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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清冬没拿付北陆当外人。
他一向不给熟人开后门。
给姑娘上完拳头染膏,又按号叫两个小男生剪完板寸。
折腾一通,这才招呼付北陆:“坐这儿。”
付北陆起身过去,“你可真够忙的,下次再来,我都得提前预约了。”
丁清冬把围布给他弄上,卡扣扎进领子,又踩了两脚升降椅,把付北陆往下弄了点。
这才说,“剪什么头?”
“老样。”付北陆看他,“你不知道么。”
丁清冬长得漂亮,付北陆每回看他,眼神都像烧红了的钩子刀,想一口把他吃了。
丁清冬无视他眼光,挎包腰上一别,拿来喷瓶儿,给付北陆打湿:“短侧分,还是二八侧背?”
他说这名词付北陆不懂,“照你喜欢就行。”
丁清冬没理他,“那就还短侧分吧。”
“短侧分适合我?”付北陆挺高兴,“我就说你了解我长短。”
“短侧分好剪。”丁清冬抽出剪子,食指中指大拇指一套,“闭眼,别动,让你睁再睁。”
他说话简短精准,能俩字就不仨字。
对付北陆尤其如此。
付北陆闭上眼,还不忘咧嘴逗他,“你说我这回要弄个二八侧分怎么样?适合我吗,好看吗?”
好看是肯定的,他本身长得就不差。
丁清冬不愿听付北陆嘚瑟,剪刀咔嚓几下,等长度下去了,这才说,“那不叫二八侧分,二八侧背。属于背头。”
“背头好啊,背头有气质。”
“你要喜欢我就给你剪一个。”
“你喜欢么?”
“……”丁清冬心说关我吊事,嘴上挺客气,“我喜欢。”
付北陆笑着睁开眼,“那发型更符合我气质,是吧?”
“不是。”丁清冬说,“那发型要求技术。你要真想剪,得加钱。”
付北陆嘶一声,扭过去脑袋:“算这么清楚,刚才那两个王八盖子也改主意了,怎么不见你多要钱?”
丁清冬剪他较真,把付北陆脸推回去,“我杀熟。你不服可以憋着,也可以跟老板投诉,看你高兴。”
付北陆被他折腾的没脾气,一咧嘴,闭眼乖乖剪头。
店里生意好,这条街为数不多的红火发廊。
6点多客人都走了,几个伙计出去买饭。
丁清冬给付北陆洗完头,毛巾包上,问阿阳:“刘哥不是拿快递,怎么一下午没回?”
“谁知道,他不成天翘班么。”阿阳问,“丁哥,你吃啥,臭豆腐烤冷面吃不?”
“不吃。”丁清冬没想呢,付北陆替他说,“你丁哥晚上去我那吃,甭买他饭了。”
都一条街的邻居,阿阳一点头,开门跑。
“我什么时候说去你家吃?”丁清冬皱眉,毛巾围付北陆脖子里,给他吹头,“我10点多才下班呢,你儿子早睡了。”
“儿子睡了,我门市又不关。”没外人在,付北陆摸丁清冬的手,放嘴边亲,“晚上买两瓶啤酒,弄个凉菜买点熟食,咱俩喝一杯。”
“不喝。”
“干嘛不喝?”
“今儿没心情。”
“怎么没心情?身子又不舒服了?”
夏天头发干的快,丁清冬给付北陆吹半干,吹风机插筒里。
还没说话,付北陆站起来。
毛巾一扔,捧住他的脸结结实实亲了一嘴,
这个点店里没人,街上也没人。
本就是老胡同,除了居民下班,没什么外人来这里逛。
付北陆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一天,皮肤都黑了几个度,只觉得想透了丁清冬这个小白皮子。
想亲他,还想干他的逼。
他妈的,可想坏他了,憋这半天。
舌头伸进人嘴里吃丁清冬的津液,他亲好一阵子,把丁清冬逼得连连后退,差点站不住,脸都弄得涨红,才心满意足放开。
丁清冬没惯着他,“啪”一巴掌扇付北陆脸上,“狗啊你?发什么疯。”
他下手不轻,不愿意的时候黑白分明,丁点不调情。
付北陆被打的脸偏一边,也不生气。
习惯似的扭回来,揣过来丁清冬的手,给他按摩,“忙活一天,累坏了吧?晚上去我那儿吧,我十点过来接你,行吗?”
“不去。”丁清冬消了气,手却抽不出来,“放开,耍流氓呢?”
“去吧。”付北陆带着脸上的巴掌印哄他,“我给你买南京酱板鸭,咱这回不喝啤酒,喝果啤,照你口味来,还不行么?”
“我喝白的。”丁清冬见外头停下一辆自行车,急忙瞪付北陆,“来人了,别逼我扇你第二次。”
付北陆这才放开,“晚上十点,你不过去,我可来找你了。”
大爷推开玻璃门,“小伙子,你们这里剪头吧?”
丁清冬应了声剪,一手推出去付北陆,“赶紧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把人塞出去,他问大爷,“剪什么发型?”
老头摘了帽子,呼噜一把白豆芽似的一层毛刺,“唉,头发长了不得进,还是推光吧,利索。多少钱?”
“十五。”丁清冬话没说完,眉又一皱。
付北陆又开门进来,“我没给钱呢。”
“回头转我微信。”丁清冬又把他弄出去,“赶紧滚,待会刘哥该让你充卡了。”
刘哥是典型的老油子,甭管生人熟人,进来一律先叫哥姐。
嬉皮笑脸说一堆好话,然后就开始缠着人充卡。
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能念叨俩小时不带停的,玩的就是一个耐心战。
付北陆没再执意,钱包装兜里,冲他比个十,转头回门市。
“你坐吧,我给你剪。”丁清冬把地上头发扫干净,抬头就见大爷为难。
“怎么?”
“现在剪头咋这么贵呀?我刚才问了那家也是15,我嫌贵没剪,寻思往前走走,没想到你家也是15。”大爷戴上帽子,“算了,我还是自己回家弄吧,唉!”
丁清冬瞧见他头皮上好几道细口子。
估计是自己用剃刀弄,力度不好划伤的。
大爷走到门口,要出去。
身后,传来声音,“五块。”
大爷:“啥?”
“五块,剪么。”丁清冬看他穿的是政府发的汗衫,说,“老板不在,你要剪就坐下,我给你弄。”
大爷一乐,急忙摘掉帽子,重新坐回椅子上:“谢谢你啊小伙子,五块行,五块少,我拿得起!”
又一琢磨,“老板要是问,你咋弄?”
丁清冬拿小水壶喷两下,抽出剪子,“那是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咔嚓咔嚓,白发掉在围布,落地。
白光之下,很快又响起嗡嗡的电推子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