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的时候,薛晨意外看到薛礼来了。

  刘姨笑着迎出来,“小姐,老夫人过来看您了。还带了好大一箱海鲜和水果,我刚上锅蒸着,等会儿就能吃啊。夫人呢,今天也不回来吗?”

  薛晨摇头,“我不知道。多准备一人份的吧。我先进去找我妈。”

  刘姨笑着点头:“好嘞。”

  薛礼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看到薛晨回来,急忙招手,“晨晨,过来吃水果。妈的朋友从国外空运回来的,还新鲜着呢。”

  薛晨挨过去坐下,亲切的挽着薛礼的胳膊,“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这几天要出国吗?”

  “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哪儿还有心情出去玩。”薛礼慈爱地摸了摸薛晨的头,“辛苦你了晨晨。要是太累了就给妈说,妈一直陪着你。”

  吃饭的时候,薛礼看了眼薛晨又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大门,忍不住出声询问:“平时就你一人在家吗?时见鹿呢?”

  “她有时候回来,有时候不回来。她妈妈的病情不太好,她回去陪着。”

  “原来是这样。”薛礼点点头,有些不自在的问:“那她妈妈的病现在什么样了?”

  薛晨答道:“不太清楚。”

  “还是打算离婚?”

  “嗯。确定了。”

  “好吧,妈支持你的一切决定,你自己觉得该怎样做就去怎样做,好吧?。”

  “谢谢妈。”

  “今晚我留下来陪你?明天给你做你喜欢的菜。”

  “好。”

  母女两吃晚饭吃到一半,时见鹿猝不及防地回来了。

  或许是看到薛礼也在这里,她明显地有些拘谨起来,问好之后坐在了薛晨的旁边。

  “见鹿最近瘦了好多,多吃点。听晨晨说过,你很喜欢吃海鲜,但是吃贝壳类的海鲜会过敏,对吧?那你吃这些,这个海蜇,鱿鱼味道都很不错。”

  时见鹿嗯道谢,看着放进自己碗里的一大勺菜,低垂着的眸子微微发涩。

  薛晨什么时候给她母亲说过自己的口味?

  她完全不知道。

  也或许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

  薛

  晨总是在一些小细节上做到很照顾关心她,让她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她的照顾,如今面对薛晨的冷漠才会显得那么不习惯吧。

  “谢谢妈,您也多吃点。”

  薛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顾自吃着饭菜的女儿,心头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晨晨前段时间拿着查到的资料来找自己,那个时候她才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她一味的想要让女儿和时媛的女儿好好过日子,她对时媛的愧疚也让对方变本加厉的伤害了自己的女儿。

  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不该牵扯到下一辈,可是她女儿却被她害了。

  只是见鹿这孩子也是个受害者。

  薛礼总不能去怪一个孩子。

  怪只能怪她年轻时没做好决定,牵扯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如果可以,她很想找时媛当面谈谈。

  时间消磨了她和时媛之间年少时的那些感情,希望不会让她们的女儿也像她们一样,没落得个好结局。

  “见鹿,吃完饭后有时间吗?阿姨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看着时见鹿疑惑又有些拘束的模样,薛礼补充道:“就我们两个,好好谈谈好不好?”

  对于那晚薛礼和时见鹿吃过晚饭后出去到底谈了什么,薛晨毫不知情。

  只是从那之后,时见鹿再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之前的攻击性和胡乱猜忌的情绪。

  薛晨格外好奇,只是她不好去问时见鹿,正好公司的项目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她开始忙了起来,整日早出晚归,就算是时见鹿,也因为她手上重新拿回来的那个项目忙碌起来。

  薛晨顾不上其他的事情,全部心思投入到了公司里,更是连时见鹿的面也没见过几次。

  “薛总,楼下秘书说时副总因为家里有点事情先下班了。”张蔓的声音从办公室内线电话里传来。

  “好,知道了。”

  当天晚上薛晨还有个饭局,是和公司项目有关的饭局,她不得不去,时见鹿那里她顾不上。

  晚上十一点,薛晨喝了好几杯酒,被张蔓送回家之后,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

  这样的情况导致第一天薛晨头痛欲裂,整个人浑浑噩噩没有力气,喷嚏也一

  个接着一个的打着。

  刘姨早晨来做饭,久久没看到楼上有动静,喊了几声也没得到回答,去了薛晨房间才发现她发高烧烧得脸色通红,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薛晨这个状态吓得刘姨急忙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又给薛礼打了电话。

  输了液之后薛晨恢复了一些力气,在薛礼的照顾下喝了碗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薛小姐的情况不太好,她对某些药物过敏,我不能随便给她开药。薛小姐应该在其他医生那里也开了药,不知道吃了些什么药物,我可能需要对照着开药。”

  请来的家庭医生有些为难,“不知道两位是否能把薛小姐的药物先拿给我看看?”

  “刘姨,晨晨平常都在吃药?我怎么不知道。”薛礼一头雾水,“你知道吗?”

  刘姨也是一脸疑惑,“我也没听说过,小姐平时也没吃过——哦哦,我在小姐的抽屉里看到过几瓶药,小姐可能在吃那个药,我去拿来给医生瞧瞧。”

  刘姨去了薛晨房间的抽屉里找了药,拿着过去,“就是这个药。不知道是不是小姐在吃。全是外文我也看不懂。”

  家庭医生接过来看了看,有些惊讶,“薛小姐吃的失眠药和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什么?!”薛礼不敢置信的直接站起了起来,又后知后觉的想到薛晨还在休息,拉着医生走出了房间,压低声音追问:“医生你确定没看错?”

  “没错,这是法国进口的失眠药物,还有这个,治疗抑郁症的药物。薛夫人,您不知道的话,可能是薛小姐不想让您担心吧。我这就给她开一些吃的感冒药。不会和这些药物产生反应。”

  直到家庭医生离开,薛礼才红着眼坐在床边守着薛晨。

  刘姨端着饭菜上来,轻声劝道:“老夫人,吃点饭吧。小姐起来看到您这样肯定也会心疼的。”

  薛礼背对着她擦了擦眼角。

  之前薛晨来找过她,隐隐透露过晚上不好睡觉,会失眠,可是她还以为薛晨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才会失眠,谁知道真相竟然是这样。

  晨晨这才多大的年龄,竟然会有抑郁症。

  都是她的错,都怪她这个当妈的,没照顾好晨晨。

  薛礼的自

  责和愧疚一瞬间敌过所有,她甚至觉得自己做错了。当初就该一直反对下去,不让晨晨和时见鹿在一起,更不该让晨晨和时家牵扯上关系。

  薛晨睡得半梦半醒间听到抽泣声,她费尽睁开眼,看清楚床边的人,笑了笑,哑着嗓子喊人:“妈,你哭什么呢。我只是生个病又不是死了。”

  “晨晨,你醒了!”薛礼抹了把脸,又高兴又想哭,“吓死妈妈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告诉妈你得病了?担心死我了。”

  薛晨目光落到床头的那个药瓶上,有些无奈,“在治疗,我的病情很稳定也在好转,不用担心。”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得了。”薛礼眼泪又流了下来,“是不是因为时家的事情才变成这样的?”

  “妈,我真的没事儿,你就别担心了。我现在浑身没力气,有吃的吗?”

  “有有……”薛礼急忙去端饭菜,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

  薛晨躺在床上睡了大半天,身体都睡僵了,这才爬了起来走动走动。

  薛礼实在不放心,留在这里照顾她,直到晚上睡觉前都没看到时见鹿回来。

  薛晨是习惯了,薛礼更是经过今天的事情,对时见鹿产生了一点点责怪。

  薛晨休息了一天,第一天就去了公司,薛礼想把人留在家休息都没能留住,只能道:“自己注意身体!按时吃药啊,晨晨!我中午来给你送餐!想吃什么发消息回来,别点外卖了,知道吗?”

  薛晨答应了下来,开着车疾驰而去。

  落了一天的工作量,薛晨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身体状况,一进办公室就扎进了项目里。

  中午如果不是薛礼来送饭,她可能都会忘记了去吃午饭。

  “让你好好休息,你就是这样休息的?”薛礼不高兴的抱怨着。

  薛晨安抚了两句,吃着饭,又看得薛礼一脸心疼,“慢点吃,欸,晨晨你别吃那么快,对胃不好!”

  “妈,工作堆在那里,今天处理不完又只能往后推,最近的项目都很重要。”

  两母女说着话,张蔓敲了门站在门口询问:“董事长,薛总。时副总的一份项目合同需要找您签字。”

  薛晨擦了擦嘴,正要说“进来”,

  被薛礼打断。

  “现在是午饭时间,工作上的事情让她一点之后再来。”

  “所有人都一点之后再来找薛晨。”

  张蔓迟疑了一下,看向薛晨,看到自家薛总朝着自己使眼色,又被董事长轻易给镇压住,立刻明白过来,转身出去了。

  “薛晨的妈妈在里面?”时见鹿得到回复,“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这份文件等会儿麻烦你给拿进去,让她今天务必要看完签字,算了…等会儿给我打电话,我来找她。”

  张蔓目送着她离开。

  小余凑过来,“看吧看吧,薛总和时副总果然是有感情危机了。薛总的母亲都来了,时副总非但不进去,还一副怕打扰了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对。”

  张蔓点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

  “所以我认为薛总和时副总可能真的要凉了。”

  “我觉得……嗯,说不清楚,到时候看吧。”

  薛晨吃过午饭,看着催促着自己去里面休息的母亲,越发显得无奈,“妈,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继续工作。”

  薛礼坐在那儿,“你先去休息,我等你休息好了再离开。电子产品一律放在外面。”

  薛晨:“……”

  等到薛晨真的睡了一觉醒过来,薛礼已经离开了。

  时见鹿拿着文件进来的时候,薛晨正在洗脸,听到动静探了个头,看见是她擦干净脸才出去,“文件放在桌上吧,等会儿看了给你。”

  “好,签字之后让秘书带给我。”

  时见鹿放下文件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你好些了吗?听说感冒了?”

  薛晨走到桌前坐下,“嗯,好了。”

  时见鹿抿了抿唇,“那你多休息。”

  “嗯。”

  对话戛然而止,时见鹿站在门口有些尴尬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薛晨已经开始埋头处理工作了,连个眼神都没看过来,时见鹿推开门出去。

  接连工作了几个小时之后,薛晨抬头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整个人开始头昏脑胀。

  她把时见鹿的项目仔细看了一遍,签了字让张蔓给她送了下去,又开始继续处理其他的工作。

  临近下班的

  时候,张蔓敲门,“薛总,华正的王总邀请时副总去饭局详谈项目合作。”

  薛晨脑子里转了几圈,才想起华正的王总是什么人。

  “华正王宇对吧?”

  张蔓:“是的。”

  “时见鹿呢?她去不去?”

  “时副总已经提前下班了,这几天她家里都有点事情。”

  “王宇那边原话怎么说的。”薛晨眉头一皱,脸色不好看,“直接找到时副总那里去的?”

  张蔓迟疑了一下,“薛总稍等,我让副总秘书办直接给您打内线。”

  “好。”

  “……是的薛总。华正王总直接邀约的时副总,说是项目合作需要详谈,今晚和华正一起吃个饭。”

  薛晨挂断电话之后看了眼时间,吩咐张蔓:“让秘书回复一下华正,今晚薛氏会派项目负责人参加聚餐。”

  “准备一下,晚上你和我一起去。”

  张蔓立刻吩咐下去。

  五点半,薛晨换了一件白色休闲西装,带着张蔓一起前往此次华正订好的私人会所。

  是一家私人家常餐厅,坐落在市中心豪华阶段,周围皆是红灯酒绿。

  餐厅布置的中式风格,是一家四合院,走廊包间都按照中式建筑布置的,屋檐还吊着红色的仿古式灯笼,摇摇晃晃的灯光别有一番滋味。

  薛晨停好车,和张蔓一前一后的进去,有服务生前来询问并且带路。

  “女士,就在这里,两位请进。”

  薛晨道谢,推开门先一步进去。

  包间里一左一右两个雕花木桌,右边那桌坐了七八个人坐满了,左边这桌空出几个位置。

  薛晨带着人一出现,本来热闹的包间里诡异的安静了一下,紧接着有人接一连三起身惊讶打招呼,“薛总,竟然是您亲自来了!真是稀客啊!”

  “王总没给我们说是薛总你来啊,早知道这样就该去更好的地方和薛总一起聚聚。”

  薛晨不动声色的笑着:“这里看起来也挺好。怎么,王总给大家说的薛氏是谁来?”

  “哈哈哈,薛总不嫌弃地方小就好。”

  “王总可是说的项目负责人会来,负责人可不正是薛总你另一半嘛

  ,时副总。”

  薛晨眼神冷了冷,面上却笑得和善,“见鹿有事情先回家了,我今天来不是一样的嘛?”

  “是是,薛总给面子来了,是我们的福气。”

  薛晨笑笑:“客气了。”

  薛晨落了座张蔓坐在她身边,没和身边的人寒暄一会儿,门再次被人推开,华正王总到了。

  “王总,你可来得挺慢,比人薛总还要来迟了一步。”立刻有人打招呼,只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就要看在场的人怎么理解了。

  薛晨坐在位置上不动,跟着大家一起看向门口进来的王宇还有他带着的女秘书。

  “薛总?”王宇心头一个咯噔,突然有些不安,下一秒对上了人群里薛晨含笑的眼睛。

  “啊!原来是薛总啊,薛总今天回复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您亲自前来啊。这可得罚一杯!”王宇长着一张大饼脸,头发梳成三七分还抹了摩丝,油光水滑的。

  “王总挺会劝酒,谁都知道我最近忌酒。不过就算我该罚,王总更是该罚。来得最晚,该罚三杯。”薛晨笑着接过话题,一番话说完隐隐占了上风。

  王宇在业界圈子里也算是出了名的,因为他本人玩得格外的花,只要被他瞧上的女人,一般都会被他玩过后毫不留情的丢掉。

  偏偏他背后有华正和王家撑腰,少有人惹。

  薛晨注意到王宇偶尔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心头警惕起来。

  下午秘书办的那通电话,她就隐约猜到可能是王宇把注意打到时见鹿身上了,好在时见鹿有事情先一步回去,否则按照她和时见鹿现在的情况,时见鹿来赴约恐怕也不会告诉她。

  至少王宇不敢动自己。

  薛晨朝着张蔓使了个眼色,张蔓立刻会意,利落的倒了杯酒递过去,“王总,请吧。”

  王宇狭小的眼睛眯得快要看见不见了,突然朗声笑起来,“这么一杯对我来说可是小菜一碟。晚了众位一步自然该罚。不过薛总,我罚三杯,薛总是不是也该自罚一杯?”

  众人把视线移到两人身上,听到这话齐刷刷的起哄,“薛总,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薛晨面不改色的摇头,“我最近不喝酒。”

  她坐在位置上,语气

  淡淡,神色更淡,“况且诸位哪一位有资格让我自罚一杯?”

  包间起哄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半路摁下暂停键的游乐场,无声无息。

  薛晨可不管会不会得罪这些人,反正她说的是事实,在场的人都是王宇请来的,没一位有资格劝她喝酒的。

  “哈哈哈哈哈,早就听说薛氏薛总性子直爽,没想到今天还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王宇小眼睛闪了闪,丝毫不介意薛晨的讽刺,笑着缓和了气氛,“这三杯酒我自罚了,薛总自便。”

  “王总霸气!”

  “王总厉害啊!三杯白的就这么喝下去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王总心胸开阔!不得了!”

  看着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夸着王宇,张蔓暗自撇了撇嘴,凑到薛晨面前小声说:“这些人看来都是被王宇收买或者本就是他的人。今天约的是时副总,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呢。薛总,您等会儿小心点,要是有人劝酒交给我。”

  薛晨淡淡的点了下头。

  晾他们也没有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果然这段饭到最后散席也没见到王宇弄出什么幺蛾子,就算对方带头孤立自己,薛晨也自顾自的吃着饭菜,丝毫没有被冷落的尴尬和不自在。

  薛晨越发确定了心头的想法,王宇是对着时见鹿去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有胆子对着时见鹿下手的。

  薛晨带着张蔓先一步告别离开,走出去之后薛晨去了卫生间,张蔓先行出去开车。

  从卫生间出来,还没走过拐角,薛晨听到了吸烟区的两个人在说话,似乎是刚才包间里的人。

  “薛晨的确不好对付,没看到王宇脸色都不好看了。”

  “我说王宇也是,都和薛氏合作了,突然就看上薛晨的老婆了,胆子也太大了一点,不怕薛晨找他?”

  “看来薛晨离婚传闻多半是真的,否则王宇怎么敢对时见鹿下手。”

  “什么真的?没看到薛晨今天代替时见鹿来的?那两人感情要不好,薛晨会来?而且一来就让王宇落了面子,明明就是来找回场子的。”

  薛晨站着听他们说完,等到人离开才走出餐厅,果然是因为她们的婚姻危机。

  张蔓开着车说,“薛总

  ,晚上没吃多少东西,等会儿回去记得吃一点,小心你的胃。”

  “嗯,知道了。”薛晨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拿着手机找出了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想了想给对方发了一条邮件。

  回到家晚上八点四十,薛晨看到刘姨放在保温桶里的饭菜和骨头汤,盛了一点出来慢慢吃完,这才有了饱胀感。

  她在房间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刚好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时见鹿回来了。

  薛晨擦干头发,等到人上楼之后,开了门走过去。

  似乎没想到薛晨来找自己,时见鹿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你母亲情况不太好?”薛晨问。

  “嗯,最近情况有些糟糕了。”时见鹿脸上的疲惫消去大半。

  “……”薛晨沉默了一下,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几句说清楚了,“以后最好不要单独去见王宇或者华正的人,如果对方邀约,派别的人过去。”

  时见鹿没想到自己提前下班之后还会有这样一出,略感诧异,“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薛晨冷笑一声,“他敢对我做什么?”

  时见鹿放了心,答应下来,想到薛晨还是关心她的,心里一阵暖意。

  可没想到下一秒,薛晨又狠狠的给她浇了一盆凉水,“离婚的事你还有两天考虑时间,我已经联系好了律师,到时候你再冥顽不灵,我会直接起诉的,”

  时见鹿瞬间如坠冰窖,等她反应过来,

  薛晨已经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

  丛珊打来电话让她去复诊,等检查完了之后顺带着两人去吃了饭,薛晨请的客。

  “情况有明显好转,继续保持下去,肯定能好的。”

  “多亏了丛医生你。”薛晨道谢:“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以后有事情尽管找我。”

  “以后就算了,我喜欢当面结清,等会儿请我吃饭?”

  薛晨看着她欲言又止,张了几次嘴,“你是不是……”

  “是什么?”

  是不是对我有点那意思?

  薛晨很想这样问,最后还是无奈道:“好,想吃什么?”

  “吃日料吧!”

  晚餐之后

  ,薛晨本想送丛珊直接回家,却被丛珊拉着去逛了公园,周围传来广场舞的声音。

  晚上九点,薛晨接到刘姨的电话,周边嘈杂的环境让她没听清楚,随便答了几声挂断了电话。

  下一刻丛珊就拉着她,“我们去那边,这里太吵了。”

  薛晨把这通电话抛在了脑后。

  她和丛珊肩并肩走着,心里却五味杂陈,丛珊的心思她大概是明白了,只是现在她和时见鹿的事情还没解决完,这样把丛珊牵扯进来不好。

  或许该找个借口避一避,直接挑明总归是不太好的。

  ……

  另一边的刘姨看着坐在客厅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时见鹿,不知道怎么回复。

  时见鹿率先开口:“怎么,她去了哪里不回来?”

  “夫人,小姐说今天晚归,时间不定。”

  时见鹿点头,“刘姨,你先休息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一点过。

  时见鹿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躺在沙发上,一双手不断的敲击着键盘。

  “慢点,小心台阶。”

  略带熟悉的嗓音让时见鹿手微顿,抬眸朝着门口看去。

  丛珊扶着人好不容易单手开了门,一抬头就对上了时见鹿。

  “你和薛晨一直在一起?”时见鹿抱着胳膊,忍不住质问,“就是你让她大半夜跑出去喝酒的?”

  丛珊还没解释,趴在她肩头的薛晨就被时见鹿一把给拉了过去,差点因为冲力没站稳摔在地上。

  时见鹿看着薛晨醉醺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随便和人出去喝这么多酒,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她是有多相信丛珊?

  “丛小姐,你约薛晨出去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不太好?身为医生是不是要有点职业道德,至少不该厚颜无耻的插进别人的婚姻里,你说是吧?”时见鹿把薛晨扶着在沙发上躺下,面色平静地看向丛珊。

  丛珊则是被她的这番话给气笑了。

  “我插入你们的婚姻?时小姐未免太张嘴就来了。我和薛晨是朋友……”

  “打住。朋友!呵,朋友!你看哪位朋友在知道对方明明有家室,还单独约出去喝酒到深更半夜不回来的

  ?丛小姐,都是女人,我知道你的心思,但那也麻烦你收敛一点,不要做出破坏道德底线的举动来。”

  丛珊一张脸青红交加,她一撩头发,索性承认自己的心思,“是,我是故意约薛晨喝酒的。因为她太压抑了,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回到家躺下对她都是折磨。酒不是好东西,可却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时小姐,我承认对薛晨有想法,但我们没做出任何超过道德底线的举动。等薛晨和你离婚之后,我想时小姐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吧。”

  时见鹿眼皮不安的跳了跳,丛珊竟然知道她和薛晨的事情?知道她们要离婚?

  “你从哪儿听说的我们会离婚?传言都是假的,我相信那天梁小姐的生辰宴上薛晨和我已经摆明了态度。”

  丛珊笑了笑,没和她争辩,“时小姐,我和薛晨是朋友,比起你的话,我更愿意相信她。”

  时见鹿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摔了手中的抱枕:“谁说薛晨提出离婚的!她跟你说的?!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上位了?!”

  别墅空旷安静,沙发上躺着的薛晨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两道身影。

  丛珊被她突然激动的神色给吓了一跳。

  只见时见鹿神色不复平静淡然,反而显得有些狰狞和可怖,似乎“离婚”两个字是她的禁忌,一旦被提起就会发疯。

  丛珊本身就是学心理的,察觉到她的状态有些许不对,冷静下来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只道:“时小姐,我可以保证,在你们离婚之前我和薛晨只是朋友关系。好了,我就先离开了。”

  时见鹿把薛晨扶回了床上,把人安顿好,一个人回了卧室,呆呆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整个人愣神地盯着窗外的路灯,眼神恍惚。

  丛珊送薛晨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仅仅是不甘,还有另一种感情在心头积聚,之前她从未注意过,可是今天却格外明显。

  这种感觉会让她心头酸痛,忍不住去嫉妒。

  没错,就是嫉妒。

  在那一瞬间她竟然会嫉妒丛珊能和薛晨一起在外面玩得这么晚才回来,甚至还让薛晨没有顾忌的喝了那么多酒,醉醺醺的被扶回来。

  她已经记不起薛晨和自己轻松愉快相处的时候了。

  时见鹿不

  得不承认,她和薛晨可能真的走到头了,就在薛晨收回了那份感情,而自己的那份感情开始逐渐发芽成长的时候。

  一晚没睡的时见鹿,第一天早晨又被时媛一个电话给叫了过去。

  医生按照往常习惯来给时媛打针,却看到时媛正在疯狂的砸着家里的一切,于是打了电话给时见鹿。

  好不容易给人打了镇定剂,医生的话又让时见鹿陷入了强烈的焦虑里。

  “你母亲的状况如果再不及时治疗,后果可能会比预测的还要严重。不只是抑郁症,躁郁症,可能还会产生精神分裂。如果可以,最好这周内把人送到专业机构检查一下,如今的环境不适合她一个人居住生活。”

  时见鹿照顾了时媛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公司。

  薛晨没来公司。

  她又开始发热头痛了。

  这一病算是病来如山倒,让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没有了精神。

  薛礼听到消息又恨铁不成钢的过来照顾她,这一次甚至把行李都搬过来了。

  “刘姨,赶紧去把午饭做好,晨晨等会儿得吃了饭再休息,否则人会没力气的。”

  丛珊给薛晨发了几条消息,没提昨晚和时见鹿之间发生的事情,只问了她身体状况,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等到她打电话过去之后,接听的是薛晨的母亲。

  “哦,你是晨晨的朋友吧?她现在生病了…对,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这孩子本就没好完,昨天听说还出去喝了酒,回来之后就在沙发上躺着睡了大半夜。不用不用,我在照顾她。”

  丛珊和对方问了好寒暄了一阵,担心薛晨的情况,直接请了假,买了东西登门。

  门铃声响起,薛礼正在楼下厨房和刘姨学着蒸梨汤,她们都以为是时见鹿回来了,等到刘姨去开了门,出现在面前的却不是时见鹿而是丛珊。

  “阿姨,您好。我是丛珊,刚和你通话的就是我。”丛珊提着两大袋的礼盒,“我过来看了薛晨。”

  “哎呀,快进来,快进来坐。”薛礼热情的把人迎到沙发上,好奇的打量着丛珊。

  长得好看,又有礼貌,还关心人。这样的朋友怎么没听晨晨提起过?

  “丛珊是做什么工作的?和薛晨怎

  么认识的?”薛礼陪着人坐在客厅闲聊。

  “阿姨,我和薛晨是高中同学,好多年没见了,前段时间才遇见。我目前是医生。”

  “医生?”薛礼有些惊讶,“你的气质看起来不像是医生,倒像是模特或者明星。小丛是什么医生?”

  丛珊迟疑了一下,答道:“心理医生。”

  薛礼立刻串联起来。

  是心理医生,前段时间和晨晨遇见了。

  “薛晨的心理疾病是不是……小丛你在治疗?”薛礼期待的看向她:“你是晨晨的心理医生?”

  丛珊没想到薛晨母亲知道,她还以为按照薛晨的性格不会说出去让家人担心呢……

  “如果不是晨晨生病需要吃药,家庭医生说她在吃其他的药,我都还不知道薛晨会得抑郁症,阿姨要好好感谢你……”

  两人正聊着薛晨的病,时见鹿回来了。

  她一进门看到的时候薛礼拉着丛珊的手一个劲儿的道谢,心头顿时一凛,打了声招呼,“妈。”

  目光落到丛珊身上,意味不明:“丛小姐怎么又来了?”

  丛珊笑着没说话,薛礼却是皱了下眉头,“见鹿,你大早上的去哪儿了?”

  时见鹿心头冷了冷。

  就算薛礼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生疏的态度,现在不但很生疏,还隐隐含着怒气。

  时见鹿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对方了,一时间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开,她手上还拿着一份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

  “我去公司了,发现薛晨没去上班就回来了。有份文件——”

  “什么文件?”薛礼打断她的话,已经极其不满了,“什么文件重要到你大早上去了公司,发现薛晨不在又赶了回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寂。

  “重要到晨晨感冒发高烧,被你晾在家里?时见鹿,你就是这样对晨晨的!她对你多好多掏心你看不到,你就这么对她?”

  时见鹿脸色惨白,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

  薛礼又气又怒,原本让两人和好的心思也淡了,“离婚吧,赶紧。话也不需要我说那么明白了,你心知肚明。”

  时见鹿身型抖了抖,差点站不稳,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显

  得面无血色。

  丛珊看了看她,收回目光,“阿姨,我能上去看看薛晨吗?”

  薛礼笑着说道:“去吧。如果晨晨醒了,你来叫我一声。”

  时见鹿脚步往前迈出一步,眼睁睁看着丛珊上了楼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

  薛礼在背后低声说:“既然回来了,那就去看看晨晨。不过你的那些工作就不要拿出去打扰到她休息了。”

  时见鹿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大步消失在了楼梯口。

  刘姨端着茶出来,最后只有薛礼一个人喝到。

  “刘姨,晨晨身体不是很好,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多操心给她做些补身体的饭菜了。”薛礼叹口气,“这一个个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薛晨恍惚的靠坐在床头,丛珊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却不小心打翻在了被子上。

  “抱歉,抱歉,我没拿稳。再去给你倒一杯。”丛珊急忙道歉,抽出纸来擦了擦被子上的水,被薛晨一把握住了手。

  薛晨抓住之后立刻就松开了,“我自己来吧。”

  丛珊收回手,悄悄碰了碰自己的手腕,笑着起身再给她倒了杯温热水,“阿姨说如果你醒了,让我下去给她说一声,她把饭菜送上来。”

  “我妈还没走?”薛晨鼻子堵着,声音都有些变了,莫明显的呆萌起来。

  丛珊笑容更甚,“嗯。”

  丛珊扶着她从房间走出去,刚好和走廊过道上的时见鹿对了个正着。

  “……”

  双方见面,各怀心思。

  薛晨目光从她身上落到她拿着的一个黄色文件夹上,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朝着身侧的丛珊道:“走吧。肚子饿了。”

  丛珊点了点头,扶着她经过时见鹿,在经过的那一刹那,时见鹿开口了。

  “你身体好些了吗?”

  薛晨脚步没挺,“好多了。”

  短暂的交错然后各自沿着轨道继续前行。

  时见鹿看着薛晨越走越远,咬了咬牙,跟上去两步,压低声音说道:“薛晨,华正的这份文件需要你明天之内签字,你看——”

  丛珊差点被时见鹿气笑了,“没听到阿姨说的?让你不要拿工作的事

  情来打扰薛晨,她现在情况并不好,最该做的是好好休息。”

  薛晨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从丛珊的语气里听出来这两人似乎产生了矛盾?

  “文件放到书房去,明天再来拿。”薛晨不想让这本无什么交集的两人因为自己产生争吵,丢下一句话下楼吃饭。

  薛礼一个劲的给她夹菜,顺带着也嘱咐丛珊多吃点,吃到一半也没见时见鹿下楼,薛晨眉头皱了一下,喊着阿姨:“刘姨,去楼上叫时见鹿下来吃午饭。”

  刘姨看了一眼薛礼,对方没拒绝也没答应,这才上了楼,下来的时候却没带着时见鹿下来,而是——

  “时小姐已经离开了,不在房间里。”

  再说从薛家离开的时见鹿,开着车一路狂飙到了别墅群外,她猛地停下来狠狠锤了方向盘一下,喇叭发出刺耳的声响,震飞了周围树上栖息的一群鸟儿。

  时见鹿心头憋屈又难受,走到如今这一步,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薛礼对自己已经不再信任和喜爱了,薛晨对她也冷淡的很,再这样下去,她只有一条路,就是和薛晨离婚。

  可是她不愿意离婚!

  之前可能是因为母亲的不断警告和劝说,她没达到目的绝不离婚,可是如今,她察觉到自己心里逐渐有了薛晨,就更不愿意离婚了。

  离婚之后可能她和薛晨就真的完了,薛晨身边还有个丛珊在虎视眈眈。

  时见鹿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