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邵明笙对酒店不太熟悉的样子, 楚鹤晨领着他,来到半层的咖啡厅,那里有露台, 环境也很好。
他们分别点了一杯咖啡。
邵明笙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你在防着我。”楚鹤晨直接点穿他的心思, “有什么话要说,”
邵明笙笑了下, 想这个楚鹤晨倒也不笨。
他确实不想在自己离开后, 让楚鹤晨去敲响幸知言的房门, 他要在这里, 断掉楚鹤晨的念头。
邵明笙说:“知言有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 可见他也不信任你, 连这件事都没有告诉你。”
楚鹤晨听了心里确实很难过, 他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在月河头镇的事情,他不知道。连幸知言不能喝高酒精含量的酒, 也不知道。
难怪刚才幸知言跟在他身边,手里捧着的是饮料。
而幸知言看起来,也不准备告诉他。
楚鹤晨扯了下嘴角, 他能感觉到,刚才幸知言更像是在躲着他。
更别说在酒精反应出现后, 幸知言第一反应,是去找邵明笙。
楚鹤晨点点头, “事实上,我确实有很多事,都不太清楚。”
邵明笙见状, 更是说道:“这次发生在知言身上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但你以后也别连累知言,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喜欢这种事。”
在邵明笙看来,能感觉到幸知言对眼前这家伙的倾向,好像被他吸引了。同时,他也能感觉到,楚鹤晨似乎对幸知言有兴趣,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选幸知言做首席维修师。
可是,邵明笙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向着别人?他好不容易等来了帝市的小师弟,怎么能拱手让人?
楚鹤晨像是被训了一顿,这件事他自知理亏,在幸知言的事上,他也容易乱了手脚。
或许面前这人是幸知言的竹马,他有资格关心幸知言。
楚鹤晨想了想,“那我不明白,既然如此,幸知言为什么要从月河头镇来帝市?”
邵明笙也被问得愣住了,“但这和我跟你说的事情无关。”
楚鹤晨却笑,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说:“幸知言应该还是很喜欢机甲,所以才来到我的俱乐部。”
“你想说什么。”邵明笙皱起眉头。
楚鹤晨略略比邵明笙高一些,他站直身体,要稍微低下点头,才能对上邵明笙的眼睛。
楚鹤晨说:“可能有些事情,你也不太清楚。我承认,这次让幸知言遇到这种事,是我没照顾好他。不过他是我的首席维修师,我欣赏他,重视他,往后也请你放心,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本来邵明笙想来敬告楚鹤晨,让他不要这么靠近幸知言,可现在看来,怎么适得其反?
邵明笙见楚鹤晨要走,连忙叫住他说:“你身为老板,不待在年会上,这样好吗?”
“你怕我去找幸知言?”楚鹤晨反问。
“你别去打扰他!”邵明笙忙说,“现在他需要休息。”
楚鹤晨看他一眼,“这不需要你来教我。”
邵明笙急道:“你不了解他,也不清楚他的事,他不喜欢别人越界,尤其在这种事,过于亲近他,只会让他觉得难受!”
“谢谢。”楚鹤晨挑眉,“你这么说,反倒是让我多了解了些知言。”
邵明笙一脸看起来被羞辱的样子。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楚鹤晨却也不急,他知道邵明笙肯定去找幸知言,而且得比自己更早地去到他身边,除非幸知言谁都不见。
本来楚鹤晨也想去找幸知言,但是,他认可邵明笙的话。
刚才他明显感觉到,幸知言有点在躲着自己,就像邵明笙说的,如果现在去找他,一定是讨了幸知言的没趣。
可他担心幸知言,担心得坐立不安。
他给幸知言发了条消息。
“不知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如果出现问题,我愿意全权负责。”
-
已经回到客房里的幸知言,提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换下礼服。
不仅因为贵,更因为这身礼服,是楚鹤晨送给他的。
他把带来的拉杆箱翻得乱七八糟,但放进去的礼服还套着衣袋,依然是一丝不苟。
最后,他像是松了气的气球,整个人倒在床上。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臂,表面赫然爬满了粉色斑迹,有些骇人。
这种长相,尤其会让人误会,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病。
他小时候被人误会过,自然也被嘲笑过,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想让楚鹤晨看到这样的自己。
幸知言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灯光好像重叠成了三四个影。
他挣扎着去盥洗室,给自己洗一把脸再去睡觉。
走到一半,他听到有人敲门。
门外是邵明笙。
刚才邵明笙还对楚鹤晨说,这时候千万别来找幸知言。幸知言非常讨厌越界的人,在这种时候,他不会愿意看到任何人。他说这话,不是故意欺骗楚鹤晨,也并没有说错。但他知道,幸知言一定不会讨厌自己。
自己和他什么关系?自己是他的师兄,更是他的竹马。
这竹马是邵明笙自封的,可他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我还是不放心,折回来看看你。”邵明笙看着一道门缝后的幸知言,“真的不让我进去吗?”
幸知言犹豫了下,可能也是累了,不再多想,让邵明笙进了房间。
“师兄。”他小声道,“你别太担心,我还好……”
可邵明笙握着幸知言的手腕,袖子里露出的一截,可以看得出他的身上,已经爬满了斑迹。
“头疼吗?难受吗?”邵明笙扶着他坐在床边,“要不要给你倒水?”
幸知言用摇头回答他的话,而且,要不是这时候邵明笙来找他,他恐怕现在已经躺下休息了。
邵明笙似乎也意识到这点,他说:“我不吵你了,你休息吧,屋子里……我来给你收拾,晚上我也不走了,在这里陪你,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照顾你。”
幸知言又摇了摇头,“师兄……我……”
他本想说,自己真的没事,虽然有些酒醉上头,但还不至于照顾不了自己,而且让师兄在这里陪一夜,他心里过意不去。
可他实在没有力气说话,困倦冒了上来,眼皮也要粘在一起。
算了,他想,也许等他睡着了,师兄陪得无聊,自然而然,就会选择离开。
幸知言迅速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不露出来。
邵明笙看得去拉被角,“知言?不闷吗?”
幸知言已经睡着了,没有理会他。
邵明笙又拉了拉,才让幸知言露出小半张脸。
他轻轻撩开幸知言侧脸的刘海,看到斑迹已经爬上了整张脸。
如果不是从小就见过这模样的幸知言,他必然也要被吓上一跳。
邵明笙坐回到沙发上,忽然在想,如果让楚鹤晨看到这模样,会不会吓得开始讨厌幸知言,甚至决定解雇他?这样他就不用整天担心,在俱乐部工作的幸知言,与楚鹤晨过分接触。
他担心幸知言,更担心那个楚鹤晨。毕竟幸知言其实长得漂亮,谁知道楚鹤晨会动什么念头。
可邵明笙似乎忘记了,他自己还是个大忙人。
设计院的工作没有日夜,临近深夜,邵明笙收到学生打来电话,说装置实验发生了一些问题。
幸知言很重要,但实验确实也重要。
邵明笙就指望这次实验,让他顺利升上副院长。
他看着已经睡熟的幸知言,在茶几上留了张纸条,便匆匆离开了酒店。
此刻幸知言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幸知言睡了很熟的一觉,在睡到半夜的时候,身上的斑迹,已经完全消退。
一大早,幸知言醒来,立即跑到盥洗室里,检查身上的皮肤,还有没有斑迹。
果然都没了。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受地叹了声气。
也不知道昨晚的楚鹤晨,有没有看到他这样子,有没有被他这样子给吓着。
现在想来,他都有点不敢去见楚鹤晨了。
直到他洗完澡回到房间里,这才突然想起来,昨晚好像他师兄还陪着他,这眼下人去哪儿了?
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拿电吹风时,终于看到师兄留给他的便条。
果然,他的师兄是个大忙人,不可能陪他一整夜。
但幸知言心里还是挺感动的,想给师兄发个平安信息。
他吹完头发,点开手机,引入眼帘的则是楚鹤晨的一条信息。
毕竟他把楚鹤晨的聊天框,直接置顶,不看到也难。
想到昨晚他算是在年会上“落荒而逃”,也不知道落在楚鹤晨的眼里,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可他看到消息的内容,心底里的紧张瞬间消失了。
消息里,楚鹤晨说“愿意全权负责”,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
再一想,幸知言觉得,这应该是指俱乐部的员工保险。
但事情发生在年会上,俱乐部不用负责才对。
不是……幸知言想,自己也没有损失,他……他负什么责啊?
他正要给楚鹤晨回消息,可消息都还没有发出去,屏幕上就跳出楚鹤晨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