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圆滚滚憨态可掬, 长得甚是可爱。

  若不是用藤条所编,上半部份的雕花又是镂空的,那的形态, 简直和司徒陌循家的烫婆子是一个妈生出来的。

  他记得凡人管这玩意叫火笼儿。

  是冬天用来取暖的东西。

  不过做得如此小巧精致, 还是头一回见。

  无心迷惑。

  司徒陌循又不怕冷,拿这玩意来作甚?

  难不成这人心系哪个尼姑, 怕人家冻着, 巴巴地让老狱卒拿个火笼儿来给人暖着?

  刚才司徒陌循吩咐石鹏办事的时候, 牢头是看见了的, 他知道晋王让石鹏办事,却不知道晋王要石鹏办什么事。

  但无论从哪方面去想, 都没办法把火笼儿和晋王联系到一处。

  这事怎么看都是石鹏年纪大了, 脑子不好, 会错了晋王的意思,搞了这么一个玩意过来。

  晋王第一次来东狱, 又来得突然,牢头不指望有功,但求无过, 只想平安过了这关。

  不想,晋王第一句话, 便问牢房安排问题,他一颗心七上八下, 还不知道牢房安排有什么问题,这老货又整了这么一出,今天他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牢头白着脸弯腰向司徒陌循行了一礼, 跑开把石鹏拉过一边,小声呵斥:“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弄这玩意来干嘛?”

  石鹏被牢头一骂,慌了,惊慌失措地看向司徒陌循,和司徒陌循视线对上,吓得一哆嗦,连忙低头:“是……是……”

  “是什么是,还不赶紧拿走。”牢头一巴掌拍死老狱卒的心都有。

  “拿过来。”

  身后传来晋王低冷的声音。

  牢头愕然。

  石鹏连忙小心地把火笼儿送到司徒陌循面前,同时奉上的还有一个做工精巧的荷包。

  司徒陌循单手接过,顺势便递给无心。

  无心微怔,低头看看司徒陌循单手托到他面前的火笼儿,又抬起头看向司徒陌循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给我的?”

  司徒陌循不言,把火笼儿连着荷包一起搁到无心手里,便转身看向身侧的牢房。

  李密李正和一众亲兵,偷偷往无心手上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无心一手火笼儿,一手荷包。

  看看左手的火笼儿,透过精致的镂空雕花,能看见里头揣着一小块烧得通红的碳。

  再捏捏右手的荷包,里面装的是木炭。

  无心感觉不到炭火灼烤的热气,但看着烧得红通通的木炭就喜欢,拿起细看,恰好炭火“啪”的一声爆出几颗火星子,无心更喜欢了。

  把荷包系在腰带上,问石鹏:“司徒陌循刚才让你去拿这东西?”

  石鹏点头。

  “哪拿的?”

  “晋王让我去找巧匠的宋大头要的。” 巧匠的宋大头的工坊和诏狱隔一条街。

  所以,石鹏真的是去晋王跑腿买火笼儿。

  牢头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半天没能合拢。

  无心翻着荷包,见上面绣着个团花图案,图案中间是“巧匠”二字,想到那两个烫婆子,也刻着这么样的一个图案。

  “哦”了一声。

  这火笼儿和那俩烫婆子还真是一个妈生的。

  钟灵走到无心跟前,凑近火笼儿看了看,问石鹏:“真是巧匠的东西。他家做什么都要订做,从来都没有现货,你怎么要到的?”

  石鹏挠了挠头,也是一脸懵:“说晋王让我来拿的,宋大头就给我了。”

  “就算是晋王府要,也得提前付了钱,宋大头才会动手做,不提前订做,捧着金山去也买不到东西。再说,宋大头是出了名的死脑筋,不拿订货单子,提不到货。你空着手去,说是我小舅舅要的,没凭没证,宋大头能就这么给你了?”

  “宋大头是我表弟,他知道我不会骗他。”

  钟灵还是觉得不可能,桑肇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你不给人提前下过订?”

  钟灵猛地看向小舅舅,他家小舅舅正在让人打开关着圆觉的牢门,压根没管他们这边的事。

  瞥了无心一眼,小声嘀咕,小舅舅这是被下了咒吧,怎么跟换了芯子似的。

  圆觉坐在草铺上,一根根揪着草铺上的草,有人走近,也没反应。

  李密想要上前叫人,司徒陌循抬手拦下,走到圆觉跟前蹲下,圆觉仍然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司徒陌循盯着圆觉,离得近了,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像在哼着什么歌。

  但她聋哑,发不出声音,口型也对不上。

  司徒陌循叫了声:“石鹏。”

  石鹏看向牢头,见牢头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连忙应了一声,飞奔进牢房:“王爷有什么吩咐?”

  “为什么这间牢房就她一个人?”

  “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人来了情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年纪又大。我怕万一有事,她不知道避让,被人踩到或伤到……所以就让她单独住了一间。”

  石鹏虽然不抢功,但在诏狱的时间长,见过各种事端。

  比如,人犯还没来得及审,就被人灭了口。

  又比如,有人知道自己完了,出不去了,情绪失控,自己寻死,还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不管哪一样,最后清算,都是他们这些最底层的狱卒背锅。

  轻的罚俸禄,重的丢小命。

  因此,每次有了新人进来,石鹏都会先把容易出事的人剔出来,将风险降到最低。

  另外,石鹏能在这里呆上三十年,除了老实本分,吃得苦,还有一点就是心思缜密。

  送来的新人犯,要对名册。

  石鹏在对名册的时候,发现这个尼姑虽然又聋又哑,却是唯一一个和主持同字辈的。

  出家人也分尊卑。

  寻常杂役,即便年纪再大,也不会和主持同字辈,这老尼姑能是“圆”字辈,就不会是寻常的杂役。

  凭着这点认知,他直觉不能让圆觉有任何闪失,于是把她单独关了一间。

  司徒陌循盯着石鹏,没说他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石鹏紧张地吞着口水,冷汗把后背的衣服打得透湿。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陌循才道:“拿把扫帚来。”

  “是。”石鹏转身,飞奔出去,拿了把扫帚回来,看着司徒陌循,不知道手里的扫帚该递过去,还是不该递。

  无心抱着火笼儿过来,指指歪着头哼曲的圆觉:“扫帚给她。”

  石鹏看向司徒陌循,见司徒陌循没有反对,才走上前,双手捧着把扫帚递向圆觉。

  圆觉看见递到眼皮底下的扫帚,停下哼曲,从草铺上爬起来,抓过扫帚,闷头扫地。

  司徒陌循和无心肩并肩地看着圆觉扫地。

  圆觉似乎没有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扫地,也没发现现在打扫的地方并不是她平时打扫的禅房。

  牢房不比禅房干净,圆觉扫得很仔细。

  她扫了一会儿,停在原处,手中扫把在地上反复划动地捣鼓。

  无心去看过妙悟的禅房,记得禅房里物件的摆放,看到这里,道:“这是床头。”

  床头靠墙,床脚和墙壁之间有一条缝。

  圆觉这是在清扫床脚的那条缝隙。

  司徒陌循点头。

  圆觉折腾了一会儿,继续移动。

  偷偷朝这边看的尼姑们,看见圆觉扫地,年长了看了一眼,便转头回去继续念经,年轻的却频频偷看,似乎觉得甚是好笑。

  而圆慧除了之前司徒陌循让拿扫帚来的时候,往这边看过一眼,便一直埋头默念经文,不再看这边。

  圆觉这样的行为重复了几次,把她所在的牢房扫干净以后,站直身,走到了牢房一角,看着面前的墙壁,眼里露出迷茫。

  她所站方向是通往墓穴的暗门位置。

  无心慢慢走到圆觉身边,在圆觉肩膀上轻轻一拍:“在那边。”

  圆觉迷惑转头。

  无心手背到背后,掐了个诀。

  圆觉眼里的迷茫一扫而空,像是看见了什么,欣喜地转了方向走向牢门。

  其他人没看见无心的小动作,司徒陌循却看得分明,知道无心对圆觉用了幻术,摆了摆手,让站在牢门位置的所有人退开。

  圆觉在牢房门口停下,做了个扳动的动作,然后等了等,继续低头往前扫去。

  小尼姑们看到这里,没有什么反应,而年长的几个尼姑却不再念经,愕然地看着圆觉。

  圆慧仍然没有反应。

  圆觉顺着牢门外的过道往前扫。

  无心算着步子,背在背后的手打了个响指。

  圆觉停在了一扇牢门面前,那间牢房关着另一个案子的疑犯。

  司徒陌循示意牢头,打开那道牢门,将疑犯暂时拉去别处。

  圆觉顺着方向进了那间牢门,绕着圈,扫了一遍,然后顺着过道原路返回,进了牢门,提着扫帚,做了个扳动的动作,方向和之前相反。

  从圆觉在过道中打扫过的距离,恰好是从禅房到墓穴门口的距离,而绕圈扫地,打扫的则是墓穴。

  圆觉放下扫帚,盘坐回草榻,重新低下头,哼唱着不知是什么的小曲。

  除了圆觉,众尼姑看到这里,均是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无心走到圆觉面前蹲下,指指旁边的墙:“这道小门后面,你还没有扫。”

  他声音不大,却够相邻几间牢房所有尼姑和杂役听见。

  圆觉心智不全,本无法与人沟通,但听了无心的话,却顺着无心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露出迷惑的神色。

  无心接着道:“小门后面的长通道,没有扫。”

  此话一出,除了几个年纪还小的小尼姑,其他尼姑均是脸色一变,纷纷转头回去,再不敢往这边看。

  圆觉伸长脖子往那边望了望,转头冲无心啊啊两声,仿佛在说:“你说的是屁话。”然后打了哈欠,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又再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不到两息时间就发出鼾声。

  司徒陌循冷眼扫过那些尼姑,看了李密一眼,李密轻点下头,走向牢头。

  司徒陌循又冲石鹏招了招手,把石鹏叫了过来,叮嘱几句。

  石鹏惶恐地应了声,小跑到到草榻前,摇醒圆觉。

  圆觉睁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石鹏,石鹏和圆觉无法用言语沟通,只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带了出去。

  司徒陌循、无心、钟灵和桑肇离开东狱,返回晋王府。

  同回晋王府的还有石鹏领着的圆觉。

  李密和李正则留在东狱,进了审讯室,从圆慧开始,挨个提审。

  马车上。

  在诏狱里,全程如同透明人的桑肇开了口:“圆觉什么也不会想。”

  一个人的大脑,无论何时都在运行,就算是放空大脑,也多少会有些想法。

  但圆觉的脑子却是真正一片空白,没有思想。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条件反射,不会有我想做,我该做,我要做……

  即便她哼小曲,也是无意识的行为。

  桑肇精通读心术,虽然并不是想读谁心思,就能读到,但像圆觉这样能读到,却什么也读不出来的,是第一次遇见。

  钟灵不信:“猫猫狗狗都会想事,世上哪有完全不想事的人?”

  “还真有。”无心往火笼儿里加了块炭:“这种人被称作‘失魂者’。”

  钟灵手里还捧着摄魂灯,听到“失魂者”三个字,手抖了一下,飞快地看了手里的摄魂灯一眼:“什……什么意思?”

  无心道:“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七魄散去,三魂再散。天魂入天,地魂入地,命魂留于世间。若有来世,三魂再聚,七魄再生。将将死之人的魂魄强留于躯体,在其魂魄里封入咒术,再加以炼化,令其做一些看家护院,不需要脑子的事,这样的人就被称为失魂者。”

  钟灵皱了皱眉头:“那不就是傀儡?”

  无心道:“傀儡用死人所炼,失魂者是用将死之人所炼。傀儡需主人驱使操控,失魂者按施术咒语做事,该做什么做什么,无需人操控,也不受人操控。”

  “可是,不是说打扫妙净的禅房的杂役会收待,等自己死了,便由徒弟传承她的职务。”

  无心揭起窗帘一角,指指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的圆觉:“你觉得她那样能收徒?”

  钟灵接不了话。

  无心撇了撇嘴角:“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好骗。”

  钟灵不服:“谁好骗了?”

  无心望天:“谁相信那圆觉能带徒弟,谁就好骗。”

  钟灵哑了,过了会儿才又道:“那……一代代传承的徒弟是哪来的?”

  无心把玩着火笼儿:“别人给她的呗。”

  “谁给她的?”

  无心挑眉:“问我?”

  “……”钟灵知自己问错了人。

  司徒陌循道:“既然有人能把恶瘴封入观音像,又有人能在观音下埋尸养盅,弄个人来打扫卫生,不是难事。”

  钟灵快被自己蠢哭了,不再说话,下车的时候,愤愤地把摄魂灯塞还给无心:“还给你。”

  回到晋王府,无心洗了个澡,换下熏上恶臭的衣服,把带回来的火笼儿和荷包和花灯放在一起。

  拿出从娘娘庙带回来的摄魂灯,放到书桌上,摸了摸跟着他回来的阿奴,轻声道:“阿奴,你说他们还在吗?”

  阿奴:“啊呜。”

  无心笑笑,轻轻抚摸它的头:“乖狗。”

  卧房门被人推开。

  阿奴“嗖”地跳窗跑走。

  司徒陌循进屋,走到桌边,把端在手里托盘放下,望向书房方向:“吃饭。”

  无心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动。

  司徒陌循把托盘里饭菜拿出摆好,走进书房,见无心手撑着额头,把玩摄魂灯,脚下顿了顿,才走了过去:“厨房烧了红烧肉,半肥半瘦的大五花。”

  无心眼睛亮,吞了口口水,推开摄魂灯,跑向八仙桌。

  司徒陌循看着无心跑出书房,回头看向摄魂,眸色沉了下去。

  你们都还在吗?

  摄魂灯如同一个死物,晦暗无光。

  司徒陌循抿紧了唇,转头过来,走向八仙桌。

  无心已经在桌边坐好,他两只手放在桌下,没有动筷子,只盯着摆在桌子中间的那碗红烧肉直咽口水。

  司徒陌循脑中浮现出一幕画面。

  无心凑在一面水镜前,好奇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他,比现在容貌还要稚嫩一些,束着一个冲天的马尾辫,漆黑的长发过腰。

  水镜照出的影像十分清晰,但他仍然越凑越近,近到把自己看成了对眼。

  他身后门响,有人进来。

  他回头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我的鼻子不似你那般直挺,会不会是我化形的时候,脸朝下压到了?”

  无心的鼻子长得极好,挺直秀气。

  他认为的不直挺,是他面相清朗俊秀,不似那人那般轮廓分明,鼻如斧削。

  司徒陌循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听那人低笑了一声,端着个托盘放到桌上,一边盛饭,一边道:“你这样很好。”

  无心半信半疑地走到桌边,看见桌上摆着的红烧肉,把鼻子不够周正挺直的事给抛到脑后,一屁股坐下,抓起筷子就要去夹红烧肉。

  来人打开他的手,道:“等人。”

  无心不乐意:“为什么要等?”

  “礼数。”

  “我又不是人,干嘛要遵守人类的礼数?”

  “你是人。”

  “人形而已。”

  “有了人形,便是人。”

  无心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反驳,虽然不情不愿,但仍然放下了筷子,没个正形地贴着桌沿,盯着那碗红烧肉咽口水。

  那一幕是无心的记忆,司徒陌循看不见无心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记忆中的无心,和现在坐在桌边,盯着红烧肉的模样一样。

  这模样……十分可爱。

  无心坐了一会儿,见司徒陌循还没过来,转头看来,没有开口催促,但着急的表情已经写在了脸上。

  司徒陌循走过去,在无心对面坐下:“怎么不吃?”

  “等你啊。”无心见他坐下,拿起筷子。

  司徒陌循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无心碗里,抬眼看了无心一眼。

  学会等人了。

  无心夹起放到碗里的红烧肉,塞进嘴里,一脸幸福地半眯了眼,咽下了嘴里的肉,才想起一起回府的人:“钟灵和桑肇呢?”

  “他们也要洗漱更衣,便各自在房里用膳。”

  晋王府人不多,占地却不小,来回跑,太花时间。

  司徒陌循吃得很少,夹了几筷子素菜,把饭扒完,喝了两口汤,便放下碗筷。

  无心虽不太在意旁人想法,但想司徒陌循也累了一天,好歹让他吃几口肉,夹菜的时候,就省着些夹,见司徒陌循搁下碗筷不再吃了,才敞开肚子,把那碗红烧肉吃得一干二净。

  司徒陌循虽不再吃,却也没有离席,拿了本书册来看。

  他看着书册,却分了缕神在无心那边。

  他知无心非人,也没与非人物种有过交集,但或许因为脑子里装着与无心有关的记忆,天生知道无心和人类一样,食物不当,会上火,会受凉,会生病,会不舒服。

  见无心对着那碗红烧肉使劲,对一旁素菜却半点不沾。

  “光吃肉,不吃菜,不腻吗?”

  “不腻。”

  无心一口含掉夹在筷子上肉,一脸餍足。

  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他能天天吃,顿顿吃,吃上一百年。

  司徒陌循放下书册,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放到无心碗里。

  无心想也不想地夹起那根青菜,丢回菜碟。

  司徒陌循睨了少年一眼,又将那根青菜夹回他碗中。

  烦人。

  无心夹起那根青菜就想丢开。

  司徒陌循道:“你吃十根青菜,我明日让厨房卤猪蹄。”

  无心筷子在空中一顿,将想要丢出去的青菜塞进嘴里,然后去青菜碟子里数了九根青菜出来,皱着眉头一股脑地吃掉,跟咽糠似地咽下口中青菜,把留到最后的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皱着的眉头才重新舒展开来。

  推开碗,接过司徒陌循递过来的帕子,胡乱抹了嘴,问:“什么时候审张凤娇?”

  司徒陌循起身:“走吧。”

  无心起身跟了上去。

  二人到小阁楼的时候,桑肇已经等在楼前,低头看着路边正在搬家的蚂蚁。

  钟灵风风火火地赶来,叫了声小舅舅,就往桑肇手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