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安:你为什么要杀我?
特殊关押室。
“陈部长您怎么来了?”王志听闻门口解锁声抬头望去, 他露出终于等到了的喜悦表情。
不等陈岁安坐下,他边便反复打量陈岁安后殷勤问候。
“陈部长您伤好了吗?我一直想见您,但是吴秘书说您最近很忙。”198的肌肉阳光大男孩脸上洋溢着真挚的关切, 恨不得眼睛穿透陈岁安所穿黑色制服, 查探肩头窟窿到底长好了没有。
“啊——这是!!”他这才惊惧地看到,慢慢从陈岁安身后闪现出的人形。
那是萧劲!
完整无损、身体状况良好的萧劲!
不过,在辨认中王志明显发现不对劲。
萧劲眼珠定定地看着前方,浑身僵直,走起路来一板一眼, 神情也没有往日的阴鸷毒辣,他木然地跟在陈岁安身后,俨然变成了具......听话的行尸走肉。
陈岁安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先是抬头望了下金属栏杆外的隐晦月色,淡淡笑着开口问:“这段时间休息得好吗?”
王志默默咽了口唾沫:“好的。”
“没必要害怕,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威胁。”陈岁安安抚伸出手, 轻轻拍在王志肩头,轻柔地问道:“一直以来我都太忙了, 没来得及问你那天我和赵渡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志宽厚敦实的手掌紧捏着床沿, 他踌躇着慢慢抬起头,视线落在陈岁安身后萧劲身上, 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问:“您是怎么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一个小手术而已, 会让他变得很听话。”陈岁安微笑道, “以后都会听我的话,只听我的话。”
不知为何, 王志看着陈岁安眼睛, 心头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那晚您和裁决官走后, 有人敲门,部长您曾经有过东西忘记拿返回来过,所以我就以为是您,没有确认就打开了门,走廊里黑黢黢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吴克双眼陷入回忆,呐呐自语道:“后来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响动,感应灯亮了,那时我才看到萧劲他们,接着我被他指着枪退回房间里,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们用什么东西把你弄晕的,还记得吗?”
“不知道。”王志摇头,试探:“陈部长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怎么?”
“这里太安静了,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且我想回家,我想继续调查,找到她。”
陈岁安不置可否:“这些天让你住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你,你也知道你现在有多么重要,萧劲代表机制,也就说机制在找你。”
“我们很被动,不知道机制在哪里,也不清楚身边到底埋伏着多少机制的人。”月光下,他血痂的侧脸打上一层冷光,泛着冷冽的精致,“毕竟你很重要。”
半晌王志泄气般地点头:“我明白了。”
“不要急于报仇,烂掉的水果自己会从树上掉下来。”陈岁安嗓音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捉摸的魔性,低低沉沉地从金属栏杆溢出,他说完,紧盯着王志失望的瞳孔。
“您......怎么了?”
陈岁安重新坐回去,交叠着腿,昂起下巴,神情冷漠带着丝丝微不可察的审视。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晚,你是怎么知道他是裁决官的?”他语气深幽,像是从深渊中探出的眼睛。接着在岿然不动掌控全局的姿态中继续问,“我明明介绍的是——他是我的普通朋友。”
话音刚落,王志瞳孔骤然缩紧,疾声解释道。
“是萧劲告诉我的,他拿枪指着我的时候问我您和裁决官为什么到这里来!!”
“请您相信我!我没有骗您.......”
“没事,不要紧张。”陈岁安漫不经心,“我就是随口问问,不是骗。”
他纠正道:“是不要对我有所保留。”
王志头如捣蒜:“是是是。”
“行了,差不多到时间了。”陈岁安将椅子归位,举止娴雅地替王志理了理衣衫,“带你去个地方。”
“部长.......我们去哪里?”
僵直的萧劲走到门前,替陈岁安恭恭敬敬地打开房门,随从般侯在原地。
陈岁安很满意,头颅轻扬,转头瞥向窗外天空。
那条暗红细长血痂贯穿整个冷白脸颊,他优雅又病娇发出邀请。
“带你看场兆亿级别的烟花。”
-
黄石公园位于西半球落基山脉,从北半球执行部总部出发驾驶昆机需要3小时。
草坪上停着架崭新昆机,深蓝天空中近轨卫星闪烁着红点,从他们三人出来那一刻便牢牢锁定。
实时画面在刹那间便传送至某个监控中心。
某个不为人知地方,白色制服们如临大敌,劈里啪啦敲击着键盘,另外有人疾步起身前去汇报。
接着一道道闸门起落,一男一女神情凝重,步履如飞地登上圆形舱。
——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灯光乍亮,冷白光线斥满整个空间,一切无处遁形。
这或许是另一个星球。
上不见尽头下不达实地的空洞混凝土墙壁两侧布满无数金属升降台,一台台机械手臂伸出钛钢触手,正有条不紊运输无数冷链箱,袅袅平冷气氤氲,以至于坚硬无比的升降器粘了薄薄一层寒霜。
而在这升降台之下,环形停放着层层一眼望不到尽头白色圆形舱,而在不易察觉的附近甬道,无数白色制服倾巢而出,腰间装配的激光枪在整齐划一的跑动登舱过程中哐哐作响。
——轰隆。
数百辆舱门同时关闭,底部激出阵阵水蒸气。
起飞—滑行—消失。
某个圆形舱内。
“裴纠察,5000人已全部起飞。”下属噔噔跑来,严肃汇报道,“上升高度5000千米/小时,距离黄石公园35万千米,预计在70分钟后抵达。”
站在舱舷前沉思的男人缓缓转身,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中。
年轻男人眼底闪烁着温和的光,面带微笑说了句幸苦,接着转回身,照旧看着舷窗外浓郁黑色。
他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举止优雅。
从头到脚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笔挺且垂直,冷玉质地的肌肤与黑发相得益彰,特别是当他笑起来,那股藏在骨子里的温柔便丝丝沁出。
这样的微笑让下属春风和煦,呆了呆才转身离开。
随着内部舱门打开,下属看着面前人恭恭敬敬欠了欠身。
“路纠察,晚上好。”
这就是那名女性纠察官,路哀。
她身着黑色作战服,姣好身材一览无遗,长腿、窄腰、翘臀。
齐耳短发一丝不苟贴在冷白脸颊两鬓,淡漠地轻轻一瞥下属,微颌首算是回应。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裴瑎没有表露丁点被人打扰到的不耐,反而是淡淡问道,说完嘴角才微微有所浮动。
下属避嫌离开。
路哀看了眼刚紧闭的内部舱门,上前两步冷冷道:“萧劲这步棋毁了,不中用的东西。”
“我们不是还有另一颗?必要时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裴瑎打开隐藏在舱壁内侧小冰箱,云淡风轻倒了杯冰水递给路哀,宽慰道:“意识摧毁手术一旦成功,就意味着这个人再不会有任何个人思想,萧劲跟着陈岁安意义不大,顶多当个肉盾而已,再说我当年救下他就知道他成不了大事。”
“嗯?那你还让机制改造他?”
“路纠察,了解排名布阵吗?”裴瑎眼底熠熠生辉。
路哀点头:“知道一些。”
“目前有的监狱星球上科技并不发达,尚且处于冷兵器时代,各国纷争摩擦不断,为扩张领土爆发战火,骑兵是他们的主力军,将领在战前会安排骑兵冲散敌人阵营。”裴瑎端着温水缓缓道来,“一旦开战,敌我双方这批骑兵最先受到攻击或遭到灾难,称之为首当其冲。”
“在我眼里,萧劲就是名骑兵,他清醒还是消亡都不重要,毕竟他早已发挥他的作用,不是么?”
“下一名骑兵是谁?我们?”路哀沉思片刻,继而说道,“陈岁安太难杀了,现在又加了个阵营不明的赵渡。”
“不急,慢慢来。”
“只是我不明白,萧劲已经做了意识摧毁手术为什么还是暴露了黄石公园?”路哀紧缩眉头。
“陈岁安这个人,一直都是实力大于名气,可世人只记住他16岁那张模糊好看的侧脸,却忽略他是凭什么坐稳执行部部长位置的。”裴瑎无奈苦笑,“他的回溯和熠耀能力,是陈家有史以来最强.......不然几年前他也不能全身而退......”
与此同时,两人耳麦里传来下属急切的汇报:“报告路、裴纠察,陈部长带着萧劲和王志降落在黄石公园落基山脉南侧。”
路哀和裴瑎对视一眼,同声道。
“调取实时画面。”
-
——高度正在下降,距离地面200米。
显示仪以昆机为中心,激光呈扇形扫描。
检测完毕:热感应20公里以内无人形生物,发现预计能构成危险的动物:大型黑熊三只,三队灰狼群,共计一百一十只。
陈岁安舒展了圈脖子,迈着轻快的步伐打开舱门,回头。
“走啊,愣着干什么?”
王志如梦初醒般摘掉安全带,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这把激光枪你拿着防身,如果有野生动物袭击,不用考虑是否为保护动物,危急时刻可以击毙。”陈岁安从腰间抽出把小巧激光枪,漫不经心抛给王志。
“好的好的,谢谢陈部长。”
——嗷呜~
天幕乌云浓郁沉重,点点星子若隐若现,月光悬挂东侧红衫林树尖,狼嚎从四面八方携风传开,腐烂的枯枝树叶厚厚地铺在地面,远处地热能喷涌如注,硫磺和热气滚滚袭来。
密林高耸,云雾萦绕。
“小心脚下,岩壁有些地方风化严重。”陈岁安走在山脉裸露的岩石上,回头看了眼手脚并用的王志,和行动矫健的萧劲,不由得失笑。
“诶,我说你好歹也是198肌肉男工程师,怎么这就爬上了啊?”
落基山脉高达4396米,因为昆机无法降落在悬崖峭壁,所以现在三人正处于4000米左右的位置徒步前行。
后头的王志整个人匍匐在山岩之上,颤颤巍巍地手臂擦落些许碎石,那石块眨眼便没入深不见底的山底,叮叮咚咚的碰撞声在黑夜里传出去老远。
“陈部长,能不能等等我啊。”他胆战心惊地收回视线,朝前面逐渐换做给小点的朦胧背影喊道。
“慢~慢~来吧,还有半个小时。”
半小时,什么半小时?
王志管不了那么多了,心一狠手脚并用,爬得更快了......
海拔一旦高达3000米以上,大多普通人就会产生高原反应,然而陈岁安没有,这种高度和陡峭程度对于他来说如履平地。
当然,萧劲亦然,一直稳稳跟在他身后,成功化身贴身保护的木头保镖。
山顶的风呼啸擦过红衫,带起阵阵涛声。
!
“卧槽!”陈岁安定睛一看,差点没被吓个半死。
只见赵渡站在山顶唯一平地中央,身后是密林成群,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昨晚浅浅聊过后,再无任何交集,满打满算,两人已经有二十多个小时没见了。
赵渡眉眼微动朝他走来,在垂直九十度的崖面伸出干净手掌:“别说脏话。”
“......”
“呼.......昆机上的生物监测仪怎么对你没用?”陈岁安呼出口气,有些热,微微拉开了点黑衬衣领口。
赵渡默默移开眼望向别处,清清冷冷地说:“震慑入侵生物检测仪也不是不可能。”
“哦,忘了你还有这技能。”陈岁安大大咧咧反手握住赵渡手腕,跨过凹凸不平石壁,借力登上山顶,“我的。”
赵渡自然了解这些时尚icon网络语言,反问:“谁是你的?”
“......”
“人生不要计较那么多,还有13分钟放烟花。”陈岁安伸手指指平展空地上唯一一块凸起的石头,“你别站着,咱俩坐坐?你每次说话我都得仰慕你,啊呸,仰望你。”
“那你希望怎样。”两人在坚硬石块上坐下,肩膀和裤腿的衣料互相摩擦着彼此。
赵渡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我仰慕你?”
熟悉的墨香在两人之间萦绕,清冽、干净的味道。
陈岁安嘻嘻一笑:“也不是不可能。”
乌云沉郁,卷滚着从天际线而来。
风声将两人对话裹挟着尘埃吹响广袤苍穹,萧劲直愣愣站在不远处空地当呆子。
“听说帕斯塔峡谷昨晚去了一位贵客。”赵渡声线浅淡,不带情绪地问:“买走了六千万枚响尾蛇导弹。”
陈岁安肃然侧目,眼底深处闪烁着难以磨灭的微光,倏尔笑开,那笑容比遥远的恒星还要耀眼夺目,他盯着赵渡看了会儿,败下阵来。
“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你这人怎么自己先说了啊。”
“......”赵渡沉默了,须臾后轻轻道:“那你假装没听到。”
“说过的话和爱过的人一样不可收回,不要自欺欺人。”陈岁安笑得更大声了,“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啊!”
他双臂撑在身后压在细密厚实草地,全身放松地半仰着。
“我让吴克去的,那地方实在太干燥,我每次去都要流鼻血,照理说我的身体素质不应该,哈哈,可能跟那地方反冲吧。”
“哦?”赵渡挑眉,故意问,“我以为你老情人在哪里,怎么说也要亲自交易。”
“老情人?哈哈哈哈哈”陈岁安捂住眼睛,肩膀笑得一颤一颤的,“老仇人还差不多。”
“很多年前某天,那天我心情很差,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看着清澈见底的湖面就想游个野泳。”
“霍伊尔也在湖里游野泳?”
“不不不。”陈岁安终于止住笑意,继续说,“我当时直接走了进去。”
赵渡蹙眉。
他对上赵渡微亮的眼眸,点头:“是的,哎呀我没脱衣服没脱鞋直接走进去的......走到了几十米深的湖底,浮在底部,看头顶日光如柔软的刀片在湖水里荡来荡去,很喜欢那种得来不易的安静。”
接着他沉吟片刻。
“我不知道霍伊尔也在湖附近,他应该是看完了我进湖全过程,以为我想自溺......害,我当时还没在湖底躺过久,突然感受到水波荡漾,睁眼一看还以为遇见了水鬼,霍伊尔二话不说抓着我肩膀就把我往岸上拖。”
“我当时心情很不好,吓到我的同时也觉得这人有病吧?所以直接在水下对他进行了360度拳头打击。”
说到这儿,陈岁安扑哧一声又忍不住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把他拖上岸,他昏迷了我也不想救。”陈岁安着重强调把他拖上岸这几个字眼,“可惜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这人还是来救我的,所以我定定看了霍伊尔会,一脚踏他胸膛上,阴差阳错救了他。”
“当然,他睁眼的时候正恰巧看见我踏他第二脚。”
“你知道的,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死的我也给他说活,我说我双臂都断了,心肺复苏只有用脚。”
陈岁安回忆这段往事实在是太
开心,以至于忘了赵渡凝视他的眼神。
“哈哈哈,我也不管他信不信,直接跑了。后来他一路追到木屋,问我为什么在水下打他,我说我有应激障碍见不得陌生人.......哈哈哈哈......”
“所以,当时为什么心情很差?”赵渡轻声开口,嗓音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陈岁安怔忪片刻,揉揉眼睛,明明听到了装没听见。
“什么?”
“当时手臂是真的断了吧?去水下止疼?”赵渡仿佛拥有洞悉一切的能力,仿佛他才是“察”基因的拥有者。
陈岁安慢慢收敛笑容,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蜷了蜷。
“为什么在水下打霍伊尔是真的有应激障碍吧?只要有陌生人靠近你身边,你不顾一切地把他当作敌人,殊死搏斗。”赵渡不遗余力,在半猜半蒙中说出残忍的真相,“你发现他不是敌人所以停手带他上岸,踩他胸膛,应该是真的在救他吧。”
陈岁安如漆点墨的眼珠颤抖了下。
“那时你多少岁?心情很差这句话你说了两遍。”赵渡敏锐地捕捉到那些灰暗情绪,问:“那天发生了什么?”
风突然变小了,温温柔柔地拂过陈岁安脸颊。
他垂眸不语,心脏跃动地快要跳出喉咙。
那些被刻意隐藏在欢声笑语后的悲伤被人层层解开,不是难堪,不是不安。
而是一种不分青红皂白站在你阵营的偏袒,好似单纯关心。
这种感觉就好像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总有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着一起。带着他自身没有的热情、关心,纾解那些狂暴,以及毫无理由的相信。在某个地方早早地等着你,低沉温和地对你说:当时为什么难过,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发生了什么。
从为什么难过开始。
后来,有了一切。
陈岁安别开脸,努力扯起嘴角,故作轻松。
“没什么啊,人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陈岁安!”
“okokok。”他举起双手投降,表情夸张,倏尔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垮塌下肩线低着头颅,脖颈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漂亮修长的线条。
他带着微不可闻的嗓音,尽量回答的轻描淡写,可惜在第一个音溢出喉咙之时便以无法抑制。
“那......年我12岁,那天是4月1日。”
“我母亲死在了那天。”
此时地平线陡然升起数以万道粗壮的炽亮白色光柱,清光霎时乍现于天地间,如同白昼。
美极了!
接着爆发出阵阵轰鸣——bomm!!!!!
响彻寰宇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整个深蓝色天布被明黄夹杂着暖红的朵朵“烟花”所点亮。
王志在登顶最后几米停下,呆呆地愣在原地,仰望着头顶。
所有宇宙岛人在3月30日晚9:00整被这一幕所震撼。
万家灯火超级大厦,拖儿带母地丢下手中事物,从楼里跑出来。繁华热闹的商业步行街,熙熙攘攘的情侣们驻足在原地仰望。
上至飞翔在万米高空的昆机纷纷悬停,驾驶者不顾稀薄的氧气,毅然打开舷窗已最近的距离正面感受。
下至深海中航行的公用、私用潜艇,他们纷纷停止下潜,人挤人地透过仅有的潜望镜观摩。
正在进行中的电视、广播、新闻、比赛宣布暂停,无差别地实时转播这一幕。
今晚全世界的目光聚焦于此。
受到惊吓的鲸从大气层慢慢游出,划动这巨大的鳍浮在半空之中。
——啾——呜。
空灵鲸叫霎时穿透静谧的宇宙岛,啸过万家灯火汇集成虚浮的光带。
这一幕,让陈岁安也在这天地璀璨夺目之时失神。
“这种生活在大气层第四层的鲸,很罕见,传说它们代表幸运,我第一次见到是跟你在关押室,第二次现在。””他喃喃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幸运......”
这一刻,本该用绝对清醒的理智来压抑不该有的情绪。
可,人非圣贤。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昨天其实我想告诉你,或许等我从地球回来,如果没了合作约定,以后我们能当朋友吗?”
所以,陈岁安眼底盛着漫天笑意,缓缓侧脸看向赵渡。
“没有羁绊,没有利益,普通的单纯朋友,在水下不会对你拳打脚踢,好不好——”
砰!!砰!!两声枪响!!
枪声其实很小,至少在震天动地的近轨卫星爆炸声中很小。
可是现在,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耳鸣声在脑海中无限放大,绚烂多彩的“烟花”镌刻在放大的瞳孔深处,视野也变得遥远模糊起来。
陈岁安缓慢地眨了下眼皮,接着慢慢低头,溯风穿过血流如注的胸口好像有些痒,有些冷,又有些疼。
他又艰难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黑黢黢枪口,一缕带着灼热的硝烟正从赵渡手中的激光枪中慢慢逸出。
陈岁安张了张口,翁张着苍白的嘴唇,在急速失血中,不可控的颤抖中问:“为什......么?你要......杀我?”
在他视野里,赵渡恍若未闻,只扭头紧紧盯着身后匍匐在山脉土壤上密密掩盖的红衫林。
他听到自己微弱话音时才转头,看过来。
“不!”赵渡眼底骤然一缩。
映在瞳孔最后画面是赵渡惊愕的眼睛,还有扔枪拥来的双手。
接着陈岁安眼前一滞静静阖上眼皮,彻底被拖入黑暗深渊。