结散。”

  话音落下,缠绕在易初身上的蛟龙筋尽数掉落。

  易初连忙伸手去整理的衣冠,苏清越下意识想去替她擦脸,但易初瑟缩着身子躲了一下。

  苏清越有些尴尬,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看着易初整理发冠,小小声问:“你不是进来诊脉的吗?为什么被抓进来了?”

  易初整理好发冠,松松手脚,拍了拍衣服道:“长话短说就是,我冒充孙先生的身份被发现,当作骗子抓起来了。”

  苏清越了然,看向牢笼旁边的孙一景道:“这位是?”

  易初伸手解释:“我们丹药师的杰出代表,孙一景药师!”

  苏清越连忙拱手行了个大礼:“拜见前辈。”

  孙一景颔首:“不必多礼。”

  易初看看苏清越,又看看孙一景,挑眉道:“怎么样,带我们越狱吗?”

  苏清越抽出羽渊,对准铁栏杆道:“当然!剑如旭阳!”

  “砰!”

  铁牢轰然爆炸,无数护卫闻声而来,苏清越一手拽住易初,一手抓住孙一景,燃烧了一张传送符:“千里传送,释!”

  三人刹那间消失在原地,一下来到了城中心。

  “砰砰砰!”

  无数烟花绽放里,只听得“轰隆”一声,身后的城主府落下一道闪电。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月儿!”九条雷龙肆虐降落,轰向了城主府最深处。

  苏清越与易初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城主府方向:“走,流风飞云。”

  三人重新回到城主府中,寻着雷霆的方向,来到了最中央的一座院子里。

  却见开满山茶花的院子里,此刻有无数雷龙肆虐。

  雷霆正中央,一名身穿玄衣的女子横抱着一袭白衣浑身是血的女子,怔怔流下两行血泪。

  业火从玄衣女子身上升起,将她二人团团围住,疯狂燃烧。

  熊熊烈火里,玄衣女子道:“你既已离我而去,我此生也再无惦念。”

  “那就让你我一同化为灰烬吧……”

  院子外的护卫被雷龙挡住,无数人在唤:城主……城主……不要啊城主……”

  火焰在易初眼眸中燃烧,她望着慷慨赴死的沈落,转过头看向苏清越:“这一天是慕容月身亡,沈落殉情的那一天。”

  在熊熊火光里,子夜的钟声响起,只听得”铛“的一声,易初与苏清越被幻境拖拽了她们最初看到彼此的地方。

  ———

  同样熙熙攘攘的大街,同样经过的路人,又是旧的一天开始。

  易初一把拽着苏清越往城主府中走:“既然这一天,是沈落殉情的那一天。”

  “那么按照传说,她是晚回来了一步,所以有没有可能她的执念就是想见妻子一面,好好告别?”

  苏清越跟着她走,猛地点头:“有可能,昙花一现有时候不是最好的一天,反而是有心心念念的事情没有完成的那一天。”

  “或许就是她设下幻境,想要入境者替她完成心愿。”

  两人有了头绪,当机立断道:“先去地牢里把孙一景救出来,让她稳住慕容月的病情,等沈落回来与她告别。”

  “好!”

  两人一合计,直接隐身入了地牢。

  易初让苏清越劈开地牢,气势汹汹地将孙一景一把拽起来:“夫人病重,烦请孙先生随我们去一趟。”

  “哎哎哎……”

  孙一景挣扎着,易初看向苏清越:“让孙先生稳住。”

  苏清越抬手捏诀:“缚仙绳,束。”

  搞定孙一景之后,两人气势汹汹地杀向慕容月所在的庭院。

  远远地,三人就嗅到了一阵血腥味。

  三人落在庭院之中,沈瑾沁浑身是血地从屋子中走出来,一边释放血鸽,一边对门外侍卫道:“速去让药师过来,夫人病重。”

  苏清越看了易初一眼,抬手捏诀:“束!”

  缚仙绳绑住了沈瑾沁,同时封住了她的口。

  在沈瑾沁惊恐万分的眼神里,三人闯入了慕容月的卧房中。

  血……遍地都是血……鲜血的源头,来自于躺在床上的女子。

  原本一袭白衣,长发如瀑布般散开在床上的女子,现在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易初看到她流血的七窍,心头狠狠一跳。

  她放下孙一景,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却见躺在床上的女子朝她们看来,满眼厌恶之色。

  纵使她说不了话,也能通过眼神精准地表达她的意思。

  易初小心踩着地上的血,打量四周的布局,越看越是心惊。

  她看着满地破碎的花瓶,以及慕容月身上的伤口,很是震惊。

  她是在自杀!

  孙一景小心靠过去,将手落在慕容月被刮的落七八糟的手腕上,诊断了一番,拧紧眉头:“先前沈城主为了不让魔气侵入她识海与紫府,曾设下禁制,如今全破了。”

  “魔气入体,她身上又有了那么多伤口,只怕……”

  孙一景摇摇头,满是歉意道:“她只剩三个时辰的命,我已无力回天……”

  三个时辰……

  易初伸手,搭在慕容月的手腕上,诊断了一番,发现孙一景说得不假。

  她思索了片刻,接着取出一旁的瓷片,划破自己的手腕。

  苏清越惊呼:“你做什么?”

  易初将自己的手腕放到慕容月唇边,言道:“她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们得救她。”

  慕容月稍稍偏头,瞪大了眼睛看向易初。

  易初牢牢地将自己的手腕卡在慕容月的嘴上,将血渗下去。

  重明鸟之血入体,缓慢地修复慕容月的紫府之上,连带着伤口也在痊愈。

  孙一景震惊地望着易初:“你的血!”

  易初扭头看向她:“我是只重明鸟。”

  她的修为与慕容月同等级,以她现在的精血,能够修复慕容月的伤口。

  只不过费的血有点多。

  易初一边放血,一边对慕容月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寻死,但你死后,沈落一定会为你殉情。”

  慕容月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这难以置信里,还带着几分厌恶。

  易初紧紧盯着慕容月脸上的神情,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她又继续说道:“你们还孕育了两个孩子,你们死后,两个孩子怎么办呢?”

  说到孩子,慕容月更是添了几分恨意。

  似乎极为厌恶那两个孩子。

  易初了然,又继续道:“你想她们成为无人庇护的孩子吗?”

  慕容月不在挣扎,而是消化易初的血,静静沉寂下去。

  约莫过了两刻中,慕容月身上的伤口微微愈合。

  易初松开手,整个人脱力地往下滑。

  在她跌落在地上之前,苏清越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易初将手搭在手上,借力站了起来:“多谢。”

  见慕容月有所好转,三人就搬着椅子,端坐在她身旁盯着她。

  孙一景对易初的身份实在是太好奇了:“重明鸟不是已经灭族了吗?你怎么还活着?”

  易初灌了那么多血过去给慕容月,整个人虚到不行。

  她抬手,示意孙一景不要多问:“这是我族秘闻,回头再说,还是慕容小姐的伤要紧。”

  她不再唤她沈夫人,而是叫她慕容小姐。

  易初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些问题想问慕容小姐,如果是的话,你就眨两下眼睛,如果不是,你就眨一下。”

  慕容月苍白着脸望向易初,等着她的问题。

  易初斟酌片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并不爱沈城主对吗?”

  慕容月怔怔地望着她,而后眨了两下眼睛。

  苏清越与孙一景都很惊讶:“怎会如此?”

  苏清越昨夜可是亲眼看见沈落抱着慕容月,用业火自焚而亡的。如此情深意重之人,怎会不爱呢?

  易初无奈,伸手示意道:“你们先别吵,等我问完话。”

  孙一景可真是太好奇了,连忙捂住嘴巴,示意易初继续问。

  过度的失血让易初浑身发烫,她喘息了几下,缓了缓自己的呼吸,继续问道:“你也很讨厌你和沈城主生的孩子。”

  慕容月眨了两下眼睛。

  果然如此。

  易初打起了精神,继续问:“你的伤是心魔所致,但是与沈城主有关?”

  慕容月眨了一下眼睛。

  很好,沈落并没有伤害慕容月。

  但为什么想要自杀呢?

  易初又问:“你恨沈城主,甚至厌恶她?”

  慕容月毫不犹豫地眨了两下眼睛。

  易初想了想又道:“你与沈落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对不对?”

  慕容月眨了两下眼睛。

  “你对她,只有姐妹情谊是吗?”

  慕容月又是眨了两下眼睛。

  一旁的孙一景越听越睁大眼睛,很是惊讶地看着慕容月。

  易初思索片刻,点了点自己的膝盖又问了一句;“你……心有所属对吗?”

  慕容月眨了两下眼睛。

  到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很明显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会让一个人去恨自己从小到大的伙伴呢?

  易初直接问了出来:“那个人,因沈落而死对吗?”

  “或者是说,你曾与那个人一起历险,沈落救了你,没有救她,对吗?”

  慕容月眼角淌下了血泪,悄无声息地证明易初所说的一切是真的。

  易初转身,望向苏清越:“她恨她,非常恨她,甚至恨到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惩罚她。”

  苏清越叹息了一声:“可是沈落爱她……很爱很爱她……”

  “她死之后,直接殉情了。”

  易初望着躺在床上的慕容月,有些丧气;“我现在不确定沈落是不是见了她最后一面,就释怀了。”

  “她爱上的人心有所属,她永远都得不到慕容月的心。”

  “慕容月在她回来之前死了,但这一次……慕容月还活着,我不知道沈落能不能释怀。”

  究竟是释怀,还是彻底疯掉,这谁也说不好。

  苏清越也觉得棘手:“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

  “沈落样样都占了,她怎么释怀。”

  难搞,这个幻境难搞了。

  作者有话说:

  小侦探初初!

  感谢在2023-10-04 22:39:54~2023-10-05 22:0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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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