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应该也不久了。”
那太子紧锣密鼓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太急躁了。
原书中,太子是个前中期就消失的角色,后来因为忍不住造反被贬为庶人。
这公主大婚的日子愈近,他的死期也愈近。
卫洞南的仓促谋反,就像他如今操心卫云舟的婚事一般。
楚照冷笑一声,只不过当务之急,她还是打算“小心眼”地挤兑一下那个情敌。
她和红枫同往常一样,在中转处找了马车,又将她们送回宫去。
自从百官宴后,雍质子的声名就开始显赫起来。又有公主青睐,坊间如今谈论靖宁公主的驸马时,都不能忽略楚照了。
将她和如今煊赫官员的儿子相提并论,不在少数。
当然,这样的坊间流言,自然也需要有人推波助澜。
以何桓生为首的暗卫等人,自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他的官职本来就是门领,自然有更多机会让人接触这种流言蜚语。
风言风语,很快就不仅仅限于京都之中了,开始向京畿、周边漫去。
红枫将这些事情都禀报给了楚照。
听得楚照有些冷汗频出,当初湖心亭见面时,卫云舟可只是要挟她短暂结盟,配合她人前暧昧。那时候,她可没有说要真的成婚啊!
她既然没说这事,那就应该不会有。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但是天家的心思难测,怎么可能仅凭坊间流言就定了驸马人选?
……
自己还真是奇怪。
楚照用手撑着头,一边陷入深深思绪之中。
得用那块金锁,把柳长安扳倒下来,先扳倒他的驸马之位,说不定还能从中查到一些什么东西。
这样她就可以让那两个女孩脱离乐籍,也算是完成了和秦姒的交易了。
楚照决定将这件事情安排给红枫,不过有一点要说明。
“先不要告诉何门领。”她略带忐忑,道。
红枫却是目光坚定:“当然。”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一板一眼,但是她说的话总能让人安心。
楚照舒了口气,躺在颈枕上面,鼻尖似乎缭着一股芬芳气息,她有些昏昏沉沉。
应该是刚刚从晴潇楼里面沾染的气息,回去洗澡就好了。
她打了个喷嚏,微微睁眼看一眼红枫,发现她也在闭目养神。
只不过红枫一向对这种味道不甚敏感,她没有反应也是正常的。
光滑水溜的枣红马打了个响鼻,慢慢地转过街巷,车轮碾过地面,辘辘作响。
巍峨宫阙又在眼前。
她们到了。
接下来便是徒步回到柏堂中去。
刚好过了午饭的时候。
从远处看回柏堂,那里矗了个人,原以为还是翠微或者茶月,楚照未曾细想。
但是当她们靠近之后,那人居然主动迎了上来,看起来面生得很。
“楚殿下呀,总算是等到您回来了,”宫人的声音带着终于暌违的意思,“走吧走吧,公主殿下请您去呢……我都来第三趟了!”
???
楚照诧异地侧过头,看了一眼红枫。
只不过后者对情况的掌控程度同她一样,都有些不明就里。也对,楚照本来就不该指望红枫知道这事什么。
等等,这个宫人刚刚说什么来着?她已经来了,第三趟了?
可是现在才过正午没有多久,她如何就来第三趟了?
楚照心里面咯噔一下。
“姑娘很早就过来了么?”楚照道。
宫人点点头:“当然啦,公主殿下今晨就吩咐我过来了。这话我也不能说太明白,但是早上请您过去嘛,中午肯定是要……嗯。”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怎么样都要明白了。
原来楚照这是错过了一顿款待啊。
“那我现在还要过去?”
宫人点头:“当然。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过来第三趟了。只不过事不过三,这下还请楚殿下和我一起步行过去。”
错过了轺车,如今也只能走路了。
红枫这次变得特别知趣,而且这样的发展也是她所乐见的:“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退下了。”
楚照:???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红枫走了进去,独留她一个人和这个长年宫的宫人一块了。
“走吧。”宫人淡淡甩下一句。本来她来了三次,心情已经隐隐有些郁闷。
只不过也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她们宫中上次就在推测这雍质子同公主殿下的关系不一般,她既没有去百官宴,也没有看到那风领,自然不信。
但是她今天来了三次,她忽然也就信了。
……没点什么东西,她干嘛来三次?
总之她把楚照引去长年宫中了。宫人的步履仓促,她走得很快,和楚照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进门的时候,大家都互相认识,守门的宫人又看了楚照一眼,眼底俱是别样的意味。
楚照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今日乔装打扮出宫,衣服也只是随随便便穿了深色长袍,虽然带冠但仍然不甚庄重——她还在庆幸自己带冠了。
否则此番过来,这人丢得就更大了。
宫人就将楚照送至半途,她转过身来,道:“楚殿下还是自己去吧。只不过今日不在长年殿中,您要去那边的水月殿……”
说罢,她伸出手来,朝着水月殿的方向一指,那似乎是个偏殿,琉璃瓦被当头的太阳涂上一层金黄,倾泻流溢。
“知道了。”楚照一边答话,一边谢过这个宫人。
宫人笑嘻嘻道:“不用客气。”
楚照愈发觉得奇怪了,她往日来长年宫中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景象?
还是说,她今天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么?
应该没有吧?她又没做什么事情,到底哪里怪了?
长年宫毕竟大,宫人来来往往,又是午膳时候,楚照瞧见一排宫人端着餐盘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来都来了,还是赶紧去见卫云舟的好。楚照行至水月殿门前,这里石阶堆垒层叠,旁边草坪中又种植些花木,还有晨露未消,晶莹露珠悬挂着,花影摇曳深深。
门口无人等候。
但是楚照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去,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台阶,在跨过门槛之前,她还是站定了,开始整理冠冕衣带。
每一样都很正常。
她抱着以往的大胆,抬脚跨进门槛。
殿门照例放了一块玉露屏,通体涂漆,晶莹透亮。屏风上仙鹤翩翩起舞,昂首挺胸。
门口没有人,屏风后面总该有人了。
举荷悠悠然道:“您可终于来了,殿下都等候您多时了。”
楚照尴尬,只是推说自己早上有事。
“没什么的,只是刚刚才把午宴撤下去而已。”举荷的声音还是悠悠然。
楚照:……
听起来怎么一点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她微微斜过眼睛,看见举荷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等着看好戏一般。
楚照紧了紧喉咙,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她看见那一排宫人带着托盘食碟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撤、宴、了。
她本来不饿的,听举荷这么一说,顿感饥肠辘辘。
“请跟我来吧。”举荷回过身去,楚照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举荷的后面。
虽然水月殿是偏殿,但仍然宽敞。
宴饮的长桌还没有撤去,上面稀稀拉拉落了两个杯盏,旁边竟然还有两个宫人,正在收拾东西。
玉阶之上,自然是公主端坐。
她今日未着端庄衣服,反是身披轻薄的水色绢纱,一袭青蓝衣带,恰勾勒出盈盈腰身;乌发挽起,随意梳了青云髻,上插一青玉步摇。
向下望去,那枚造型精巧的柱环明珠玉坠还挂在挂雪颈之前。
简而言之……相当居家。这是楚照的第一直观感受。
她只能抿唇。是来迟了,但是来迟的时机又不好。
她饥肠辘辘,只能看到珍馐美食从她的眼前飘过,如今只剩下几个空杯子了。
楚照如今也只能苦涩一笑了。
举荷已经开始施礼:“已经将楚殿下带来了。”
楚照自然是要跟着行礼的,她刚刚打算行礼,卫云舟却开口道:“你我之间,倒是不用此虚礼。”
楚照:???
她早上出去这一趟,这长年宫中是发生什么惊天巨变,还是她错失了一段什么重要记忆么?
她诧异,想要行礼的手悬在空中,垂又垂不下,直又直不起。
气氛都因为这莫名亲近的话变得紧张而又暧昧几分。
然后,一声清脆响声,是杯盏落到地面的声音。
“啊!殿下恕罪,还望殿下恕罪!”
响声和宫人声音,一下子就楚照闷头敲醒:她终于安放好了自己的手,然后抬眸直视卫云舟。
她看到看到卫云舟的嘴角也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似乎就在等候她的反应。
不小心摔倒杯盏的宫人仓促拾起物件,小心翼翼将它们放在托盘上面,然后又连声说着话,快步退出了水月殿外。
举荷看时机差不多了,也借故说一句告辞,她也要脚底抹油开溜了。
转眼间的功夫,殿中就只剩下二人了。
楚照唯有抬头仰视,但是她又觉得今日卫云舟的所着,不容许她这么肆无忌惮地仰视。于是,她打算移开眼睛。
卫云舟如今笼在一片阴影中,面色像是被涂了釉一般雪白,如脂胜雪。
镂空雕银香炉里面,一豆炉火微燃。是熟悉的杜若香气,芳香扑鼻。
气氛未免过于诡异,特别是在卫云舟那句话不清不楚话说了之后,就更加诡异了。
楚照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想了想,她还是直入正题道:“殿下召在下过来……有什么事情么?”
卫云舟嘴角仍旧噙着那一抹笑意,她案前摆了一杯茶,氤氲出一束白烟来。除了茶之外,她桌上似乎还放了一册名录样式的东西。
她似乎兴致很好,没有回答楚照的问题,反而是接着自己最初的话,语气更加慵懒,带着晨起时未能酣眠的懈怠:“不知道本宫的盟友,对刚刚的那句话有什么想法?”
喉咙干涩的感觉愈加强烈了起来。
双手如今总算是垂下了,但是楚照还是觉得不自在。
她头脑一片昏沉晕乎,及至此时,她才知道卫云舟为何要说那句话。
刚刚有两个宫人还在收拾余下的杯盏。楚照不认识她们,但是猜想卫云舟也是做戏给她们看的。
盟友,是这样做戏的——在人前,表示出来暧昧。
她能有什么想法,她当然是听卫云舟的话。
只不过这次楚照学聪明了,她说什么也不敢再说这句话了。上次她说这句话,惹来人家贴脸输出“你不真心”。
虽然卫云舟喝醉了,但是难保她还记得此事。这种事情,她还是不要重复的为好。
她打哈哈笑过,卫云舟只是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然后她将眸光落回眼前那篇名录。
这是卫洞南昨天才托人给她送来的东西,上面就是那些所谓的适龄男子了。
她闲,闲来想看看这位盟友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