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
勒威克港下午四点多天色暗得像夜晚, 肉眼可见天气十分恶劣,只能期待晚上是否能够转晴极光之旅才能顺利进行。
屋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经过楼上的深情告白后两人都有些不自然, 各自在沙发上坐着。
“你......”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
陈岁安无语凝噎, “还是你先说吧。”
“吃过晚饭我们去看极光,可以吗?”赵渡问。
“可以。”
干瘪瘪的对话实在有点恼火,两人就像回到了毛头小子的年纪,明明满腔爱意却都拿对方手足无措,空有一副皮囊不知道怎么勾引人的错觉。
半晌, 赵渡说:“要不要喝酒?”
“?”
“......可以。”陈岁安揉了下眼睛,生怕自己听错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是应该揉耳朵吗?
反正赵渡在厨房进进出出,不一会儿就将小茶几摆个满。
两瓶十分烈度的威士忌,还有几份陈岁安爱吃的零食。
“喝一点让身体暖和再出去,你不要喝太多。”赵渡给陈岁安倒了个杯底, 又在他身旁坐下,提前预警, “入口柔但度数很高。”
壁炉火光微微映在两人脸庞,陈岁安盘腿坐着, 双肘搭在小茶几上,状态很放松。
棱角杯中盛着琥珀色液体, 一股清香直窜鼻腔, 他轻嗅了下。
“这酒原材料是什么, 闻起来像是某种植物。”
“糖槭树。”赵渡微微一笑,不经意的目光落在陈岁安手指上, 落在他淡粉的指甲盖上, “只有勒威克有。”
陈岁安恍然不觉, 浅啜了口。
酒精和芬芳顿时溢满口腔,喉结微微滑动,一路烧到胃内。
“还不错。”他由衷道。
赵渡隔着几厘米,看着陈岁安眼中的水光,润泽的唇色。
“呛么?”
“怎么会?”陈岁安是真心觉得不错,昂起头将杯底喝了个干净,咂摸了嘴举起杯子,“再来点。”
赵渡又给他倒了个浅浅一层。
自己也一饮而尽。
两人默默品着酒,一时无言。
陈岁安穿着米色圆领毛衣,齐腕袖口挽至手指,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臂与身后宽大的云朵沙发混为一色,分不清谁更白,但能一眼就能分出谁夹着粉色。
他仰头喝酒时眼睛会往下看,鸦翅般的睫毛便会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偶尔眉头缩了一下又立马散开。颈脖拉出流畅的弧度,再往下,是凹凸有致的锁骨,薄薄的皮肤附着其上,规律起伏,抓人眼球。
有道无法克制的目光快要冲出牢笼。
陈岁安扭脸望向赵渡,他眼尾被酒精刺激的有些红。
“你在看什么?”
赵渡薄唇轻启:“看你。”
他一动不动盯着陈岁安,游移着的视线不断流转,陈岁安气短地往后移了点,惊慌闪躲没躲开,讪讪道,“别看了啊。”
体内炙热,像是快要烧起来。
闻言,赵渡慢慢靠近,握住陈岁安手腕,暗暗的酒香在两人身边浮动。
“好喝么?”
陈岁安侧过脸,“好喝。”
赵渡松开手指,意味不明说了句。
“脸红了。”
陈岁安摸摸自己脸颊,那枚素圈戒指便喧宾夺主起来,映在颊边。
赵渡眸光更深,更赤.裸.裸。
“要不要再喝一点?”他鬼使神差道,“明天去看极光也可以。”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落地窗四角都有结晶。
陈岁安有点出神,起身没穿拖鞋走到窗边,他什么都没看到,只在镜中看到自己倒影和一直黏在背后的目光。
少顷,他重新走回来坐下。
“估计出去也看不到什么,明天也去行。”他说,“如果明天雪停这里能滑雪吗?”
他以为赵渡会拒绝,没想到他说可以。
陈岁安又将杯中酒喝光,反问道:“你不喝吗?”
赵渡当然喝,他嘴上叮嘱让人少喝,手上却给陈岁安倒了大杯,又把芋泥奶酪球推到他面前,“别吃太多,待会儿还要吃晚饭。”
陈岁安撑着脑袋,捏着银叉分了一小块儿送进嘴里,“其实预制菜也不好吃。”
“我知道。”赵渡动也不动,就只是看着他,“想吃什么明天让人送来。”
芋泥奶酪球甜甜的,软软的,陈岁安满足的笑了两声,随口道。
“宇宙岛都乱成一锅粥了,就别麻烦各位下属了吧。”
暌违已久的笑容。
赵渡静静看了两秒,忽然伸出手,指腹慢慢揩过陈岁安嘴角的淡黄奶酪,嗓音也略略暗哑。
“好吃么?”
陈岁安捻着指尖,撩了下眼皮,不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你输了游戏,意味着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现在——”他懒洋洋拖着调子,“现在我要行使这项权利。”
赵渡恍若未闻,将拇指指腹塞进陈岁安嘴角里,在一片湿滑柔软的触感中轻轻摩挲着口腔内壁。
现在他的嗓音低到微不可闻。
“想对我做什么?”
陈岁安来不及吞咽口水,只能嘬着腮紧紧了含了下。
赵渡轻轻“啧”了声。
陈岁安按住赵渡手腕,眼神有点朦胧,“离我远一点。”
赵渡缓缓靠近,同时指腹往口腔深处滑去,不轻不重地摁压着齿间。
“故意输给你,不是让你做这件事。”他俯在陈岁安耳尖道,“宝宝,时候未到。”
陈岁安含混不清呜呜咽咽的,他被迫扬起头,没被烈酒呛着,反而快要被赵渡作乱的手指呛着。
赵渡第一时间将手抽出来,扯过纸巾给他擦嘴,最后才擦了擦自己手指。
陈岁安又回到了那个精致的手办娃娃,任他摆布。
近在咫尺距离内,陈岁安眼底晃过赵渡泛着水光的指骨,掠过的雪白纸巾,嘴角是轻轻柔柔的力道,他闻到了芋泥奶酪球香甜的味道。
壁炉火太旺让人出汗,烤得人魂不守舍。
“呼——”陈岁安长长呼出口气,连连看了赵渡好几眼,“你是不是觉得送了戒指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正在扔纸巾的赵渡一顿,缓缓扭过脸来,“帮你揩掉食物残渣而已。”
“......”
“那你把手指伸进嘴里干什么?”
“并不想用手指,想用舌头。”赵渡坐回来,低低问,“可以么?”
“......”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现在还是白天。”
日光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赵渡觑了眼落地窗外,淡淡说:“所以晚上可以吗?”
?!
陈岁安猛喝了大口威士忌,微喘:“也不行。”
“那什么时候可以?”赵渡咄咄逼人,“在宇宙岛戴上戒指就意味着答应了求婚,光明正大受所有人祝福。”
“错,不是光明正大。”陈岁安挑刺,“修改好的法律不是还没有颁布么?所以怎么能叫光明正大,而且我们也没有接受众人的祝福。”他顿了下,不确定道,“如果他们会祝福我们的话。”
“可以现在发。”赵渡直接拿起手机,滑动解锁直接拨号了!!
陈岁安赶紧去抢,哪晓得对面彭钰童接的特别快。
“喂?裁决官?”
赵渡拉高手腕:“修订好的法律——”
“别!”陈岁安一把抢过手机,“喂小童?我是陈岁安。”
“陈部部部部部部长???”彭钰童赶紧回神,“噢噢噢噢,您这是?”
“没事他喝多了爱乱打电话,不好意思挂了。”陈岁安啪嗒一声挂断电话,不客气地将手机扔赵渡怀里,“你是不是疯了,现在宇宙岛这么乱能发么,是不是看民众只是骂执行部没骂裁决团,所以你也想拉着裁决团趟浑水?”
酒劲翻涌,伪装不知不觉丢掉,陈岁安声音洪亮,骂骂咧咧。
“适可而止,不要火上浇油也不要添乱,你——明明那么冷静的人现在怎么这样啊?”
赵渡泰然自若:“我哪样?”
陈岁安被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要死,“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吗?考虑过我愿不愿意吗。”
“你考虑了吗?”赵渡站起来,“你做任何事考虑我了吗?”
“你——我——”
这一句直接将陈岁安打回原形,也将火苗直接浇灭。
两人都静了会儿,没再说话。
气氛古怪起来,陈岁安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赵渡抢过他杯子,滚着喉咙一饮而尽。
“别逃避宝宝,法律修改那日终将来临,只是时间问题。”
陈岁安不甘示弱,一把抢回来咕咚咕咚倒满,也干掉。
“如果末日比那一天先来临,该怎么办?”
赵渡盯着他泛着水光的嘴唇,慢慢说,“及时行乐。”
陈岁安皱眉:“行什么乐?”
“跟你做.爱。”赵渡说。
陈岁安宛如被惊雷劈,呆呆愣在原地,嗫嚅好半晌,颤巍巍指着酒瓶艰难问:“你不会真喝多了吧。”
赵渡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凄凉地笑了下。
“就当我喝多了吧。”
他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你就会有欲望。”
陈岁安神色复杂。
他是个懦夫,在心底嘲笑自己,你不也是一样么?
只能用喝酒逃避,他不停的喝酒,不停地喝。
赵渡也没阻止,直到陈岁安喝光了整个酒瓶,脚步轻浮陷进沙发里。
两人隔着十几厘米,静静听闻着两颗猛烈跳动、不分伯仲的心脏。
就在这时,火山地狱的赵渡忽然叫停回溯。
“怎么了?”陈岁安莫名其妙,“不舒服吗?”
“没怎么,接下来没什么可看的,直接下一层地狱吧。”赵渡解释,“喝完酒你就睡着了,睡觉就不用给他们看了。”
白鹤翻白眼子,“对,走吧,直接下一层地狱。”
几位判官不敢接话,呆傻地站在一旁。
陈岁安相当狐疑,“后面发生了什么?”
赵渡说:“什么都没发生,走吧宝宝,下一层地狱。”
白鹤一阵恶寒,“你俩能不能暂时忍忍,你们的幸福吵到我的孤独了,真的。”
陈岁安眼珠子转了两下,“我偏要看呢?”
赵渡拿他没办法,只说,“听话。”
“对啊哥,没啥好看的听话昂。”白鹤也附和道,“走走走。”
“谁也别想走,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吧,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别想瞒!”
“切,我不开回溯你怎么看啊,快走吧别犟了,相信姐夫的。”白鹤拉他。
陈岁安干脆利落地甩掉。
“呵。”
话毕,暂停的画面再次流动起来!
“卧槽,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想起来了吗?回溯能用那能不能用察?熠耀呢能不能用?”
陈岁安理都不理白鹤。
“你们都回避一下,我跟你姐夫看看清楚。”他恶狠狠地盯着赵渡,“有人怕是撒谎了吧?”
白鹤老成持重:“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先溜咯,打不过就叫我哈,我帮姐夫,嘻嘻再见~”
-
勒维克港无人之地,旷野吹来遥远模糊的风,天色灰暗不清,所有事物都被大雪所覆盖,就连大海也冰封,白烟高扬,刮过一寸又一寸的冻土。
这里跟末日有什么区别呢?
这里一个除了陈岁安和赵渡,一个活物都没有。
他们像是末日仅存的陌生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讲话,也不看对方,在沉默中与彼此对抗。
两人都沉默着喝着酒,不知多了多久,忽地,空灵幽深的鲸鸣骤然响起,响彻整个勒威克峡湾。
祝福降临得太突然。
落地窗外,晦暗天幕中,两道庞大的黑影轮廓缓缓驶过。
——啾——呜~
它们翻滚着肚皮,嬉笑打闹着,欢快鸣叫。
传说鲸象征着爱情,象征着至死不渝,它们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忠贞,虔诚。
蓦地,两人不约而同无声望向对方,没人眨眼,生怕错过对方任何细微表情。
无需言语表达,缠绵缓缓蜿蜒流淌开来,镌刻进彼此瞳底,然后撞上了瞳底内跳跃的火光,轰然窜起!
未宣之于口的话音直接化为实质行动!
这一刻,酒精在血液横冲直冲,冲向脑门,冲碎所剩无几的神智。
不知道谁先动的,大约是同时。
总之它们跨过彼此面前一切细琐障碍,急不可耐朝对方走,然后紧紧撞在一起。
期间,陈岁安主动撩起身上毛衣,反手扔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将上半身脱了干净。
赵渡也是低头解表带,砸在地毯里闷闷地响。
一时间,所有衣物委地,赵渡直接将陈岁安架起,两人在鲸叫中激烈拥吻,似乎都想将对方拆吞入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在酒气蒸腾下愈发高亢。
就这样,陈岁安躺倒在地毯上,赵渡撑在他上方,一双锐利的眸子亮极了。
“你说没人祝福我们,你听,它们在祝福我们。”
陈岁安支棱起着肩胛骨,越过赵渡肩头望着天空,庞大的阴影游过他眼底,他笑着问,“是,所以你高兴到不关窗帘吗?”
赵渡将拇指伸进他嘴里,像刚刚那样,不过远比刚刚那样流氓,他交.媾着搅动,涎液顺着陈岁安嘴角流,让他涨红了脸。
太久没有过了。
两人什么都还没做就出了身汗,都抵着彼此。
“现在不考虑这个,你应该考虑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可能很会疼。”赵渡将手指抽出来,叼吻陈岁安殷红的嘴唇,“怕么。”
陈岁安喘着,反唇咬住赵渡,“疼痛跟快意有什么区别,让我尝尝。”
赵渡轻笑一声,随即扣住陈岁安削薄劲瘦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带,“那就记清楚了,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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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终于结束。
他给陈岁安吹干头发,重新把人抱回床上,轻轻柔柔的吻落在眉心,吻了好一阵儿,吻到陈岁安疲累之极彻底熟睡。
他握住陈岁安手指,轻轻取掉陈岁安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放在床头柜上,又低头吻了吻陈岁安的指根。
如胶似漆的目光落在陈岁安脸上,细细描摹着他的五官,爱意深刻浓烈的难以化开,那么怜惜又那么哀伤。
轰——一道无形的能量波纹迅速荡开。
临时世界瞬间开启。
没人知道赵渡是怎么做的,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发现。
他悄无声息,与陈岁安签订了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是临时世界的终极秘密,需要宿主心甘情愿签订,一旦签订就意味着被签订者永不灭亡,就算灵魂消散意识也能回到宿主身上,只要找到肉.体容器即可再次复活成人。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作为附加,宿主将为被签订者抵挡所有肉.体痛苦。
签订标志,一点红意。
陈岁安一觉睡到了傍晚,天气放晴,雪地金光,大片云霞铺在天空,二楼卧房光影简直美得不像话。
他睁着大眼静静朝远方眺望两秒,接着缓缓探出手去触摸光与尘,手指在金光下微微通透,他转动着手掌缓缓感受,无意瞥见左手无名指指腹的红痣。
身后赵渡早已睁开眼睛,措辞也早已准备好。
陈岁安忽然扭头看着他,诧异一声,“咦,我戒指呢?”
赵渡轻轻笑开,也觉得满足到可以立即死去。
他从后搂住陈岁安腰,咬着耳朵问,“睡觉也要戴着?”
“我的东西任凭我处置,以后不要自作主张取掉。”陈岁安翻了个身,懒得不行,窝进赵渡怀里,“手指上有东西,你没给我洗干净么?”
“不是没洗干净,是你昨晚太激动要我抱,打翻了酒瓶。”赵渡一边若无其事的扯谎,一边逗弄他,“手指还疼么,看样子留疤了。”
陈岁安不疑有他,像只小狗往他怀里继续拱,昏昏沉沉。
“管他的......反正戒指遮住也看......不到......”
赵渡眨了下眼睛,吻他发顶。
“乖宝宝。”
陈岁安再没话音,他又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有有有有,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