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洛卓抬手, 捂着额头。
他以前他总觉得,自己照顾幸知言,主要是为了照顾这个新来的。直到周围的朋友点明, 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喜欢幸知言。可还没等他消化这件事, 幸知言却决定去帝市工作。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幸知言再回到月河头镇,然而事情早和他想的不一样了。或者说, 他本来就没有任何机会, 所有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毕竟以前他不管说, 或是身边朋友怎么帮着起哄, 都只能换来幸知言喊他一声“小包”。
看到包洛卓神色凝重,楚鹤晨只是笑了下, 反问:“不信是吗?好吧。”
等他们看到幸知言从屋里走出来, 楚鹤晨一声不吭, 主动迎上去。
楚鹤晨人高马大,走过去的一路上, 正好能挡住包洛卓的身影。
直到他来到幸知言的面前,才略略侧过身来,让包洛卓成功看到他们俩。
可幸知言此刻的注意力, 全都被楚鹤晨吸引过去。
楚鹤晨一手搂着幸知言的腰际,一手抚在他的脸颊上。
幸知言虽然有点不好意思, 可他以为周围没有别人,也主动抱着楚鹤晨的腰。
任谁看到他们俩的举动, 第一反应都会认为,他们俩是关系亲密的情侣。
包洛卓当然也看出来了。
他从幸知言的脸上,看出幸知言此刻的情绪, 高兴,还有幸福。
在幸知言来到月河头镇的时候, 包洛卓总是注意着他。
他发现幸知言其实不怎么笑。
包洛卓以为幸知言没什么朋友,可将镇上年纪相仿的介绍给幸知言认识,还带着他去玩,也不见幸知言露出过特别开怀的笑容。
然而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幸知言会笑,会笑得这么开心。
包洛卓彻底明白了,他转过身去,回到了社区大巴上。
很快,镇民铲完了雪,跟他们道别。
包洛卓则站在车门口,看着幸知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才好。
“就……这样吧。”包洛卓说,“以后有事,再联系我。”
“谢谢你。”幸知言朝他挥手。
包洛卓明白,其实幸知言对他说的话,一直只有“谢谢”二字,不会有别的。
很快,包洛卓开着车,带着人离开了。
幸知言转过身,一头撞入楚鹤晨的怀里。
“怎么跟过来了?”幸知言笑了笑,“屋外挺冷的,快点回去吧。”
楚鹤晨立即牵住幸知言的手,“上次出门不知道戴帽子,现在进进出出还不戴手套。”
“你不是也没戴?”幸知言小声反驳。
楚鹤晨将他的手,牵得更紧,“这样你就能感觉到我的温度了,对吧?”
幸知言一怔,顿时面红耳赤,想楚鹤晨倒是挺会说话的。
他乖乖地跟在楚鹤晨的身边,被他带回温暖的屋子里。
“刚才……”楚鹤晨忽然开口。
“什么?”幸知言在换鞋,一下子没听清。
楚鹤晨指了指幸知言的手机,“你有电话。”
幸知言一瞥来电显示,是墓园管理处。
他连忙抓起手机,急匆匆地走到客厅通往后院的大门处。
同时,他还回头对楚鹤晨笑了下,意思是希望他不要跟过来。
楚鹤晨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当然不会去偷听幸知言的电话。
他对幸知言很好奇,想知道关于他很多很多事,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事,之前幸知言没有告诉他的,说明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又何必多问。
楚鹤晨坐回沙发上,一手搁在椅背,也点开自己的手机。
其实他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俱乐部还得运作,他的邮箱里堆了一堆邮件没有看。
他还是想利用休赛期,和幸知言待在一起,
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相互表白了。
这种时候,他哪里有心思去处理公事!
-
幸知言接到墓园管理处的通知,说明天就可以为他处理墓碑的事,请问他有没有时间前去墓园。
他当然有时间,马上答应下来。
他回月河头镇,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虽然中间有曲折,但好歹终于可以处理了。
第二天,幸知言准备出门,就看到楚鹤晨蹭到自己身边。
“真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我也可以帮忙。”楚鹤晨小声喃喃,“你甚至都不告诉我,一会儿到底要去哪里。”
幸知言当然不能说。
自己可以告诉楚鹤晨,以前自己幻想他这件事。但自己给楚鹤晨立碑,还在碑上写了亡夫这两个字,是万万不能让楚鹤晨知道的,否则以后幸知言夜里都要睡不着觉!
幸知言说:“一些以前在镇子里还没解决的事。”
他已经站在门前玄关,看到楚鹤晨耷拉着肩膀,有点点失落的样子。
幸知言看在眼里,还是很心疼的,他主动牵起楚鹤晨的手。
“我很快就能处理好回来,你现在拖着我的时间,那我回来就更晚了。”
“嗯……”楚鹤晨不想让幸知言为难,主动点头,说:“路上小心。”
幸知言见状,松开了手。
但是他没有转身,而是走上前抱住楚鹤晨。
他轻轻说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楚鹤晨也抱住他的腰,很用力,但最终放开了手。
幸知言看着他笑了下,“走了。”
楚鹤晨站在门口与他挥了挥手。
幸知言走出家门,走出几步,就忍不住回头。
果然看到楚鹤晨还站在门口。
他笑了下,心里顿感暖意。他的家里有人在等他,会在他离开的时候和他挥手。
幸知言的脚步就更快了,他得赶紧处理那块碑,然后回家,家里有楚鹤晨。
他迅速赶到墓园管理处,没多久,等来两位员工师傅,一起去到他白月光的墓碑前。
上面还写着“梁欢泽”的名字,一旁很小的两个字。
幸知言看了一眼,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亡夫。
只有死去的丈夫才是亡夫,现在他的白月光还活着,那就是……
脑海里冒出两个字来,让幸知言脸上跟着红了红。
他在重遇楚鹤晨后,想着对方还活着就好,如今还能有进一步的关系,已经让他知足了。他和楚鹤晨,还能走到更远、更亲密的关系吗?
幸知言不敢想的太多,感情的事,他没经验,自然没把握。他只有维修机甲的经验,若说帮助楚鹤晨提升联赛的成绩,他或许还能说出点门道来。
面前两位师傅,已经移开了碑,搬运到移动小车后。
很快,他们取出了骨灰瓮,郑重地交到幸知言的手上。
两位师傅话不多,一脸沉重,在处理好墓碑后,让幸知言签完字,就离开了。
幸知言独自坐在碑前的一个长椅上,将骨灰瓮放在腿上。
墓园里静悄悄,毕竟不是扫墓日,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他打开了骨灰瓮。
要是被别人看到,多半要吓一大跳。
但骨灰瓮里,是一封信。
他的白月光没有死,所以能埋在墓碑里的,只有他写给白月光的情书。
其实名字是错的。
幸知言只是笑了下,但他知道楚鹤晨的秘密,才不会计较这种事。
他看了看信封,打开了那封情书。
无视上面错误的名字,开头两段写得还比较冷静。
到了后面,一大段全都是“我想你”这三个字,夹杂着几句“我喜欢你”。
越到末尾的字,越是扭曲难看,连纸张都变得皱皱巴巴。
幸知言看到这里,已经记起当年写这封情书时的心情。
那股酸酸的情绪又冒了出来,他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这年头已经无纸化办公,想要买到纸张反而是一件麻烦的事。
而他买了的纸,全都用来写这封情书。
他浪费了好几张,那些纸最后都被他的眼泪浸湿。
眼前的这一张,是他最后克制住情绪,好不容易写下来的。
可是,最后还是沾湿了小半张。
歪歪扭扭的文字,和喜欢的情绪,到了今天依然还是没有变。
幸知言收起情书,本来想要不要撕掉,反正他已经和白月光在一起了。
手已经做出要撕掉的动作,最终还是舍不得。
他将皱皱巴巴的纸,重新叠好,和信封一起,塞在背包的角落里。
幸知言长舒一口气,终于处理好了这个墓碑,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让人误会他有一个爱人。
最主要是,他不想让楚鹤晨知道,以前的自己还做过这种事,不然他都无法面对楚鹤晨。
他离开墓园,加紧脚步往家里赶。
他答应过楚鹤晨,处理完事情后,就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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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个小时前,楚鹤晨在家门口送别幸知言。
他站在玄关,绕了两圈。
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就是要不要跟着幸知言,去看看他做什么?
可他还是马上按下这个想法。
他相信幸知言,自己冒出这个想法,都算是对不起幸知言了。
楚鹤晨转身回到他的屋子里,从行李箱翻出他的拼版电脑。
脸上键盘后,他满不情愿地点开邮箱。
他大可出门散心,然而外面依然冰天雪地,各家各户都在处理积雪,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而且,他已经不在乎幸知言的过去,那个爱人是谁,他不想……
他不想知道。
他不过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