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电话那头的幸知言不说话, 邵明笙也只是笑了下。
邵明笙说:“我还不了解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出什么事,你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平时闷声不响, 可这时候你就会站出来。”
幸知言想站出来不也是应该的事吗?
邵明笙却叹气,很了解他似的, 说:“你当然会觉得, 这是你应该做的事。倒也不是说你这样就不好, 师父也很赞赏你这性格。但我们以前也担心过, 怕你会惹来麻烦。”
幸知言:“谢谢师兄关心……”
邵明笙:“这谢什么,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况且那种手段,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我想你之前还问过我, 关于次品阶的事, 现在出了这件事,我想大概就和你有关了。”
幸知言低下头去, 一只脚在地上蹭来蹭去。
“师兄。”幸知言小声道,“不用为我操心。”
“怎么不操心,你来帝市还不通知我, 我可真是有些伤心。”
邵明笙虽然这么说,可语气里根本听不出来。
反倒是幸知言听得有些迷惑, 他师兄之前不会真的有在生气吧?
“咳咳。”邵明笙说,“也没有真的伤心, 你别放在心上。”
幸知言:“嗯……师兄,最近很忙吧。”
邵明笙道:“忙是忙了点,但也还行吧。而且庆祝你成为首席维修师的时间, 我还是有的。”
“师兄,太客气了……”幸知言道。
“这算什么客气, 应该的。”邵明笙顿了顿,道:“还有,我希望你……你以后别喊我师兄了。”
幸知言一愣,忙道:“这怎么行,你是师兄——”
邵明笙打断他的话,“师父已经不在了,其他师兄姐妹也没有了,如今剩下我们俩,我也不希望你还那么见外,老是喊我师兄师兄的。”
幸知言顿在那里。
邵明笙接着说:“这样吧,你喊我一声明笙哥,我就不跟你计较,你来帝市还不通知我这件事。”
可在幸知言的心里,邵明笙只是他的师兄呀。
“怎么?”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邵明笙问了句:“没听到我说什么?”
幸知言当然听到了,但意识到邵明笙正在等他的回音,他也真不想让楚鹤晨生气。
他只能顺着邵明笙的话,喊了一句:“明笙哥……”
“这还差不多。”邵明笙语气十分得意,“下周末有没有时间,我们见个面,庆祝你成为首席维修师。”
“师……”他这个字刚喊出来,就马上改口,道:“明笙哥,别这么客气……”
邵明笙却说:“你成为首席维修师,也就是升职。我庆祝你晋升,也不给我这个机会?”
幸知言犹豫了一番,但想到下周末本来也没有别的安排,就暂时答应了他。
“就这么说定了。”邵明笙语气喜悦,“到时候我来接你。”
幸知言忍不住提醒一句,希望师兄别为他破费。
邵明笙笑了:“吃个饭而已,能破费什么?总之你现在来到帝市,我们以后见面方便多了,有时间多联络一下感情,难道你不想?”
“也不是……”幸知言小声说道。
他听到邵明笙笑了一下,看来是得到他的应许后,非常高兴。
邵明笙也没有再多寒暄,便挂了电话。
幸知言不由得想,师兄倒是挺关心他的。
他被寒风吹得一个激灵,捋了下被吹乱的刘海,正要回酒馆内。
此时,有两个年轻人,迎面朝他走了过来。
“幸知言……是知言哥吗?”
“还真是知言哥!”
面前是一对小情侣,手挽着手,笑眯眯地挡在他面前。
幸知言只看一眼,立马把他们认了出来。
“山函?轩荚?你们不该在月河头镇吗?怎么来了帝市?”
他们俩对着幸知言嘿嘿一笑。
两人是青梅竹马,大学毕业后进了同一家企业工作,最近一起休了年假,跑来帝市旅游。
幸知言听得有些羡慕,跟着点点头。
“对了,知言哥。”名叫山函的男孩说,“去年年底,墓园旁边那座小山丘,突然发生山体滑坡……别担心,没有影响墓地,但是镇长担心今后会发生更严重的问题,所以打算在年内把这座墓园,迁到其他地方去。”
轩荚点点头,“应该很快会下发通知,知言哥,你要是有时间,回一次镇里,你爱人的坟,也要迁走,早点迁可以早点选个好位置。”
幸知言听得整个人愣在原地,不仅如此,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爱……爱人……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啊?
“你们怎么……”幸知言声音都有些颤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是说墓碑……”
他没有和镇子里的人说过,那块碑上的人,是自己的爱人!从来都没有!
难道他们看到墓碑上的两个小字了吗?!
山函爽快地说:“我们看到了!”
幸知言一脸纠结,当初他给白月光竖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选了墓园偏僻的角落,面向的通道几乎没什么人走,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特地走到这里,故意看一眼他立起来的碑。
而且就算看了,也不可能凑到碑前,特地去看他写在旁边的两个小字。
怎么可能……幸知言想,他当时遮遮掩掩似的,还把字写的很小,远看只像是碑上材质纹路而已。
轩荚连忙解释说,年底前他们去扫墓,因为下大雨,走错岔道,绕了远路。下雨路滑,山函不小心把带来的祭品菜肴,打翻在墓碑上。所以在擦拭墓碑的时候,发现那两个小字。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幸知言是给爱人立的碑。
没想到居然还发生这个意外,幸知言顿时满面通红。
这件事倒是有些说不清。
他的……呃,亡夫。现在还活着。
幸知言还真有点尴尬。
主要是……这亡夫,还是他单方面认为的,要是被人揭穿,他绝对会羞耻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好就好在,知道他立碑的人本就不多,而知道这是给他爱人立碑的,恐怕只有面前这两人。
他们俩更不知道,所谓亡夫,其实不是碑上所写的“梁欢泽”,而是还活着的楚鹤晨。
其实只要幸知言不说,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
而且,幸知言心里唯一担心的,只有让楚鹤晨知道这件事。
他当年自顾自地把楚鹤晨当成亡夫……对当事人来说,肯定觉得困扰,甚至是麻烦。
不过,山函和轩荚,也不可能现在走到小酒馆里,把这件事告诉楚鹤晨。
幸知言心里松了口气,面色如常,语气平静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件事。但是我立的碑,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山函和轩荚面面相觑,他们想到幸知言当初是独自来到月河头镇,也不和别人说过往的事。
况且这也是幸知言的隐私。
见他们迟疑,幸知言忙问:“你们说出去了?”
两人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也没机会跟别人提啊!”
幸知言点点头。
山函:“我们答应你,知言哥,肯定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轩荚:“对了,知言哥,过年还回月河头镇吗?你走了这小半年,我们很想你。”
幸知言也不确定,只说如果有时间的话,可能会选择回去。
小情侣说,他们还会在帝市待上十来天左右的时间,若是幸知言想回去,可以跟他们一起走。
幸知言想了想,还没反应,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怎么回事?被什么人缠上了吗?”
楚鹤晨走到他的身边,神情严肃,肩膀略略挡在幸知言的身前。
幸知言忙说:“没、没事,我们认识。”
他相互介绍了下,小情侣显然认出楚鹤晨。
尤其是山函,他很激动,开始翻找背包,希望楚鹤晨能给他签名。
楚鹤晨很大方,说既然幸知言认识他们,到时候让公司给他们寄周边产品,包括签名。
小情侣高兴坏了,连连道谢。得知他们俱乐部的人在里面庆祝,两人不再打扰,手挽手地走了。
幸知言抬头,正迎上楚鹤晨的目光。
楚鹤晨道:“你离开太久了,不知道你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正好我吃完饭,顺便消消食,就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就好,外面也挺冷的。”
幸知言见状,想楚鹤晨应该是刚来的,没有听到之前的话,他听到了吗?
“以前在月河头镇的朋友。”幸知言说,“谢谢你还给他们送礼物。”
“他们是你的朋友,你又是我的首席,送点礼物而已,都是小事。”楚鹤晨微笑说道,“刚才我听他们说,要你回月河头镇?是吗?”
原来是从这里开始听的?那就好……
幸知言笑着说:“这就得看俱乐部在过年的时候,能放我几天假了。”
楚鹤晨边走边说:“马上就要到休赛期,我放假,你们也放假。”
幸知言点了点头,他只记得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自然没有考虑到放假的事。
倒是楚鹤晨还有计划,目前还不能说。
他不打无把握的仗,现在提出来,多半要被拒绝。
还得等一个机会。
“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