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也许并不是璀璨光明的,还有可能是黑暗无比的。


比如现在,阮一一双眼睛都被蒙着,什么都看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动了动,但手腕处的绳子将他磨的生疼。


耳边一滴接着一滴的水落声响起,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阮一初步判断自己可能在一个废弃的房子内,但见实在无法挣脱开,阮一只得放弃,逐渐冷静下来。


脑海中却在回想起之前在车上车下遭遇的细节。


他记得后来他与江烨聊了一会儿,便上了公交车,前去参加区赛,但是半路中去了一个很偏僻的服务区,阮一自然也下车想去买水喝。


但就是这么一个买水的功夫,却忽然有人冲上来用手帕将他的口鼻捂住。


那手帕上明显放了什么东西,阮一吸入不少,就这么直挺挺地晕过去了。


这么一梳理下来,阮一却又毫无头绪。


阮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是以手腕和脖颈的酸痛程度来说,时间应该挺长的。


区赛在第二天开始,阮一抿唇,也不知他错过区赛没有。


“吱呀——”

铁制的大门被推开,刺耳难听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内,视线内总算有点微弱的光线,阮一无声地咽了口水,全身下意识地紧绷着。


哒、哒、哒——


对方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让阮一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随即,脚步声停下,他听见对方一声轻笑声。


很油腻。


阮一泛起一阵恶心。


对方将他的脸捏住,阮一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犹如毒蛇一般一寸寸扫过。


“你绑我来到底是为什么?为钱?”

阮一强制自己冷静,开口道,“如果是为钱财,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对方没答,似乎还在打量他。


黑带下的眸光微闪,阮一正要继续开口,对方便说了话,“这次的货不错,不过你真不打算杀了他?”


阮一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止不住地颤抖,明明是法制社会,为何这人能堂而皇之地将人命说的如同货物一样,毫无任何畏惧之心?


“上次你们背着我解决了那几个人,带来的麻烦……”

门口那人忽然噤了声,想来应该是男人的下级所以才不敢继续抱怨。


阮一觉得门口处的那道声音有些熟悉,但又因为对方刻意的压制,阮一无法立即将他辨认出来。


两人似乎是因为阮一醒着所以并没有说太多。


就在阮一想要再次张口询问时,一支冰凉刺骨的针管刺破了他的皮肤。

阮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应激似的,动作极为激烈地直接挣脱开对方的手,而针管却也因为他的动作在手腕内侧划出一道刺目惊心的红。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阮一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些许。


“哎呀,你动什么呢,不就抽个血嘛,至于这么激动?”

对方的语气中甚至带点惋惜,又似乎是真的关心阮一,“这下好了,留道疤多难看。”


抽血?

抽他血干什么?


没等阮一想明白,针管再次刺破他的皮肤,阮一知道对方并不打算给他注射奇奇怪怪的东西后便不再挣扎,毕竟若是挣扎第二次很可能会激怒对方。


血液在渐渐流失,阮一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胆子也大了些,他问,“这周河边死的那几个人是你们杀的?”


为他抽血的男人动作一顿,紧接着力气不由得大了些许,阮一倒吸一口冷气,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添一分惨白。


但掩盖在黑布下的那双漂亮瞳孔骤缩,对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竟被他给误打误撞碰上了,对方果真是杀掉那几个人的凶手。


“你想套话?”

男人拔出针管,带着他血腥味的针管一寸寸划过阮一的脸颊。


阮一虽害怕却还是强撑着自己没有躲避,声音中却不可避免地带了一丝颤抖:

“没有。”

“我只是觉得太可惜了。”

他不能表现得太害怕,不然,他真的会死。


“可惜?”男人似乎是觉得好笑,针管不知何时也游移到阮一脆弱白皙的脖颈处。


对方的这一动作迫使阮一将自己的头往后靠,就如同一只完全暴露自己弱点的天鹅一般。


“可惜我不能杀死你?”男人继续道,“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我不仅能杀了你,还能——”


恶劣挑逗的话顺着耳朵钻入大脑,“先.女干.后杀。”


阮一抿了抿唇没说话。


男人只以为他是被吓到说不出话来了,便觉无趣,收拾好东西,招了招手道,“交给你了。”


对方的脚步声逐渐离去,取而代之是另一道疾风呼啸而来——


砰!


阮一被人踢到地上,刹那间仿若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他背靠椅子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了好几声。


但不等他恢复过来,对方又接连踢了他好几下。


每一下都带着狠劲,而且对方是专门朝着他的腿踢的!

这是不想让他再赛马了!好狠的心!


就在对方下一脚即将落下的时候,阮一忽然挣脱开绳索,他趁势一抓对方的脚腕往外狠狠一扯,对方瞬间身形不稳摔倒在地。


场面瞬间便发生了变化,阮一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下接着一下往对方脸上狠狠招呼拳头,对方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终于让阮一判断出这人是谁——

是姚铜。


男人原本靠在铁门上,见此也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只继续哼唱着小曲,如同在看一场好戏一般看着他们。


等阮一打够了后,他才吹了个口哨道,“原来是同类啊。”


骨子里天生的狠劲儿,拳头都是朝对方死穴上招呼的,可不就是同类么?

吃人不吐骨头的同类。


阮一没摘蒙住他眼睛的黑绸带,摸索着将姚铜从地上拎起来,然后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

“放我离开,不然我杀了他。”


男人只觉得好笑,哈哈笑了两声,问,“你杀过人吗?”


阮一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颤抖,回道,“我可以学。”


哪儿知对方却道,“法治社会,杀人犯法的,小少爷。”

“而且,他只是个小喽喽,你杀了他,也没用。”


“你是贩卖马匹组织的人吧?”

阮一捏着姚铜的手收紧,对方却立刻发出一声惊呼,“救我!张先生!”

意料之外的,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下一秒,对方当即训斥姚铜,“闭嘴!”


知道自己说错话之后,姚铜当即一缩,像个鹌鹑蛋一样被阮一捏住。


阮一无法看见,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对方,他听到对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在接近他。


阮一不动声色地往姚铜身后挪了挪,另一只垂在裤边的手机微动。


那里有一把水果刀,只要对方有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异动,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挥刀的。

即使他的身体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你说我们是同类。”

阮一开口,对方的脚步声还在接近,他掐着姚铜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也可以是你们的客户。”


没有回应,只有脚步声,犹如死亡的钟声。


“我可以为你们介绍客源。”


咔哒——枪.上膛的声音。


这种组织果真有这种违法东西,阮一只能非常庆幸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自己的水果刀,不然他现在早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你很聪明。”


脚步声停止,冰凉的枪.口抵在了阮一的额头上,阮一无声地咽了口水,面前仿若有暗潮涌来,想将阮一彻底吞噬干净。


“砰——!”

对方恶劣地模仿了一下枪声,阮一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惊了一下,但迅速反应过来的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动作,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哈哈确实有趣,但是——”

对方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阮一的后背抵上墙壁,表情痛苦。


他垂在裤边的手微动,但依旧没有选择拿刀,只是做出常人该有的反应——双手握住对方戴有皮质手套的手,想要将对方的手给扯开。


“我们不是同类啊,刚刚只是逗你的,你居然还当真了哈哈哈....”


疯子....真是疯子!


对方的手逐渐收紧,似乎格外享受阮一逐渐失去呼吸的样子。


但就在阮一意识逐渐昏沉的时候,若即若离的警鸣声响起。


那人不耐烦地呸了一声,然后松开了阮一,起身踢了一脚坐在地上休息的姚铜命令道,“把他手擦一下,刚刚他挣扎的时候碰到我的手了。”


被发现了啊。


阮一大口喘着气靠在墙上,任由着姚铜用水给他的冲洗了一下。

对方甚至还将他的衣服也顺带冲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姚铜跟着男人离开了,脚步声逐渐远去,但在对方离开前还是说了一句,“等你真正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来找你的,我的客户。”


直到对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后,阮一这才颤着手扯下戴在眼睛上的黑色绸带。


宋俞冲进来的时候,看到便是这么一副画面——年轻弱小的小少爷一身狼狈,扯下绸带的手仿若被砍伐的树木,止不住地流血,那些蔓延在小少爷的周围,令人触目心惊。


“阮一,没事了,不疼了。”


宽大温厚的怀抱将他包裹,原本一直处于安静平和的身体此刻却是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阮一篡紧宋俞的衣服,另一只手凭着记忆力指向某一个方向,声音虽颤抖但却坚定无比:

“宋、宋俞,他们往那个方向跑了,你快去抓他们。”


周围的几个警察闻言立刻朝阮一所指的方向追去。


而宋俞瞧着阮一狼狈的模样将他又往自己怀中的抱紧了一分。


他揉了揉阮一的头发,将他抱上原先便叫好的救护车,一边道,“好,别哭了,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我来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声又一声轻如羽毛,却又仿若带着某种催眠的效果一一传入阮一的耳中。


阮一放松了不少,但等阮一抬起头望向宋俞时,宋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仿若被人揪紧了一般——

那张有些脏乱的小脸不知何时早已布满了泪水,一颗又一颗滚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他听到阮一用倔强而又哽咽的声音,抽泣道,“我、我没害怕.....”

“我只是困了,我只是困了.....”


阮一累极了,他能一直强撑到现在几乎全靠他的意志,直到现在靠在令他熟悉的胸膛上,他才能全然放松下来。


宋俞将他轻放在救护车上,阮一却立刻不安地抓住宋俞的手臂。


宋俞又柔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握住阮一的手,阮一这才沉沉睡去。


救护车载着他们往市医院去。


救护车内,宋俞垂眸打量着护士正在给阮一包扎的伤口,眸光晦暗不明,他只是一个小少爷,一个从小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少爷,何时受过这种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