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想吃小蛋糕……”
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落在耳边,甜腻腻地在撒娇,让人听着心都要化了。
简诺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看到身侧不远处的一家三口,看到禾禾拉着身旁女人的袖子,笑着撒着娇。
他心里一阵酸软,想到他的沫沫从前也是这么对他撒娇的,他的沫沫也爱吃甜品。
在沫沫的病还没那么严重的时候,他每次工作回家,总会买一块小蛋糕带回去给沫沫吃。
“禾禾,你忘记医生叔叔说的了,你不能吃很多甜食的。”
女人温柔哄慰的声音响起,禾禾撇了撇嘴,眼睛眼巴巴地盯着面前菜单上甜品的图片,满脸的失望。
简诺有些心疼,抬头看秦沣一眼,“查过他是什么病吗?”
秦沣此时也看着禾禾那边,自然听到了那女人说的话,他眉目微微一皱,低声道:“检查报告只是说体弱,没有什么特别的病症。但……”
“但什么?”
简诺急切地问了一句。
沫沫的病,三年前是没有治好的,所以他心里还是很担心。
“但他们连收养禾禾的资料都作假,也许病例报告也作假了。诺诺,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如果他真是沫沫……我也已经联系了他那个病最权威的专家。出国去治疗也行,总之,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半点闪失的!”
我们的孩子……
秦沣说的很自然,这句话却莫名地让简诺怔愣了片刻,半晌没说话。
那边禾禾已经没撒娇了,乖乖低头扒拉着自己面前的饭,看上去一脸的乖巧。
但是这样的乖巧,那对夫妻看着欣慰,简诺却觉得心疼。
他的沫沫从来都是那么乖,乖得让他心里愧疚,乖得让他甚至憎恨自己,也更恨秦沣!
“也许沫沫根本不要你的补偿,他也不想要你这个父亲!”
冷冰冰的一句话直接刺了过去,说完,简诺像是仍然觉得不过瘾似的,又补了一句。
“沫沫当初很喜欢贺章,有他这个叔叔,没父亲也无所谓!”
他是气不过,甚至没过脑子说的这话,说完看到秦沣瞬间黑沉下来的一张脸,心里却没觉得多过瘾。
沫沫是真的不想要父亲吗?
不是!
如果这孩子真是沫沫,他会让贺章做他的父亲吗?
不会!
这些答案,简诺都是心里有数的。
可他偏偏说了这样的话来气秦沣,秦沣也真的被他气到了,两人间的气氛一时间都变得凝重了不少。
“诺诺,你想吃什么?”
谁知道那么生气的秦沣,竟然一点火都没发,还自己消化了怒气,那么短时间就能心平气和地问他要吃什么了。
简诺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语气淡漠地道:“我没什么胃口,你点吧。”
早上起得早,赶着去医院看赵鑫,他没吃什么东西,后面的午餐,随便吃了点牛排,之后的飞机餐也没吃什么,该说这会早该饿了,可他就是没有半点胃口。
“那我随便点几样。”
秦沣这么说着,但点的其实都是曾经的简诺爱吃的。
对此,简诺也没什么反应,只端起桌上的温水,浅浅喝了一口,目光则再次落在了不远处的禾禾身上。
“妈妈,我想去上厕所……”
那边禾禾喝了一些水,忽然想上厕所。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正在看手机的爸爸,犹豫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他妈妈,怯怯地说了一声。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来,禾禾,妈妈带你去厕所。”
禾禾听到这话,小脸一下憋红了,站起身,握紧他妈妈的手,跟着往厕所去。
简诺听到他们的对话,唰地一下站起身,可几秒之后又颓然地坐下了。
她们去的是女厕所,就算他跟上去,也看不到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把禾禾拌成女孩子?”
他抬头看着秦沣,声音压得极低,语气极其的不善。
秦沣拧了拧眉,“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白血病死了,是个女孩。那个女孩的名字就叫禾禾,他们……”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怕简诺心里难过。
“他们把禾禾当做自己女儿的替身?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们不干脆领养一个女儿呢?禾禾刚才的反应,证明他是知道自己的奇怪的,否则要去厕所,他的表情不会是那样!”
一个已经有了基本意识的孩子,知道自己是男孩子,却被要求穿上小裙子,还被带去女厕所,这时候那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长此以往,孩子的心理会不会出现问题?
简诺想到禾禾笑起来特别阳光明媚的样子,眉头却狠狠皱起。
“有办法拿到那孩子的抚养权吗?”
这一刻,他心里忽然萌生一种想法。
哪怕禾禾不是他的沫沫,他也想养这个孩子,起码不能让他就这样被当做女孩子假装着长大!
秦沣一愣,大概是没想到简诺会这么说,但他也是一瞬间就懂了简诺的心思。
“我会联系律师,了解相关的信息。但如果他是沫沫,就不需要走收养程序,只需要证明他是我们的孩子就可以了。诺诺,你同意我直接去做亲子鉴定吗?”
亲子鉴定,这对曾经的秦沣是个魔咒,是完全不想提起的事情。
但现在他却主动提起,因为没有比这更快的解决办法了。
简诺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那好,我会想办法拿到那孩子的头发,到时候直接做一个亲子鉴定。只要证明了他的身份,后面就有办法去交涉了!”
“嗯。”
简诺应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了下来。
没过多久,禾禾和他妈妈就回来了,女人脸上的表情和之前差不多,但小禾禾看上去却蔫蔫的,明显有些不开心。
这一刻,简诺多想上去抱一抱那孩子,温柔地安慰他一下。
可他却没法这么做,怕引起那对夫妻的怀疑和猜测,也怕吓到小禾禾。
他们一家三口吃完饭就回去了,简诺和秦沣晚他们一步。
外面还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沿着屋檐滴落下来,形成一层薄薄的水帘。
一把黑色的伞忽然撑在了头顶,简诺不用抬头都知道是秦沣撑的伞,他没有拒绝,两人就这么并肩往小区走去。
“诺诺……”
走进他们租住的那栋楼门口,秦沣收了雨伞,忽然低低叫了简诺一声。
简诺抬头,眼神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对上眼前的这双眼睛,秦沣的眸光重重一晃,忽然伸手,轻轻拭去了简诺肩膀上沾染的一点点水汽。
他刚才打伞,一直是朝着简诺这边倾倒的,简诺肩膀上只沾了一点水汽,而他右边的肩膀和半个后背,早就被雨水浸湿了。
可他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似的,居然只注意到了简诺肩膀上沾染的水汽。
“好了,没事了,进去吧。”
简诺此时自然也看到了秦沣被打湿的肩背,但他只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就径直往里走。
秦沣看着他的背影,唇边扯开一抹苦涩的笑,然后就这么跟了上去。
两人刚进门,简诺就收到了护工发来的信息。
护工:简先生,赵先生醒了,您现在要打电话过来吗?
简诺没有回他的信息,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护工非常称职,直接将手机递给了躺在病床上的赵鑫,然后自己退到阳台,去晒衣服去了,非常注重雇主的隐私。
“喂,简诺吗?”
赵鑫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哪怕是刚睡醒,也精神不济的样子。
“嗯,赵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简诺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清冷,但仔细听,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和紧张。
哪怕仅仅是作为朋友,赵鑫也能感激了。
“嗯,还好,简诺,谢谢你。我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出车祸,家人还都在国外,要不是你帮忙,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没事,我们是同学啊,而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本来应该在医院多陪你几天的,班长走之前我还答应了的,但我这边临时出了点状况,不得不离开Y市,希望你别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呢。简诺,你忙自己的事情就好。对了,你帮我垫付的医疗费,等医院这边出清单给我,我立马转给你。”
赵鑫的手机掉了,但手机可以买,手机卡可以补办,他账户里的钱还是在的。
他已经欠了简诺这么大的一个人情,自然不能再欠着他的钱。
简诺闻言,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不急,有一部分是班长垫的,他也是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的。”
“嗯,我知道,总之谢谢你们。”
挂了电话,简诺才发现秦沣也一直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好像在等着他讲完电话似的。
他眨了眨眼睛,困惑地朝秦沣递过去一个眼神。
秦沣也看着他,眸光极暗,沉吟片刻之后才道,“诺诺,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
他能配合什么?!
简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对上眼前那双湛黑暗沉的眼睛,低声道,“要我配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