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知言看着画面里的楚鹤晨, 神色淡定,眼神平静,就是声音有点掩饰不住的委屈。
在别人眼里, 楚鹤晨已经是俱乐部的老板, 积分排名前八的选手,但在恋爱这件事上, 楚鹤晨到底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 因为分离, 该难过时还是会很难过。想在爱人面前硬撑, 可演技很不咋地,根本藏不好。
幸知言也在笑, 但他不是强撑。他很容易适应环境, 也能很快接受现实。
他看着自己的小男朋友, 假装成熟,假装稳定, 他也不想揭穿,就很认真地回复着楚鹤晨的每一句话。
楚鹤晨问了他两遍,习不习惯当地的饮食, 要不要给他寄点吃的。
聊了两句,楚鹤晨才意识到, 自己问过这话,有点愣怔地对着镜头, 傻兮兮地说:“刚才我问过了,怎么又忘了……”
可幸知言什么都没说,问了一遍, 他就好好回答一遍,问第二遍, 他也好好地回答第二遍。
看到楚鹤晨的自言自语,幸知言也只是在笑,说:“我也忘了,你就当成是第一次问,把我当成第一次答。”
原本画面里楚鹤晨垂头丧气,可看到幸知言的笑容,像是受了感染,也跟着一起笑。
“明天要比赛了。”幸知言说,“我在下午就能看到成绩了吧?唔,我这话给你压力了吗?”
楚鹤晨笑得更灿烂,“不会,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提到比赛,楚鹤晨的脸上重新恢复自信,听他说最近的训练也很顺利,从结果上来看,比莫温还要好。
幸知言喜欢这张自信的脸,隔着屏幕却想吻他。但这么羞耻的事,之前做一次就好了,哪里能反复地做。
他看着楚鹤晨恢复往日的神态,同时放下心来。
他们舍不得结束联系,可七个小时的时差横亘在两人中间。幸知言睡醒时,国内的楚鹤晨已经开始午休。等他开始吃午饭,楚鹤晨则在迎接晚霞。
最终两人在恋恋不舍中各自挂掉电话。幸知言在心里算了下时间,明天比赛前,他还可以联系楚鹤晨。
同时,他有些犹豫,这通电话是不是得打,也许楚鹤晨会联系他。可要是挂掉电话后,还是让楚鹤晨带着那般恋恋不舍的心态,平日里倒也算了,睡一觉就好,但接下来要打比赛。
周日中午,他们不需要培训,有些人结伴离开培训基地,去这异国他乡的街头,感受一些文化震惊。而有些人,像幸知言,则躲在屋子里,上网看国内的比赛。
国内机甲比赛有国际转播通道,从下午入场开始播放,这时候一般没太多观众。
幸知言看到转播的时候,发现晟威的控制台前,还没有人。他们不常第一个到,但至少保留足够的时间完成系统对接。他看了眼时间,还早,如果是师兄的话,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正想着,晟威俱乐部的人到了,在画面的一角,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脸,幸知言依然把他们认了出来。
人群中没见到楚鹤晨,幸知言想他是去休息室了。
捏着手机的手有些出汗,这时候的楚鹤晨应该换好衣服,距离热身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幸知言忍不住,还是给楚鹤晨挂去视频连线。
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他先听到了楚鹤晨的声音。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楚鹤晨的声音,听起来很雀跃。
他把状态调整得很好,光是听声音都能感觉到。
然后连线的画面才闪跳出来,是楚鹤晨的笑脸。
幸知言心想,自己差点都不想打这个电话了,就怕影响他的状态。
还好他还是打去了。
“我这里有国际转播频道,反倒是比国内网络转播的延迟还短一些。”幸知言加重说了一遍,“我会看你的比赛。”
“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楚鹤晨接了话头,他忽然晃了下手里的选手通行证,平时他都裸拿,没有卡套也没有挂绳,但这次不一样。
崭新的卡套在灯光下反射白光,黑紫间色的挂绳,一看就是和他纵墨的涂装相匹配。
重点在于,楚鹤晨从卡套里拿出一张小票卡片——幸知言以为是卡片,一开始泛着光看不清,后来对上镜头,才看清楚,那是他们俩的合照。
上回他们在餐桌旁的合影,被楚鹤晨不管不顾地拿来做屏保。
照片上他们俩笑得很灿烂,看久了会觉得有点傻兮兮。
幸知言没想到,居然还被楚鹤晨印制了出来。更夸张的是,不知道选了哪种制作工艺,照片表面折射七彩的碎光。
“你怎么印了这个!”幸知言着实没想到,而且还藏在卡套里。
楚鹤晨做了他不敢做的事,当着镜头,楚鹤晨吻了下照片上的幸知言。
楚鹤晨闭着眼,嘴唇只是像平常一样抿着,侧过脸来贴在那张照片上,而且,吻精准地落在幸知言的脸上。
虔诚得像是在亲吻幸知言本人。
幸知言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楚鹤晨亲到了,否则他的脸怎么会烫成这个样子。
楚鹤晨在地球那边对着幸知言在笑,一边笑一边又说着:“我好想你,就想抱着你。”
幸知言垂下眼帘,用头发半遮挡着自己的脸。他也想,想靠在楚鹤晨的怀里,哪怕什么都不做。
但他马上冷静下来,说:“一会儿要比赛,你现在这个状态,我倒是有点担心了。”
楚鹤晨当然不会让幸知言担心,马上收起他们俩的照片,说:“你看我比赛就知道了,今天的我状态好得很,要是没进到白刃战,回来你就揍我一顿。”
“我才不会揍你……”幸知言小声说,“你也要进白刃战。”而且……最好还是……
“不仅要进前八,还要进前六,甚至是前三。”楚鹤晨看起来很亢奋,空着的手握成拳头,语气和神色是同样的坚定。
幸知言知道楚鹤晨想要拿联赛第一,是认真的,不是为了在他面前逞威风。
眼看到了热身时间,幸知言准备好满肚子的措辞,想等一会儿劝说楚鹤晨挂掉电话。
楚鹤晨反倒变得很干脆,他对着镜头摆摆手,道:“我去热身了,比赛后见。”
然后,在两人看着画面都有些迟疑,可楚鹤晨还是咬咬牙,结束了这通连线。
幸知言坐在那里,看到已经断线的画面,不免愣神。这次楚鹤晨倒是没有拖泥带水,一想倒也不稀奇。要比赛了,这时候再调整不好心情和状态,恐怕真没资格说他要拿联赛第一。
幸知言的视线回到平板上,国际联赛频道画面转跳,开始介绍这次比赛用图。
他开始看得心猿意马,回想那张合照,他又倏地开始脸红。
那张合照其实拍得很好,否则也不会让他有头顶冒烟的效果。
怎么楚鹤晨偷偷摸摸背着他做了这种事!他也想要照片!回去无论如何要再印一张,留在自己身边。
幸知言也有很多楚鹤晨的照片,唯独他们俩的合影并不多。
理由也很充分,比起看到自己,他更想看到楚鹤晨。
不一会儿他的房门被敲响了,同住在一个套间里的年轻维修师。
幸知言记得对方姓陈,还是豪门俱乐部荡陌的维修师。
小陈问他要不要一起来看比赛。
幸知言答应下来,毕竟他们作为维修师,只要不出门,肯定都是不想错过比赛。
幸知言收拾好平板就来到客厅。
客厅也很小,放下一张双人沙发后,就连茶几都塞不进了。液晶电视挂在墙上,正在播放国内联赛频道,又是熟悉的那二位解说。
他们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席地而坐。留给幸知言的,只有后排,背靠一堵墙。
地上还摆着各种零食啤酒,散碎的薯片已经掉落在地毯上,旁边明显多了几滴啤酒渍。
面前四人都是出自豪门俱乐部,对幸知言也有所了解。
他们滔滔不绝地讨论着这次比赛用图,会对选手造成什么影响,最近部件工厂改变了哪些制作工艺,未来的机甲还会出哪些新型号。
幸知言没想过要加入其中,他的视线死死盯住屏幕,目不转睛,从比赛开始到结束,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詹然的选手在第10名被淘汰,面前两名维修师一起发出遗憾的感慨。
随即淘汰的是荡陌的选手,他身边的小陈,长长地叹了声气。
最近几个豪门的选手,表现都挺一般,反倒是几个总是排名在尾巴上晃荡的小俱乐部选手,名次都很靠前。
这当然包括晟威,一个半赛季几乎全都在排名后半区徘徊的选手,连着十几轮都进入白刃战,现在更是拿到第一名。
在莫温以第六名的名次被淘汰时,大家都觉得挺正常,魔王,一直都是白刃战的常客。可再去看晟威另一名选手,楚鹤晨还在场上,这回至少能拿到前五名的成绩,算算积分,指不定还能冲击联赛第一。
有维修师想来和幸知言搭话,可回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后排的幸知言,目光明亮,盯着电视一动不动。
恐怕这个时候跟他说任何话,他都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