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湿了。
十八层地狱第十五层磔刑地狱到此结束。
如同爱情电影定格到此, 回溯也定格到此。
“原来是当年ERV始末是这样,原来‘妈妈’活着,为什么直到大战结束我都不知道, 她是不是……又死了…….”白鹤双眼含泪,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如果你告诉我们而不是独自承担……为什么机制有‘妈妈’基因,为什么……”
陈岁安犹自沉浸在赵渡独身一人坐在客厅的剪影久久不能自拔,面部表情一片空白,铺天盖地的情绪却汹涌而来。
到此为止十五层地狱, 每一层他都无能为力,每一件无法改变的曾经都在磋磨着心志。
记忆复苏,包括心境改变。
挫败感来袭,就像亲眼目睹潮水一点点漫过头顶,而回溯停止就是潮水退去,空留满目疮痍的过往沙滩。
“为什么你当时不说!只要你告诉姐夫告诉外公一定会有更好解决办法。”白鹤越来越激动, “你是人!你是陈家人,你是郁家外孙, 你是姐夫的爱人,就连黑市的霍伊尔都会无条件为你遮风挡雨, 为什么所有苦难都要你咽!”
“你有不是没有感官的物品,你也会痛你也会难受, 天, 我真的要疯了, 陈岁安你就是个猪!!”
“只要你一句话……如果所有苦难都要你独自承受,那我宁愿‘母亲’不曾克隆过, 二姐也不用回来, 要是她们知道她们根本不会感谢你的付出, 还会骂你傻逼!”
乌满乌籍乌略乌略须健居不敢多言,只是劝。
“白鹤你冷静一点。”
“陈部长当时别无选择,您别怪他。”
“是啊,您先听听部长怎么说。”
白鹤小脸涨得通红,没有礼貌:“别插嘴!”
“我们所有人,听清楚所有人!我们从来不希望你来当救世主,宇宙岛的劫难不是你造成的!你放弃自己的时候考虑过我们感受吗!”
“我都不敢想象……究竟要难受到什么程度……会让你都自杀……我根本无法想象……”
“你想过自己真的会死吗?甚至最后......”白鹤捂住脸说不出话来。
低低呜咽在地狱散开。
陈岁安被骂得有点懵,“我——”
赵渡示意他不要动,同时将他护在身后。
“所以你要当时的他怎么选择。”
白鹤呆呆地,“我就是心疼他这个傻逼!”
赵渡冷冷道:“好好对你哥说话。”
“......”
“根据当时状况他已经做出最优选择,即使现在看来不尽人意,但那时的他已经被机制逼上绝路,谁也没有资格站在上帝视角责备以前的他。”
“当时他也很迷茫,你让他该怎么办?”
未来弟弟都怼,偏袒的话让陈岁安心里一片滚烫,他小声说。
“你也别说了。”
赵渡置之不理。
“如果当时是你,你怎么选择?”
白鹤不甘心,但又不得承认:“我不知道。”
陈岁安偷偷摸摸捏住赵渡手指,颇有点反骨和挑衅,超小声问,“如果当时是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没有这种可能。”
“那如果你当时就清楚根本原因了,当时的你会怪当时的我吗?”
这番话说的有点绕。
赵渡反手握住他,握得那么用力,握到两个手掌没有丝毫间隙。
“找到你保护你,不会让你那么辛苦,会陪你平安度过那个下午。”
那个被民众肆意侮辱的下午。
白鹤忿忿揩掉眼泪,崩溃尖叫。
“不准秀恩爱!!!!!!!!”
陈岁安扑哧笑出声,上前抱住他毛茸茸的脑袋,伸手乱揉一通,低头说:“我也不想当救世主,可哥就是哥,哥就是比你牛逼。”
“滚。”
“小斐呢?现在她在哪里?”陈岁安问,“她怎么没来?”
“......”白鹤脱口而出,“你以为地狱想来就来吗?不抽——”
赵渡冷喝一声:“白鹤。”
陈岁安疑惑瞅瞅两人,“抽什么?”
赵渡说:“没什么。”
白鹤也从他怀里挣出来,轻飘飘带过,“没什么,走吧,下一层地狱。”
陈岁安拧起眉头,“等等。”
“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下地狱需要抽魂?”他不问赵渡也不问白鹤,反而将话锋对准乌满等人,“你们来说。”
五位判官面露难色,“这……我们不知道……”
五双眼睛,五双眼神都飘忽不定。
陈岁安心里明白了个大概,“把你们判官手册拿来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白鹤一个眼神,判官们赶紧溜了。
......
“好的不错,首先赵渡你过来。”陈岁安满意颌首,表情平静,不过已经是发火前兆,他指指赵渡,又指指白鹤,“弟弟也过来。”
“现在开始我问问题,你们同时回答。”
赵渡白鹤极快对视一眼。
“看什么看,你俩现在别想搞任何小动作!”
“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听明白了?”
陈岁安紧张起来,抵拳唇边。
“第一个问题,不是服刑者下地狱是否需要抽魂。”
赵渡白鹤异口同声:“不是。”
什么意思,难道真不需要?
如果没记错自己时任执行部部长时,明明所有服刑者前往星球监狱都需要抽魂,地府在地球,为什么赵渡不需要呢?
他迟疑几秒。
“第二个问题,赵渡是否被抽魂?”
“不是。”
“不是。”
悬着的心放下不少,陈岁安暗自长舒口气,忽地想到什么。
“这颗红痣是怎么回事。”他举起左手手掌,“是不是人为的?”
赵渡和白鹤,“不是。”
好的,又一个疑问解除。
陈岁安沉吟了会儿,“第三个问题,针对以上两个问题你们有没有骗我。”
这一次两人回答出现不同。
赵渡说没有,白鹤说有。
“好了你现在不准说话,也不准用震慑也不准开临时世界蒙混过关。”陈岁安倏地捂住赵渡嘴,“如果被我发现那你死定了,明白吧我发火很吓人的…….不要以身试法…….”他越说越小声,越说气息越弱。
白鹤:“这才几个问题,累了?”
“住嘴!”
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是在叫谁。
看不见的掌下:有嘴唇微张,偷偷呵出潮湿滚烫的热气,似有一点灵活韧劲的舌尖滑扫而过,又像是错觉。
可手背都烧灼起来。
陈岁安腰眼发麻,在僵硬中提了个非常无理的要求,“你暂时能不能不呼吸?等我问完他你再说话。”
呼吸跟说话风马牛不相及......
赵渡眼带笑意,点头。
“......”白鹤撩起眼皮子,“我是你们paly的一环吗?”
“是。”陈岁安挑起眉毛,“所以你给我忍住。”
“牛!”
“哪个问题骗我了,谁撒谎了。”陈岁安审时的目光落在白鹤瞳底,他一字一句威胁:“你最好先掂量清楚后果。”
白鹤好整以暇:“请明示后果。”
陈岁安放杀招:“我知道他银行卡密码。”
白鹤:“......”
得,确实扼住命脉了。
白鹤两手一摊,马上倒戈。
“姐夫骗了啦,红痣就是他悄悄给你点的,说什么是你们之间的情趣,交叉握手的时候可以印在一起。”
陈岁安愣住。
“就这?”
“不够?”赵渡不悦插嘴。
“让你说话了吗?”陈岁安瞪他,又转回头,“你确定没有撒谎?”
白鹤无所畏惧耸肩,反正自己有没被捂住嘴,反正自己不是妻管严,反正自己说的是真话,虽然只说了最浅显的。
“要不要你们现在开个临时世界试试?你躺在下面,姐夫顺着你小臂往上摸,手指滑过腕骨滑过掌根,最后食指交握,看看两颗红痣是不是刚好印在一起?”
一个在左手,一个在右手。
确实。
短短描述画面感感异常强烈。
陈岁安从脚红到脸,缓缓扯开濡湿一片的手掌,就很突然扬长而去。
白鹤笑嘻嘻。
“不追么姐夫?我哥害羞了。”
浓雾中陈岁安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赵渡收回视线同时收回宠溺的笑意,突然说。
“临时世界可能快破了。”
白鹤不笑了,也笑不出来了。
“在血池地狱第一次开临时世界的时候机制就发现了是么?”他面带忧色,“可能起初还没发现异常,不过现在肯定是发现了吧?”
赵渡望着陈岁安离开的方向,声线轻到不可闻:“他已经起了疑心,记住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任何下地狱方式,还有红痣来源。”
“知道了。”白鹤嗫嚅着答应,担忧看着他,“姐夫,你还坚持得住吗?”
“虽然伙同判官挑明你存在他们不会说漏嘴,可是机制还有我哥他们最终都会发现的。你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地狱还有两层,而最后的十八层地狱我们都不知道判官是谁,也揣测不出刑罚,如果你强行支撑,到那时候你可能回不去了。”
“到时候我哥可能要发疯,你真的想好了吗?”
赵渡只是望着浓雾,没有说话。
白鹤又说:“当年你揣测错了,机制确实没有拿你威胁我哥,但你恐怕不是很明白,你的确也不了解我哥。”
赵渡眉心微蹙。
“说来冷血,机制克隆的母亲只是我们生理上的母亲,我们都清楚她并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母亲,机制创造了一个还可以创造无数个。哪怕母亲是假的,我哥他也愿意让全天下一起陷入浩劫,而你不是克隆人,地狱里的你是如假包换的本人,如果他最后知道你付出了多少代价......”他也同赵渡看着浓雾,恍惚道,“他会毁了这个世界,他会亲手毁了你所努力的一切,然后再跟你一起死去,那样……不是白费了吗。”
白鹤怅然若失,“你们俩到底是什么绝世大情种啊。”
“唉......”
叹息散尽,只余沉默。
-
陈岁安一步三回头,奇怪,怎么没人追来?
难道是自己刚刚太强势了?
要不要回头好好说一下?
对啊,回溯最后画面他那么悲伤,自己刚刚怎么那么凶?只想着问问题怎么都没有安慰他?
他懊恼折返,吗的回去的路怎么走来着??
灰雾浓到划不开手指,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他垂头丧气不停变换着方位,倏地身形一歪,陡然跌进一个温热怀抱!
赵渡含住他耳廓,沿着耳尖细细密密地吻向颈侧。
“在找谁?”
被吓到的心还未定,身体开始细细抖。
陈岁安一头砸进赵渡怀里,喉咙里是咽不完的破碎。
“别......发疯。”
温热濡湿的唇来到眼睛,熟悉气息和热气呵得他逃离,下巴却被强势扣住扳回。
“后来上楼怎么哭了?”
陈岁安心神巨震,迷迷糊糊才想明白赵渡在说什么,他难耐喘息着,“还不准人哭?”
“当时肯定很难受吧。”劲瘦有力的手指钻进发缝,指腹寸寸摩梭着,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按捏着,“宝宝,以前做的错事,现在付出代价好不好?”
“什么错......事。”最后一个字陡然拐了个急弯,因为赵渡用了点力道,陈岁安便受不了,双腿夹紧,站不住直怀里靠,“不要......开临时......”
“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弥补过错就好。”赵渡握住,谓叹一声,唇齿轻碰。
“太湿了。”
顷刻间,陈岁安抖得更凶了,小猫似的呜咽了声,然后彻底将头抵在胸膛,止不住地抖。
赵渡黏糊着手指:“怎么这么快?”
陈岁安揪住他领口,脸红耳赤,急促喘息:“我要杀了你。”
“再乱动。”赵渡蛊惑含混,附在他耳边低语,“就是杀我了。”
-
十八层地狱第十六层地狱——火山地狱。
值得庆幸的是判官又加入一位,不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等了两小时。
白鹤骂骂咧咧:“天天玩天天玩,层层玩层层玩,也不怕肾虚!”
火山地狱的判官末都干直呼表示疑惑:“玩什么?”
靓男白鹤沉默。
另外五位判官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怂样。
末都干直呼满脸真诚:“各位可以告诉我吗?”
大家战线异常统一:“不行!”
末都干直呼:“哦......好的。”
白鹤横插一句:“这层地狱我哥的罪名是什么?”
末都干直呼噎了下,幽幽道:“有点广啊。”
他缓缓拉开卷宗,沉声道:“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死后将打入火山地狱。被赶入火山之中活烧而不死。刑期3亿2768万年。”
“......”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奇,我真的是冷评体制吗,为啥我没评论呢,还是说我写的太差了吗,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