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晨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之后,总算被那头的人接听了。

  “薛晨?”

  时见鹿的声音传过来,很是平静,听着似乎没发生什么事情。

  “你现在到哪里了?我去找你。”薛晨松了口气,下一秒立刻嘱咐:“你开的那辆车可能有问题,马上找地方停下来知道吗?”

  时见鹿因为着急,开得一直很快,听了这话下意识的踩了下刹车,车速慢了下来。

  “好,我马上停下来。我在市中心广场公园旁边的街道上,沿着疗养院方向行驶的。”

  “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过来。你停下车后立刻从里面出来,离得远一些,我已经报了警——砰,砰砰……”

  薛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阵剧烈的撞击声闯入耳膜,她一惊,“时见鹿?见鹿,你听的到吗?说话!”

  那撞击声是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吓得薛晨下意识的踩了刹车。

  等她意识到不对,连喊了无数声都没再听到时见鹿的声音,面色大变,更快的朝着刚才所说的方向而去。

  十分钟后她开车到了时见鹿所说的广场公园旁边的街道上,隔着一段距离,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聚集了一大群人。

  薛晨心头一惊,刚才从电话里听到的声音的确像是发生了车祸撞击之后的产生的。

  难道时见鹿……

  她把车停到路边,飞快的狂奔了过去,越靠近越发现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车整个仰翻在马路中间,隔了一大段距离围着一圈路过的人,左右的车辆因为这场车祸堵在了一起,一团乱。

  薛晨挤开人群跑过去,“时见鹿?时见鹿,你在里面吗?见鹿?见鹿,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不能说话发出一点响动,你还好吗?”

  “咚咚”很轻微的敲门声响起,薛晨心头一急,眼眶发红的朝着周围人喊道:“麻烦大家帮忙叫救护车,有人在里面!谢谢!”

  薛晨刚一说完,就听到时见鹿虚弱的声音传来,“好……痛!薛晨,我好疼……”

  “马上就有人来了,你再忍忍,不要动,乖啊,我在这里陪着你。”

  “浑身都疼,薛晨,我要死了吗……”

  “别胡说,马上救你出来——”薛晨本想等到救护人员来了再专业的营救,可是下一秒她瞥到了地上缓缓流过来的水。

  不,那不是水。是汽油。

  围观的群众有眼尖的人立刻惊呼:“那是什么?漏油了!”

  薛晨脸色一凛,整个人紧绷起来。

  她当机立断,弯下腰趴在地上去看时见鹿的情况,发现她被卡在座椅和安全带中间,离着方向盘还有一段距离,整个人倒栽着卡在里面不能动弹。

  这个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上许多,如果身体内脏没有问题,是可以开门把人拉出来的。

  最关键的是车辆现在已经开始漏油了,随时有爆炸的危险,必须先把人救出来。

  “见鹿,车子在漏汽油,很危急。我现在开门把你拉出来,你具体哪里痛?还能不能动?”

  时见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情况,“我脚卡在里面动不了……好像肚子有点疼,脑袋很疼。”

  薛晨有了底,“我现在把你拉出来,如果哪里痛你一定要说,你能把安全带解开吧?先把安全带解开,动作稍微快一点……”

  在薛晨冷静的指挥下,时见鹿一一按照她的指示解开了安全带,把脚努力朝着门外伸出去。

  围观的几个男人有人上前帮忙,薛晨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从驾驶座里拉出来,又有围观人群大吼:“烧起来了!汽油烧起来了!快跑!你们快过来!”

  帮忙的几个男人闻言立刻就跑走了,有一个想要回来扶时见鹿,可是被车辆后尾的火势吓得不敢过去。

  薛晨扶着时见鹿站起来才走了两步,后方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她回头看了一眼,瞳孔里倒映出铺天盖地朝着她们两人蔓延过来的火光。

  时见鹿眼含泪水,使劲推着薛晨,哑着嗓子绝望的喊着:“快走!你快跑!别管我了,快跑啊薛晨……”

  灼热的火势已经逼近了两人。

  薛晨有些恍惚。

  此刻的场景莫名像极了前世最后的画面,也是这样惨烈的车祸,也是铺天盖地的火光,她在绝望中想着再也见不到时见鹿了……

  剧烈的一声爆炸声响起!

  她下意识的将时见鹿护到了身下,

  后背一阵巨疼,她无力的趴在了怀里的人身上,只觉得这就是难以逃脱的宿命。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似乎都无法摆脱时见鹿,这该是怎样的孽缘啊!

  耳边的声音开始模糊,她恍惚听到了时见鹿哭泣的声音,“薛晨,你……你为什么?”

  薛晨强忍着疼痛,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抵住她的唇,苦笑道:“时见鹿,记得葬礼上给我烧个离婚证,这辈子……不下辈子咱们都别见了。”

  “薛晨!”

  一声慌乱的喊叫和惊恐的眼神成了薛晨记忆里的最后一幕。

  “砰”的一声爆炸声响了之后,那辆红色的豪车淹没在了一片火光里。

  围观的群众跑了很远才停下来,无声的注视着这一幕,救护车和警车相继赶来。

  “刚才太吓人了……那火势好大,我们隔了那么远都差点被烧到。”

  “有两个人没能逃出来……我们想去帮忙把人拉出来,但火势控制不住了,那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冒险的对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好像在爆炸的最后几秒,那个去救人的女人把从车里拉出来的女人护在了身下,她们距离那辆车不过几步远,肯定凶多吉少了。唉,太惨烈了,希望老天保佑她们。”

  记者采访了几个目击者,得到了新闻素材,当天晚上就登上了新闻。

  而爆炸后受伤的两个人被送走时,没人知道她们的情况,到底是死是活。

  被打扫后的现场路口依旧留有一大摊黑色的爆炸印记,路边的几棵树木都被烧焦了,路面更是凹凸不平,可见当时爆炸的威力有多大。

  ……

  薛礼一下午都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皮跳的很快,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待在酒店房间。

  张蔓和丛珊不断的安慰,最后三人也没能等到薛晨的电话,主动打过去却是已关机。就连时见鹿的电话也打不通。

  “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薛礼越担心,心头越着急,“我们要不要也去那家疗养院看看?我怕薛晨出什么事儿。”

  “阿姨,您忘了薛总说的话了?让您待在这里,万一出去有什么意外怎么办?我们就再等等,现在还早着呢,说不定薛总在开车不能接电话。”

  丛珊也跟着劝了几句,总算把人暂时安抚下来了。

  三人等了许久,以至于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谁都没反应过来。

  薛礼颤着手拿着手机,“……你、你说什么?”

  “薛晨女士的家人对吧?薛晨如今在第三人民医院抢救,半小时前发生一起重大车祸,还请你尽快赶来医院。”

  薛礼一路胆战心惊的到了医院,随行的丛珊和张蔓同样担心紧张。

  接到电话之后,薛礼差点晕过去。

  她想过时见鹿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薛晨竟然会受伤,甚至需要抢救。

  她们到达手术室外,亮着的红灯格外刺眼。

  薛礼在灯光照耀下脸色惨白,她还穿着那身生辰宴上的旗袍礼服,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她神色的惶恐不安。

  “肯定没事儿的,肯定没事儿的。”丛珊不断安抚着薛礼,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而张蔓更是在一边默默祈祷着。

  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术,终于在薛礼注视下结束了。

  丛珊一直陪在她身边,因为夜深了,张蔓也先回家了。

  “阿姨……”

  刚一站起来的薛礼双腿一软差点跌倒下去,被丛珊眼疾手快的搀扶住,“您没事儿吧?”

  “晨晨……”

  主刀医生走出来,一脸的疲倦和抱歉,看得薛礼更是慌张了一些。

  “医生,我家晨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薛女士,手术是成功的。只是……薛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医生叹了口气,“薛小姐后背的皮肤有百分之十五左右的坏死,需要进行移植。而且当时现场的火势太大,薛小姐吸入了过多的烟雾,肺部,呼吸道受损。头部被剧烈撞击,可能会沉睡……。”

  薛礼耳朵嗡嗡作响,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紧紧抓住一个重点,红着眼睛问道:“医生,沉、沉睡是什么意思?晨晨是醒不过来了吗?”

  主刀医生很是无奈,“对,有这个可能。目前她的大脑受到剧烈撞击,没有清醒,后续可能会沉睡一段时间,但也不是脑死亡,有很大几率可以醒过来的。”

  薛礼不太明白,也听

  不怎么懂这些话,只抓到了一个“脑死亡”,心头一急,问道:“那会不会是植物人?”

  “这个倒是不会。薛小姐被撞击后产生脑震荡,好好休息大概率就能恢复。只是她身上的皮肤组织被烧伤之后会引发很多炎症和疾病,需要接受长期的观察和治疗,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后续的皮肤移植能提上日程了。”

  医生离开之后,薛礼因为浑身没力气,跌坐在了椅子上。

  丛珊本来之前就不断的安抚着她,一边担心薛晨的情况,顿时也没了力气,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的晨晨……”薛礼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捂着嘴哭了起来。

  丛珊也没想到今天本来好好的一个生辰宴竟然会弄成这样。

  薛礼哭了好久,任凭丛珊怎么劝都没止住眼泪,还是医院工作人员安排好了薛晨之后找过来,这才让她暂时停止了哭泣。

  隔着重症病房的玻璃窗,薛礼看着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的女儿,又忍不住流出泪来。

  丛珊也是默默抹着眼泪。

  薛晨浑身被包裹着纱布,露出来的好皮肤恐怕只剩下那张脸,只是往日里那张出众的脸也变得毫无血色。

  “晨晨……不要吓妈妈了,快点好起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当天晚上的新闻薛礼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边看边哭,眼睛都哭肿了,哪里还有几个小时前贵夫人的气质。

  薛晨如今在重症病房,虽然有专门的医护人员照顾,可是薛礼也不放心,在旁边的陪护病房里住下来。丛珊不忍她一个人,也跟着留了下来。

  这一晚没人睡好觉。

  薛礼连续守了薛晨三天,在第三天早晨,晕倒在了陪护病房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坐在床边一脸沉默悲伤的丛珊。

  她挣扎着坐起来,也惊醒了发着呆不知道想些什么的丛珊。

  “阿姨,您醒了。”丛珊急忙把人扶起来,“您小心一点。”

  “我怎么了?”薛礼一脸的倦容,加上没什么血色的脸,短短几天时间显得格外的憔悴。

  丛珊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睛,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低着头无声的哭泣。

  “怎么了这是?突然哭什么呀。

  ”薛礼看她这副样子,鼻子一酸,强忍住了才拍了拍丛珊的后背,“别哭,哭得阿姨也想跟着你一起哭了,小心把眼睛哭坏了。”

  丛珊听了这话更想哭了。

  她咬着唇哭得更厉害,一抽一抽的,快要喘不上来气。

  薛礼常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

  “这都是命。阿姨早就接受了,你也不要伤心。”

  丛珊埋在被子里,哭湿了一大片。

  最后抬起头来,悲痛欲绝的看向薛礼,“阿姨,你、你怎么能这样……谁都没说,你自己承受这些痛苦吗?”

  薛礼晕倒之后她慌忙叫了医生,检查了一番之后才知道薛礼竟然是癌症晚期,还是最痛苦的肺癌。

  这个消息瞬间把丛珊惊呆了,好久没回过神来。

  她根本不敢相信,看着这么精神健康的薛礼竟然是癌症晚期。

  难怪她听薛晨说她妈妈经常去旅游,那个时候恐怕不是去外面玩了,而是来医院做化疗了。

  薛礼慈爱的拍了拍她,安抚着:“阿姨没事儿,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这是阿姨的命,只能接受了。”

  丛珊哭得嗓子都哑了。

  “你这样…薛晨也……”她话都差点说不出来了,嗓子生疼,“可怎么办?”

  薛礼本来还没怎么伤感,可是一听到薛晨的名字,心头刺上密密麻麻的疼痛,痛得她呼吸困难。

  “小珊、小珊,阿姨现在这样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有件很重要事情我想拜托你。”

  丛珊看着紧握着自己手腕的一只手,眼含泪光的点点头:“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您。”

  薛礼欣慰的笑了笑,“谢谢,阿姨真的谢谢你。”

  “晨晨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很严重,现在还没醒……我想拜托你把她带到国外去治疗,让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和时见鹿扯上关系了。”

  “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不该牵扯到下代人,是我害了晨晨……如果当初坚决不让她和时见鹿结婚,可能一切都不同了。”

  丛珊自然是知道薛家和时家的恩怨的,薛晨在她这里治疗的时候,说过了全部的恩怨是非。

  “阿姨,我答应你。我一定让薛晨好好治疗,我会照顾好她,您放心吧。”

  “好,好!好孩子,真的谢谢你了。”薛礼使劲抓住她的手,“我马上让人安排你们出国的事,王姨没有孩子也没有亲人了,她会跟着你们一起去。阿姨没多少时间了,以后就把晨晨交给你了,留下来的钱足够你们过好后半辈子。”

  “还有……就算你以后不能和晨晨在一起,阿姨也能理解。我在国外也有房产,我会留下遗嘱转移到你们两个人名下。出国之后那人会安排好一切,他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你们可以完全信任他。”

  “阿姨,我知道了。”

  “尽快带着晨晨出国吧,你们走后我也好放心。时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对晨晨下手,我怕了,不敢再让晨晨和她在同一个地方待着。”

  丛珊疑惑:“阿姨,既然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时小姐母亲做的,为什么您取消了报警?”

  薛晨都伤成那个样子了……

  “终究是我对不起她。这辈子是我负了时媛,她本想对付的人是我,只是不小心让我女儿替我受了。她的病情就算我报警了也无济于事,她还是会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我只期望晨晨不要再因为我受到伤害了。”

  丛珊了然。

  时见鹿母亲的病情显然很严重,她作为心理医生自然知道有特殊疾病的人群就算犯了罪,也会被特殊关押治疗。

  的确不会有任何作用。

  “小珊,我就把晨晨交给你了。”

  “好,阿姨,我答应您,一定好好照顾她,一直陪着她。”丛珊郑重的点了点头,想到医生告知的薛礼还有三个月的生存时间,心头抽痛,“您还有什么愿望吗?我或许可以帮着您……”

  “没了。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最后的愿望就是晨晨,希望她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受到伤害。”

  “你们好好走下去,阿姨就放心了。”

  “好,我答应您,我这周就带着薛晨出国。您一定要多撑一段时间,等薛晨醒过来。薛晨肯定也不想就这样错过……您要是就这样走了,她会一辈子后悔的。您也不想她后悔一辈子吧?”

  薛礼笑了笑,“我尽力。”

  ———

  同样被

  送到医院的时见鹿伤要轻的多,车祸的时候造成脚踝脱臼,后被薛晨从车里救出来,爆炸的时候被薛晨牢牢的护在了身下,烧伤很轻。

  她第二天就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妈?”

  时见鹿头痛欲裂,昨天她迷迷糊糊间听到医生护士的声音,说她被撞出了轻度脑震荡。

  “你怎么在这里?”

  “见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昨天警察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医院,你出车祸了。吓死妈妈了!”

  时媛擦了擦眼睛,“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见鹿眉头紧皱,除了头痛之外她还一阵阵的恶心难受。

  “你怎么会在这里?昨天……昨天院长给我打电话,说你从疗养院跑出来了,你去了哪里?又怎么到医院的?”

  时见鹿反应有些迟钝,脑子恍惚了一下,闪过薛晨满脸带血的脸,“薛晨呢?薛晨在哪里?她昨天救了我,她人呢?”

  时见鹿着急的想坐起来,因为动作过急过快,恶心呕吐的感觉更甚,晕眩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

  而时媛听到她的问话之后,不知道触动到了哪根神经,突然扭曲了神色。

  “你都这样了还问其他人做什么?薛家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关心!好好养你的伤!”

  时见鹿难受的厉害,又见时媛莫名其妙开始发病,身心俱疲。

  “妈,你先冷静一下。”

  “你先冷静。告诉我,你是怎么来这里的?薛晨呢?她有没有事?”

  时媛发病之后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整个人恍若疯癫的一把抓住了时见鹿的胳膊,恶狠狠的盯着她:“一定要把薛氏给我抢过来!听到没有?薛氏是我们的!薛礼和薛家人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时见鹿被折磨得感觉下一刻脑子就要爆开了,好在门外有人守着,听到动静之后立刻有人进来拉开了时媛,把她禁锢在了旁边的座椅上。

  时见鹿看到几个保镖似的人突然出现把时媛控制住,警惕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陌生的男人,是她没见过的。

  时见鹿有些警惕,心头不安。

  “时女士。”疗养院院长从外面走进

  来,一脸的抱歉,“你醒了就好。你母亲是我们带来的,没想到她竟然又发病了。在您昏睡的时候就发过几次病,好不容易控制住,现在又控制不了了。”

  时见鹿看向他,“院长,昨天我妈怎么跑出去的?你们在哪里找到的她?还有昨天我回疗养院的时候出了车祸,您知道吧?薛晨当时来救了我,薛晨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她?”

  院长叹了口气,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

  “时夫人昨天是跟着我们疗养院的垃圾车一起出去的,她藏在垃圾车上,没人发现。”

  “出去之后我们工作人员很快就察觉了,然后报了警,也派人出去找时夫人了。最后是被一位路人报了警,警方联系我们疗养院把人亲自送了回来。”

  “时小姐你来的途中遭遇车祸我也从新闻上了解到了。时夫人当时被找到之后精神看起来是正常的,可能也听说了您车祸的事情,于是让我们带着来了医院,守了您一晚。”

  时见鹿点点头,大概了解了昨天的事情经过,又着急的问道:“薛晨呢?帮我叫医生,薛晨怎么样了?”

  院长还没开口,突然一道嗓音传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女儿怎么样,时小姐倒是关心。”

  时见鹿和时媛先后看了出去。

  时媛看到薛礼出现,立刻疯狂了起来。

  “薛礼!你竟然敢出现在我面前!你竟然敢!”

  时媛的大吼大叫让整个病房热闹起来,院长察觉到什么,朝着几个控制着时媛的护工使了个眼色,又对着时见鹿说道:“时小姐,如果您和这位夫人有话要说,我把您母亲暂时带回疗养院?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这段时间的表现都是伪装出来的。我们测试了您母亲的情况,她必须得接受规范的治疗,你没有意见吧?”

  时见鹿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带着一抹悲哀,“好。麻烦院长了。不过先把她带到隔壁病房去吧,我等会儿再去看她,有些话想和她说清楚。”

  “好的。您两位先聊。”

  时媛哪里肯走,一路上大吼大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好在院长他们对这种情况有应对措施,很快把人带走了。

  薛礼最后看了时媛一眼,对方疯狂的模样

  ,已经和她记忆里的那个青春活泼的女生完全不一样了。

  她抿了抿唇,脸色不好看的站在了病床前。

  “时见鹿,你知道晨晨现在多严重吗?你害了她一辈子!”薛礼再也忍不住,怒斥出声。

  “阿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薛晨受伤!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您告诉我好不好?我想去看看她!”

  时见鹿从床上挣扎坐起来,一脸哀求地看向薛礼,“她是不是很严重?哪里受伤了?”

  “晨晨脑部受到剧烈撞击,浑身多处烧伤,多器官衰竭,医生说她挺不过这周了。”

  薛礼一边说着一边哽咽起来,悲痛而绝望,“她就快要死了!都是你们母女害的!她在车上动手脚害死了我女儿,时见鹿,我真后悔当初答应了你们结婚!”

  “什么?”时见鹿面色震惊,跌坐了下去:“你说什么?薛晨怎么了?!”

  薛礼避开她的视线,面容冷肃,“你母亲的病让她逃过这一劫,我也不会再告你们,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薛礼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被时见鹿紧紧抓住裤腿,“阿姨!阿姨,您别走!您让我去看看薛晨!让我去看看她!她怎么可能会死?”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您骗我对不对?薛晨肯定不会死的!”

  “您骗我,肯定是骗我的!我不相信!”

  薛礼脚步微顿,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说:“我女儿……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时见鹿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别再纠缠她,让她安安心心的走,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你。”

  “阿姨!”时见鹿脸上满是泪水,“您带我去看看她……求求您了……”

  她转身去了看护病房隔壁的休息室。

  被疗养院院长带到隔壁的时媛已经安静了下来,状态恢复了正常。

  一看到她来,时媛明显的又有些激动起来。

  “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想见到你!出去!你给我出去!”

  她的大吼大叫显然没有把薛礼吓到。

  “院长,麻烦你出去一小会儿。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时女士聊聊,可以吗?”薛礼礼貌的开口,得到了院长的答应。

  “如果时女士情况一旦有些不

  对,还请你及时叫我一声,我们就在外面。”

  “好。”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门被轻轻关上,顿时只剩下了薛礼和时媛两人。

  时媛大吼大叫之后发现薛礼根本不理会自己,任由她喊叫,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看来你冷静了,我有些话要对你说。”薛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平静冷漠,语气不起波澜。

  时媛面色褪去疯狂,一时间显得有些苍白黯淡。

  “我女儿为了救你女儿,现在躺在重症病房生死未卜。”

  薛礼看向坐在窗前的人,“而出事故的那辆车是你动了手脚,你害了你的女儿也害了我的女儿。”

  “薛晨死了?”时媛面不改色,“见鹿没受什么伤。”

  “时见鹿当然没受伤!晨晨把她护在身下挡住了所有的灾难!我女儿全身被大面积烧伤!医生说她挺不过这周!”薛礼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我知道你恨我,你如果要对付我我没意见,可是你不该对晨晨下手,她什么都没做,还被时见鹿骗了心。时媛,你完全变得我不认识了。”

  “不认识?呵,我看你从来都不想认识我!”时媛怒瞪着薛礼,“我是对你下手,谁让薛晨这么倒霉,偏偏要追上去。你女儿死了也是你造成的!薛礼,你活该!”

  薛礼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你为什么变得这么狠毒?晨晨是无辜的,更何况还是为了救你的女儿,你丝毫没有愧疚感,反而还说这种话?”

  “时媛,我承认我当初做的决定对你伤害很大,可是这些年我也在尽力弥补你。你女儿接近晨晨,嫁进了我们薛家,我最开始是不同意的,如果不是后来对你的愧疚让我答应了她们结婚,一定不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你也伤害不了我的晨晨!”

  “本就是你欠我的!你们薛家欠我的!”时媛情绪波动很大,疯狂的大吼着,“你不是把薛氏集团看的比我还重要吗?那我就毁了它!你在乎的我全部都要毁掉!毁掉!”

  薛礼对她疯狂只觉得不寒而栗!

  “你怨恨我是因为当初觉得我背叛了你。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不是不了解,我家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甚至因为我的固执,我家人针对你,那种情况继续反抗只会

  给你带来灾难,我不愿意那样,所以放弃了你,只想让你过得更好。”

  “你放屁!”时媛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盯着薛礼,“我就是记恨你!恨你轻易的放弃了我!当时我开开心心的回来,因为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可是你却一句分手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你不是为了我着想,你只是受不了和我在一起的这份压力,受不了和我一起过苦日子,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跑了!只丢下我一个人,一无所有。”

  两人的恩怨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时媛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被刺激得开始疯狂起来,甚至冲到薛礼年前想要动手。

  院长听到动静急忙带着几个护工跑进来,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控制下来,打了镇定剂后立刻把人带回了疗养院。

  薛礼被她癫狂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两步,靠近了门边。

  她没想到时媛发病起来会是这副样子。

  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一些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已经不想去想,也没余力去想。

  她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一个愿望就是,晨晨、她的女儿,以后能好好活下去,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这是她毕生所求。

  薛礼冷眼看着时媛被带走,苦笑了一声转头离开。

  两天后的深夜,丛珊带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薛晨坐私人飞机出了国,薛礼不舍的目送着送她们离开,开始着手处理后续的许多事情。

  时间鹿在医院接受治疗,哪怕她疯狂的想要去见见薛晨,却因为无法下床迟迟不能过去,等她终于可以坐着轮椅到重症病房外的时候,却早就没了薛晨的影子。

  时见鹿一惊,抓住一个护士紧张的询问道:“前几天躺在这里的人呢?薛晨呢?”

  护士看她一眼,“薛小姐?薛小姐抢救无效去世了。”

  “什、什么?”时见鹿双脚一软,差点跌倒,“什么?你说什么?谁抢救无效去…去……”

  护士及时把她扶住,“小姐您没事儿吧?薛小姐啊,她两天前抢救无效去世了,已经被她家人送去了殡仪馆。您节哀顺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