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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上学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拉着我一个外人去。”丁清冬眉头紧皱，有一丝忧虑，“而且我白天光顾着吃饭了，都没听你和孙老师怎么介绍我的。”
“我还能怎么说？你希望我怎么说？”
“我希望你不要说。”丁清冬声音很浅，“要是孙老师不问，你们甚至把我当成空气就行。”
这么多年，他习惯独来独往，也习惯大家无视他，把他当空气。
真的给他穿上一身钻石纱，把他放在舞台中央当台柱子，他只会恐慌，像马戏团的猴子那样抓耳挠腮。
“我说你是小树的哥哥。”付北陆不忍心让丁清冬提心吊胆一个晚上，告诉他，“除此之外没说什么。”
他十九，小树六岁，叫哥哥总可以吧。
付北陆可没见过十三岁就能当爹的。
叫叔叔太老，他自己都不愿意。
“今天晚上等小树睡了，咱俩一起去逛逛文具店。”付北陆说，“我挺长时间不接触校园，对那些文具都手生，想的也没你周到。万一漏下什么，小树开学肯定难堪。”
“晚上再说吧。”丁清冬说，“我今天下午得把衣服洗出来，然后收拾收拾屋子。”
他想起来一件事，很快又牵出来另外一串。
“咱们这片是不是天然气要维修？我之前交了电费，但一直没用，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天卡上突然多了几块钱。难道是他们抄表记错了？”
“应该是天然气公司退的。”付北陆经常做饭，比丁清冬清楚，“之前他们收费太贵，被西街居委会的人联合起来往上告，后来就挨家挨户退气费，可能是因为那个。”
丁清冬点了点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笨兮兮补了一句：“早知道我就做点饭了，这样退的钱也能更多一些。”
付北陆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做饭多，交的钱也多，一样的。”
“但我要是刚好控制在退钱的标准线上，那岂不是用了天然气也不用多交费吗？”
付北陆反应了几秒，发现自己被丁清冬绕进去了。
他只好又揉了揉丁清冬被自己弄红的地方，“你要是想做饭，又没钱交燃气费，就跟我说。”
丁清冬下意识问：“你又要让我去你那儿蹭吃南京酱板鸭？”
“天天吃酱板鸭，你不怕变成酱板鸭？”付北陆说，“付哥包了你的水电气费，每个月没有上限，你随便花。”
丁清冬一个人租房子，每个月花到头也超不过300。
何况他一没有大型电器，二没装网线，生活费就更省了。
“我现在不需要你来承包我的水电气费。”丁清冬有一说一，“我每个月有工资，够花。”
付北陆开玩笑：“那你就当是付哥钱烧的，是我人傻钱多，愿意给你花钱。”
丁清冬说，“那你为什么不帮我交房租呢，那个明显比水电气费贵多了。”
“这是个好问题。”付北陆收起笑容，正色道，“但宝贝你得想好了。”
丁清冬不习惯他这么正经：“想好什么？”
付北陆是不是要像演电视剧那样让他献身，来换取对方代付房租？
“我要真给你付房租，那你就得跟付哥好一辈子。”付北陆说，“能做到吗，这样子。”
他脸上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认真到像做故宫管理员，抓住丁清冬这个“到此一游”的小孩，就要一本正经开罚款，把他抓起来让他负法律责任，说很多很多好话也不放过。
丁清冬眉头皱了皱，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一辈子太久了，说不定我活不了那么长。”
“呸。”付北陆听不得这种话，“你不要老是想象自己是一只仓鼠，你应该往长了想，知道吗。”
“那我是狗。”丁清冬说，“我小时候和奶奶去捡垃圾，见过活的最长的动物就是一条黄色的狗。虽然走路很慢，而且一只耳朵还受了伤。可他真的活了好久啊，一直到奶奶去世都没有死掉，比奶奶活的时间还长。”
他想了想，又跟付北陆说，“很多人都骗我，他们说乌龟活的时间长，让我买一只带回去养。说不定等我80岁还能和我做个伴，一起埋进土里。结果我发现每一只小乌龟都没活过一年，也是很快就死掉了。尤其那种背上画花纹的，活的时间更短，连三个月都没到；他们真的好坏，为了赚钱什么话都说，太不要脸了。”
他特别生气地控诉乌龟寿命短，好像和谁约定了，要真的养一只活到八十岁的乌龟。
这件事情本身是非常可笑的。
付北陆却笑不出来，他甚至觉得小丁宝贝真是太可怜了。
他不知道螃蟹应该怎么吃，也不知道乌龟应该怎么选。
难道说，他甚至都不知道乌龟是会冬眠的吗？
“等小树开了学，我抽空去买一只好养的巴西龟。”付北陆说，“乌龟也分种类，大的比小的好养，到时候你搬过来，我们俩一起养它到八十岁。”
“是养到我八十岁。”丁清冬纠正他，“不是乌龟八十岁。那不行，没有用的，到时候我死了它还是会被饿死。”
“尽量吧。”付北陆见他露出难过的神色，又改口，“所以你好好活着，争取让乌龟死在我们俩前头，可以么？”
太阳彻底落下地平线。
天空身上一抹蓝色，好像深邃的湖底倒扣在头顶，游鱼满破。
付北陆觉得这场对话真是莫名其妙。
连他儿子都很久没说过这种傻逼话题，偏偏他和丁清冬聊得水深火热。
丁清冬被付北陆许诺一起给乌龟养老送终，终于露出笑容。
“付哥，我今天还是挺开心的。”他原地跳了两下，看得出真的很开心了，“那你什么时候买长寿乌龟给我？”
付北陆在他脸颊捏了捏，“明天。”
“明天吗？”这么快的，刚刚他还说要等小树开学呢。
“明天就买。”付北陆觉得这是个挺好的诱饵。
抛出去，问丁清冬，“那乌龟买回来，你要不要跟付哥一起住？”
“为什么一起住。”丁清冬说，“我有家。”
付北陆发现他高兴的时候连说话腔调都软软的，勾唇说，“你的家是小丁的家，付哥的家是小树、乌龟，还有付哥和小丁的家。你一个人住不快活，搬过来，我们一家四口更快乐。4＞1，小学一年级学过的，对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